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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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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凯叔小心翼翼地将一样东西从死者的上衣口袋里夹出,所有人的脸色俱是一沉。死寂般的沉默蔓延在浓重的血腥味里,暗暗发酵。

常阶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心跳渐渐在胸腔里加速,手心里也开始出了一层薄汗。他知道,自己正在面对警察生涯的第一桩连环杀人案。

愤怒与紧张、畏惧与期待同时在心中交错,常阶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个人的异常。

梁刀仿佛失去了声音,只剩下一个被钉在原地的影子。他双手撑在桌沿,整个人向前倾着,死死地盯着镊子间夹着的那片东西。

那是一块薄薄的三角形塑料板,被放在了死者的衬衣口袋里,紧贴着破碎的、不再跳动的心脏。

一个月前,42 岁的数学教授任某被发现死在家中,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其妻买菜回来,见其趴在书桌上,以为他睡着了,便想叫醒他。轻轻一推,任某头歪至一侧,露出了青白的脸和缠绕在脖颈的一截绳子。在他正前方的演算草稿上,赫然摆着一片硬币大小的三角形薄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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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性质无可置疑,警方很快立了案。然而查了数十天,随着嫌疑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排除掉,警方犹如扑入了迷雾之中,毫无头绪,一筹莫展。第二个报案的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H 市师大的一名清洁工在清理垃圾的时候,感觉今天早上的垃圾桶似乎特别满,他便拨弄了一下最上面的几个垃圾袋,想要腾点空间出来,这么一拨,便拨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死者身份确认为师大计算机系的一名助理讲师,男性,31 岁,死因是头部受钝器打击而致的闭合性颅脑损伤。垃圾桶内未见大量血液,凶手应该是在别处行凶后,弃尸于此。

死者身穿睡衣,因此警方判断第一现场很可能为死者的居室。然而赶到后,现场已经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整洁的床铺正中,放着一片红色的三角形塑料板,在纯白色的床单映衬下,明艳地近乎诡异,如同一泊凝固的鲜血。

再次出现的三角板成为了前后两个案子的串联点,并案调查的想法开始被提出,就在警方忙着匹配两名死者的社会关系网时,第三名受害者出现了。

城市花园酒店发生一起食物中毒事件,一名中年女性在食入花生酱后引发了过敏性休克,在救护车赶到之前,便因心力衰竭当场身亡。警察立刻控制了当天掌勺的主厨,后者称死者是餐厅的常客,每位厨师都知情其的花生过敏症,食材里绝对不会添加任何花生制品。就在主厨百口莫辩时,法医组从桌上的餐巾下找到了第三块三角板。

加上今天,已经是第四起谋杀了。常阶看向眼前这具被匕首洞穿了心脏的尸体,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感觉有一股尖锐的寒意正沿着脊椎,一寸寸地向上爬着。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四起谋杀案。绳索勒杀、重物击打、投放过敏源、匕首刺杀,作案手法完全各异,受害者的选择也近乎随机。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些一再出现的三角形塑料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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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他留下这些东西是想表达什么?

常阶毫无头绪,只能习惯性地看向身边的梁刀。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梁刀的表情,只有一个紧绷着的侧影,压抑着难以察觉的颤栗。

「这些到底是什么啊!」伴随着一声忍无可忍的哀嚎,常阶重重地坐倒在椅子上,使劲挠了挠自己的一头乱发。已经在办公室打了一个月地铺的他,和专案小组的其他成员一样,蒙头垢面,邋遢得难以直视。

他面前的桌上散落着四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三角形塑料板。物证科已经检验过了,没有任何指纹留在上面,也就是说,如今这些普通的三角板,就是连环案中剩下的唯一线索了。

可这……到底是什么?常阶紧紧地锁起眉头,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集中注意力,视线重新落到这四块已经反反复复研究过无数次的三角板上。

红、黄、绿、蓝,形状成直角三角形,最小的约 1.6cmx2.5cm,最大的约 5.3cmx8.8cm。四块三角板都是劣质的塑料材质,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名堂。凶手留下这些,究竟是什么目的?

