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无罪谋杀》,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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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小小年纪还真是够坏的,等你大了那还得了!”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既然你同意我的办法,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这周六怎么样?”
“我先安排一下,然后再通知你。”
“行,不过你可快着点儿。你当年杀吕爱青再加上弃尸的时间可不短,你要赶在警察结案之前下手,那样才像连环杀人案嘛……”
“行了,别废话了,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哈,我没听错吧。”
“我是为了袁璐才送你回家。也是不想你那个倒霉的外公总找我麻烦……”
袁璐还想开玩笑,忽然见到程飞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吓得咽了口唾沫。
虽然她胆子够大,但一想起程飞曾经做过的事情,还有他沉着脸散发出的那股砭骨的阴冷,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若不是她必须利用程飞除掉父亲的情//妇,也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但只要程飞答应了,那袁璐也就必死无疑了。
那个女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想到程飞即将对她施展的手段,邓佳佳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但谁让她自己作死呢,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她吃定了邓泽明的妻子软弱可欺,可她忘了邓泽明和张欣然还有女儿,这个小女孩比谁都憎恨她。这个小女孩现在想要她死,要她成为第二个吕爱青……
半小时后。
程飞突然一踩刹车,把邓佳佳甩了一下,从神思游离中清醒过来,一看车窗外,离家还有一小段距离,“喂,怎么不开了?”
“就在这里下车。”
“眼看着到我家了,你直接把我送到家门口得了。”
“不。避免麻烦。”程飞回答干脆。
“你还真谨慎,”邓佳佳说到这里,往挡风玻璃外看了一眼,“看来麻烦是避免不了了。”
就见狭窄的街道上走过来一个人,脸色焦急,神情恍惚,正是张欣然
她似乎看见了坐在车里的邓佳佳,急忙向这边跑过来。
邓佳佳问程飞,“如果你有我这样一个妈,你怎么办?”
“……”程飞闭口不答。
邓佳佳对着后视镜,做了一个顽皮的笑脸,然后拉开车门跳下车,带着这张笑脸跑向张欣然,“妈——”仿佛瞬间从小恶魔变回了天使般的小姑娘。
“你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张欣然哪里顾上生气,抱住女儿左看右看,生怕哪里少一块肉。
“没有啊,就是出去溜达了一圈,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张欣然的目光一下落在的那辆白色的SUV上,她就像一个发现危险的母//兽,急忙把幼崽护在自己身后,毫不畏惧的走到驾驶室,一把拽开车门,厉声问:“你是谁,我女儿怎么会在你车上?”
程飞慢慢扭过头,那张阴冷的脸正对着张欣然。
张欣然猛然认出了这张脸,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放心吧,我只是载她一程,她不是完好无损吗。”
“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们……求求你不要再出现了,好不好……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张欣然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
“我并没有故意要见你们啊,是你女儿总找我,我有什么办法?”
“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她才14岁。”
“14岁不小了,现在的小孩子都早熟。她都会利用男人了……”
张欣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揪住了程飞衣襟,怒不可遏,“我警告你,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否则我不管你是谁,哪怕你就是那个杀死吕爱青的人,我也不怕你!我会让你后悔的!!”
