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体校毕业第二年,我已经年薪稳入百万,娶了我苦追半年的女神。
我以为,我距离人生的巅峰,可能已经离得很近了。
直到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1.

我叫席源,是健身俱乐部的一名金牌私教。

今年是我大学毕业的第二年,高于同龄人的收入,使我成为一众体育专业毕业师兄弟中的翘楚,当然也成了他们聚会上的谈资。

就比如现在,烟气缭绕的包厢里,大学时睡在我上铺的哥们儿,醉得手都要端不住酒杯,却依然不依不饶的对我刨根问底:

「你给哥们透个底,怎么能挣这么多的,你要说这都是凭你真本事挣出来的,我可不信,没准是被哪个富婆包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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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人家席源都结婚了。」

「结婚了也说明不了什么,我可是从网上看过,健身教练这一行可真乱,那些见不得人的收入可多了去了。」

他们似乎越说越劲爆,许多人的眼睛唰唰唰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带着探寻的目光。

我心里轻笑,也不恼,端着饮料往口里灌。

这年头,得红眼病的人多了去了,我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手机一震,是乔圆发来的信息:

「我现在在巫梓谦的生日派对上,你方便马上过来吗?我有事找你。」

2.

巫梓谦是我的老板巫超和乔圆收养的孩子,乔圆不孕,俩人两年前从福利院领回了巫梓谦,宝贝疙瘩似的伺候着,转眼就要满 3 周岁了,巫超心里欢喜,说这次定要大办一场。

派对时间就在今天下午的四点钟。

我抬腕看了看时间,距离生日派对正式开始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乔圆这么早就到了,难不成是要我过去搭把手?

我这样猜测着,便打算打电话喊林唯一块去,也算是制造个机会缓和下她们两人僵硬的关系,然而号码还没拨出去,紧接着又进来乔圆的一条信息:

「你自己来就行,别带林唯。」

语气里透露着古怪。

我皱了皱眉,不禁腹诽女人间的关系真是微妙,明明两人没什么深仇大恨,可就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让我和巫超十分难堪。

我给乔圆回复了个「好」字,然后站起身,到门口的衣架上拿衣服,对包厢里的同学道别:

「实在对不住,一会还得赶个场,先走一步了,哥几个继续吃好喝好,单我已经买了,有事电话联系。」

3.

出了包厢,直奔地下车库,上车后想着给林唯发个信息,又怕她万一再嚷嚷着一起去,不好向乔圆交代,索性又摁灭了手机,驱车直奔派对。

派对地址选在海边的汤姆猫室内亲子乐园,是我们这里最高端的室内游乐场,楼下儿童区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楼上则被布置成了派对舞池,四面全落地窗环绕,站在窗边,大海尽收眼底。

我赶过去的时候,门口围了很多人,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模样的人,正不胜其烦的对着熙攘的人群解释:

「今天下午不营业,里面被一个大老板包了,人家给孩子过生日用。你们明天再来,明天就恢复正常营业了。」

推门而入,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在游乐区放肆喧闹,大人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碰杯畅饮。

舒缓的钢琴声从舞台正中央传来,巫梓谦穿着一身白色西礼服坐在钢琴前,十指飞扬,正在老师的指导下练习一会要表演的曲子。

我朝着人群张望了一圈,一眼瞥见端着酒杯目不转睛盯着巫梓谦的乔圆。

我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红酒,走过去打招呼:

「嗨,嫂子,找我什么事,搞这么神秘?」

乔圆像是没听到我的招呼,仍然一瞬不瞬的盯着巫梓谦,然而那目光里并没有欣赏和赞誉,甚至没有了往日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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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像是一种审视,和探究。

我小心翼翼的又试探着喊了一声嫂子,乔圆眼珠才转了转,将目光移向我:

「是席源啊,你终于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坐下。

「你来看,梓谦这孩子,是不是越来越像巫超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她话里有话,又不好明着问,只能搜肠刮肚组织语言:

「嗐,这不正应了那句老话,谁带大的孩子随谁,这就和近朱者赤一个道理,说明他们爷俩有缘。」

我自觉自己这马屁拍的还行,谁知乔圆用一种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那我要说,他某些地方乍一看也有些像林唯呢?」

4.

我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林唯和巫梓谦一年见不了几次面,怎么还能扯一起了。

乔圆发出一声嗤笑:

「我不跟你打哑谜了,实话告诉你,这三个人关系不一般,至于怎么个不一般法,得请你帮忙。」

她旋即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我之前已经检测过了,巫超是巫梓谦的生物学上的父亲已经板上钉钉,至于母亲是谁,我建议你带些林唯的东西去找这个人验一验。」

我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上面印着一个 DNA 鉴定中心的联系人和地址。

我立马明白了乔圆的意思,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她,然而,她却对着我点了点头:

「没错,我怀疑林唯是巫梓谦的亲妈,但我没证据,想请你帮忙。」

这样直白的话一说出来,我的脸上仿佛立时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什么?

我刚娶回来的老婆是别人孩子的亲妈?

这特么的是在侮辱谁呢?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俩素来不和,但是你也不能这么给她泼脏水,她是巫梓谦的亲妈?这也太扯了吧?」

何止是扯,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从座位上起来站在她面前,掰扯着手指头试图反驳她:

「巫梓谦今天三周岁了吧,林唯多大?三四年前林唯还在上大学,她怎么可能怀孕生孩子?」

「为什么不可能呢?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乔圆看着我笑。

我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尽量让自己思路清晰:

「嫂子,我是做健身教练的,生没生过孩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会员里,那些生过孩子的,肚皮上全是纹路,髋骨也会有变化,可林唯没有这些,而且,最重要的,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是她的第一次!」

我一口气说完,目光炯炯的盯着乔圆,迫切的盼着她能恍然大悟的说一声:哦,那是我怀疑错了。

然而并没有,乔圆只是看着我噗嗤一笑:

「席源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懂。那我问你,你一毕业就进到了巫超的公司,接手公司几乎所有的优质客户资源,你觉得你是凭什么?凭你自己的本事吗?恐怕你自己都不信。」

「你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二流体育院校毕业的学生,却能在刚进公司就得到巫超的器重,要说他不图点什么,鬼都不信,那些客户资源放在任何一个员工手里都能维护得好,所以你觉得他选你是为了什么?」

我被乔圆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脑海里混沌一片,一时间连思考的能力都没了。

乔圆凑近了些,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所以,你必须帮我,帮我就是在帮你自己。」

她说完后身子自动离我远了些,将酒杯往桌上一放:

「就这样吧,我先走一步了,这个派对我也没兴趣参加,待会巫超问起来,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她走的很干脆,酒红色的礼服在嘈杂的人群里横冲直撞,几下便没了踪影。

我依着栏杆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手不自觉的摁在了突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

5.

