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网文,作者:小乖,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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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和灼烧的热浪如蛆附骨,经久不散。胸口的匕首像一个沙漏,计算着我所剩无几的生命,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尸横遍野的街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对下一场奔赴的竭尽所能。

眼前的一切都是恍惚的,宁静的天,飞过的鸟,渐渐聚拢过来的救援队……时间突然定格了几秒,我知道,已经到了我此生的终点,也是两个世界的临界点。

随后所有的一切都在黑白色的画面里,跌跌撞撞地倒退,每一帧都剧烈地摇晃、坍塌,仿佛余震后支离破碎的世界,每一帧都夹杂着金属撕裂般的耳鸣音,尖锐如刀。

灵魂被什么紧紧抓住,倏尔大力抽离出沉重的躯壳。

我告诉自己,这一次,我一定要救出小智。

这是我第十三次,杀死自己,回到2017年7月14日的晚上11点。像打开了一扇门,刺眼的光瞬间贯穿血脉,黑白的世界,突然注满了颜色。

醒醒……醒醒……

吴三……吴三……

“吴三,醒醒!出任务了!”

像是漂浮了许久,继而从深不见底的湖里被拉出水面,大股空气灌入鼻腔,死寂的世界渐渐聒噪起来,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又来到了这儿,无比熟悉的地方,消防五队宿舍,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换着消防服。

啪!

“吴三你还梦周公呢?路林大桥断裂,遇难情况尚不明,我们要去死神手里抢人,你丫还睡得着!”

周队长一个火辣辣的巴掌落了下来,彻底把我打醒了。

是的,我回来了,回到了2017年7月14号的晚上11点,我们将执行路林大桥救援任务。

前往事发地的途中,周队再次接到求救电话,“什么!已经开始塌陷?两辆车被困……好的!我们已经在路上,已做好抢险准备。”

我看了一眼手表,11点20分。

路林大桥因不明原因坍塌,事故地的景象令人咋舌,只见桥面遍布四分五裂的沟壑,入口处的桥体几乎脱落悬在半空,中央被裸露的钢缆悬吊着摇摇欲坠,宛如一个巨大的天平横在路林大桥和海平面之间。

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天平”的两侧各落着一辆私家车,扭曲的钢缆已然无法承重,由着地心引力的作用,渐渐往下坠,桥下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墨色,散落的小石头下暴雨似的往桥下掉,随即不见踪影。

救援车无法前行,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队友们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我利索地背起尼龙绳小心前行。这次任务我已经经历了十几次了,不用评估,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左侧的红色轿车,里面坐着重伤昏迷的妈妈和小男孩。右侧的白色SUV,里面是一家三口,轻伤,透过窗户能看见小女孩含泪呼救的模样。

在前几次的穿越中,我尝试过把他们都救下来,可是造物者像是算准了时间,只有三分钟零十七秒,我只来得及救出白色车里的三个人。

于是,例行公事一般,我不假思索地用最快的速度救出三人,而后看着红色轿车生生坠入饕餮似的大海中,尸骨无存。

会遗憾,失落,恨自己,后来慢慢麻木。这就像打怪的过程,只是过程而已,而我想要的结果是,这次任务完成后,返途的时候我睡着再醒来时,我会又回到2021年9月11日下午三点的将军路大街上。三十分钟后,将军路会发生恐怖爆炸事件,那个时间,我的儿子小智,正在将军路小学上课。

我看了一眼手表,三点整,半小时后这条安静的街道会变成血流成河的地狱。我暗暗发誓,这次我一定要救出我的儿子。

前五次的穿越中,我发疯地去找小智,可是他就像躲猫猫一样,让我遍寻不到。我试着去告诉所有人这里将要发生的事,让他们尽快疏散,可他们把我当疯子没人信。我尝试过报警,警察审了我半个小时,直到爆炸发生,我被当作同谋犯逮捕入狱。

