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不能没有你的 20 岁》,作者:大鱼 等,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

我因为骑走了学校男神的共享单车被挂在了表白墙,两个星期后男神在表白墙发文:感谢一块五毛钱,我追到了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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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被人挂在了表白墙上。

舍友幼宜流着口水给我放大表白墙上挂的我的照片:女生骑着共享单车正急急忙忙地离开,长发像缎一样铺洒在身后,穿着白 t 中裤,露出的小腿细直雪白。照片拍得模糊,只拍到我小半张侧脸,但已经是座机画质也掩盖不了的清丽。

微风吹拂,夏日的阳光正好,真是妥妥的校园言情标配脸。我挑眉,这照片拍得不错。

我记得这次,我匆匆忙忙地赶去上专业课,快要迟到了,幸好路上遇到了辆共享单车。

上表白墙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毕竟我肤白貌美,没什么好惊奇的。我没看投稿人发的文字,反正都是“姐姐好美,一眼狙中了我的心”“希望能有个小姐姐的联系方式”之类的话。

但这次的评论数格外多,已经破千了。我往下一翻,清一色的“周哥牛逼”“不是吧,不会真有人敢动周哥的东西吧?”,怎么和我想象中的“顾之之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貌”一点都不一样啊。

我往上翻回去,再一次认真点开了那条说说。

表白墙没把投稿的人的头像给截了,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戴着头盔骑摩托车的照片,看炫酷的机身和流畅的身体线条,我都能感受到那种油门提速的刺激感。我心里暗叹了句帅拽,然后看见他发的东西,我笑不出来了。

他说:“6 月 25 日下午 3 点 26 分在行政楼穿香家白 t 的女生,在我买水的空隙骑走了我的共享单车,给我造成了极大不便。我已经掌握了你所有社交平台的联系方式和专业姓名,请你看到这里尽快联系我道歉,并赔偿我你在骑行的 16 分钟过程中开关锁的 1.5 元。谢谢。”

我的脸红了。长到十九岁,我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但这次真的顶不住。我当时太过着急,也没发现车门没锁。有生之年,如果有谁说我会因为一块五(第二声)毛(第三声)钱被挂到表白墙上,我一定会笑得美瞳都掉了。

幼宜也没仔细看,现在看到内容比我还先一步骂人,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气虚地捧了捧心,我现在都不敢想我的脸已经丢到哪去了,好歹我也是个中文系的系花。

我又听见幼宜说:“周宴深。我靠姐妹,是周宴深。”

a 大学作为全国最好的大学,集聚了各种人才。计算机专业的周宴深是我们这一届的佼佼者,在 ACM 竞赛里一战封神,人称周神。名声大得我在中文系都老是听见他的故事。其实我见过他一次,在开学典礼上,明明是理工男,身上一股子不羁的气息,黑色的短发落在额上一点,茶色的眼睛冷得漂亮,而且是我喜欢的狭长模样。五官立体而匀称,往发言台上一站就是最帅的风景线。他讲了什么我没太清楚,只记得幼宜一直掐着我的胳膊说好帅好帅。好帅有什么用,我还得还他一块五(第二声)毛(第三声)钱。

虽然错在我,但是!太小气啦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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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气鼓鼓地看了下面一顺溜的“周神 nb”,狠狠地关掉了手机。

2

我辗转了好几道口,从周宴深他们班一个喜欢我的二五仔手里要到了他的微信。

二五仔安慰我:“没事,之之,周神虽然脾气大了点,但还是很好说话的。”

请问脾气大和好说话之间不矛盾吗?

“不过说来奇怪,周神可不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找人的,之之你是不是哪惹到神了?”

我怒点手机,我怎么知道,我跟他毫无交集好不好!

我发了个信息谢谢秦安哥哥,就再没心思应付他。赶紧把那小心眼的周神给加上了。申请书里面写得特别情深意切,中文系的水平都在这短短十几字的申请介绍里了。

我想着快点把事情解决了。

没想到他回得很快,hh,拒绝了我的好友申请,并附赠了句话:“顾小姐,我觉得道歉还是面谈好。毕竟您爱删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莫名心虚,我的确是打算道歉了之后把他给悄悄删了的,反正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而且我从前当海王的时候,的确喜欢定期清理鱼塘。

但是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个打算。

最终我们打了电话,他的声音清冷冷的,又带了点慵懒沙哑,就是好听到可以怀孕的程度,我心叹可惜,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没准会追他,只是隐约觉得有点耳熟,大约天底下好听的声音都相似。

我们约了明天下午在文思咖啡厅里见面,我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两枚硬币,一大一小都是圆圆的,一块五毛钱,现金偿还,很好!