程飞一点儿都没发火,看着那张凄美又充满愤怒的脸庞,发出一声感慨,“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小姑娘了。”
“……”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看到我时的样子,就像一只吓破了胆的小兔子。特别可怜,又特别漂亮。那个时候,你也跟你女儿现在差不多大吧。”
“……”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我就想知道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到底在哪儿,过得怎么样了……”
程飞突然出手,抓住张欣然纤细的后颈,把她拉到自己面前,看着她花容失色,不禁冷笑,“我告诉你,欣然,二十年前你跑不了,现在你依然跑不了。我真正要找的人是你!就是你!!你现在终于知道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推开张欣然,带着毛骨悚然的笑声猛然驾车急退,在路口一转弯,轮胎发出刺耳叫声,SUV像条白色的幽灵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妈……妈……你怎么了?”邓佳佳走过来,喊了张欣然好几声,她都仿佛没听到。
耳朵里回响的都是程飞可怕的笑声。
真是他吗,那个惊吓了她20年的魔鬼,终于找到她了。
她都没听清女儿在说什么,巨大的恐惧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知道紧紧拉着女儿的手把她带回家。之后,她才能放心的打开自己的房门,把自己投进黑暗中,浑身虚脱的躺在床上。
原本安静黑暗的房间里,仿佛突然之间传来了窃窃私语,从窗外,从床下,从衣柜,从墙上的照片后……这些耳语声初始沙沙翁嘤,逐渐愈来愈响,到最后犹如无数人围坐在她周围,横眉立目的对着她戳戳点点。
她挣扎着爬向床头,努力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摸索着,哆嗦着拿出镇定药,打开倒在手里,也不管多少粒都吃进嘴里。
然后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等待着药力发作。
那些搅扰她心神的人还在做着最后挣扎,他们一个个从黑暗中露出了本来面孔,这些人她全都认识——
丁潜……郭蓉蓉……杜志勋……父亲……女儿……程飞……邓泽明……邓佳佳……袁璐……一个个她见过的人都出现在她周围,或喜或怒,或惊或悲,或诡或奸……一张张脸谱千奇百怪,都在不还好意的商量着如何陷害她……铲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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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眼看着就要滑进恐怖的深渊,张欣然拼命挣扎……突然,一切的幻象,一张张面孔瞬间全都消失了。
房间恢复了原先的宁静。眼前只剩下单调的黑暗。
药力缓慢的发作着,麻痹着她高度紧张的的神经,洗刷着脑子里无尽无穷的恐怖想象。她终于不堪重负,合上铅重的眼皮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累,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只有沉沉的黑暗压在她身上,让她呼吸吃力。
忽然有只手推了她一把,把她从熟睡中推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看见昏暗的房间里站着一个人。
“是佳佳吗?”她问。
那个人不说话,朝张欣然招招手,然后就走出房间。
张欣然疑惑的爬起来,跟在那人身后出了房间,走下楼梯,一直走出大门。那个人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
天空黑沉如墨,万物都笼罩在阴影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张欣然感觉好像自己并没有睡很久。
她跟着那个神秘人一直走,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深夜寂静的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彷如两个孤单的游魂四处飘荡。
也不知道那个神秘人要去什么地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张欣然一眼,张欣然想撵上去问个究竟,却又不敢。他本身就像一个谜团,令人生畏,又难以抗拒。
走着走着,拐过一条狭窄的街道,那个神秘人忽然不见了。
张欣然惊惶四顾,前后只有一条漆黑的街道,偶尔有一两个路灯杆,散发着朦胧的光,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有点儿怕,想回家,可是又不知道现在身在什么地方,只能木然的往前走,希望走出这条街能认识路。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越向前走,心里越惴惴不安,似乎黑暗的街道上隐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在等着她。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尽快逃出这条街。
眼前忽然一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过。
她仔细一看,正是那个神秘人!
他从一棵树下的阴影从窜出,轻快的向前跑去。
张欣然本能的在后面追,跑着跑着,眼看着就要撵上了。那个神秘人忽然一转身,钻进了路边一条胡同。她也往胡同里追。
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了极恐怖的情景!