我决定靠自己,亲自手刃凶手。

于是靠着每次仅有的半个小时,我摸索到了凶手的蛛丝马迹。他在这个街道的地下道里放满了重磅炸药,引爆器在隔着两个街道的一栋大厦中,他在42楼的落地窗前,按下引爆按钮,欣赏自己的伟大杰作。

我毫不犹豫地直奔42楼大厦,在最后一分钟破门而入,把那厮牵制在地,可搜遍了他浑身上下也没找到引爆器。直到巨大的轰鸣震颤着玻璃窗,对面腾腾燃起乌黑的蘑菇云。

我看了一眼手表,三点三十分。瘫倒在地。

身边的人突然抖动起来,从那个麻袋一样破旧不堪的躯体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消瘦的肩膀随着凄厉的笑声,不停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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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地上缓缓翻过身,靠着墙角倚坐着,笑到咳喘,胸口剧烈起伏。

我才看清他的样子,是个干瘪的老头,厚厚的镜片遮盖着布满皱纹的脸,花白的头发鸟巢似的杂乱地顶在额头上,露出皮肤的手臂上,斑驳着树根般的烧伤疤痕,触目惊心。

“小子,想当救世主吗?”他挑衅地看着我,点燃一根烟,吞吐一口,白雾缭绕。

顷刻间所有的恨聚集在拳头上,我攥紧了拳头,一拳一拳抡向眼前的恶魔,我轮回了十几次,跟时间赛跑不敢停歇一秒,眼看着小智被他杀死一次又一次,却无能为力。

一拳一拳,宣泄我所有的不甘和愤怒,直到没了力气,血溅在我的脸上,腥甜。

我拖着气若游丝的他,绑在椅子上。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埋炸药!”

他微闭双目,扬着流血的嘴角,笑得邪恶,“我是撒旦,听说过吗?恶魔撒旦,呵呵,杀了我吧,杀不死我,我还会继续屠戮人间。”

“你知不知道,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之中,有很多无辜的孩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因为你的报复,葬送掉他们本该很美好的人生!”

他忽地迎上来怒目瞪着我,“孩子……孩子……他们做错了什么……”他重复着我的话,喃喃自语,眼中有慌乱和落寞一闪而过,让我看到了还未泯灭的人性。

“你到底,为什么?”

他似乎疯了,时而咆哮大哭,时而癫狂大笑,嘴里不住地念着,“孩子……孩子……”

我再也问不出什么,只觉得身心交瘁。窗外,将军大街的火已被扑灭了,可是夕阳西下,朱红色的晚霞映红了整个街道,宛如又覆了一层跌宕起伏的火焰,火焰高涨,像是永远也熄不灭。

小智的尸体应该已经被找出来了。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小小的,孤零零躺在冰冷地上的小身体时,那种窒息的痛,如凌迟一般。

老头睡去了,我四处翻找,这里肯定藏着什么。是在抽屉最底层的一本圣经里,我翻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中间是个小男孩,大概四岁模样,笑得很甜,左边挺拔的男人,眉眼和老头相似,只是年龄像差了两轮,右边的女人长发及腰,笑得温婉。照片的右下角写着,“2016年留念,堇色安年。”

背景是一栋房子,和一辆车,房子是青瓦灰墙的中式楼阁,车子是大红色的。

怎么如此眼熟,这红色的车子……当看清了车尾悬挂的车牌号时,如晴天霹雳,那串数字我早已倒背如流,它曾十几次从我的眼前坠进大海,化成灰我都记得。

就是它!那辆车,就是2017年7月14日我执行任务时,放弃救援的那辆车。

难道,照片上的小男孩和女人,就是那场灾难的逝者吗?

那这老头……细思极恐。

我过去把他摇醒,他迷离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照片上时,突地犀利,像只被激怒的野狼,朝我扑过来,手上勒着的绳索几乎嵌进肉里。

“你是……他的父亲?”我试探地问,“他们是不是2017年7月14日,路林大桥坍塌时走的?”

