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枕边的杀人》,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1
“呜……”
水壶在灶台上持续发出刺耳的悲鸣之声。
足足过了五分钟,美琴才匆忙来到厨房,一把关上了煤气。同时,也在灶台的阀门上面留下了一个血指印。
美琴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意识还有些混沌。她瘫坐在阳台上,呆呆地仰望着低矮而沉闷的天空,好像在等待灵魂归位一般。
这是一个灰暗而闷热的午后,远远望去,在那低沉的阴云下面,是层层叠叠的高楼。它们如同一只只被欲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枯手,绝望地伸向那触不可及的苍穹之中。
闷雷滚滚,却不见一滴雨水。
美琴抬起手臂,本想擦拭一下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却看到了自己掌心里一道深深的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伤口看起来已经快要愈合了,但是,此时竟然止不住地再次流出鲜血。
她心中升起一阵疑惑,因为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无法想起这道伤口的来历。
就在这时,大厅里响起了房门开锁的声音。随后,一个男人拽开了生锈的大门,缓步走进了房间。
男人不说一句话,只是径直走进客厅,然后瘫入沙发里面。
美琴头发散乱地从卧室走出来,看着那个一脸倦怠的男人,淡淡问道:“你又杀人了?”
男人把头埋进了沙发,嘴角只挤出两个字:“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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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故事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那是一个晴朗而美丽的傍晚,美琴正穿着一条粉色的围裙,为丈夫幕山做着晚餐。操作台上的手机里正播放着夏川里美的《泪光闪闪》。美琴一边哼唱着歌曲,一边搅拌着自己调制的沙拉酱汁。
“我回来了。”
幕山推开门,疲倦地为自己松着领带。
“回来啦,快把碗筷摆好,准备吃饭。”
幕山走进厨房,靠在门边,看着正在忙碌之中的美丽的妻子,表情却有些古怪。
“怎么了,你看我干吗?”美琴回头看着门口的丈夫,笑问道。
“嗯,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美琴皱了皱眉头,抱怨道:“别站着啦,赶紧去摆碗筷。”
“好……”
不一会儿,晚饭就被美琴摆在了桌子上。今晚菜品非常丰富,有炸猪排、排骨海带汤,还有一份蔬菜沙拉。
美琴看着丈夫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着自己精心烹制的食物,心里总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瘦高的男人,虽然平日总是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但是她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内心深处对自己炽热的感情。
就在美琴还沉湎于夫妻往日的恩爱回忆之时,幕山突然在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话:“我今天……杀人了。”
美琴愣住了,她有些恍惚地问道:“你又在说冷笑话吗?”
“放心,我掩藏得很好,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幕山一边吃着饭,一边以一种极为冷静的语气说道。
美琴眯着眼盯着幕山,足足两分钟,随后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闷头吃起了自己的饭。
“为了杀这个人,我筹划了很久,今天终于成功了。你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美琴没有说话,她再次抬头,困惑地看着丈夫。她想了半天都不明白,为什么丈夫突然会说出这种令人不安的话。
“你知道我怎么杀的人吗?在小区的一块监视死角里。我先用一根钢条把他打晕,再把鱼线绕在他的脖子和钢条上,用钢条一圈圈拧紧,直到听不到他的呼吸为止。
“我本来还担心鱼线会把他的头割下来,所以提前准备了塑料袋,把他的脑袋套进袋子里,这样防止血溅在身上。可是,头不但没拧下来,甚至连皮肤上的伤痕都看不清楚,人体还真是奇妙啊!”
“砰!”
美琴将手里的饭碗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她脸色有些难看,忍了半天,终于说道:“你今天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净扯这些有的没的?”
幕山不再说话了,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而美琴却忍不住偷偷观望着丈夫,竟然发现在他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下,隐隐浮现出一种狂热般的兴奋感,这不禁让美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3
第二天的早上,送走了上班的丈夫,美琴也穿戴整齐,提着篮子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菜。然而,当她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将她吓傻掉了。
此时小区门口已经聚满了大量的居民和警察,两名护士用担架将一具蒙着白单子的尸体抬上了救护车。身穿制服的协警烦躁地驱散着聚集过来的人群。
“褐色夹克,黑色棒球帽,嗯,还有吗?”