派对很热闹,大人孩子的欢声笑语交替充斥,倒显得角落里的我有些落寞。

巫超中间过来找了我一次,一如既往的老板派头,双手拍着我的肩,让我好好干,跟着他不吃亏。

林唯倒是一次没来,她因为我没有返回去接她而是让她屈尊打了网约车正在和我置气,宣泄般沉浸在和一帮舔狗的觥筹交错里。

我看了看手机停留着的和乔圆的聊天对话框,心里七上八下的没着落。

我从卡座探出头,正巧碰见巫梓谦从舞台上下来往楼下的海洋球池里走,我盯着他来回端详,越看越觉得,似乎,真的有那么点林唯的神韵了。

这想法让我更加坐立难安,我腾的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一刻也不想多等待,起身朝林唯走去。

林唯那时候正在和人聊着最新的口红色号,被我打断后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我假装看不见,亲昵的摩挲着她一头栗色的长卷发:

「唯,我有些不舒服,想提早回去了,你要一起吗?」

林唯显然心里对我还有气,眼睛也不看我,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若是以前,她这幅模样我会忍不住上去啄一口,可眼下心里五味杂陈,竟对她这种撒娇的状态莫名起了腻。

我叹口气:

「行吧,你继续玩,什么时候想走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我将手从她的头上移开,看着手指尖缠绕上的几根头发,心情异常沉重。

6.

忐忑不安的两天后,我拿到了林唯的鉴定报告,报告显示,林唯和巫梓谦并没有生物学上的关系。

那一刻我终于狠狠的松了口气。

乔圆的电话也紧跟着打了进来,接通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质疑:

「席源,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没有血缘关系?你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许是那份鉴定报告给了我底气,我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浑身充满了对林唯的保护欲:

「嫂子你这话说的,头发是我从林唯头上取下来的,鉴定机构是你指定的,不可能错。要说错,也只能是你怀疑错对象了,唯不是那种人,我的老婆我知道。」

我太知道了,我是在一次登山的时候遇到林唯的。

那时候她大四,清纯如小白兔,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迷住,苦追半年才让她点头同意交往。

在她点头前,她可是连手都没让我拉过,至于肌肤之亲,也是在订婚之后才有的。

婚后这一年,林唯在家做全职太太,烹调煎炸每天变着花样的喂我,我所有的衣服她都细心的熨烫过。

我半夜发烧,也是她忙前忙后喂水递药,可以说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如若她对我有二心,又怎么会这样全心的付出。

她从未夜不归宿过,也没有特意躲开我接电话发微信,她的手机对我不设防,她会每天给我早安吻,亲热的时候全身心的迎合我。

这一年来,我真的切身感受到她作为一个妻子的热忱和真心,我不相信这样的女孩,会做出乔圆口里的那种事。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乔圆有些疲惫的声音传过来:

「我的直觉不会错,虽然我还没拿到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席源,听嫂子一句劝,林唯并没有她看上去的那样单纯,你最好平时多留意些,我也会继续查的。」

我心里早已经被那张鉴定报告带来的喜悦占满,哪里还听得进去乔圆的话,我敷衍的应了她一声,挂断电话打算提前下班。

这两天因为这件事心里没少对林唯猜忌,从语气到行为都对她冷淡了许多,现在真相大白,我满脑子就想赶紧回家将她抱一抱,减少些心里的愧疚。

我这样想着,顺手给巫超发了一条请假信息。

我跟着巫超干的这两年,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兢兢业业,像今天这样贸然请假,还是第一次。

不过以我对巫超的了解,他肯定会爽利的答应。

7.

没想到,车刚爬出地库,巫超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语气不似平常,显得有些急躁:「你怎么走了?不是下午还要代班吗?」

我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脑袋,光顾着高兴了,把代班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巫超有个表弟,三天两头在外惹事,家人跟着不安宁,后来巫超将他安排给我,教了些健身的皮毛,转眼成了挂牌教练。

这个表弟在俱乐部纯属混日子,三天两头请假,基本上每次请假都是我代班。

搁平时,我没二话,谁让我仰仗的是巫超呢。

可眼下,我确实不想回去了,我心里已经完全被林唯占满了。

我一边道歉一边继续开车,巫超见我态度坚决,有些失望,僵持了很久才松口说再安排别人。

我放下心来,一路疾驰到家,路过楼下的甜品店,又帮林唯带了一份蛋糕。

兴冲冲的推门而出,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奇怪。

明明一个小时前,在我挂了乔圆的电话后,我还专门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干嘛。

她当时回复的是,这几天有些累,她要好好睡一下午。

我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唯的电话。

接通后几秒,熟悉的电话铃声突然在门外响起。

我疑惑的推开门,林唯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站在门口,气喘吁吁。

「你怎么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

我俩同时问向对方。

「突然想吃零食,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只好自己去楼下买啦。」林唯看着我,娇嗔道。

我见犹怜的小模样,撩得我心痒。

我一边接过她手里重重的购物袋,一边把鼻子往她脖颈凑。

就在鼻尖刚擦着她的衣领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头一次,我从林唯的身上,闻到一股不属于她的味道。

这味道我太熟悉了,巫超没事就会在办公室燃一根,说是舒缓神经,为此他还曾特意购买了一整套制香的设备在办公室练手。

只是,林唯身上怎么会沾染这种香的?

8.