「标记。」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常阶的沉思。他一回头,看见正探出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的蓝南。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男孩,撞见常阶的目光后,咧嘴冲他一笑,镜片后面的眼神清亮而狡黠。

「南南、鱼仔。」常阶紧蹙的眉头终于一松,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没好意思多看蓝南,眼神躲闪地走过去,一把勾住了旁边那个男孩的脖子,笑道,「你俩怎么一起来了?」

「来给梁队送报告,正好在门口碰着了。」蓝南依旧是安静的模样,轻轻抿着嘴唇笑,被称作「鱼仔」的男孩边说话边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冲里头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咦?他不在?」

「老大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我感觉他整个人都怪怪的。」常阶耸了耸肩,神色里有一抹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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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市已经很久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上一次还是在二十一年前,轰动一时的『连环袭警案』。不同于那次案件中受害者的明显群征性,这回的凶手对受害人的选择似乎更随性,更广泛,也就使得恐慌的传播速度和范围都远超以前。现在外界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市民人心惶惶,梁队压力大是正常的。」男孩倒是不意外的样子,冷静地分析道。他的语速很快,咬字清晰,声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就像是在背诵一段熟记于心的文字。

「鱼仔就是厉害呀!」常阶挤了挤眼,猝不及防地按上男孩的头顶,一阵乱挠,直到把对方的头发挠成和自己同款的鸡窝发型后,才「嘿嘿……」笑着停了手。

「鱼仔」当然不是男孩的本名,他叫宇文再,是信息技术科的科员,在犯罪心理学上也颇有研究。已经入行两年了,算是常阶的前辈,不过因为智商超群,连连跳级,所以论实际年纪的话,倒是比常阶还要小上一岁。然而再高冷的学霸,也抵挡不住常阶这个自来熟的热情,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很快便相熟了,连带着蓝南也成为了这个小团体中的一员。

此刻,被常阶夹在咯吱窝下的宇文再默默地扶正了歪掉的眼镜,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惹得一旁的蓝南忍俊不禁,绽出了一个盈盈的小酒窝。

两人笑闹了一阵,常阶这才想起正事,放开宇文再,正色道:「对了,刚才你说的,『标记』是什么意思?」

宇文再一脱身,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保仪容完美后,这才踱步至桌前,俯身去看。那四块三角板依旧静静地躺在桌上,仿佛秘密的谜面,又像是真相的碎片。

「对于那些出于特定的目的或需要而连续进行谋杀的凶手来说,确保自己的每一次犯罪都被看见、承认乃至归功其名下,是很重要的。因此很多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都会留下自己独有的标记或是沿用某种特定的手法。」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宇文再的声音平稳流畅地落在空气里,犹如一台完美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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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拉米雷斯,在 1984 年 6 月至 1985 年 8 月的一年多里至少杀害 19 人的『黑夜狂魔』,每次在犯罪完成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倒转的五角星,在墙上、在镜子上,甚至在死者身上;绿河杀手——加里•里伟奇,专门杀害妓女和离家出走的年轻女子,作案手法都是先与受害者发生性关系,然后将其勒死;阿尔伯特•德萨欧,被称为『波士顿扼杀犯』,20 世纪 60 年代,在波士顿及其周围和马萨诸塞州扼杀了 13 名妇女,经常在被害人尸体的脖子上留下一个用绷带做的精致蝴蝶结……」

宇文再朝着桌上的三角板点了点下颌,用一种陈辩式的语气总结道:「综上所述,我猜测,这些塑料三角板正是凶手留下的标记,其背后一定有特定的目的。这个目的,有可能是出于绝对的自负,向警方发出挑衅,也有可能是一种强迫式人格,甚至还有可能是为了……」

宇文再突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常阶。对方的眼神里有一种抵触。他知道常阶也想到了那一种他们都不愿意承认的可能性。

「计数!」

初秋时节,天空澄明如湖泊,阳光褪去了夏日的锋芒,温柔地抹在窗台上。然而常阶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冒上来,浸透到四肢百骸,冷得他不可抑制地打颤。

桌上的四块又薄又小的三角板依旧躺在原地,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却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巨大压力缓缓地倾泻而出。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挑明这个事实:如果这是凶手用以计数的标志,那么,4 是他的终点吗?如果不是,还会有多少受害者呢?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在到达凶手心里特定的数字之前,他是不会停止的。