但我属实没想到,晚上我们就见面了,在酒吧蹦迪的时候。

舞池里灯光闪烁,我随手拿了杯酒浅酌,还没等到帅哥,先等到了我的老对家陆露,她是外语系的系花,中文系和外语系因为专业原因,总放在一起比较,我也免不了和陆露放在一块。但她从来都被我压一头,总之一直看不惯我。

我见到她过来就想溜,我们比绩点比人缘,连鱼塘里的鱼都要和我比。我翻白眼,现在表白墙上出了我的笑话,她不趁机嘲讽才怪呢。

陆露摇曳生姿地走过来:“这里没人吧?”

我假笑说:“不好意思呢露姐,有人来了呢。”

因为她比我大一届,我总是用露姐阴阳怪气她。她脸色一僵:“我还以为你最近忙着给周神道歉,应该忙得出不来了呢。”她捂着嘴轻笑。

我就知道,这个疯婆娘就是会提这件事来刺我。但是提到这件事我确实尴尬得不行。

陆露拉着她的小姐妹花枝乱颤。我感觉这是我人生中极为丢脸黑暗的时刻。

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不好意思,来晚了。”

我闻到很好闻的桔梗花和阳光混合的味道,来人停在我的身边,小于五十厘米,亲密距离。

他越过我和调酒师说话:“你好,一杯 Martini。”

我抬眼看着他,陆露也愣住了。他的左耳打了十字耳钉,额前的黑发落着,眼睛狭长,帅得像峡湾里停泊的船。我从这个角度刚好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完美淋漓。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荷尔蒙的味道在夏天漫游。我的心突然砰砰乱跳。

是周宴深。

陆露自觉尴尬,期期艾艾地说了句:“周神。”

哪想得周宴深和没听见一样,接过了酒杯,这才慢慢地打量了陆露一眼,这一眼真是漫不经心,脑门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你谁?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我算是知道一点故事的,周宴深作为 a 大风云人物,陆露自诩鱼塘里缺个塘主,也去风情万种地追求过他,那阵势很是轰轰烈烈了一阵子,不过后来很快地铩羽而归失尽颜面。她来讽刺我周神挂我这回事,也未必不是怀了一种“周神就是周神,丢脸的美女也不止她一个”这种平衡心理。

但是现在周宴深的表情明显对她没印象,陆露的脸算是挂不住了,好歹也算爱过啊!你的心好冷。

周宴深因为取酒的缘故,离我很近,几乎是把我半包在了他和吧台之间,我鼻尖都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他听见我笑,倒是低下了头。

“笑什么?”

因为抿了点酒,薄唇沾了酒光潋滟,漂亮得不像话,我和他对视,他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亮,我十分理解那些对他前仆后继的美女们,因为阅尽美色的我也快把持不住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眼去,随口答道:“想到了高兴的事。”

他听了弯唇一笑,是有点痞气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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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正是我和他现实里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我短暂忘记了那一块五给我心灵和人格带来的伤害。因为此刻和他好像莫名地熟稔,已经狠狠地打了陆露的脸。

我抬眼畅快地瞟过去,陆露和她的姐妹脸色五颜六色不太好看,毕竟十分钟前面她们还在嘲笑我被周神挂了的事。

我的手指放在高脚杯上,蓝色的酒液在指尖晃动,白蓝相衬得很好看。

“露姐,你看我这朋友也来了,就没什么空招待你了。——”我拉长了尾音,用她之前的话怼了回去,“我忙着和人道歉呢,是不是,周神?”