我心下狐疑,又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只得装作贪恋的样子,又在林唯颈间多嗅了几下。

她有些抗拒,缩着脖子拒绝我的亲昵:

「起开啦,出去一趟出了一身汗,我要好好洗洗。」

她说完逃也似的冲到卫生间,隔着窄窄的门缝,吩咐我帮她拿睡衣。

哗哗的水声响起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林唯的梳妆台前,我从她那些琳琅满目的化妆品里将香水一个个打开。

我不信林唯是那种人,我需要找到一个理由打消心里的顾虑。

然而很可惜,没有一瓶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借口下楼扔垃圾,将从我家到超市这段路走了一遍。

很失望,也没有一家店铺燃过这种香。

我有些烦躁,叹着气回到家,看着扔在地上的购物袋,强压下心里的疑惑,开始规整。

她这次买的东西可真杂,有几个牌子的零食是她平时连看也不屑于看的,居然一并划拉了进来。

分门别类的规整好,袋子里只剩下一张长长的购物小票,我下意识的想看看花费多少,没想到一眼看到购物小票的最上方,写着「凌云连锁超市云海路店」。

我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林唯刚才说什么来着?

她说她自己去我们楼下超市买的。

我们楼下的超市全称是:「凌云连锁超市山海路店」。

而这张购物小票上的地址,则位于我工作的健身俱乐部那条街上。

她去过那里?

我烦躁的撕扯着头发。

9.

林唯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腻歪着往我身上扑,全然没了洗澡前对我的抗拒。

熟悉的身体乳的清香味道弥漫周身。

这更让我心头添了一抹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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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以前的很多次,我下班回家,她都这样裹着浴巾,满屋子香气四溢。

我那时还打趣她,怎么这么爱洗澡。

现在想来,该是为了在我回来之前掩盖掉些什么吧。

额头青筋突突跳的厉害,我借口累,将林唯从我怀里推开,转身去阳台抽了根烟。

林唯窝在被窝里用手机看综艺,咯咯咯笑成一片。

一根烟抽完,林唯没了动静,我进去看,她缩在洁白的被子里,只露出个小脑袋,睡得正香。

就,很可爱。

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太吸引我了,让我一开始就对她全心全意,从未有过怀疑。

我偷偷抽走了她放在枕下的手机,想学别人能查到点什么,但是她的手机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疑点。

我正暗自思量,乔圆的信息发过来:「你能再取点她的东西吗,我们重新验一验,我总觉得哪里出错了。」

「席源你相信我,林唯绝对和巫超很早就认识了,那孩子和她脱不了关系。」

她的话不吝于火上浇油,让我原本烦闷的心更加焦躁。

我看着睡得正香的林唯,头一次生出了恨意。

这个女人,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10.

林唯睡醒的时候是六点半,天都要黑了。

她爬起来要给我做饭,被我拦下。

我说好不容易今天我不用值班,不如出去放松放松。

我带着睡醒的林唯去吃了一顿法式大餐,然后排队等着看电影。

我已经提前将家里的指纹锁密码告知了朋友,朋友会利用我们外出的这段时间,给我家里安装全屋监控。

我想看看在我视线之外的林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没想到安装上的第一天,她就给了我一个惊喜。

她居然还藏着另一部手机!

是的,没错,我隔着屏幕,亲眼看见她在我走后,从衣帽间里的收纳盒里摸出了一部手机。

一部套着粉红色外壳的手机。

林唯就用这部粉红色的手机,戳戳点点了一天,像是和人聊天,然后在我回家之前,关机放回原处。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还特么的以她的手机对自己不设防沾沾自喜呢,结果呢,对自己不设防的手机根本就是个摆设。

她是在和谁聊天呢?巫超?

我发信息给乔圆,问她查没查过巫超的手机。

乔圆回我,巫超整天防贼一样防着她,查手机?

没可能。

于是我告诉乔圆,林唯在家里还藏着一部手机,不确定是在和谁联系。

乔圆倒一点都不意外,「早就跟你说了,她没看上去那么简单,席源,我们联手吧,我不会亏待你。」

我没再回复。

我是个简单的人,我觉得事情没到那一步,我也不想掺和到她的巫超的纠纷中。

可是接下来几天的监控,却狠狠打了我的脸。

11.

监控第三天,林唯打了个电话。

她喊对方:「老公~」

我从大厅快速的冲到休息室,将门反锁,戴上耳机,全程倾听。

「再约一次嘛,上次急匆匆的,一点都不过瘾。」

「别跟我说忙,我才不信!你公司所有的事物都是席源在给你打理,你有什么可忙的?」

「我可提醒你哦,不要贪得无厌,差不多得了。我装贤妻装不了多久,万一哪天装不下去露馅了,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我就要明天见面!怎么支开他是你的事,我不管!」

「那你明天给我带张毯子铺着,你那张真皮沙发又热又黏,弄得我一点也不舒服。」

寥寥数语,字字如钢针直插我心脏,我心底仅存的那点侥幸消失殆尽。

石锤了,果然石锤了。

她居然真的和巫超有关系?巫梓谦真的....是她的孩子?

可是这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明明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明明他们一年到头没见过几次面,可那熟络的语气,那话里的意思,分明已经暗渡陈仓了许久。

那张真皮沙发,我时常会坐在上面和巫超喝茶,巫超注重养生不太用空调,我坐上去的时候大腿裸露的部分总是被黏的难受,一起身就像是被撕掉了一层皮。

巫超的办公室就在我头顶的上方,如果不是我今天偶尔听到这些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我陪着学员挥汗如雨的日子里,我的林唯,也正在我头顶上方一层之隔的真皮沙发上,一边挥汗如雨,一边抱怨沙发太热太黏让她不够尽兴。

多么讽刺。

愤怒从心底一瞬间喷薄而出,直冲脑门,我想不顾一切的冲回家,撕了她那副伪装的嘴脸,再扒了她的皮。

可最终我只是将握紧的拳头松开,将耳机摘下,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休息室。

痛打她一顿很简单,我完全下得去手,我这人有很多的缺点,唯独没有「不打女人」这一项。

可是打完又能如何呢,她哭哭啼啼的跑出去,告诉巫超东窗事发,然后巫超一怒为红颜将我辞退,再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将我这一切都夺去,然后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就是我想要的?

显然不是。

我想到了乔圆,我想和她联手了。

12.