宇文再把手里的文件夹轻轻放到桌上,拍了拍常阶的肩膀,加重的力道传递出一种信心,似乎想打破这种低迷的气氛,「先看看我找到的东西吧,或许有帮助。」

「第一名受害者,任某,男,42 岁,数学教授;第二名受害者,陈某,男,31 岁,计算机系助理讲师;第三名受害者,林某,女,58 岁,知名企业家、投资人;第四名受害者,钟某,男,37 岁,银行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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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再边说边把受害人的照片成圆形分别钉在白板的四角,「这四人之间素不相识,朋友圈没有交集,社会关系也没有交叉。看似毫无关联,但却有共通之处。」

「他们的社会地位都不低,有专业能力,都是行业精英。」常阶接话道,「可这个共通点太宽泛了,无法帮助我们定位下一个受害者。」

「不是这个……」宇文再摇摇头,拿起记号笔画了四条线,汇聚到中心一点,「一个半月前,一个数学界的学术会议在我市召开。与会嘉宾都是有头有脸的精英人物,可会议却办得很低调,几乎不为外界所知。」

宇文再拿出文件夹中的东西递给常阶。那是一份到会嘉宾名册,常阶看了几行,脸色顿时变了。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四名受害者,在一个半月前都曾参加了这个会议。」宇文再的手指敲在了白板中心的那个交点上,「这才是他们之间的共通处。」

「也就是说……如果还有第五名受害者,很有可能他的名字也在这里面?」常阶有些惊喜。当了一个月的无头苍蝇,如今总算是有一点儿像样的线索了。

「从概率上来说,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是巧合的情况。」宇文再点点头,神色却并不轻松,「不过……这个名册上少说也有五十来人,逐一排查耗时良久,而全部保护起来的话,恐怕我们没有那么多警力。」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案情有突破了。我这就和老大汇报。」常阶却是个乐天派,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在一片狼藉的办公桌上找手机,准备和梁刀报告进展。

常阶刚在文件下面翻出手机,手机便响了。他的铃声是《命运交响曲》,原本庄严协整的旋律此时显得诡异刺耳,常阶的手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手机跌落在桌面上,铃声依旧没有停止,像是昭告着某个意料之中的噩梦。

常阶与宇文再、蓝南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一沉。

「老大?」常阶深吸了一口气,按了免提。

话筒中传来梁刀沙哑低沉的声音:「华安大厦 B 座,现在就来。」

华安大厦坐落于市中心的金融商圈内,是地标性的商业写字楼。常阶和蓝南赶到时,警戒线已经拉起,楼下聚起了一群人,场面嘈杂混乱,连交通都受到了影响。

「老大?老大?」常阶护着蓝南挤进人群,刚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喉头滚动,咽了一下口水,神色异常难看。

「你别看……」常阶回过头想拦住蓝南,手却揽了个空,四顾一看,蓝南已经蹲在了尸体旁边,协助凯叔一同勘验。常阶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挠了挠一头乱发,连忙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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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坠落,当场死亡。」现场虽然惨烈,但尸体情况并不复杂,凯叔很快有了结论,「颅脑变形,内脏已经破裂,导致大出血。这样的撞击力度,死者至少是从 20 层楼的高度坠落的。不排除自杀可能。」

常阶抬头看了看,模模糊糊地确实可以看见大厦 20 多层的位置有一扇洞开的窗户。

「不是自杀。」常阶正在仰头张望,耳边却忽听到梁刀的声音,不由吃惊。印象中,这还是老大第一次当面质疑凯叔吧?常阶越来越觉得,自从这个案子发生以后,梁刀的种种行为都有些反常。

「现在是下午一点,接到报案说有人跳楼时是半个小时前。可你们看……」梁刀指着死者手腕上的 iwatch,「表面上有一条行程提醒:下午两点电话会议。在十二点半决定自杀的人,还会特意设置好下午的会议提示吗?」

凯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道理。推理方面你是专家,我们只负责翻译尸体的遗言。」

梁刀沉着脸不语,对讲机里传来痕检组的声音:「梁队、凯叔,楼上有发现,你们快来看看。」

死者濮某,45 岁,是一家大型券商的量化分析师。办公场所为华安大厦 B 座 23 层。

梁刀他们到达时,案发的办公室已经被清场隔离。这是一间宽敞整洁的办公室,南面靠窗,现场没有搏斗痕迹,书桌、茶几、沙发、地毯皆一尘不染,干净得有些不寻常。电脑旁边放着半杯咖啡,犹有余温。

「找到什么了?」梁刀边走边问。

痕检的队员没有说话,神色难看地递过去一个证物袋。

那是一片紫色的、正方形的塑料薄板。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常阶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第五名受害者出现了。

