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隐秘之眼 :那些细思极恐的生活故事》,徐浪,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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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准备上市,最近扩招了很多新员工。

身为 HR 的我又加班了,走出大楼已经十一点半。园区门口停着七八辆出租车,在等着 996 后行尸走肉般的我们。

我本想拦一辆,可最后一辆被其他部门的同事抢了先。

「明天见,倪渺。」她转头微笑。

「明天见呀,李总。」我招了招手。

人走远了,我才敢比一个中指。

下一轮,估计还要等上十几分钟。我连骂脏话的力气都没了。

太累了。

迫于无奈,我打开了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三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我的面前,但软件上显示的应该是灰色荣耀。

「是尾号 3991 的用户么?」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

「是的。」

「上来吧。」他看了眼副驾驶。

我扫了司机一眼,瘦瘦的,戴了一顶运动帽。我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一下后,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关门,车子上路了。最初的五分钟里,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又看了眼司机,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但看得出来皮肤挺白的,感觉上比较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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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着窗想打会瞌睡,却看到他并没有根据导航来开。

「你怎么不走延安南路啊师傅?」

「哦,那边刚好在修路,前两天都没法开。」

说话时,司机向左打了个弯,露出小臂上的一小截纹身。我一下醒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把窗户打开,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想起了之前同事小玫说的,园区里风传的一件事。

某个女生也是打了一辆网约车,坐进去后,司机就说能不能线下转账,或者现金支付。女孩说自己没带现金。

司机就没再说话。

然后女孩闻到了一股香味,脑袋就昏昏沉沉了。她想开窗,一打开,司机就关窗,她再开,司机又按下去。女孩这时候明显感觉呼吸不畅了,手脚也发软。她再次开窗时,司机大吼道:你他妈给我关上!

车又开了一段路,迷迷糊糊中,女孩发现司机已经偏离了路线。

女孩双腿发抖,她马上说:「师傅,不好意思,麻烦你停下。」司机没有反应,女孩继续说:「我刚吃了烧烤,忍不住要去上厕所!」

司机还是没说话。

女孩强行开窗,把手臂压在窗玻璃上,司机也不管她的手在上面,强行关窗。这时,一旁的辅路开过来一辆警车,女孩强行呼喊着什么,最后车子才停下来。

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但因为什么事都没发生,口头警告一番,就把司机给放了。我无法想象那个瞬间,如果没有警车开过,后果会怎么样。

不安就像是种子一样,不停地发酵。我刚想说我想下车,车子竟然真的停了,上来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子。

她一屁股坐在我这边,把我挤到一旁。我想说点什么,结果看到一张满是惊恐的脸,女孩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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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师、师傅,快点开车!」

我下意识地往后看,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还在发抖,停不下来。

我对司机说:「你怎么随便就接人啊。」

司机轻声回道:「不是你自己点了同意么?」

我突然意识到,刚才等车时,为了快点叫到车,点击了扩大车辆范围,其中也包括拼车这一项服务。

女孩不停往后张望,如同惊弓之鸟。她说自己正在躲避前男友。我也往后看,这次看到一个寸头的壮硕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后车窗。他定格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向我身边的女孩。

目光似乎要把车的铁皮给掀开。

然后,他瞟了我一眼,我立刻转回来。

「快开啊!」女孩尖叫道。

我被她的尖叫吓到了,第三次回头,看到她前男友迈开双臂,向我们这辆车跑来。

远看,似乎跑得不快,但几秒钟的时间,距离越来越近了。

15 米。

12 米。

9 米。

5 米。

司机似乎也急了,启动了两次,车子才开了起来。

那个男人甚至尾随了一段时间,在确定他没跟上来之后,我才吐出来一口气。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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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开了一段路后,年轻女孩才安定下来。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她像小兽一样被惊吓到了。那女孩对我说,她男朋友因为网络赌博,已经以贷养贷很久了。分手前,她帮着还了 15 万,两人说好再也不联系,后来他又来了,还跑到她单位来要钱,造谣自己被出轨,甚至还把女孩的爸爸打进了医院。

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我听了也脑子很乱,却不知道说什么。这根本不是一句「没事的」就能安慰过去的。我说报警吧。