我给乔圆发信息,告诉她,巫超明天可能会和林唯在俱乐部的办公室苟合。

须臾,手机铃声乍响,乔圆的声音气急败坏的从对面传来:

「真是他们两个?你确定是在办公室?这个王八蛋,怪不得办公室的钥匙换的这么勤,还不让我装监控,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是啊,将地点选在自己私密的办公室,不用去外面开房,不会留下消费和登记记录,更不用担心被人装了监控偷拍留下证据,果然是心思缜密。

声音一顿,乔圆缓和了下语气:

「席源,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也不必对你隐瞒,我调查巫超很久了,包括巫梓谦的身世,但是他老奸巨猾,调查他很难,所以我要争取一切对我有利的证据。不管明天怎么样,你都要冷静,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拿到证据才能先发制人,你明白吗?」

「虽然单单是他有私生子这一条,我就可以跟他提出离婚,但是前两年,我们购置的房产有好几套都在巫梓谦的名下,我找律师问过了,夫妻离婚不能分割登记在子女名下的财产,所以我必须还要拿到他其他的错处,才能争取自己利益的最大化。」

我狠吸了一口烟:

「那是你的事,我现在就想把他们两个收拾一顿出口恶气。」

乔圆半天没说话,就在我为我的欲擒故纵没能成功感到遗憾的时候,乔圆终于开口了:

「健身俱乐部二老板的位置,每年 5% 的分红,这样我们可以合作吗?」

我双眉不自觉上扬,吐出口里的最后一丝烟圈,将半截烟蒂折断在手心:

「成交。」

我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烟灰,回家。

13.

虽然已经决议报复,但我心里还是沉甸甸的说不出滋味,一夜辗转难眠后,我早早的去了公司。

正站在前台查看上课安排,巫超给我发来信息,说今天下午 3 点半,他表弟又请假了,照例需要我代班。

我回复他「好」,放下手机后双手却控制不住的抖。

表弟?代班?请假?呵呵。

原来过去的那些被临时加课的骚操作,都是为了给他们两个行方便啊,那个表弟,也是他故意安插在俱乐部的工具人吧?

私教课程一节课基本设置是 60 分钟,60 分钟内我要全程陪同学员,不能摸手机,不能离开,注意力高度集中,和封闭无二。

多么得天独厚的偷情的好时机。

我恨的牙齿作响,一上午都不在状态,满脑子都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越想越乱,越乱越烦躁。

林唯十一点半的时候照例给我发了微信,将她为我准备的午餐精心修饰一番后发给我看,嗲声嗲气的嘱咐我早点回来吃饭。

这些曾经让我幸福的冒泡的生活场景,在听到她昨天的那句「装贤惠」后,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我忍着怒气回复她:「今天和老同学约好了,不回家吃了。」

我将衣服蒙住头,靠在躺椅上迷糊了一会,挨到两点半,我给巫超打电话,告诉他我好像发烧了不能代班,让他尽快另外安排别人,电话那头的巫超愣怔了半晌,才支吾着说了声好。

我轻声冷笑,去地库驱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家,推门而入,果然发现林唯正裹着薄薄的浴巾对镜描眉。

她看向我的那一瞬间,眼底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我却装作没事人一样,从抽屉拿了一盒退热药,指了指脑袋:

「有些头疼,提前回来了,我吃上药去书房睡一觉,你要出去逛街吗?」

「不不不,我中午做饭的时候,饭汤洒身上了,就冲了个澡,顺便化个妆美美。」

林唯狡辩道。

我点点头,回身往书房走,隐约听到卧室衣帽间里传来低低的手机铃声。

我佯装不知,继续走,重重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浑身松懈的倒在沙发里,心潮起伏。

终于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我将药扔在一旁,打开电脑,在网上胡乱的搜寻,许久以后,点开了一个帖子。

我起身从书柜顶上的杂物盒里拿出三个月前刚淘汰掉的旧手机,通电开机,跟着帖子一通操作后,露出了满意的笑。

晚饭照例是林唯精心准备的丰盛菜肴,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狼吞虎咽,只喝了小半碗粥就借口训练时拉伤了肌肉回卧室躺着了。

没能和巫超鬼混的林唯有些失望,她借口整理衣帽间,在里面呆了十几分钟后,满面潮红的出来:

「老公,需不需要我帮你按摩按摩?」

我耐着性子摇了摇头。

「那好吧,你睡觉,我看会综艺。」

她说完低头在我脸颊轻啄一口,然后戴上耳机,开始看节目。

欲盖弥彰,我在心里嗤笑。

14.

风平浪静的过了一天。

第三天的时候,巫超的那句「代班」言论在我的期盼下如约而至,我依旧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倒是巫超,不放心似的又追问了我一遍:

「今天不会再出意外了吧,你可是放我鸽子两次了,上次你临时请假,可是把那个会员气坏了,嚷嚷着要退费,五年的老会员啊,费了老大劲才安抚好,这次可不能再放学员鸽子了。」

我神色如常的点了点头:「放心巫总,绝对打发他们满意。」

巫超满意的离去,我摸出手机,给乔圆发了条信息:

「下午三点半。」

我今天上午的课并不多,除了一节私教,其他都是大课。

巫超照例在我上完课后喊我上去喝茶,我应了一声,去更衣室换了身带裤兜的长裤后才上去。

巫超看我穿着长裤一愣怔,我忙指着沙发说道:

「你这真皮沙发我无福消受,穿短裤它老是粘我腿,一站起来撕拉一下,贼难受。」

巫超「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喝到茶色渐淡,巫超去了卫生间,我瞅准时机,从口袋里掏出早已设置好的旧手机,连着充电器一起插在了早就看好的墙排上,又手忙脚乱的调整了位置,在卫生间冲水声响起时立马坐回了原处。

我根据网上的教程,在旧手机里安装了监控软件的采集端,而监控端则安装在乔圆的手机里,接下来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实时播放在乔圆的面前。

我给乔圆发了个信息,告诉她已妥,刚放下手机,巫超从卫生间出来,边擦手边对我说:「席源你就跟着哥好好干,有哥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我满脸堆笑的附和道谢,在收到乔圆回复「OK」的信息后,起身向巫超告辞。

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15.