等等?常阶突然觉得这块塑料薄板有点眼熟。四个三角形,一个正方形……红、黄、绿、蓝、紫……有一种遥远的熟悉感渐渐从记忆里浮现,宇文再的话又一次在耳畔回响着——「甚至还有可能是为了计数。」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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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板!是七巧板!」常阶眼睛一亮,终于抓住了脑中那根若隐若现的线。

「凶手在拼图!每一个受害者都是一块拼图,七巧板一共有七个部分……」常阶大声说着自己的思路,脸色突变,转向梁刀急切喊道,「梁队,是 7!凶手心中的终点是 7!还会有两个新的受害者!」

「梁队?梁队?」常阶没有得到回应,心焦如焚,不由伸手抓住梁刀的胳膊。

梁刀的身子猛地一晃,手中的证物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句梦呓般的话从他口中吐出。

「是他们。」

梁刀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二十多年来不断重复的梦境。他像是这场回放的永恒且唯一的观看者,对每个细节都熟悉得一如俯视自己的掌纹。

「biubiubiu!」男孩手指比作手枪,做着射击的样子,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口中还给自己配着音。

「好啦!吃饭了!」一名中年女子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拍了一下男孩的脑袋,嗔道,「爸爸妈妈等会儿还要上班,快点啊!」

「我是警察!biubiubiu,投降不杀!」男孩灵活地闪开女子的手,眨眼间便跑开了。

「这孩子……」中年女子无奈地摇摇头,在桌前坐下,向对面的丈夫抱怨,可神情和语气里都满是宠爱,「越来越皮了。」

对面的男子眉眼冷峻,可看向妻子的眼神却是柔软的,温和地一笑,劝慰道:「男孩嘛,就是这样,长大了自会稳重起来。」

女子盛了一碗饭递过去,「好了,咱们先吃吧,他这会儿心思都在玩上,是顾不上吃饭的。」

「小刀!」男子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只有「biubiubiu……」的射击声远远传来,只好笑着作罢,边吃饭边和妻子闲谈,「瞧他这样,以后也是要当警察呢。」

「我倒是不希望他当警察……」

「哈哈,长大了再说吧,言之过早,言之过早……」

眼前的画面慢慢模糊,像是被水浸染了的图画,逐渐地褪色、剥落、崩裂,变得支离破碎。

梁刀走进画面中,颤抖着抬起手,试图抓住那些逸散的碎片,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指尖触及的瞬间化为齑粉,如飞烟般消散无踪。

「爸、妈……」梁刀喃喃。不知不觉间,已是满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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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与父母的最后一顿饭,可顽皮的他却因为贪玩而错过。那顿饭之后,同为警察的梁氏夫妇换上了制服,一同回到警署上班,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成为了二十一年前那场令人震惊的连环袭警案的第一批受害者。

两人的尸体最终在车内被发现,心脏被子弹洞穿,额头上用血涂写着「1」和「2」。车载音响里循环播放着电影《音乐之声》的主题曲——《DoReMi》。

「Doe,adeer,afemaledeer

Ray,adropofgoldensun

Me,anameIcallmyself

Far,along,longwaytorun

Sew,aneedlepullingthread

La,anotetofollowSew

Tea,adrinkwithjamandbread

ThatwillbringusbacktoDo(oh-oh-oh)……」

「别,别唱,别唱了!闭嘴!」梁刀咬牙怒吼,挥舞着手臂。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耳边传来一人的声音,焦急中带着关切。

「常……常阶?」梁刀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到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上。

「老大你可醒了!」常阶松了一口气,扶他坐起来,一边的蓝南连忙递过去一杯水。

「怎么回事……」梁刀啜了一口水,稍微缓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满头都是冷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得厉害。

「老大你刚才脸色特别差,凯叔赶紧让我们带你回来休息一下。现场那边有队里的人盯着呢,你别担心。」常阶担忧地看着梁刀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劝道,「自从这个案子开始,老大你都一个月没好好睡觉了吧?这样下去身子可撑不住啊……」

梁刀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有什么进展?」

「老师让我来告诉你们,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的胃里有大剂量的安眠药,化验科那边也证实了安眠药是加在死者的咖啡里的,所以梁队您的推理是正确的,这确实是一起谋杀案。」蓝南说。

梁刀点点头,想对有些拘谨的蓝南笑笑,可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只好把眼神转向常阶。