她没有接茬。

车子一直开到了她家小区门口,女孩先是张望一圈,谨慎地打开车门,慢慢走下去。

她付完钱后,想立刻上楼。突然之间,从一旁的植被后面窜出来那个平头男,一把抓住女孩的头,往楼道里拖。

我尖叫一声。

男人瞪了我一眼,眼神好像在说,你敢过来我弄死你。

我心想说快点开车,反正不管我的事,但司机就是没开。

他两次想发动车子,都没成功。

司机拍了拍自己的腿,打开车门,干脆走了出去。

「哥们儿,我觉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平头男狠狠推倒在地,司机的手臂渗出一道血印子。

那平头男竟然拿了一把小刀。

疯了。

夜深了,小区异常安静。女孩已经吓傻了,整个人僵在那儿,一抽一抽的。

司机刚起身,平头男比他高一个头,又把他按在地上打。我哆哆嗦嗦拿出手机,举起来。

我双手发抖,举起手机说,我是做自媒体的,如果你不住手,我就把这些拍下来发到网上。

其实我根本连录像键都没按。

他停手了,死盯着我。

我的头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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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抹了一把鼻血,把年轻女孩拉到身后。我手很酸了,但死死举着手机,害怕一旦放下,他就会冲过来。

平头男点点头,对他前女友说,你等着,钱没拿来,你别想活得好。我下次再来。

男人消失之后,我才发现后背全湿了。

风一吹,冷嗖嗖的。我挪动步子到小区门口张望,什么人都没有。

这个人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我一概不知。

黑暗里有不知名的虫鸣声,这所小区看起来高档,可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

我把手汗擦在了裤腿上。确认了男人不在,整个劲才敢松懈下来。

一松懈,整个人都快瘫软了。

回到两人中间,我想说要不要送女孩上楼,她看起来还惊魂未定,却被司机拉到一边。

「不用知道别人住哪里吧。」

也对。

11 点 40,告别她之后,我又坐上了车的后排。

「您这还弄纹身呢?」我随意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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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在一处红灯前停了车,然后用左手抹了抹右小臂上的纹身,居然被抹掉了一小块。

「纹身贴啊这是。」他说。

我噗嗤一声笑了。

他说自己以前常常被欺负,所以就扮得凶一点,别人就不怕他了。

「我可怕么?」

「现在么?不。」我笑着回答。

对司机之前的恶意揣测,让我心理上有些抱歉。一个人久了,更容易对他人产生警惕,害怕接近自己的都带着目的性。

我们随便聊了起来,最近生意怎么样?恢复到疫情前水平了么?他说没呢,生意难做。以前每个月至少能摸到一万的边,现在每个月七八千就很好了。不像你们大公司的。

我说,我们也赚不了多少,而且每天加班,身体都快吃不消了。

他说他们这行有个人每月赚五万。我惊呼了一下,他说是个女司机。跑的单越多,系统分配的单子就越多,她就一直在接单,也不睡觉。群里的老哥都让她休息会,她说要给孩子多赚点补课费。

司机小哥叹了口气,说结果呢,现在人躺在医院里,变成植物人了。他感叹道钱是赚不完的,还是身体要紧。

我也叹了口气,说再这么工作下去,我也快进医院了。

我换了个坐姿,一边刷手机,一边懒洋洋地回答道。

「你们 HR 还好啦,只负责招人和应聘。不会这么累的吧。」

「累啊,我们……」

我咯噔了一下。

一瞬间,我手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袋像是被人敲打了一下。

我从上车开始,就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工作是 HR 吧。

浑身冒冷汗,心跳加速。

我再次看向导航,却发现画面被一个包挡住了,是他从副驾驶上挪过来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工作?园区里有七八间互联网公司,他为什么知道我是 HR。

司机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说:「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

外面已经没有什么高楼了,偶尔还有一些六层高的居民建筑,闪烁着零星的灯火。

我不知道他要开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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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跟着导航走啊。」我说话已经没了底气。

司机笑着说,不是小姐,你不是要去松江吗?G60 刚才发生了几车连环相撞的事故。

我拿手机开始查咨询,但没有新闻。

「没有新闻报道出来啊。」

「这个点记者估计都还没过去呢,我也是在车友群里看到的。所以我们不走高速。走下面。」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着头笑了笑。

「其实我上周就载过你的,但我估计你忘了。当时就感觉你很累。」

司机小哥脱下了口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没有印象。

「你说你是做 HR 的,你们跳杰公司一直在招游戏策划,最近一直在加班。我还笑着说,我能不能去应聘。」

「我怎么回的……」

「你笑了笑没接话。」

我拼命地回想,却没有这段记忆。

是我的问题?