下午三点二十分,我换上了教练服,开始了长达 60 分钟的私教课。

大约上到一半的时间,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渐起,透过玻璃门看去,许多人举着手机,朝着俱乐部大厅里屏幕拍个不停。

我的学员也被外面的热闹声蛊惑,一边和我说要不这节课就到这里吧,一边飞快的加入到看热闹的人群里。

我紧跟着出来,看向大厅中央的大屏幕。

不出所料,屏幕里直播的,正是巫超办公室里正在进行的香艳一幕。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那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交叠激战的画面,足以让观看的人群血脉偾张。

一个,我对他俯首称臣。另一个,是我的亲密爱人。

两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滚在一起,我几乎无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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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反应过来的员工着急忙慌的要去关闭大屏幕,然而大屏幕早已经被远程控制,根本无法关闭。

那个员工发现怎么也关闭不了屏幕后又急吼吼的去拔电源,被看热闹的人一个眼疾手快逮住:

「这上面的人又不是你,你急什么急,一边儿去,别耽误大家看戏。」

那员工吃了瘪,表情为难的往回走,看到我后像是看到了救星,没脑子般的问了我一句,怎么办。

我冲着她破口大骂:

「怎么办?老子这就灭了他们!」

我说着拿起器械区的一个杠铃就气冲冲的往上冲,快要冲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被我事先安排好的员工追上来拖住,叫喊着让我别做傻事。

我用杠铃将巫超办公室的门砸出了坑,吼得嗓子里咸湿一片,巫超才战战兢兢的打开门。

他早已穿戴整齐,额上的汗珠被胡乱的抹过,面色潮红,隔着衣服甚至都能看到心脏处砰砰砰的剧烈跳动。

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双手把门,一本正经的问我,怎么了?

我举着杠铃的手被员工死命的拉住,我索性手一松,杠铃砸中巫超的脚,他嚎叫着双手去抱脚,我趁机冲开他的阻拦冲进办公室。

巫超想继续进来阻止我,被员工拉着往下走:

「巫总,您还是快下去看看吧,乱成一锅粥了。」

16.

此时的楼下人声鼎沸,大屏幕上的直播也已经停止,画面定格在巫超和林唯销魂的一瞬间,两人五官清晰可辨。

「下来了,下来了,视频上那男的下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各自抱着手机交头接耳的人群呼啦啦又重新举起了手机,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楼梯转角的巫超。

外面巫超踉跄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我正薅着林唯的头发将她从卫生间往外拖。

她没巫超那么体面,身上只裹着那条她特意强调过要带来铺在沙发上的毯子,尖叫着向我求饶:

「席源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照着她的脸狠狠的扇了几巴掌后,说:

「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瞎了狗眼千挑万选看上你这个破烂货!」

林唯没想到我会打她这么狠,她倒地后挣扎着爬起来,气急败坏的对着我吼:

「席源,你他妈的敢打我,你是不是不想混了?行,你给我等着!」

她说完径直要去沙发上捡衣服穿,被我劈手夺下,踩在地上:

「想走?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上前一步钳住她的下巴,狠狠用力:

「说!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林唯开始破罐子破摔,被我捏的变形的脸上浮现一抹挑衅:

「五年前。」

五年前?五年前巫超都结婚了,她去给人做小三?

果然被乔圆说对了。

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反手一个巴掌呼上去。

林唯捂着脸,恶狠狠的瞪着我:

「你个蠢货!从头到尾你都是个蠢货!你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能这么顺利的进到巫超的公司吗?」

她说完仰头大笑,我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当年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原来当年乔圆怀疑巫超和林唯有问题,但是又拿不出证据,为了打消乔圆的疑心,更为了他们的千秋大业,林唯决定牺牲自己,尽快找个接盘侠嫁掉。

「席源,你看你多幸运,那么厚一摞简历,我就单单看照片就相中了你。」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认为的上天眷顾、幸运爆棚。

原来这一年多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怒火自胸腔喷薄而出,我一拳砸碎了巫超办公桌上的玻璃茶具。

林唯身子一凛,抱了衣服飞速逃窜。

我冲到门口,对着林唯怒吼:「巫梓谦到底是不是你和巫超的孩子?」

已经逃到楼梯口的林唯,无视楼下围观的人群,一边胡乱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冲着我轻蔑一笑:

「你不是有本事吗?自己查啊!」

17.

林唯跑了。

她给我留了份离婚协议书,上面写着房产及存款都归她所有,让我净身出户,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更加痛恨自己的有眼无珠。

她真的欺人太甚了。

我打不通她的电话,微信也没人回,离婚协议书上贴着一张便签,写的是,「签好字,给巫超打电话,他会来取。」

她真的是百分百信任他。

联系不上林唯,我只好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乔圆身上。

他们两个一损俱损,如果乔圆能将巫超重创,对林唯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然而等接到乔圆的电话才知道,她那边也不顺利,巫超拖着不肯离婚。

乔圆的诉求很简单,离婚,巫梓谦归她抚养,这样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得到巫梓谦名下的所有房产,对她最为有利。

她一点都不怕巫超拿亲父子这层关系说事,只要巫超敢提这个茬,那便坐实了他婚内恶意转移财产的事实,那么巫梓谦名下的房产便可以作为夫妻财产重新分配。

成年人的争斗,就是这样斤斤计较。

老谋深算的巫超几经思量,无论怎样操作都达不到自己心里的预期,索性做起了无赖,死活不肯离婚了。

原本以为顺风顺水的事情就这么出乎意料的陷入了僵局。

我不甘心,乔圆更不甘心,而据乔圆说,撕破脸后的巫超更没有顾及,索性和林唯双宿双飞,就差在她眼皮子底下调情了。

乔圆痛斥他,他厚颜无耻的回呛:「受不了就离婚啊,你当老子愿意和你耗。」

嚣张至极,好几次我忍不住想冲到乔圆家里将他暴打一顿。

眼见着要山穷水尽,没曾想事情却突然迎来了转机。

18.

转机源于网络上的一条高赞评论。

那天我正在为和林唯僵持不下的离婚拉锯战头疼不已,手拨弄着手机,不小心又点到了那条关于巫超和林唯的视频。

视频看了无数遍已经腻了,我无聊的开始翻评论区,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大神的神点评。

上万条评论,我一条条往下翻,神点评没找到,却被一条高赞的评论吸引住了目光。

「五年了,这对狗男女终于有人治了,真好。」

五年?