我 cue 了一下在我旁边的周宴深,音调绵软,他的视线从我搭在酒杯上的手拉回来,大概也没听清我说什么,却也轻轻地嗯了声。

陆露临走的表情不大好看,我还等着她和平时一样阴阳我几句呢,这回不知道是不是顾忌了周神,忍了又忍到底还是灰溜溜地走了。我心情畅快,很久没有看陆露这么吃瘪过了,倒也不是非要和陆露计较,就是不大舒服她事事都要和我比较拉踩,因此现在也不像刚看完帖子的时候一样对周宴深气极。

我弯了弯眼睛,我一直知道我怎么笑得最甜,最讨直男的喜欢。

却听见周宴深居高临下地吐字:“顾小姐,笑得再甜都是要还钱的。”

他懒洋洋地把那个数字拆开:“一、块、五、呢。”?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我闭了闭眼,把蹿起来的火压下去,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我感觉我的声音比最冷的杀手还冷。

“你的码给我。”扫了走人!

周宴深眨了眨眼,举起他空无一物的双手给我看,手很漂亮,骨节分明,食指戴了银戒。

“不好意思喔,没有带手机。”

意思是明天下午还真的得在文思咖啡厅再见一面。

我觉得今天就不该来这个酒吧。

周宴深走了一会儿之后,我的好友关关才从舞池里头回来,眉飞色舞地和我说刚刚看到了哪个帅哥,一眼狙中了她的心。关关又非拉着我往一边走,说她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过去就可以拼桌一起玩。又稍微抱怨了帅哥不近人情,冷得像冰,还好他的几个朋友也都还不错。

关关的眼光也挺高,能被她各种赞美之词夸十五分钟的帅哥,那必然是万里挑一的大帅哥。我本来兴致经过陆露周宴深已经是缺缺的状态,现在感觉自己又稍微可以了。

我拿出化妆镜,把蹭了的口红稍微补了补,又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

直到走到关关说的那桌的时候,我真的欲哭无泪。

确实都是帅哥,尤其是坐在最里边的那个,短发利落,斜斜地靠在靠背上,漫不经心地转着骰子。黑 t 显瘦,他穿起来却多了分劲。薄唇宛然,鼻梁高挺。

他看见我,挑了挑眉:“挺巧啊。”

嗯……是挺巧的。二十分钟又再见你。周宴深。

我当场想掉头走,没想到关关这个破姐妹,已经很快地坐下去了。

一桌其实坐得挺满了,现在位子也就空了周宴深边上一个位子。桌边的半长发男生体贴地开口:“都让让啊,让美女进去。”说完促狭地冲我眨眨眼,“边上是大帅哥呢。”

大可不必!这福气,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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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落座的时候,简直不敢大喘气。好在周神没有再对我投以更多的关注。

位子到底是小,我的手有时会蹭到他的肌肤,让人战栗的奇异感觉。

我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一边尽量往另一边靠,却感觉一股桔梗花的气息突然往我这边涌,他一靠近气息就格外明显。

我甚至能闻到他吐息时酒的甜味。我下意识地抓住散落在腿侧的裙摆。

他低头看着我,下颌线美得像雕塑。周宴深在慢慢朝我的脸靠近,从喉里哼笑一声:“那么紧张做什么?”

他的声音慢条斯理:“顾小姐,你压到我的衣服了。”

我脸上发热,这下更加烫了,低头一看,果真如此。侧着身子把他的衣服给抽出来,我有点尴尬。

好在周宴深见好就收,倒也不再多为难我。

我松了一口气。

上了酒,我伸手去接酒。周宴深却在我面前放了杯温牛奶。

他面上表情还是懒散:“女孩子别多喝酒。”

我心里一暖,心说还挺体贴,好感度加十。

周宴深弯唇一笑:“我最讨厌旁边人喝醉吐我一身了。”

好的,好感度减一百。

还是一口一口地抿着牛奶,牛奶一喝便催困,我已有了零星睡意。

关关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十分快乐了。

周宴深把外套一拿,我有些迷糊地转过头去看他。

他难得柔和了神色,唇上还潋滟着酒光。

“困啦?”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好像心情很好一样,点了点头:“送你回去。”

我:“?”

我以为我们只是债主和债务人的关系,因为这一块五的阴影我可不想再发展出什么别样的关系。

周宴深眉一挑:“怎么?不乐意?今天的剧不是还没追吗?”