老头忽然安静下来,眼泪决了堤,大滴大滴生生砸在地板上。

“天灾人祸,命既如此。”他的痛我感同身受,却也只能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去安慰。

“什么天灾,那是人为!他们走后我也用因果报应来安慰自己,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钢筋铁骨的桥怎么会说断就断?我查了三年,终于找到了当年在位者偷工减料谋取私利的证据,可是官官相护,投诉无门,我看透了,与其在天堂里任人宰割,不如在地狱里为所欲为。我要去追随妻儿了,不过走之前,我要送给这个世界一个礼物。

“崩!陨落的烟花,美不美?”他认真地,用苍白的手指比划着烟花的形状,划过空际。

“如果……”

我掰过他的脸,让他的视线正对着我,郑重地一字一句地问他,“如果,我告诉你,我能救他们呢?你是不是,就不会堕落?”

他似乎听进去了我这不着边际的话,喜极而泣,“你知道吗?撒旦最初也是一位天使,而且是天使中的出类拔萃者,他比众星更明亮,像晨星一样光明。”

他的眼泪顺着皱纹的沟壑,流淌成了小溪。不管搁着几个时空,不管是天使还是恶魔,失去至亲至爱的疼痛,都是一样的。

我.擦掉他的泪痕,“你答应我,再回来时,你要好好生活,你们要好好生活。”

我在他面前,掏出匕首插进自己的胸膛,最后一幕,是老头惊慌失措的脸。

啪!

“吴三你还梦周公呢?路林大桥断裂,遇难情况尚不明,我们要去死神手里抢人,你丫还睡得着!”

老头的脸换成了周队气急败坏的模样,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嫌弃。

我数着呢,这是他抽我的第十四个巴掌,响亮脆生。

“操你大爷的!”暗咒一句。

天平一样的巨石横在空中,左右摇摆。两侧各擎着一辆私家车,也是各擎着一个家。来不及思索,钢缆即将断裂。

像是一种救赎,这次,我奔向了红色那辆,我曾试一次又一次放弃它,让它带着老头生的希望,一同坠入无底深渊。

我刻意无视白色汽车里拍打窗户的声音和小女孩儿嘶喊的呼救声。

我告诉自己,我不是救世主,我已经救了你们那么多次了,这次还是给别人一条生路吧。小男孩和女人活着,老头就不会自暴自弃,就不会堕落成魔,就不会制造爆炸事件,小智就会躲过这一劫,无数的生命就会躲过这一劫。我没有做错,我只是选了人性。

这次坠入无底深渊的,是白色汽车,坠下去的瞬间,便被呼啸的海浪淹没。我觉得我的最后一丝良知,也随之被吞噬殆尽。

可是别无选择,为了小智。

返途的路上,我想着即将见到的小智,满怀期待。

那天的梦很温和,梦里老头摘下花白的假发,直起佝偻的脊背,变成了照片里伟岸挺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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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醒来时,一切就变了。

没有朝我预期的方向发展,一切都错了,不对,一定是哪个地方错了,可是到底是哪儿错了?

三点半,将军路街道一片祥和,没有爆炸,没有死伤。我满心欢喜地去将军路小学接小智放学,可是老师告诉我,小智已经走了半年了,溺水而亡。【可是老师惊讶地问,小智不是溺水而亡,已经走了半年了吗?】

溺水而亡?

不可能啊!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规避开这场恐怖爆炸事件,我从源头上掐灭了隐患,怎么可能会出现新的分叉?这个分叉的起源又是在哪?