脑海中似乎有某些东西自动关联起来,直觉告诉我,这个网名叫做「子书夜梦」的留言者一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我点开了那条评论下所有的回复。

下面大部分都是网友大同小异的提问:「有内幕?蹲,等个大瓜~」

她的回复只有几条:

「我希望拍这条视频的人,好事做到底,直接将他们这两个人渣锤死,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这个女的是建筑工程学院的,姓林,上大学的时候就给这个男的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这个男的是个吃软饭的,姓巫,帮他老丈人打理一家健身俱乐部,这两个人罪恶滔天,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

她过激的言辞,引出了几个圣母婊,开始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她的最后一条回复是两天前:

「你们这些喷子闭嘴吧,你们没有受到过这两个人渣的迫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别人指手画脚?如果他们毁掉的是你的姐姐或妹妹,你也能这么大度?你恨不得当场手刃他们!」

我放下手机,两眼放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一定是知情人,她一定知道林唯的秘密,也肯定知道巫梓谦的生母是谁。

看她义愤填膺的那些言论,更说不定,她手里还握着什么其他秘密。

我一定要联系到她。

我点开她的主页,想找到些她的其他信息,然而她什么都没留下。

我只好给她发了条私信,告诉她我就是视频的拍摄者,也是林唯的老公,我想就以前的事情向她寻求些帮助。

我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她的回复,没想到一周过去了,杳无音信。

她再没有在那条信息下回复任何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着急的要命,林唯却又开始蹦跶起来,她可能和巫超过的太滋润了,按捺不住的来找我挑衅。

她一条接一条语音的发来骂我,逼着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说给我一周时间,不然要我好看。

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怎么联系上那名叫「子书夜梦」的人,对于林唯所说的「要我好看」丝毫没放在心上,以至于后来差点酿成大祸。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19.

我又等了两天,依然没有等到回复,只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从网络上顺藤摸瓜,开始搜寻关于这个人的其他信息。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那些你难过的不堪的欣喜的往事,虽然放在漫长人生的长河中看,总有一天会变得风淡云轻,然而那些曾经留下过的痕迹却不会消失。

很幸运,我辗转找到了她的社交账号。

她是个 QQ 空间的忠实用户,里面存着她大篇大篇的日记,我一番浏览下来,竟慢慢拼凑出一段关于她的一段特殊的经历。

她曾是个大学生,她受到过侵犯,休过一年学,返校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被学校勒令退学。

我特意留意了她休学和返校的日期,和巫梓谦出生时间完全对得上。

再加上她之前几篇极其隐晦又压抑的日记,我隐隐觉得,她可能就是乔圆一直寻找的,巫梓谦的亲妈。

我将这一发现讲给乔圆听,乔圆不可置信的问我,你确定?

我说,不十分确定,我想先把她约出来谈谈。

我花钱找人从网上 down 下了她的求职简历。

纪青,25 岁,高中学历(大学未毕业),求职状态:正在求职。

而从她以往的工作经历看,她似乎混的并不怎么好,休学一年多,换了四份工作,都是一些私营小企业。

我以招聘者的身份给她打了电话,约在百货大楼底下的肯德基见面。

非工作日的肯德基顾客寥寥无几,我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朝着门口张望。

纪青到的很准时,她朝着我颔首微笑,礼貌的喊我「席经理」,然后递上了一本装订的极其精致的简历。

我佯装翻看,然后在她恭恭敬敬的目光注视下开口了:

「你好,纪青,我叫席源,是林唯的老公,我在网上给你发过私信的.....」

话刚起了个头,纪青脸色就变了,她快速的起身,抓起包就往外跑。

我想到过可能会不顺利,但没想到她这么排斥,我叹口气,也跟着追出去。

她看着追上来的我,脸上有了愠怒,她举着手机警告我,再跟着就报警。

我划拉着手机,找到她之前的留言,举到她面前:

「你不是说希望拍视频的人好事做到底,直接将他们两个人渣锤死吗?我现在就可以锤死他们,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脸上闪过一丝漠然:「我没有说过任何话,你认错人了,你快走开,不要缠着我。」

我呵呵一笑:「纪青,我能通过你的一条留言就找到你的求职信息,我下了那么大工夫,你觉得我会认错人吗?」

「是我又怎样?那些对我来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已经放下了,不想再提了,你也不要打搅我。」

「你没有放下,纪青,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你就不会在网上发那样过激的言论,你心里还是有恨的对吧,那样的人渣,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该被原谅,他们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努力的背诵着从她日记看到的那些泄愤的话,企图能打动她,但纪青只是加快了脚步,快速的离我远去。

20.

我约乔圆在酒吧见面,她戴着大大的乌黑的墨镜,白色的口罩,姗姗来迟。

坐定的那一刻,我吓了一大跳。

「干仗了?」我看着她额头、眼角、以及嘴角的淤青问道。

「可不是,巫超这个混蛋,居然把林唯带我家过夜,还跟我耀武扬威,说这样的日子也挺好,不如不离婚了,就这样过,你说我能忍?」

我叹口气:「人为财亡啊,以前听人家讲两口子因为离婚分家产打的头破血流,我还当成笑话,没想到落到自己身上,还真是这样。」

乔圆义愤填膺:「渣男渣女,就该受到惩罚,什么时候都不能便宜了他们,不然真没天理了。」

她骂得消了气,问我这边进展如何。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她挺抵触的,完全没法谈。」

「可以理解,从她那些日记看,她那时候应该挺惨的,不想被揭伤疤也情有可原。」

乔圆饮一口酒:「交给我吧,我来试试。」

「怎么试?」

「和你一样,现学现卖。」

乔圆利用了自己开公司的闺蜜,以面试为名将纪青招聘到公司,成了她闺蜜麾下的一员。

不出三天,乔圆将一份 DNA 检测报告发到我的手机上:

「搞定,她确实是巫梓谦的亲妈。」

我问她怎么做到的,乔圆说,她弄了一沓美发沙龙的贵宾体验卡,让闺蜜当做福利分给员工,又提前买通了做头发的小哥,留下了纪青几根带毛囊的头发,拿去和巫梓谦的做了比对。

「这是个机会,席源,用得好,她就是我们扭转乾坤的利器。」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只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手机乍然响起。

电话号码是我妈的,接起来才发现,对面是林唯的声音。

「大孝子,夫妻一场,我好心提醒你,快滚回老家来,晚了就等着给你妈收尸吧。」

我心下大骇,刚要问她做什么,电话被挂掉了,再打,无人接听。

我想起之前林唯说的「要我好看」的话,抓起车钥匙,狂奔着冲到电梯。

林唯,你最好没对我妈做什么出格的事!