几个戴着胸卡的便衣警察在盘问一位清洁工大妈。
美琴好奇地问了问旁边的大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妈激动地说道:“杀人啦!杀人啦!”
“什么?是谁杀人了啊!”
“哎哟,我哪里晓得啊,不过死掉的那个人我是见过的,就是咱们小区的一个保安啊!不知道这小伙子是得罪了谁,就这么被活活勒死掉啦!”
“勒死的?”
“是啊,刚才警察没来的时候,我们几个街坊凑近看了一下,这个小保安死得好惨啊!被人用什么东西打得后脑全是血,脖子上还有一道血痕,一看就是还被勒过脖子的啊!”
美琴木然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昨天傍晚与丈夫的一番对话。
自己丈夫所描述的杀人过程,居然与大妈讲的情况如此相似!
难道……这个保安不会真的是他杀掉的吧!可是他为什么又要把这件事情讲给自己听呢?
美琴头脑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出头绪。
她失魂落魄地提着空篮子,回到了家里,没想到一进屋居然看到丈夫幕山正端坐在客厅里,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美琴吓得顺手将空篮子扔在了地上,张开嘴刚想要叫出声来,不料却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巴生生拖进了卧室里面。
幕山将美琴狠狠地摁在了床上,眼神充满了一种病态般的狂热笑意,低吼道:“小点声!你怕什么!”
美琴拼了命地想去挣扎,可是力气太小,终究无能为力,惊恐的泪水顺着眼角扑簌簌地滑落。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你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杀你。”
美琴已经无力再挣扎,她紧紧地闭着眼睛,近乎崩溃地呜咽道:“是你杀的他吗?”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回答她。
美琴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刚刚还压在自己身上的丈夫,转眼间竟从房间中消失不见了。美琴慌忙起身,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四下观望。死寂般的房间里,始终只有她孤身一人。
慌张,困惑,绝望,恐惧,美琴被一种疯狂的想法折磨着,她躲进被子里面,甚至不敢探出头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断追问着自己的理性,但是她的理性思维早已被疯狂的妄念所冲破,成了土崩瓦解的残垣断壁。
等等!那个伤口!美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发现自己右手的手心上果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刀伤。
刚才的挣扎让这道伤口又一次开始慢慢地渗出了鲜血来。
等等……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美琴绞尽脑汁想要回忆起这道伤口的来历,可是她的脑中只有一片深深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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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这是一个压抑而闷热的夜晚,美琴和幕山两人在床上辗转反侧,都无法顺利入眠。
美琴将头转向幕山,看着男人那被月光照得轮廓分明的面庞,心里不断寻思着,这个男人在内心深处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呢?难道他真的是杀人凶手吗?
看着看着,就在不经意间,幕山突然也将脸转向了美琴。他睁开眼睛,在漆黑的房间里,那双眼睛却如刀锋一般闪烁着冷冷的寒光。
那一瞬间,美琴心底的燥热感,被这冷冷的寒意抵消殆尽。她只能将被子向头上拽了拽,想要挡住这咄咄逼人的眼神。
“没睡呢?”幕山低沉地问道。
美琴点了点头,但是并不敢说话。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是不是出事了?”幕山继续问道。
“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事情,是真的吗?”美琴的好奇心终于战胜了强大的恐惧感,她将心一横,直接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什么事?”
“你说你杀了一个人……”
男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慢慢地说道:“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那天晚上你回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古怪。问你手上为什么有刀伤,你又不说。”
“你……你在说什么?”美琴愣住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晚上曾出过门。
可是幕山却从被子里一把将她的手给抓了出来,捏着她的手腕问道:“这道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吗?”
“你弄疼我了!”
美琴忙将手抽了出来。
“美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只有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啊!”