可他的话没有让我冷静下来。疑惑反倒越来越多,可如果不是我说的,他是怎么知道在招软件工程师这么细的内容的。

我感觉事情不太对了。

我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想打个电话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11 点 52,爸妈已经睡了,我也不想让他们太担心。慌乱中,我拨到了大学室友南澄的号上。我们以前关系很好,但毕业后各自过上了不同的生活,也不常联系了。

南澄:「喂,是倪渺么?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我:「喂,你在家是吧。」

南澄:「在家呢,怎么了。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么?」

我:「嗯嗯,我挺好的,打到车了。等下就回来啊。给我泡碗面吃吧,肚子饿死了。」

南澄:「倪渺,你有点奇怪啊。有什么事要不明天说吧,我要睡了。」

南澄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起来了,我强撑着说道:「亲爱的,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对,等我回来啊。我也爱你。」

南澄沉默了。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甚至能从电波里听到她的呼吸声。我多么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大学时,她就以专业分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之后又参加了辩论队,曾是个脑子转的很快的姑娘。可太久没见了,不知道工作后,她是否也变得麻木。

我手心都是湿的,好像在赌一个结果。

南澄严肃道:「你现在在,网约车上?」

我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大声说道:「对对对,我现在回来的路上,等我啊。」

南澄深呼吸一口气,用温柔的口气说:「你现在在哪条路上,出什么事了,慢慢和我说。」

「我现在……」

刚要说话,一个急刹车,我的头磕在副驾的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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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拿起手机,发现电话已经断了。

「不好意思啊,车子没油了。」

司机回过头,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那笑容非常的僵硬,就像是一个迎宾的假人。

有那么一瞬间,我吓得一动不能动,脚掌因为蜷缩而抽筋了。视线里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我摸了三次手机,才抓起来。

11 点 59 分,还有一分钟到十二点,我第二次下了车。

眼前是一座孤零零的加油站,一盏路灯打在上面,露出倾泻的不规则影子。

空气里有着潮湿的泥土味,加油站的后边是灌木林。只有一辆车在加油,我想上前和那辆车的司机说话。可还没上前,对方就开走了。

现在整个加油站里面,只有我们这一辆车了。

我看了下定位,虽然选择了另一条路,但确实是离我家近了。

要报警么?

我还没有报过警,如果警察还没来,司机开走了,那怎么办?

司机目前还什么都没做,报警了警察会信么?

无数问题像是线头一样缠绕在一起。

司机去上厕所了,我走到车子后座,发现里面有股很冲的味道。怎么说,就像某种原料发酵之后产生的酸味。

和醋又不一样。

司机很快开始加油。车站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十二点零五分,他加完了油,我说我想去上厕所。

他盯了我看了几秒,挥了挥手。

我走进一间陌生的女厕所,头顶还有一盏灯在闪烁,刺激的味道透过鼻子,钻进我的后脑。

我确定了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后,我拨通了手机。

我要报警。

「喂。」

「喂,你好,是,是 110 么?」

「是的,你说。」

「我,我想报警。我在一辆网约车上,司机,司机把我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什么地方啊,你要说清楚啊,小姐。把你的定位发来。」

寒气从头顶窗户缝里灌进来,下一秒,我看到了这辈子最难忘的恐怖画面。

透着月光,我看到一双眼睛,从窗户上望下来。

从我的位置仅仅能看到眼睛,可是太暗了,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一双眼挂在窗边。寂静中,我几乎能看到被岩壁挡住的下半张嘴。

是在笑的吧。

这触发了我的生物本能,就像老鼠遇到了蛇。

声音像痰一样卡在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我吞了一口冷冰冰的空气。双手扶住墙岩。

再定睛一看,窗外什么都没有。

远处传来口哨声,听声音应该是司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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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没?要上路了。」

声音从不近的地方传来。

如果刚才趴在窗口窥探的真是司机,他应该不能跑那么远。

寒风中,树枝被秋风吹得错乱分明。

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这么安慰自己。

下一秒,我人傻了。

隔壁间的吨位里,突然出现了撒尿的声音。格子下面有一双脚。

那里一直都有人在!