21.

可是还是有点晚了。

我回到老家的时候,我妈已经被 120 拉到了医院。

围观的人群还没散去,他们对着我指手画脚,带着鄙夷的神情。

地上散落着七零八落的照片,照片里一个光溜溜的男人顶着我的脸,和不同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我顾不得那些人的目光,胡乱捞起一把照片扔在车里,直奔医院。

医生说没大碍,是暂时性休克,已经抢救过来。

我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坐在我妈床边。

我妈转醒,看到是我,抹着泪:「你咋能做那样丢人现眼的事?全村都知道了。」

我闷着头:「妈,都是假的,您别上火,好好养身体。」

我妈没再言语,我借口抽烟,踱步到外面的走廊,点开了邻居发给我的视频。

视频里林唯将一沓照片照着我妈劈头盖脸的往下砸,然后泼妇一样骂我妈:

「告诉你那个吃软饭的好儿子,没有我,他能买得起房开得起车?能给你在这里起二层小楼?」

「什么都是我给他的,他还不知足,背着我偷人,看看这些照片,都是他出轨的证据。」

她从包里又拿出几张纸,扔在地上:「告诉你好儿子,尽快签了,不然我还来闹,我看谁能耗过谁!」

我从包里掏出照片,一张张看过去,心里不禁一阵冷笑。

多么拙劣的先 PS 后栽赃手段,林唯这是黔驴技穷了吧。

敢对我妈下手,我杀了她的心都有。

但我知道,法治社会,还是要巧妙行事。

别急,好戏才刚开始。

22.

我当晚留在医院陪我妈,等她睡熟,我点开纪青的对话框,将林唯羞辱我妈的视频转发给了她,并将前因后果做了简单的阐述。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服她帮助我,人类的悲伤并不相通,但我还想努力一把。

纪青很快回复我:「她说你净身出户就可以离婚,你为什么不答应?你答应了,不就没这些烦恼了?离婚了就离她远远的,她还能有什么理由找你茬?」

「可是凭什么,做错事情的是她,我却要承受所有的损失?离婚很简单,但是我如果就这样答应了,那我就是逃避,是屈服,我不愿意这样做,我不想逃避,她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不管多久。」

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我等了很久,纪青都没再回复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按灭了手机,躺在陪护床上稍作休息。

正辗转难眠,手机屏幕突然在黑暗里亮起来,是纪青息的信息。

她说:「你说的对,但,容我想想吧。」

因着她这句话,我那晚在狭小的陪护床上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早,为了防止林唯再胡来,我将我妈接到了我的住处。

23.

乔圆发来信息,说她打算用那张亲子证明和纪青摊牌。

我问她是不是有些着急了,会吓到纪青,适得其反。

乔圆说她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她连和巫超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她让我不要担心,她要给纪青下一剂猛药。

乔圆素来雷厉风行,她让闺蜜定了两间包厢,一间安装了摄像头,是专门给她和纪青准备的,另一间就在隔壁,便于我和闺蜜实时查看。

我盯着监控屏幕,紧张的手心攥出汗。

纪青终于到了,她在乔圆闺蜜的引导下拘谨的坐在了乔圆的对面。

包厢里只剩下她们两个。

乔圆咳了咳嗓,言简意赅的开口:「纪小姐您好,我叫乔圆,我是巫超的老婆,巫梓谦的养母。」

她说完,丝毫不顾及脸色已经大变的纪青,从包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亲子鉴定报告:

「有个问题想请教下纪小姐,我三年前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孩子,为什么生物学上的父亲是巫超,而母亲是您呢?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是否插足过我的婚姻?还是这根本就是你们的一场阴谋?」

乔圆的连番诘问,让纪青根本无法招架,她顿时慌乱成一团:

「我没有,什么孩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转身要跑,被乔圆抢先一步堵住了门。

「听不懂没关系,我有耐心解释给你听。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先向你透露一下,巫超说当初是你勾引的她,你想借孩子上位,巫超不同意,于是你为了惩罚巫超,将孩子扔在福利院门口,这可是遗弃罪啊,是要坐牢的,你想坐牢吗?」

「他放屁!我什么时候勾引过他?孩子生下来连一眼都没看就被他抱走了,我怎么去扔了他?」

她话毕自知失言,立马跺着脚,抱着头抓扯,发出一阵哀嚎:「为什么阴魂不散,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找我翻旧账,我欠你们吗?从始至终,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受害者懂吗?」

乔圆静静的等着她发泄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受害者,我又何尝不是。我满心欢喜的从福利院领回孩子,我是真心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但是突然间发现,这个孩子竟然是我自己的老公为了霸占我的家产,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子,多荒唐啊。」

「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你以为你真的躲得开吗?我偷看过巫超和林唯的聊天记录,林唯早就知道你的行踪,她甚至撺掇巫超,事成之后,如果孩子没去处的话,就把孩子再偷偷扔给你,他们拿着用这孩子从我这里瓜分到的钱财,继续逍遥法外,到时候你能忍?」

我用胳膊肘戳了戳乔圆闺蜜:「真的假的?她私下调查了这么多?不是说巫超滴水不漏吗?」

闺蜜一撇嘴:「假的,诈她的,巫超这人可不好对付,不然还能拖这么多年。」

我隔着屏幕,给乔圆竖了个大拇指。

24.