顿觉自己陷入了茫茫沙漠之中,每一粒微尘,似乎都能带动起一场新的风暴,我却无法分辨,迷茫和无助吞噬着我。

“半年前的那场大雪,冰封了整个鱼仓湖,小智跑去湖上玩耍,湖面裂开,他掉了下去……”许老师难掩哀伤,再也说不下去。

“小智爸爸,节哀呀,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坚强,天灾人祸,躲避不及啊……”

天灾人祸,我曾经也这样劝过别人,如今听到这四个字,真是可笑。

没穿越前,在我的那个世界,小智确实溺过水,但是明明被人救了下来,安然无恙的。那天他浑身湿答答地跑回家,一脸歉疚地跟我道歉,说自己调皮做了错事,还好一位姐姐救了他。

我连忙拉着他去寻找救命恩人,却遍寻无果。

为何这个世界里,救命恩人没有及时出现?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我仔细回忆那天小智溺水被救回来后的每一个细节,他说是个姐姐救了他,把他拉上岸。

他说那个姐姐的眼睛像天使一样明亮,她的声音清脆像银铃,她的左手手背上,有个粉色的蝴蝶。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到底是哪?

声音像银铃……手背上有个蝴蝶……粉色的蝴蝶……

蝴蝶!如梦初醒。

我曾十几次从白色车里救出的小女孩儿,她的手背上,有个粉色的胎记,形状如蝴蝶。

她紧紧地抓住我伸过去的手,像抓住了生的希望,那只蝴蝶在月光下,笼罩着一层珠光。

她用银铃般的声音一遍一遍地跟我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而最后一次,那银铃般的声音,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眼睁睁看着她坠向死亡,她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怨恨。

原来,这是个环环相扣的死局,不管我怎么选择,如何奔赴,结局都是一样的。天平的两端,不是我在抉择,我不过是个提线木偶,演着把戏。

在醉生梦死中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我没有再回去,回去没有任何意义,也许余生就是如此了,得过且过。只是我想不通,我救过人,拼尽了全力,为何还是这个结果?

七叔来看我,带着一捧蓝色的风信子,他拉开窗帘让光透进来,风信子的香味在腐朽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七叔说,“风信子的花语是,重生。”

他顾自说着,随手捡起一个酒瓶,灌满了清水,把花束插进去。

“死亡然后重生,需要多大的勇气,剪断过往而后重新开始,又需要多大的毅力?重生之花诠释了何为生命以及价值,不要对已逝的过去念念不忘,只有放下过去,才能前进,忘掉该忘记的,才能够继续我们的人生,才能够实现自己应有的价值。”

七叔回头看我一眼,又无奈地摇摇头。“或许那时候,就不该把你带上这条路。”

“如果没走这条路,也许我早就死了。”

“我知道你对小智的感情,他是你的一切,可是生活还要往前,兜兜转转因果循环,我以为你经历了,尽力了,就会看清了。”

“七叔,”我还是不甘心,“还有办法的对吗?”

“吴三,你要振作起来。”

吴三,你要振作起来……第一次,七叔就是这样劝我的,他常常在我耳边碎碎念,让我往前看。那时候,将军路大街爆炸,小智死了,我消沉了很久。

我每日都去小智的墓碑前陪他,那日酒后失神,我跌落山崖,被救起时浑身筋骨断裂,我离死只差一口气。

七叔出现在重症监护室,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匕首插进我的胸口,与断骨的痛相比,我只觉得一丝丝凉意,继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我终于要解脱了。

七叔被众人拉走前,在我耳边留下一句,“活着,找到属于你的节点,改变一切。”

然后,我进入了漩涡一般的轮回往复之中,不停地奔跑,从一场救赎,奔向另一场救赎。

“想什么呢?”七叔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七叔,你的节点是什么?”

他的眉头忽地凝重,他放下手里的花,走到我旁边坐下。

“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不会带你进来,可是我不是那个时候的我,我和那个我虽然有着同样的属性,可是经历的不同,那时候的我还未看透,以为穿越就能带来重生,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会顺从造化,淡然处之。”

“七叔,你也曾做过生死抉择吗?我倾尽全力尝试的救赎,不过是造物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乐子。如何顺从?如何淡然?”