尾音在他舌尖旋转了几个度。

“之、之、桃、桃同学。”

巧了,我的微博小号叫之之桃桃。

巧了,十分钟前我刚发了一条微博:“啊啊啊啊好想回去追剧,终于更新了。”

我现在知道了,那日表白墙上他说的“我已掌握了你所有平台的联系方式”

是什么意思了。

他手指骨节分明,手机屏幕的光暗下去。

我小号被发现了,我不活了呜呜呜。

我看向他,光影落在他眼角,周宴深心情愉悦,嘴角带了笑。

我一边头脑风暴飞速回想我的小号上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内容,一边忍辱负重地说:“走吧。”

我担心把关关一个人留着不好,即使她曾经一个人喝趴了十个人。

就和周宴深一起把她送回了家,关关是个小富婆,在学校边上有个小房子。

回校路上并不远,这是夏天的晚上。

空气温暖,天空呈现深邃的蓝黑色,隐约里还可以闻到烧烤的味道。

夏天的夜晚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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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深腿长,慢悠悠地在我身旁走。

我心里有点烦,踢着路上偶尔有的小石头玩。

走过路灯的时候,刚好看见周宴深的影子被拉短,刚好在我前面一点,我心里气,往前一跳刚好跳在他影子的脑袋上,高兴地嘿嘿一笑。

却听见嗤笑一声。

我转过头,周宴深抱着胳膊看我无聊的举动,狭长的眼眸带了点笑。路灯的光从他身后照下来,眉眼深邃动人,鼻梁半暗于光影,他轻翘起唇角,说了句:“顾之之是幼稚鬼。”

我在他影子上继续蹦了两下,狠狠踩了踩。理直气壮地看他。

“周宴深是小气鬼。”

他半挑起眉:“哦?”

“那也得还钱。”

又是一块五(二声)毛(三声)钱。

我还想多说什么,这时候已经到宿舍不远的地方,宿管阿姨扯大了嗓门喊:“哎!那边黄衣服的小姑娘,快关门了啊!快进来!”

我懒得再和他小学鸡互啄,挥了挥手,三两步跳上寝室楼的台阶。

周宴深在后面说:“明天见。”

明天还钱。

明天见。

3

我回寝室之后,立刻把自己的微博小号,从头到尾都狠狠地设置为仅自己可见。我握住幼宜的手,和她说不要靠近计算机系的男人,会变得不幸。

幼宜顶着一张面膜脸,抽出了她的手,叹了口气。

“之之呐,咱和周神好声好气地把一块五还了,这件事尽早过了好了。”

我盘起腿,若有所思:“不对。我觉得他虽然小心眼,但不至于这么小心眼,我肯定在哪得罪他了。”

“你能怎么得罪他?咋啦,你清理鱼塘的时候把它清啦?”

幼宜说出后半句的时候,我和她同时沉默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不会真这样吧?”

“你清醒点,那是周宴深。”我冷静地说。

我咬着指甲盖想了半天,终于安心地确认,我的记忆中,确确实实没有和他有过半点交集。

由此盖章:都是周宴深吃饱了撑的。

我第二天在文思咖啡厅看见了“吃饱了撑的”的周宴深。

这个时间点人很少,他的位子临窗,窗外刚好一湖碧水,周宴深微侧着脸,光从他的鼻梁一直落到锁骨,好看得像一幅画。

我走过去坐下,他抬起眼。

我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一大一小,排得整整齐齐,推到他的面前。

周宴深的手指骨节分明,抬起手腕似的转了下硬币。好整以暇地等着什么。

我闭上眼,忍辱负重地睁开。

“周神,对不起。之前不小心骑走了你的共享单车十六分钟,给你带来了极大不便,我真的深感抱歉。这是一块五毛钱,赔偿给您。我也丢了这么多天的脸,这样咱就当作两清了。”

我情真意切地说完,却看见周宴深往前靠。一元的硬币在桌子上立着旋转。

他问:“只有这些吗?”