「啊!」

然后,一个人影飞快地从女厕跑了出去。

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响动。

「你干嘛的,别跑!」司机大喊道。

我出去时,看到司机小哥气喘吁吁地从 200 米远的位置跑回来,他说刚才看到一个穿灰衣服的男人从女厕所跑出来,就追了上去。但没追上,他跑进对面树林里了。

我望向这两边的树林,如果在这里停留,估计这个晚上都回不了家了。

我头皮发麻,,被迫上了车后排。

12 点 13,我的手机只剩下 28% 的电量。

他车上有充电插座,可我绝对不想去链接那里去充电。

手机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了。

「你没事吧,小姐。」

「没事……」

「大概是住在这附近的神经病,我经常听司机群里的人说起,有的人就是变态,会偷窥女厕。」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控制住颤抖的手,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打开了打车软件。

就像是之前想的那样,我无法确定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还是确实有一个变态。

但不管哪个,我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恶意。

我要做点什么。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再想打 110,却发现占线了,暂时打不通。

我打开打车软件,进入安全中心,点击紧急求助,系统提示我要升级。升级之后可用一键报警功能。

这不又绕回来了么!

我急得想哭。

二十秒,每一秒都那么漫长。升级完成后,我立刻点了一键报警,画面上出现了等待的光圈,之后跳出的画面,居然又是选择界面。

【是否受到威胁,需要报警?】

我疯狂点了【是】。

【目前已过了人工服务时间,我们将顾客您的信息自动切换到后台小程序,请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实施】

我点【是】

我绝望了,这些繁杂的程序急得我要跳起来。

窗外已经几乎没有灯光了。

电池也不多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请输入您所在车辆的车牌或者司机的工牌号】

我血压上升,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从自己手机后台切出去,看了下这辆车的车牌,但输入几次都失败。

越是紧张越是输错号码。

眼泪又掉下来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司机的工牌号,上面的数字少一些。

我不去看沉默的司机,只是盯着那串数字。

3249871。

输入进去之后,出现了一张照片,我呆呆地愣住了。

出现的司机信息上,这辆车的司机是一个五十多的中年肥胖男人。

而眼前双手正握住方向盘的???

他根本不是这辆车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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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小姐,你刚才没有打给你男朋友吧。」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看穿了。

「你又没有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没打给我男朋友,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的下嘴唇在发抖。

「我当然知道啦,你每天几点上班,几点下班。每天喝什么、吃什么、月经什么时候来、用 XX 牌子的月抛眼镜、电话费账单上个月 89 吧、奶茶喜欢大杯的燕麦拿铁七分糖、最近拆的一个快递是客户公司送的马克杯,我都知道。」

他转过来,一脸微笑地看着我。

那眼睛我看到过,就是几分钟前趴在厕所上看我的眼睛。

一模一样。

我一口气堵着,呼吸不上来。

我用尽了所有力气,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高速力下,我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无数的小沙印到了脸上,第一反应是冰冰凉的。

好凉的地面。

第一反应是我还活着。

然后是麻木,七八秒之后,疼痛从各个关节和部位向我袭来。斜前方刚好是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如果晚跳一秒,我的头已经磕到了这块石头上了。

手掌和腕部连接的面积,已经全都是血。

好在手机没事。

脑袋晕乎乎的,我缓慢起身,并且大口呼吸。这辆黑色荣耀在前面四百米处速度慢了下来。我一瘸一拐地向两边的森林跑去。

只看到车子停下后,车尾弹起来了。

一只手伸了出来。

「妈的,真麻烦,早知道把你腿卸了再装进去了。」

原来的司机袁师傅,那个胖胖的中年人,现在正躺在后背车厢!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方向。

好像在替我说,快逃!

我尖叫着向前逃去。

跑。

狂奔。

张嘴呼吸。

冷空气呛到了我的喉管。

黑暗,还是黑暗,远处是郊区乡下别墅的一些灯亮。

看着很近,其实很远。

远到就像是一张无限退后的壁画。

我的手上不停地流着血,怎么都止不住。

眼泪也模糊了视线,钻心的疼空让我想要呕吐。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停。

一停,自己也会成为后备厢里的第二具尸体。

冷空气灌进伤口。

刺痛、每一步都像是针扎的一样。

我离自建别墅越来越近了,甚至能听到从窗口里传出电视的声音。

好像是足球比赛。

哪个国家对哪个国家呢?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我背后伸过来。

一股刺鼻的气味过后,我晕了过去。

颠簸、沉闷、是封闭空间里的空气。

好挤啊,而且空气好沉闷,又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我一睁眼,看到的是袁师傅瞪得很大的死鱼眼。