许是乔圆的那句「把孩子再偷偷扔给你」这句话戳到了纪青的痛点,她没有刚才那么排斥乔圆了。

她平静了许多,问乔圆:「你不是喜欢那孩子吗?你可以争取抚养权啊,你就当是从福利院领来的普通孩子,跟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不行吗?」

乔圆叹口气:「从始至终,我和巫超谈的离婚条件里,都有孩子的抚养权归我这一条,但是巫超不同意,这孩子名下,有两套房产,市值七百万,你懂了吗?他和我争夺的不是孩子,而是孩子身后的财富。」

「所以....」

「所以,我必须拿到他其他的错处,让他付出比离婚更大的代价,才有和他谈判的砝码。而他当年在你身上犯下的事,就是我和他谈判的砝码。」

纪青沉默着,双手绞来绞去,「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

乔圆一笑:「巫超有一次喝醉酒,说漏嘴了,被我记心里了,当时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懂了。」

纪青继续沉默,过了许久,她才开口:「我如果答应帮你,你确定你会对那孩子好?确定不会打搅我正常的生活?」

「我可以保证,我会抚养他到 18 周岁,也不会向他透露你的任何信息,但是如果你想来看他,我也随时欢迎。」

纪青神色渐缓,她深呼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

「好,我帮你。」

她说完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我们签字画押,你要说到做到。」

25.

讨伐渣男渣女的终极行动终于开始了。

许是签了白纸黑字的协议,让纪青心里有了保障,她开始向我们吐露当年她的那段遭遇。

原来一切罪恶都起源于乔圆不能生育。

据乔圆说,她原本也怀过孕的,但是那时候年轻,玩心太重,都七个月孕后期了依然四处旅行,结果就在一次长途中不幸流产,送到医院的时候胎死腹中,她也因为月份太大伤了根本,被医生判定为很难怀上。

她不认命的折腾了许久,造影啊,卵泡监测啊,连试管都用上了,还是没成功,最后不得不放弃,打算从福利院领养一个。

就是她的这个打算,让本就心术不正的巫超动起了旁的心思。

纪青的网盘里有一段录音,是她孕六月的时候刻意录下的。

「你老婆最近没提领养孩子的事?」

「怎么没提?前天还说呢,要去福利院看看能不能碰上有眼缘的孩子,让我好说歹说给哄过去了。搞不懂她怎么想的,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不能生,为什么要从福利院抱一个不知道谁的野种来。」

「就是,要领养也得领养一个自己的种。」

「可惜你不肯生,你要是生个咱俩的,那才是最完美的。也不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又不是不娶你,现在不离婚不还是惦记着那边的财产吗,等财产到手,我立马把她一脚蹬了。」

「切,我才不生孩子,我一个表姐就是生孩子没命的,还有我大学的辅导员老师,刚开始多么水灵,怀孕后那腰粗的和水桶一样,脸上都是斑,丑死了。」

「算了,这样借腹生子也不错,福利院那边我都打点好了,等孩子生下来放门口,他们就去接应,养个半年再带着乔圆去领回来,那个笨蛋女人肯定想不到领回来的会是我亲儿子,这计划简直是完美。」

这计划确实完美,以至于巫梓谦领回来都三年了,乔圆才发现端倪。

为了这个计划,林唯从一众出来找兼职的大学生里挑中了纪青。

据纪青说,她和林唯就是在校外兼职的时候认识的,林唯对她特别热情,将俱乐部发传单的工作都交给她来做。

她心里一直把林唯当成朋友,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这样轻易的掉进了林唯的陷阱。

几个星期后,就在她大二那年的暑假,她被林唯当做生育工具,设计送给了巫超。

巫超第一次侵犯她的时候,她寻死觅活,嚷嚷着要去报警,被林唯狠狠的扇了巴掌。

林唯拿着一台录像机恐吓她,敢报警就把她陪男人睡觉的视频发到学校论坛。

她最终妥协,乖乖任他们摆布,后来她怀孕,他们威胁她老实的生下孩子,同时作为报酬,巫超会付给她十万块钱。

巫超托关系给她在学校办理了休学,然后将她囚禁在一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里。

漫长又难熬的十个月后,她生下了一名男婴,她闭着眼,看都不看,就被巫超按照计划抱走了。

后来她复学,她以为自己会重新步入正轨,可是学校里渐渐的谣言四起,最终校方以影响校容校纪为名,勒令她退学。

退学后她不敢回老家,只能一边装作继续读书瞒着家人,一边在这个城市四处打工求生存,尝尽苦楚。

「我那时候被他囚禁,他们可能觉得我就这样了,翻腾不出什么浪花来,基本上对我没什么防备,我就偷偷的保留了许多的证据,都上传到网盘里。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用上的那一天,没想到天道好轮回,他们终于要受到惩罚了。」

26.

乔圆陪着纪青去报了案。

纪青将所有的证据整理到一个 U 盘里,一并交给了警察,那里面是那些年她和林唯的聊天记录,通话录音,以及各种转账记录。

警察很快立案并开始了审查。

我在征得纪青的同意后,将在派出所门外拍的那张她和乔圆拿着回执单的照片发给了林唯,并附带一句:「你的恶报来了。」

三秒钟后,林唯将视频电话打给我:

「席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给你科普一下,协助他人实施强奸的,属于共同犯罪,够你蹲个三五年的。」

「你威胁我?」

「我没有,我用法律和事实说话。」

「单凭她们一张嘴就能定我的罪?你是不是有点天真了?」

「天真不天真,走着瞧咯。」

我挂断视频,轻声一笑。

两周后,巫超和林唯分别以强奸和协助他人实施强奸的罪名被拘留,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

而我和乔圆,也分别向法院递交了离婚诉讼申请,乔圆请了最好的律师,确保我们的官司万无一失。

阴霾一扫而光,接下来该重整旗鼓,发展事业了。

乔圆说话算话,将俱乐部二当家的职位给了我。

适逢五一,我这个新官上任,头一把火就举办了一场会员大酬宾活动,乔圆带着巫梓谦过来帮忙。

空闲下来的时候,我和乔圆坐在大厅喝茶,巫梓谦在场地里四处蹦跶。

「你怎么打算的?」我指了指巫梓谦问乔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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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圆抿了口茶:

「还能怎么打算,白纸黑字答应她的,我养他到 18 岁。」

「她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吗?」

乔圆摇摇头:「没有,她挺排斥这孩子的,不过也可以理解,这种事摊谁身上都不光彩,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不过光看梓谦这孩子,倒真是和我挺投缘,我也想通了,我就把他当成从福利院领来的普通小孩,就像纪青说的那样。」

我认同的点了点头。

乔圆以茶代酒:「老板,祝你生意兴隆啊。」

我举杯碰上去,敬未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