我疑惑地抬眉,从鼻间转出一个“嗯?”来。

周宴深的指头在桌面敲,脸色却不好看了起来。

我对他的阴晴不定实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高兴。

“我可以再多给你五毛钱。”

周宴深的表情更难看了,眼皮懒懒一掀看得我一凉。

我拿起手边的包:“既然如此,道歉和一块五我都还了。这事到此为止,咱们有缘再见。”

周宴深却喊住我,表情还是不好看,但是此下又多了分别扭,微微垂了点眼皮,声音还是冷淡的:“微信还没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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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这个意思。我摊开手笑,把手伸给他看。

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喔,手机没带。”

上次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周宴深静静看着我,我却更得意,他冷笑一声,懒散地打开他自己的手机,好看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紧接着手机铃声从我的包里响起。

我很尴尬。最后还是加了微信。

周宴深微倾着身子,唇形流畅,他喊我的名字。

“不许删。”

我喔了一声。他眼睛微微弯起来,阳光半滤在他眼里,帅得动人心魄,太犯规了。

我回去的时候翻他的朋友圈,他朋友圈没设三天可见,但简洁得一望到底,最近一条朋友圈还是两年前的。他抱着头盔懒散地倚靠着摩托车,身量颀长,头发稍微有些乱,眉眼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手一抖,下意识就保存了这张照片。

4

我总是睡过头,又急急忙忙地去上公选课。公选课俗称睡课,我准备找个后面的位置再美美地补觉。

等我进教室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觉得教室人可真多,黑压压的一片,这就是踩着点的坏处了——我没位置了。

我眼尖瞧见一个空位,往那走过去,刚放下包,就看见我旁边是周宴深。我:“......”

他转着笔挑眉看我,唇角似笑非笑。

我环顾了四周,确实没有位置了,认命地坐下。

我从包里往外掏东西,周宴深凑近我:“没想到你喜欢这课啊?”

这课的名字是文学鉴赏课,我头也不抬:“我可是中文系的。”

他的声音带了笑,从喉里闷出一个“哦”来。

等我理好了之后抬头看讲台,老师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却英年秃顶。环顾一圈,我发现黑压压的都是男生,我是这个教学班里为数不多的女生。

等老师开口讲第一句的时候,我想要趴下的趋势就顿住了。

周宴深没错开眼。

我一字一句地问:“你们这门课叫啥?”

周宴深弯起唇,左眼轻轻眨了一下,“Java。欢迎来到编程的世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男生了。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看我了。

我咬牙切齿地靠近他,压低了声音:“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压下笑得发亮的眼睛:“我问了呀。你说你可是中文系的。我以为你喜欢。”

“这课没有互动吧?”

“有哦。之之桃桃同学。”

我装死,却压不过我在一群男生中太过显眼。

老师一点就点到了我。

Java?什么爪洼?我和编程最近的距离就是我读沈从文的《边城》的时候。

我扯着周宴深的袖子,急得想落泪。我怎么说,说,对不起老师,您讲得很好,但我真的不会,因为我要上的是隔壁的古诗词鉴赏吗?

周宴深反手压下我乱动的手,从容地起来把问题答了,倒是解了我的围。

老师扶了扶眼镜,笑了下,也揶揄道:“带女朋友上课啊周神?”

全班开始起哄,恍惚里又回到了高中的感觉。

周宴深不讲话,垂下眼睛看我。

我被看得心里一烫,老老实实地收回自己的手。

课间的时候麻溜地滚到了隔壁教室。

别人调侃周宴深:“行啊周神,上 Java 还带家属的。”

他笑骂一声:“滚。人走错教室的。”

我很快又在表白墙上看见了自己,拍的刚好是我上错课的照片。

周宴深正站着回答问题。

我抬起了眼看他,长发落在蓝色毛衣上,莫名有一分温柔缱绻。

下面的评论却不太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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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真有人上课上到周神的专业课还刚好坐他旁边吧?”

“上回不是还刚看见她骑了人家共享单车吗,故意的吧。”

“曲线前进,顾之之不愧中文系海王。”

