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是我眼中的天使，当我成为了你之后，我才知道天使也会流泪，也会经常崩溃……”

相信有很多护士小姐妹刚开始选择学护理专业的时候，肯定也跟我当初的想法一样，怀揣着“白衣天使”的梦想，期盼着毕业之后可以去医院上班，虽然工作会辛苦一点，但是工资收入还是很稳定的。

图：女护士

我的舅舅是一个医生，在我读小学的时候他就建议我长大以后去当护士。也许是从小就被灌输了当护士的想法，对我来说，选择护理这个专业貌似已是命中注定的。

毕业之后，我来到了我们本市区的一家医院，在这里，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实习生，到看淡人间冷暖的中年大姐。一路走来，有太多太多的无奈与心酸。

在大家的眼里，我们护士是服务人员，理应对他们细心体贴。有时候也会遇见心情不好的病人，他们不耐烦的时候会直接骂，甚至连我们的家人也骂，真是忍不了。但我们是医护人员，不可以对病人发火，即使被病人及其家属骂，也只能提高嗓门和他们说，让他们安静下来，听我解释，相信我们是专业的。

很多时候，患者一般都比较信任和尊重医生，对待我们这些护士却缺少些信任。比如，有一次患者的家属问我可以吃水果吧？我说“可以”。但患者却坚持“医生说不可以”。我说，你可能是记错了，水果、蔬菜都是可以吃的。可患者却非要去问医生，直到他的主治医生说可以吃水果，他才不再说什么。

晚上值夜班的时候，更是容易疲惫，那种疲惫，是来自身心的疲惫。

明明身体已经很困，但时刻都要记住工作的细节，隔多久去病房观察一次、每次去检查哪些情况、上药的剂量是多少……

图：值夜班

每个病人都不一样，为了避免混淆，我一般要定闹钟提醒，然后反复核对，生怕出错。

“你信不信我会投诉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啊？连个笑容都没有，摆着脸子给谁看啊？有你这样当护士的吗？……”

早上接班，早去了半个小时，于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新来的实习护士徐蕾正被病人的家属训斥着，她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脸无辜的听着训斥，我看见她眼里噙着泪花，手头的工作却没有停下来。

我上前解围，问病人家属有什么需要帮忙吧，不料他丢下了一句话：“你们没一个靠谱的……”

徐蕾告诉我，这个病人家属纯属无理取闹，他看见徐蕾在值班，便想让徐蕾去一楼的餐厅给他们买早餐，徐蕾无法给他提供帮助，他就在这里训斥徐蕾服务态度不好……

护士是白衣天使，每天穿梭在病房里，给病人打针喂药，为病人尽心尽责的服务，换来的并不是一句“谢谢”，而是一顿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斥责，心里的委屈无人诉说，背后的心酸更是说都说不完。

犹记得自己刚来医院上班的时候，我被分到了医院的儿科。众所周知，本来儿科就是个很难的一个科室，小儿的皮肤娇嫩，很多孩子又比较胖，这就要求护士的扎针技术必须过硬，心理素质更要过关，刚开始的那几个月是我职业生涯最难熬的几个月。

图：值班登记

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因为刚毕业，对这里的上班时间更是不适应。我们这里一上班就是一整天，中午也不休息，只有吃饭的时间。每次吃饭，都是狼吞虎咽，女孩子吃饭的优雅荡然无存，当时和我一起分派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她叫陈蒙，比我大一岁，我俩同一天上班，也算是有缘了。

我们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的五点半。第一天熟悉好了环境，第二天就安排我上手扎针了。

刚开始都是找个大点的孩子，儿科一般都扎套管针（实习时候都是扎的硬针，很少扎套管针），练上手一段时间后所有扎针的活都是我和陈蒙两个人的。那段时间，只要上班，我俩就战战兢兢，每天都害怕扎针，担心被家属骂。毕竟每个小孩都是家里的心肝宝贝，倘若一针没扎上去，家属肯定不乐意……

到了第二个月的时候，儿科又新来了两个护士，后来，所有扎针的活就都是我们四个人的活了，我们扎不上了再找老的护士过来扎……

图：老护士

终于熬过了实习期，我们也开始上夜班了。

在我们科室，夜班都是两个人上，轮流睡觉，但是，到了我们这几个年龄小的上夜班，护士长就让我们上全夜，因为我们几个都还没有结婚，不用照顾家庭，于是，每次我们都比其它的护士多上一天白班。

因为自己年龄小，上班的时候，所有事情我都会抢着去做，一天下来，少说也得一万五千多步，回到家之后，坐下就不想站起来。父母心疼的不行，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只是累了一天的我，看到任何美食都提不起神来，随便应付几口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后来，我被调去了其它科室。

有一次刚刚从病房出来，走廊上一位母亲带着3岁的儿子坐在椅子上，母亲看着手上的病历袋，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流。孩子则呆坐在一旁嬉闹。

突然一个男人就有点不耐烦。

“哭什么哭？治不好就治不好，家里也没钱，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把整个家毁了吧！”

看得出来，发火的男人是孩子的父亲，母亲的裤腿边还有泥巴，父亲则穿了一双绿色劳保鞋。

那位母亲央求道：“娃他爸，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父亲用刻薄的语气说：“那可是30万啊！你让我去抢，我也抢不来30万啊！况且我们家不还有一个男娃吗？患了这个病是他命不好，算求，不治了！”

“可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不能看着娃就这样走啊！”

父亲彻底失去耐心，把母亲手上的病历袋一把夺了过来：“翠芬，我说不治就不治了！娃娃遇到这个灾星，就只能认命，这辈子，就当我欠娃的，下辈子，我做牛做马，去还给他！”