一个ci身luo体的女人正靠墙站着。
乳白色的身体在黑暗中尤显刺眼。
她脸上流着眼泪,写满了惊恐,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就在女人对面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黑色的剪影,他掐着女人脖子,正在静静的观察她,仿佛一条贪婪的野狗嗅到了美味的猎物。
谁都无法想象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竟能发生如此罪恶的的一幕。
张欣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已经惊恐到了极点,本能的想往后退缩,就在这时,那个无助的年轻女人忽然向她求救,“救救我……救救我……唔……”
凶手捂住她的嘴,肆无忌惮的对她下手了。
鲜血从女人撕裂的身体上不停的涌出,吕爱青瞪大布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张欣然,那绝望的神情张欣然永远无法忘记。
她踉踉跄跄的转身想逃,没等跑几步,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
她回头一看,竟是吕爱青。
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吕爱青赤luo的身体上还在往下淌着血,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她凝视着张欣然。
“对……对不起……对不起……”张欣然也情不自禁的哭起来。
“你当初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吕爱青说。 “你认为这样就有用吗,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张欣然真希望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她闭上眼睛,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再睁开眼,看见的还是吕爱青充满怀恨的眼神。
“你别想甩掉我,我不会放过你的……”吕爱青悲伤的表情里浮现出阴冷。
擦——擦——擦——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正走向两人。
张欣然转头,赫然看见杀死吕爱青的凶手正在慢慢逼近。
他充满杀机的看着张欣然,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却能清楚的看到嘴角咧开,露出无比恐怖的冷笑。
“不……不……”张欣然想要挣脱吕爱青,可是她死死抓住张欣然肩膀,就是不送开。
“我要让你尝尝我遭受过的痛苦。”吕爱青说。
张欣然绝望的看着凶手走到近前,他缓缓伸出双手,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脖子,开始慢慢缩紧。
张欣然痛苦的扭//动身体,感觉自己马上要死了,耳边传来吕爱青幸灾乐祸的笑声。
“啊——”
张欣然忽然睁开双眼。吕爱青不见了,凶手也不见了。
“原来真是一场梦。”
她长松口气,浑身虚脱的躺在床上,但就感觉胳膊被人用力拉扯。
原来是女儿邓佳佳,是她把自己拽醒的。
“你怎么了,有事儿吗?”张欣然十分疲倦的问。
“我没事儿,是你有事!!”
“我怎么了?”
“你说呢……”
张欣然发现女儿神色不对,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一下坐起身,猛然发现周围是空旷的大街,自己此时正坐在路口的斑马线上。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惊慌失措的问女儿。
“你还问呢,”邓佳佳焦急的说,“大半夜的,你自己一个人跑出家。我喊你你也不理我。我还以为你要去什么地方,一直跟到了这儿……结果你忽然躺在了地上,又哭又叫,我还以为你犯什么病了,才过来拽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有什么病吗,可别吓我啊……”
“我没事。”张欣然努力想站起来,双腿一软,又坐在了地上。
她心里也惶恐不安,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
……
“你这是梦游症。”丁潜说。
“梦游?”张欣然难掩惊讶。
此时,她正端庄优雅的坐在丁潜的办公室里,窗外天光明媚,房间里安宁,舒适。
她尽量委婉的向丁潜讲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现在反而并不觉得有多恐怖了,就像在闲聊另外一个人有点儿离奇的遭遇。
没想到丁潜听她说完马上就做出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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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家里没有人有这个病啊,我之前也从来没有过。”张欣然说。
“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是梦游。”丁潜指了指自己脑袋,“梦游主要是大脑皮层活动的结果。大脑的活动包括‘兴奋’和‘抑制’两个过程。一般情况下,人在睡眠时,大脑皮质的细胞都处于抑制状态。倘若这时有一组或几组支配运动的神经细胞仍然处于兴奋状态,就会产生梦游。梦游行动的范围往往是梦游者平时最熟悉的环境以及经常反复做的动作。家族遗传的因素确实有很大影响。不过理论上讲,普通人也都会有出现梦游的可能。”
“可是,吕爱青不能算是我熟悉的人吧。我只是当年看见过她一眼,几乎都把她忘记了。”
“但她确是给你印象最深的人,你是亲眼目睹她被杀的。你在内心深处始终对自己没能拯救她抱有自责。但表面上,你却似乎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这其实是你内心的防御机制加上一些镇定药物共同作用的结果,把这段记忆变成了潜意识,虽然你记不住细节,但是它所产生的效果还在。让你这些年一直饱受困扰,偶尔,吕爱青的形象还会不经意的出现在你的脑海里,这就足以证明它的影响一直都在。特别是上一次,你去刑事调查局指认嫌疑人的时候,完全回忆起了吕爱青被杀的经过。这种心理震撼加上长期以来一直处于自责的暗示下,出现梦游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欣然不安的搓着秀气的双手,“可是,我不能总这样,昨天晚上我把我女儿都吓到了。如果不能想办法治好的话,我真怕会发生更不好的事情。丁医生,你有遇到过梦游症的病人吗?”