七叔长舒了一口气,掏出脖子上的项链,挂件是个金镶玉的照片吊坠,桃心形状的,一看就是女人带的老古董物件。

“这是你奶奶留下的。”七叔打开吊坠壳子,里面是奶奶年轻时的黑白照片,他摩挲着奶奶的脸,五味杂陈。

“很多次,我舍弃了你,救了我的母亲,可最后母亲还是郁郁而终。这就是我的节点。”

他抬眼看我,眼睛里布满了血红的蛛丝。

“最后一次,母亲对我说,如果途中有幸还能遇到父亲和我的那些哥哥们,告诉他们,人各有命,后来者的生命,没必要让他们在无限的轮回里支撑,太苦了,回来吧,团聚一分钟,一秒钟,也比她孤苦无依的活着强。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你的葬礼上,母亲请求我,回去那个节点,让你活着。她说她活够了,也活明白了,她不敢浪费每一分钟,因为也许那一分钟,就是她的至亲至爱负重前行的一次轮回,可对她而言,至亲至爱不在身边的日子,却也是真的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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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给的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这就是人间吧,月有阴晴圆缺,只能寄予希望,但愿人长久。

“如果,我舍弃的是我自己呢?换他们两个家圆满,老头不会报复社会,小姑娘会救出小智。”

“吴三,你可要想清楚!”

“七叔,奶奶用自己换了我,如果这是逃不过的宿命,我情愿活着的是小智。”

像一场生命的接力,我愿意陷入无限轮回,亦或死亡,只要我爱的人安好。

匕首插进胸膛,冰凉刺骨。时空之光洒下来,暖如晨曦。

我回到了2017年7月14日晚上11点,队友们在匆忙的换着消防服。

20分钟后,两辆车会进入危险区,随着桥体塌陷坠落。只要我阻止他们进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吴三你往哪跑?路林……”

“路林大桥断裂,我去死神手里抢人!”来不及换消防衣,我抓起手钥匙,在周队的一脸懵逼中飞奔出门。

“你丫未卜先知啊。”

一路飙到120迈,这条路我走了十几次了,每一次回来,我想着的都是尽快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2021年救小智。可是这次,我只想破釜沉舟最后一搏,就算把命交代在这,也要救下那两辆车。

远光灯的光束剥开黑色的夜幕,红色的车尾渐入视线,紧接着白色车尾也缓缓出现,他们相隔大概二十米。

路林大桥近在眼前,眼看红车就要先进入危险地带,来不及去思考,我把油门踩到底,轰鸣声响彻夜空。

即将进入桥上的一刻,我终于赶超白车,打死方向盘,一个弧线越过白车,横在桥梁入口位置,打开双闪,我立即下车示意他们前方禁止通行。

两辆车双双停下,我长舒一口气,而与此同时,桥梁开始震颤,脚下树杈般的裂痕越来越深,越分越长,停在我身旁的车子自己开动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下顷,桥体开始坍塌了!

来不及逃出去,我跟着车一起往下滑落,身边没有任何能抓住的东西,强烈的失重感,让我仿佛化身一粒微尘,悬浮于茫茫沙漠之中。

时间似乎定格了,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其实那天的夜很美,幽深的夜幕上,星罗布棋地散落着满天星斗,星辉闪烁,融汇着梦幻般的光。

鹅黄色的光里,我看到了小智笑开了的脸,看到他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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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和我的叔伯们,是不是也曾触摸过这温暖的光,是不是也曾在轮回里崩溃到绝望,是不是被磨灭了希望,在某个世界里选择了停留,得过且过?还是如七叔,看透世态炎凉生离死别?亦或像我这般,扑向死亡,甘之如饴。

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可谁知道呢,世事难料,万物皆有定时,就随它去吧……

万物皆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

栽种有时,拔出有时;杀戮有时,医治有时;

拆毁有时,建造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子有时,堆砌石子有时;怀抱有时,放弃有时;

寻找有时,失落有时;保守有时,舍弃有时;

撕裂有时,缝补有时;默默有时,言语有时;喜爱有时,恨恶有时;

争战有时,和好有时,万事万物皆有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