两个人争吵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空气中除了一声声叹息，却没人敢上去搭话。

说实话，虽然我是医护人员，遇到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如何插嘴，只能从人群的一侧溜走，躲在角落里偷偷的抹眼泪。

那时我工作已经2年，一个新来的白血病患者和我是同一届的高中毕业生。

因为我们是同龄人，她性格又很好，喜欢与人交流，自然而然，我们俩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我和她的关系也渐渐的近了起来。那个时候，我总会感叹，这么好的女孩为何会这么不幸，只是从未想过死神会离她那么近。

她刚来住院的时候，还可以去医院的公园散散步，和我谈笑风生的时候眼里总是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后来，她慢慢地出不了病房，下不了床。

那时，她的眼里已满的灰寂与无望，再和她交流时，我竟然有些害怕了。不敢主动离她太近，更不敢去看她的眼神，每次为她做治疗也变成了机械式的操作。

在我值夜班的那个深夜，我听到了她妈妈放声的痛哭，我知道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是在那一刻，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是死亡。

我的内心在挣扎，后悔自己没能在她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对她说一些鼓励和安慰的话。

后来的后来，我遇到了更多相似的时刻，我尝试着去给他们鼓励与安慰。

我知道，每一个生命晚期的患者更需要温暖和鼓励。我试着去跟他们闲聊，试着用善意的微笑，温暖他们濒临冰封的心。

夜班是每个护士心中的劫

记得有一次夜班，和同事去交接班，发现一个病房灯是开着的，门也打开着。

和我交班的护士感到很奇怪，对我说，我记得刚刚巡了一遍房间的啊，该关的门和灯都关好了。

“可能是你记错了吧？”我随口说了一句，然后顺手就把灯关了，把门也关了。

等我们交接到刚才那个房间的对面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分外明显，但当我回头看时，却没有人。

我心惊胆颤地问那个同事：“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我好像也听到声音了！”那个同事声音已经开始打颤。

当我们又一次回头时，突然一张苍白的脸浮现在门的玻璃上，胆小的同事吓得尖叫出声。然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们谁把我的门关了？”

原来刚才病人去了趟厕所，我们没留意，误以为没人，把门给关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经常都会上演。

我刚独立倒班的时候，没有什么经验。一次夜班去查房 等我查到18床时，发现一个心梗病人的心电监护仪上显示心电图已经成了一条直线，病人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

看到这一幕，我当时就吓坏了，上前去喊病人的名字，病人也没有反应。 我一下子慌了神，也没仔细去摸他的大动脉，直接就跑出去喊医生了。

等我们赶过来的时候，病人正好端端坐着，揉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问我们怎么这么吵。原来刚才病人觉得带着电极片睡觉不舒服，就自己拔了，加上病人本身就是贫血貌，睡得又比较沉，再加上我经验不足，所以一时间就误会了……

次日早上大交班的时候，26床的病人冲了进来，抓着护士长的手不放，一脸要哭的表情，求我们给他转床，还说不给他转床他就出院。

但是问他原因，他怎么都不肯说。

后来我去给他打针的时候，他悄悄问我，你们医院是不是闹鬼啊？

我吓了一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说昨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耳边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对他说：“叔叔，你睡了我的床”。

他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不认识的小男孩站在他身旁盯着他看。他迷迷糊糊地说好，准备起身，然后发现小男孩不见了。

他吓了一跳，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这里没有这么小的孩子。之后他一夜无眠。

听到这里，我也被吓了一跳，但嘴上还是安慰他没事，他哭丧着脸走开了。

中午上儿科借东西的时候，碰到儿科的护士在聊天，说昨晚有个小男孩跑出去了，小孩的妈妈求助护士帮忙找孩子，突然丢了孩子，可把我们吓坏了，所有护士都去找，后来在三楼的楼道间找到孩子，原来是孩子偷偷出去玩，不小心走错了房间，把男患者吓到了……

去年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市二高的一位老师，我对他的感觉不错，他也挺喜欢我，如果下半年疫情有所好转，我们就约定好今年10.1国庆节结婚。

可能很多人会问我，为什么不找个男医生结婚呢？

主要是有三点原因：

第一点是，医生和护士是两个阶级，人家医生不一定看得上护士。

第二点是，在医院工作，加班是常态，如果两个人都是医生，带孩子的时间和照顾家庭的时间就很少了。

第三点是，男医生的男女关系比较乱，男医生平日和女医生、女护士、女患者接触得多，面对花花世界，很多男医生都比较花心。

一个医院也就这么些职工，谁是什么人品也都是知根知底，为了相互留面子，大多数女护士后面都找了其他单位的人结婚。

曾有朋友问我，没打算转医生吗？当护士这些年后悔了吗？

为啥不转行医生，不是不想转，而是转不了。我们大学所学的专业就是护理，跟医生没半毛钱的关系，也就不存在转不转医生这一说。

虽然工资没医生高，一个月工资加绩效下来，也能拿个1万元左右，在我们市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收入了，我个人还比较满足。

关于后不后悔，其实也没啥可后悔的，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无论工作再苦再难，我都热爱我的工作。每当听到病人及家属说“谢谢”，我就感觉很有成就感。

关于未来，我会努力工作，争取成为护士长，我知道自己距离护士长的要求还差一点点，但我相信这是迟早的事情，也希望可以多存一点钱，如果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我一定会带他看遍这祖国的大好河山。

幸福的未来在向我招手，未来——我们一起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