这样的言论多的是。

我气得不行。

刷新了一下却看见表白墙更新了一条说说。

是个截图,头像是机车的人发了句:假的,我在追她。

评论区沸腾起来。我心口一窒,退出了 qq,点开微信。

我踌躇好久,点开周宴深的聊天框,打了几行字又删掉,如此反复。

还没想好怎么说,他却发了个问号。

输入中半天了,之之同学。

我有点尴尬,刚在聊天框里打出表白墙三个字。

他顿了顿,发过来一个:假的,别在意。

我的心放下去,却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发了条信息谢谢他解围。

5

我高三毕业的暑假给一家小孩补过课,小孩现在初二了,挺酷的小孩,喊起人来却甜甜的,我本来已经不给人补课了,耐不住小朋友撒娇,去的次数不多。

周末的时候我过去了一趟。

迟同学一早上就高兴地屁股坐不住,咬着笔头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我问他怎么啦。

他高兴地说,等会哥哥要来。

迟迟同学从六年级开始就叛逆,长得白白净净,却每次要做出一副拽拽的样子,迟父迟母都不太管得他住。我经常在他口中听见这个哥哥,你迟特别喜欢他,我高三毕业给他补习的时候他就老念叨着哥哥,哥哥会赛车、哥哥长得好看、哥哥特别好、哥哥拽的样子好好。

纯纯的一个哥控。

迟迟也喜欢我,他说你看见哥哥也会喜欢他的。到时候你们就在一起。

我当时被呛出了眼泪,却也生出了期待。

那个暑假,他哥哥倒是来了,但是很遗憾,我没怎么见到哥哥的样子,因为迟迟的哥哥赛车摔伤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从头到脚石膏和白纱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刚从金字塔里跑出来一样。

我倒是和他说过几回话,我说什么来着?

哦,我说,人生很长,不要放弃希望。

这下倒是能见到活的哥哥了。

我回过神来继续教小朋友做题。结果同学哗地一下站起来,高高兴兴地喊了声哥哥就跑过去。

我回过头,刚好看见迟迟的哥哥懒懒地靠在门框上,十分嫌弃地用一只指头抵开小朋友要扑上来的脑门。两条长腿微微交叉,扣子不在意地散开了两颗,刚好露出一点锁骨。

眉眼好看,只是怎么看怎么熟悉。周宴深翘了一点嘴角:“专业课跟着我,回家也跟着?”

我还没从将木乃伊哥哥和周宴深划等号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却下意识地回道:“谁跟着你呀!”

迟迟同学看看我,又抱着周宴深的手笑:“之之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他看了我一眼,和小孩轻轻“嗯”了一下。

“那你们在一起吧!”

小孩,你怎么回事。

我一本正经地说:“大学生和初中生一样,都是不能谈恋爱的。”

迟迟同学耷拉下眉眼,转问周宴深:“哥哥,是真的吗?”

周宴深看着我说:“真的。”

同学吃完了饭又拉着我俩玩游戏,timi 界面一打开,我咬着一块火龙果,突然想起来。

“我记得之前你有个玩游戏比我还菜的同学呢,叫上一起呗。”给我垫个底。

迟迟疑惑地想了下。

之前迟迟拉过我组游戏,还带了个同学,他同学 id 挺简洁的,一个深字。

后来坑得我掉太多星,我一怒之下就删了。

迟迟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周宴深,闭嘴不讲话了。

在玩这局游戏之前,我以为周宴深是没有短板的。但事实证明,他就是个游戏黑洞,开局六分钟,他死了七次。

我笑得颤抖,被周宴深咬牙切齿地按住肩。

“不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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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哦了一声。抿着嘴还是想笑。

下午周宴深送我回校的。到校的时候,晚霞落满了天,难得的粉紫色。我微微出了点汗,鬓角的发丝粘在脸上。

周宴深状似无意地问:“迟迟那个同学真的很坑吗?”

我痛心疾首:“他带着我掉了二十颗星,整整二十连跪。”

“噢。”

过了一会,他冷不丁开口:“那个同学是我。”

我愣住了。

“因为带你下了二十星的被你删掉游戏 id 的,是我。”

我手开始抖了。我真的出息,敢删周宴深。

“那个头像和朋友圈都是空白,被你当成废号删掉的,也是我。”

迟后来和我说,哥哥在那个暑假后加了我。只是头像和朋友圈都是空白,又拽的要死端着架子,等编辑好了话发过去收到叹号,发现已经被删掉了。

他难得没有懒散,微微俯身凑近我,我看见他的唇角含笑,他勾了勾我的手心,轻声道:“之之同学,早恋吗?”