常阶连忙接道:「除此之外,目前现场还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其他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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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找凶手,他们是无根的鬼魂。」梁刀突然开口道,说出的话有些奇怪,「找下一个受害者。只有阻止他们,才能抓住他们。」

「梁队!」话音未落,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宇文再走进来,对梁刀敬了个礼,「有发现。」

「根据目前现场收集到的 5 块塑料薄板,我们可以基本推断这是一个七巧板的拼图。」宇文再一敲键盘,投影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被划分成七块的正方形,「七巧板是一种古老的中国传统智力游戏,其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一世纪,到了明代基本定型。七巧板,顾名思义,是由七块板组成,可拼成多达 1600 余种图案,其原理便是古算术中的出入相补原理,是十九世纪最流行的谜题之一。」

宇文再的声音快速平稳:「如图上所示,七巧板的原始图案为一个正方形:五块等腰直角三角形,一块正方形和一块平行四边形。而根据已有的 5 块板,我们拼出的是……」

宇文再再次敲击键盘,屏幕上出现了另一张图,「却是一个长宽不一致的矩形。」

「是很奇怪啊……从来没有长方形的七巧板。凶手犯案五起,没有留下一丝疏漏,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一定是凶手有意为之。」常阶也觉得诧异。

「没错。」宇文再点点头,肯定了常阶的想法,「所以我们对这一个特别的七巧板拼图进行了长宽测量。长度 10 厘米,宽度 6.18 厘米。比例正好是 0.618。」

常阶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一旁蓝南轻声提醒道:「黄金分割比。」

「黄金分割比实在太完美了,这不可能是巧合。」宇文再切换到下一张图片,正是案发的时间轴,「第一起案子和第二起案子之间,隔了 13 天,第二起和第三起之间,隔了 8 天,然后是 5 天,最新这一起距离上一起仅仅隔了 3 天。起初我们只以为是凶手的犯罪升级了,他杀戮的欲望越来越难以满足。可是,如果联想到黄金分割比的话——3、5、8、13……这是斐波那契数列!当 n 趋向于无穷大时,前一项与后一项的比值越来越逼近黄金分割 0.618,所以又叫黄金分割数列。」

「3、5、8、13……后面是 21?」常阶皱着眉,看着时间轴上的一个日期,原本乱麻一般的线索渐渐清晰,大脑急速地运转着。

「第一起案子发生的 21 天前,正是这个数学界学术会议召开的日子。」宇文再标出了一个红色的圆圈。圆圈内的日期,正是一切开始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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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个会议肯定有问题。」常阶突然想起什么,找出上午宇文再送过来的报告,拿出那一份与会嘉宾名册,看了一眼,「没错了,5 名受害者的名字都在这个名册上,如果后面还有两个受害者的话,名字一定也在这里!」

梁刀接过那本名册,默然看了一会儿,当机立断做了决定:「集合全队,对名单上的所有人逐一排查警示。另外,召开发布会,把名单送给媒体。」

「是!」

「但愿来得及。」坐在一边的蓝南突然轻声自语了一句。

「嗯?」常阶疑惑地看向她,却见她的目光正盯着屏幕上的时间轴。

「如果凶手真的是以黄金分割数列为节点来进行连环谋杀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个追求极致完美的人,接下来的计划也绝对会按照数列的规律进行。1、2、3、5、8、13、21……」宇文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和蓝南一样,神色担忧。

「也就是说……」常阶也明白了,「接下来的两起谋杀,都将发生在 3 天之内。」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本市近月来发生的连环杀人案,目前取得重大进展。警方已掌握潜在受害人的名单,我台在此特别提醒,请名册上的人员提高警惕,注意安全,如发现异常,请及时与警方联系。另外,据知情人士透露,本次案件与二十一年前的连环袭警案有多处共同点,极有可能是同一组织作为。如果情报属实,那么这将是那个自称为『七夜谈』的神秘组织蛰伏多年后的再次亮相。经过上一次的惨败之后,此次警方与这一股恶势力再次较量,希望能够阻止犯罪,一雪前耻。我台将持续为您报道……」

「现在的媒体,怎么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口吻?」常阶看着新闻,不住摇头,推了一把旁边捧着卷宗快要睡着的同事,「哎,老周!你在警队呆了有二十年了吧?二十年前那个案子你经历了吗?这个『七夜谈』到底是个什么组——呜呜……」