“你帮我什么?你帮你自己吧?我再问你一遍,那个保安是不是你杀的!”
就在此刻,一道闪电划破沉闷的夜空,如注暴雨凭空落下,地面瞬间腾起一片水雾。硕大的雨滴噼噼啪啪地敲打着窗棱,好似群魔鼓噪。
骤然降临的大雨瞬间驱散了城市中连天的沉闷,清爽的冷风灌入房间,让两人瞬间都理智了几分。
黑暗中,幕山颓然坐在床边。他双手掩面,缓缓说道:“周一那天,你说晚上要参加同学聚会,让我在外面吃饭。可是,我晚上8点多才回到家里,你依然没有回来,我给你打了电话,却没人接。
“那天,外面同样下着大雨,我在家里等得心急,就打着伞去外面找你。没想到,刚一开门就发现你躺在门口,手上被划了好长的伤口,浑身都是鲜血和泥水。美琴,这些事情你真的都没有印象了吗?”
美琴愣住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慌忙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照片后,发现里面果真有大量同学聚会的照片。那一张张笑脸,以及照片文件下面标注的日期,让她突然陷入了一种恐惧之中,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果然出现了问题。
又是一道闪电瞬间点亮阴暗的房间,美琴放下了手机,看着窗外狂风暴雨的景致,她终于想起了什么事情。
老同学们推着她和班长一起合影,曾经最好的闺蜜搂着她,呜呜咽咽地控诉着生活的不公。两鬓斑白的老师,被搀扶着在讲台上接受众人的祝福……
一段段影像,如流星一般划过她黑暗无边的意识,撞击在她那被恐惧封闭的心之壁上。
美琴闭上了眼睛,她的灵魂好像在一条漫长的走廊上被推搡着踉跄前行。在那走廊的尽头并不是光明,而是比黑暗更加黑暗的地方。
她颤抖地推开了那扇黑门,眼前的出现的正是那一晚,暴雨如注、空无一人的小区景象。街道上,一辆翻倒的自行车,扭曲的轮子在自顾自地慢慢转动着。
而离自行车稍远的一处偏僻的黑巷子里,猛然闪现出一道光束。
美琴,浑身颤抖地,走到了深巷的边缘,慢慢地探出了头,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此时她已被人反手绑了起来,嘴巴里被塞进了一条内裤。
美琴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脖子上青筋暴露,而身后的男人依然不依不饶地拼命折腾着她。
“再给你拍张骚的!你要是说出去,老子就把你这些骚样子贴得满小区都是!”
男人终于心满意足地提上了裤子,随后掏出一把匕首,想要割开缠绕在美琴手上的麻绳。可是第一刀,太过随意,竟然直接划到了美琴的右手上面。
美琴痛苦地嚎叫着,却因为嘴里的内裤,满腔的凄楚全都化为了沉闷的低吟。
鲜血将美琴的双腿染成一片红色,男人有些发慌,重新割裂了麻绳,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深巷,临走时还捡起了小区保安的帽子。
而美琴却如垃圾一样被他丢弃在里面,绝望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哭着,可是就连这哭声也被漫天的雨水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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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医生,我老婆没事吧?”
幕山一边焦急地问着医生检查结果,一边不住地张望着隔离室中一脸失神的妻子美琴。
“从头部扫描图上看,倒是没什么受损的部位,不过看这状况应该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才会出现这种短暂失智症状。可能要做心理方面的检查和疏导工作,先留院观察两天吧,明天我们组织一个专家会诊再研究研究,您也别太担心。”
“谢谢医生!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
“你先别进去了,她刚稳定下来。明天我们开完会,做完彻底检查再说吧。”
“好吧……”
幕山独自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家中,此时已经是凌晨4点,天色渐亮,大雨已停。
他来到了卧室的衣柜中,从被子里面翻找出了一套褐色的夹克,以及一个黑色的棒球帽。随后打开了手机,里面是那名保安的结婚证的照片,看着保安身边那个胖胖的村妇,幕山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疯狂而冷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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