我睫毛一颤,手心濡湿了点汗,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弯起眼和他笑。

“不好意思噢,我不喜欢游戏打得菜的酷哥。”想了想,补了半句上去“再酷也不行。”

周宴深垂眼看我,眉梢带了夏季的风,我心里有点毛,还是有骨气地仰着头他。

许久,他啧了声,说:“行啊。”

6

晚上九点半,我准时上床,打开某个 5v5 竞技游戏,timi 一声过后,来到了游戏界面。

一个 id 叫深的用户邀请我一起游戏,是周宴深,我心一动,点下了同意键。

我戴上了耳机,听见周宴深压低的声音,好像就吐气在我耳边一样。

他的声音低哑:“顾之之,晚上好。”

听起来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下耳朵一样的感觉。

我也悄悄地说:“晚上好。”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周宴深再次展示了他满分手残的技术,十分钟送了七次人头。我全场在憋笑,游戏结束后,我分明听见耳麦里传来了低沉的男声,尾音辗转。

“怎么办呢?我这么想。”

他把音缠在舌尖,凭空多了几分诱惑。

“顾同学。怎么办?”

我耳根微热,这个声音真的很犯规,手一抖就退出了游戏。

我躺着准备睡觉,却老想着他那个尾音翘起来的“怎么办”,最终认命般爬起来点开他的微信聊天窗,反复编辑,最终发出去一个“游戏打得菜也不是不可以原谅。”

很快收到了个“嗯?”

我不多说了,翻身放下手机,美美地睡了。

7

迟迟同学期中考考完了,兴冲冲地给我打电话汇报成绩,语气突然又忧伤起来,说自己语文没考好,需要姐姐来一趟辅导辅导。我脑子一热,又答应了。

等我出了校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周宴深懒懒地倚着一辆摩托车,车身流畅,他眉眼意气风发。交叉的长腿点着地,一看见我眼底的漫不经心就散去了。

我停在他面前,他微微弯腰致意我上去。

傍晚的时候人少,他载着我过大桥,风从我光裸的腿间拂过。

和我想象的激情速度不同,他慢慢稳妥得和隔壁共享单车一样。

天边缀满晚霞,白色的桥杆上散落着黄昏的光。我又闻到了周宴深身上那桔梗花的味道,

本来是很好的氛围,周宴深一开口就不一样了。

他有点好笑地说:“顾之之,我身上就那么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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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住,身体往后一拉,咬牙切齿道:“周宴深,你在骑共享单车吗?还有空分神管我。”

周宴深转过头,发丝被风吹乱,半张脸被黄昏的光镀得柔和无比,他带笑的声音散在风里。

“顾之之,抱紧我。名正言顺的吃我豆腐机会。”

我下意识地抱紧他,下一瞬车速加足,却刚好是感到快意而不会恐慌的程度。

风急促地从我耳畔刮过,我搂紧了周宴深的腰,腰瘦而有力。夏天荷尔蒙的味道和桔梗花撞了个满怀,我因为学业紧张的神经难得放松了。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刚好停在一处波光粼粼的河边,微醺的夕阳落下去。我还轻喘着气,和周宴深相视着却大笑出声。

周宴深扣上我的手,银戒有点凉。

“这样能原谅我带你丢了二十星吗?”

我弯起唇,大手一挥表示自己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了。

他垂下眼看我,气氛温存,粼粼的波光映在他的眼底。

“顾之之。”

他还没说完,我就反扣住他的手说:“谈恋爱吗?不是共享单车一块五的那种。”

他哑然失笑,轮廓难得柔和,弯着唇说,好啊。

8

表白墙上又更新了一条,周宴深:感谢共享单车的一块五毛钱,已追到女朋友。

我关掉手机,气鼓鼓地戳周宴深的脸,肉不多,轮廓流畅倒是不耐戳。

我控诉他:“你好深的心机。”

周宴深幽幽叹道,薄唇微抿起来,“唉。谁让有的小姑娘就喜欢删人呢?”

我一抖:“我不会还删过你吧。”

周宴深目光不变,神情莫测起来。

我捂住他的嘴。

“好了!不要再提了!”

周宴深顺势把我扯到怀里,满怀的桔梗花的味道。他扬了眉笑,哑了声:“那好啊。”

他吻上我的唇,从吮吸唇珠再长驱入里。

我气喘吁吁地窝在他怀里,我说:“早恋不好噢。”

他抵着我的额头:“但之之桃桃很好吃。”

因为一块五毛钱引发的惨案,到此完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