常阶还没问完,一听到「七夜谈」,本来还在昏昏欲睡的老周一下子惊醒了,二话没说先一把捂住了常阶的嘴。

「别问了,小常。」已经年逾五十的老周是警队里资历最老的一批同事之一,很快便要退休了,平常主管档案卷宗,是个对谁都乐呵呵的老好人。然而此时,老周的脸色却异常严肃,语气也破天荒地严厉起来,「这是梁队的心病,也是整个警队的禁忌。你就别问了。」

「呜呜……」常阶说不出话,只有眼珠子咕噜咕噜转。老周不肯说,当年的卷宗也不给查阅,这让常阶好奇心越来越盛。可是回想起梁刀这段时间来的消颓和反常,他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追问了。

老周刚放下手,对讲机里统一传来了声音。

「各单位注意,所有在岗警员速来绿地嘉苑 37 号支援。重复,所有在岗警员速来绿地嘉苑 37 号支援。」

常阶赶到绿地嘉苑 37 号的别墅时,一男一女两人正紧张不安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警车停在门口,鸣声大作。梁刀站在两人身后,对着对讲机发出一个个简短的命令,安排人员守住所有出入口。

「他是冲我们来的,是冲我们来的。我们自首!请一定保证我和妻子的生命安全!」男子惶恐地四顾着,仿佛凶手随时都会出现。女子则瑟瑟发抖地低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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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常阶抓住一个同事问道。

「这两天我们不是一直上门排查这些名单上的嘉宾么,查到这一家时发现这对夫妇表现得非常异常,像是瞒着什么事,想说又不敢说。我们赶紧施加了压力,一问,就真问出来了。」

这一对夫妇是程序员,两人的名字都在名单之上。据他们交代,这是一个集合了数学、金融、计算机多个领域的专业人士的团体,通过数学建模与程序拟合寻找彩票业的漏洞,从中牟取暴利。这个团体每次都打着学术会议的幌子召开内部集会,进行内幕消息的交易和分赃。虽然团体有将近五十多人,但真正接触到实际运作的核心成员只有包括他们两在内的七个人。当其他五个人相继遇害时,他们虽然害怕,却因为不敢坦露自己的罪行而选择沉默,直到警察找上门来,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才把真相和盘托出。

「怎么叫来这么多人,不是打草惊蛇吗?」常阶皱眉,一边问一边看着窗外。刚才好像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常阶刚想细看,视线已被眼前晃动的人群挡住,只好作罢。

「是他们自己报的警……」同事也是无奈,「死活要我们增派人手保护他们的安全。现在这里全是警察,我看凶手不会笨到自投罗网吧?」

「未必……」

「闪开!」

两人话音未落,便听到梁刀大声吼道,同时一声闷响。一颗子弹犹如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飞来,逼近男子的心口。幸亏梁刀反应及时,将男子撞开,子弹射入了沙发后背中,没入无痕。

现场顿时炸了锅,女子的尖叫声和警员的呼喊声交杂在一起。纷乱的嘈杂声中传来梁刀嘶哑的喊声:「所有人安静!有狙击手!」

「在那儿!」一片混乱中,常阶没有时间思考,下意识地拔出了配枪,跃到窗前,指着几秒钟前自己曾看到黑影的地方,手指扣在扳机上,却因为颤抖慢了一秒。

「砰砰砰……」三声枪响,全部打在了远处的树林中。常阶侧头,看见并肩而立的梁刀。他的手臂笔直地伸出,扣动扳机的手指稳定如铁。

远处,树影晃动了一下,然后是死亡一般的静止。

「人心惶惶的 H 市『七巧板』连环杀人事件终于告一段落。警方从『七夜谈』组织手里救下了最后两名受害人,虽然当天远距离狙击的凶手没有抓住,但这是『七夜谈』组织犯案以来第一次没能完成自己以『七』计数的犯罪手法,成功打击了该组织的犯罪气焰。刑侦大队队长梁刀与调查员常阶因在本案中表现突出,被授予二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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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按在电源键上,关掉了电视。

「梁刀、常阶。呵……」随着一声冷笑,黑暗中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照亮了墙壁上贴着的一张照片。两支飞镖「唰!」地飞出,精准地钉在了两人的眉心上。

照片中,是侧头抽着烟的梁刀。他的身边,常阶正在说着什么,笑容明亮。

两人的额头上,分别写着红色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