一股刺激的味道冲进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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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捂住嘴,努力不发出声音来。

大概是后备厢放不下了,司机直接把原本司机的尸体直接放在了车后排。

车子速度越来越慢,司机下了车,先把尸体丢在路旁。然后把我扛起来。

我在想,要不要趁现在击打对方后脑的时候,他把我放下了。

路边走过来一个醉汉,看了看我和他,说了句挺会玩儿啊。

他笑笑点点头。

醉汉看他没啥反应,走了过去,没走两步,我又折回来,对司机说。

「要不,我们一起玩儿吧。」

司机死死地盯着他,又摇了摇头,温和说道:「她是我妹妹,我妹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

醉汉反倒来劲了,猥琐地笑道:「妹妹?哪里的妹妹啊,我也想要个妹妹呀。」

司机没再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在醉汉脖子上划了一下 。

最开始,醉汉没有任何感觉,三秒后,他用手捂着喉咙处。

我看到汹涌的血。

抽搐完,醉汉就倒在地上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没了。

我抓起脚边的一块石头,砸在司机头上。

「操!」

他捂着头,蹲在地上。

四周好像是拆迁之后的废弃点,似乎还住着人。好几座高楼矗立在郊区的土堆上。有一栋特别高的楼矗立在最中央。里面亮着灯。

这栋楼的结构让我想到了重庆的网红大楼——红鼎国际。

虽然没那么大,回字形楼房却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来。从最底楼往上看,人就像是被困在迷宫中的虫子。

「倪渺,你逃啊!有本事就逃逃看!」

「啊!」

司机一脸是血地握着带血的美工刀走进来。这个家伙疯了,看到一个就要杀一个。我跑到了三楼,拼命地敲打门,希望里面的人能够听见,但里面的电视声音很吵。

「救命啊,救救我!」

十二点三十七分,那个司机已经来到了一楼。

甚至我能从他的气味来判断,他距离我的位置。

「求求你开门,有人要杀人!」我哭着说道。

「谁啊,这么吵。」

「求求你!救救我。」

「宝贝,去开下门,外面好像有人在求救。」

「好吓人啊,我不要。」

门里的两个人还在犹豫时,司机已经到了第二层。

「救命啊!」我依旧拍打着门。

门开了。

我呆呆地站在门外,门口站着一对年轻的情侣,女的就是刚才那个和我拼车的女孩,男的就是那个暴力平头男。

司机已经走到了三层。

冷意从我的脚后跟,一路窜到了我的背脊,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

那个壮男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

司机说道:「思达,先别弄死她。」

壮汉皱皱眉:「李青你,你丫又要玩那个?别太变态了行么。」

我说不上来话,脖子堵得慌,脸憋得特别红,快不能呼吸了。

我的腿有些痉挛了,胡乱动弹时,我的右手拿住了快掉下来的左脚上的高跟鞋,用高跟扎在那个叫思达的平头男眼睛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楼道里都是他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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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摔下来,一边爬一边往楼上走。

「哈哈哈哈,思达,我让你别轻视她的。之前的几个哪那么麻烦啊。」

「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楼道里都是思达的尖叫声。

我一直往上逃,却发现在上面的楼层,没有一间房间是能开的。全部都锁住了。

只有一间房间可以进去,进去后,我拿一把椅子,抵住了大门。

楼下是那个拼车女人的叫骂声,我弄伤了她男人的眼睛,她说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踩碎。

我捂着嘴,不让哭声太大声。

因为我闻到味道了那个司机的味道,李青的味道。

我死死盯着门缝,若隐若现的脚步声传来。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所有的日常。前段时间,我放在门口的垃圾堆还没一起拿到楼下,就会少一两个。

我本来以为是楼道的保洁阿姨拿的。

我又记起了他的眼睛,当时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只能看到的是那双眼睛。就是之前帮我送快递的。

这次打车绝对不是意外,是我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我躲在房间里的一张桌子下面。

我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变成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没有生命,没有声音的死物。