丁潜迟疑了一下。
他就是梦游症患者,张欣然所说的经历他都能深切理解,那种失去自我控制的无助和沮丧,恐怕没有哪个心理医生比他更深有体会了。他对张欣然充满了担忧。她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在接受了他的治疗之后,并没有出现明显的好转,反而呈现出恶化的趋势。她的抑郁症,妄想症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现在又出现了梦游症。丁潜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让他有些束手无策的患者。
但他表面上还要保持镇定,当然不能跟张欣然说明。
“像你这种状况还是可以控制的,通常用药的话效果明显,不过考虑到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之前已经有了长期用药史。我怕会引起药物冲突,对你的身体产生过大的副作用。”
“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催眠,我之前从来没有对你用过。那时候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担心冒然使用催眠帮你完全回忆起不好的经历会让你承受不住,所以只对你用过‘自由联想疗法’。眼下,你已经回忆起了那段经历,吕爱青就是症结所在,你有心理准备,所以,我想试试用催眠疗法帮你梳理记忆和情绪,我再适当的给你一些良性的暗示,帮你淡化吕爱青对你的负面影响。”
“催眠疗法真的能行吗?”张欣然心里还有些没底。
“放心吧,我有把握。”张欣然并不知道,放眼全国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比丁潜更优秀的催眠师。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行催眠治疗?”
“现在就可以。”
“现在?!”
丁潜起身把百叶窗拉上,房间里昏暗下来,只有柔和的灯光营造出一种ai昧的氛围。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你可以先去一下洗手间,就在隔壁,这次催眠时间可能会有点儿长。”
“哦。”张欣然羞涩的应了一声,起身去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她收拾好出来,丁潜指指她刚才坐的靠背沙发。“现在坐下,靠在沙发上,选一个你最舒服的姿势。让全身完全放松……”
张欣然依言靠在沙发上。
“你现在排空脑子里的所有杂念,让身心彻底放松……就像我们上次做过的那样……很好,就是这样……现在抬起左手……好,请放下……跟我倒数……3……2……1……”
张欣然接受指令,立刻进入了催眠状态,这个状态和张欣然上一次接受的自由联想接近,属于放松催眠状态。
丁潜再深入进行暗示,语调越来越慢:“你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为了加深你的睡眠,请再放松……”
一边观察着张欣然的面部肌肉,确定她呼吸平稳之后,丁潜用手试着提开张欣然上眼睑,说,“现在真正的放松了,眼皮很松了,一点也睁不开了,再放松,再放松……很松了……”
他将张欣然带进了中度催眠状态,让她在不受意识控制的状态下平稳的接受治疗,也便于丁潜设置良性暗示。
对于张欣然来说,她却瞬间滑入到一个从未经历过的离奇世界。
她看到自己站在家中卧室里,家具、地板和墙壁都是乳白色,但并不刺眼。她四下张望,忽然看见窗外站着一个人。
是吕爱青!
她受到惊吓,本能的想要逃走。但马上她就发现吕爱青的眼神里并没有狠毒,只是略带忧伤的望着她。
她走出房间,来到街上……街道,房屋,都是干净的白色,天空湛蓝,树木翠绿……
路上有熙熙攘攘的行人在走。她很快就发现这些人都长着同样的脸孔。
她们全都是吕爱青!
她们只是匆匆的从她身边经过,偶尔和其中一个目光相碰,对方也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友好的冲她笑一下,擦肩而过。
“她们并不可怕。”
张欣然的心里莫名的冒出这句话。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忍不住奔跑起来,又蹦又跳,还能做出几个优美轻盈的舞蹈动作,她忍不住欢呼,嗓音稚嫩悦耳。
她低头看自己,惊喜的发现,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惹人疼爱的漂亮小姑娘。蓓蕾一样的年华,欢快活泼,无忧无虑,在大人们的疼爱中稚嫩的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