但心跳声还有,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格外的聒噪。

「我听到你了。」

李青的脚步声越来越慢,他在门缝处停顿了一会,可能隔着一扇门,他的耳朵附在门上,在听声音。

我看到了,那双鞋就是之前在女厕躲避的人。

就是他。

我拼命屏住呼吸,看着他的影子从门缝下面走过去。

五分钟后,我才从桌子下面出来。

开了闪光灯后,眼前再一次出现了恐怖的画面。房间里有着非常粗的管子,管子里都是淡黄色肮脏的液体,管子里漂浮着四个年轻的赤裸女人。

有两个的半边脸已经腐烂。

门被踹了几次,踹开了。李青冲进来,把我按在地上,用美工刀划开了我的衣服。

「怎么样,记得我了么?」

「你是给我送快递的。」

他遗憾地探口气:「哎,没意思。」

那一声,哎,没意思,突然让我想到了什么。

「记起来了?」

「你来我们公司面过试。」

「对对对,这不就对了么,你之前的她们四个,可都没想起来。」

我看向飘在淡黄溶液里的女尸,其中一个罐子还是空的。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你不问为什么,哭啥啊。」

我哽咽着说,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放过我。

「你看,刚变得有意思一点,又说这种没意思的话。你知道吗,之前她们四个求饶一次,我砍一根手指。砍手指很累的,倪小姐,你要这样么。」

我看着他那张白皙的脸,虽然瘦,但身体上好像都是结实的肌肉。

我根本一动不能动。

「就因为我没录取你?那是因为你没达标啊,而且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是大家的综合意见。」

「疫情期间,我从原单位出来了,想跨行业跳槽,为什么那么难啊,我确实是做传统行业出生,但也看过很多书啊,想进你们公司做游戏策划怎么了,为什么到了你 HR 面,经理都没说什么,你要说那么多话。」

他的手在抖,刀片割到了我腿上,红印子过后,血流了出来。

「我只是说,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何来展现我们的世界观。」

「那你看啊,你们公司的游戏是非对称竞技类游戏吧,恐怖向的?现在我展现在你面前的是不是比其他的候选人更直观,更强烈啊。」

我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疯了。

「就这样?」

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他愤怒地看着我,但手上的刀子停了。

「这就是你的证明?你如果明白游戏机制,就知道主角是有武器可以选的,你从头到尾只是和你的人一起在恐吓我,这就是你的非对称竞技类型?」

他松开了我,舔了舔嘴角,歪着头。

似乎在看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他放开了我,我推到了女尸的容器,握住了一块碎玻璃,一步步往后退。

李青笑道:「这次我杀了你,就没什么话说了吧。」

在他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用打火机点燃了地上的液体。

容器上的易燃物标志果然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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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瞬间将整个房间变成一个蒸笼。

他愤怒地来掐我的脖子,我的手上玻璃碎片握得太紧,已经勒出血来,我刺向了他的小腹,但没有造成致命伤,就被他把玻璃丢到一旁。

他一下又一下地把我的头砸在地上。

模糊中,我看到有人冲进来,李青发疯一样地被几个人按在地上,但眼神还死死咬着我。

好像在说,我们一起死吧。倪渺。

尾声

是一个老警察救了我。他当时接了电话,本就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后来南澄也报警了。直接坐实了他的怀疑。

老警察两鬓已经白了,应该还没到五十岁,他让我想起在家乡的父亲。他说,是我给自己争取了时间,是我救了自己。我只是点点头。

我说,李青变成这样真的是我的错么?

我都想起来了,其实他没有说错,当时他参与的是群面,所有人都对他不抱希望。

我当时也很累了,也不想浪费时间,我就说,你没有我们这行的经验,还是不要来浪费大家时间了。一直到这里我都觉得没问题。

等候选人走后,我和同事吐槽,现在的求职者为什么都这样啊,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要是我的话,连公司大门都不敢进。

被他听见了。

我承认自己压力太大,所以通过贬低他人,来给自己解压。

这一度是我最日常的琐事,甚至这个晚上之前,没觉得任何不对。

老警察说,人都有尊严,还是要把人当人看。

我低头。

他走之前,手握着门把手,留了一句话。

「只是,李青本来就一直处在高压的精神环境下,如果你那个时候能够鼓励他一句,或许又会有所不一样。」

之后,事情过去了很久,也上了热搜,可三天便被明星出轨的消息给盖过去了。

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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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一个月,我还是在加班途中,看着黑暗中驶来的车子,那一张张脸。

总觉得有什么隐藏在看不见的黑暗中。

(全文完。本文系虚构故事,切勿对号入座。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