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芷看了看时间,还有点时间,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工作,最近没有徐思晨打扰,她的生活又步入了正轨,按时睡觉,按时吃饭,又回到了自律的于凤芷了。

打开电脑,她就看到徐开智的回信息。徐开智竟然说要在河边的桃花庵见面。那个地方不错,不过是户外,不适合谈论私事。徐开智约她在桃花庵见面,多少有点避嫌。毕竟现如今的徐开智也算是名人了。于凤芷想了一下,还是很快地恢复了消息,约在明天下午,她正好去锻炼身体。

徐开智还是徐思晨的远房小叔叔,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贾琏和贾芸那样的同族叔侄。而且还是云开集团旗下的另一个独立的子公司。现在不知道做得如何了,不过徐开智一直以来很是低调,很少露面,以至于他的婚姻感情也很少被媒体披露。家人保护得极好,于凤芷也无心去理会徐开智的家庭生活。毕竟她和小姑姑都是熊猫血,一旦发生血崩之类的情况,血库里没有备用的血液,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即使她和小姑姑几乎每年都会去献血,那也不能保证她们用血的时候,血库就会有备用的血液。

当年小姑姑是被徐开智推倒之后,因为羊水破裂,没有在第一时间送到医院,当场就有点失血过多了,以至于后来被保洁大哥送到医院,也因为医院血库没有备用的血液,最后导致死亡。

后来,小姑姑和孩子一起火化之后,他们也没有让徐开智见最后一面。大家都在悲痛中,他们没有追究徐开智的责任,不知道时隔12年,徐开智还找她有何高干。

于凤芷看着《行露》,三千多年前的少女都会遇到禄山之爪,这的是一滩难闻的沼泽地里的烂泥,不小心站在脚上,很是讨人生厌。麻雀穿破他人家的房屋,还要骗女子他未娶,还要得女子家里有牢狱之灾,不过即使坐牢也不会嫁给如此讨厌的人。人人见打的过街老鼠,偏偏要穿墙打洞,前来求娶依然不嫁。坐牢也不嫁。很有骨气的女子,女中豪杰,不光有罗敷,还有这个无名氏。于凤芷又读了一遍:

厌(qì)靡(yì)行露,岂不夙(sù)夜,谓行(háng)多露。

谁谓雀无角(jiǎo)?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yōng)?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sòng)?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于凤芷在心中佩服这个无名氏,又看了一下毛诗和朱子的解释:

南国之人遵召伯之敎、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乱之俗。故女子有能以礼自守、而不为强暴所污者、自述己志、作此诗以说其人。言道闲之露方湿。我岂不欲早夜而行乎。畏多露之沾濡、而不敢尔。盖以女子早夜独行、或有强暴侵陵之患。故托以行多露而畏其沾濡也。贞女之自守如此。然犹或见讼、而召致于狱。因自诉而言、人皆谓、雀有角、故能穿我屋。以兴。人皆谓、汝于我、尝有求为室家之礼。故能致我于狱。然不知。汝虽能致我于狱、而求为室家之礼、初未尝备、如雀虽能穿屋、而实未尝有角也。言汝虽能致我于讼、然其求为室家之礼、有所不足、则我亦终不汝从矣。

人类的文明虽然在殷商,周已经很发达了,可是还是仅限于男女交媾这一层面,很少有人去关注精神层面的需求。

无名氏不乐意嫁如此轻薄的男子,也是仅为了礼仪教化,并没有说为什么女子宁可入狱也不愿意嫁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完全看运气了。王夫人运气不错,遇上了贾政,也算是一个稍微有点酸儒的气象。当然王夫人还有强大的娘家背景,赵姨娘飞扬跋扈,王夫人也是忍着,只要不完全戕害她的宝玉,她就吃斋念佛,不会理会贾政对哪一个女人上心。

凤姐因为一直没有诞下子嗣,她就成了醋坛子了,其实凤姐内心是极其不安全的,贾琏对她并不是十分的尊重,只不过有凤姐这个爱出风头,爱管事的老婆挡在前面,他更加放肆的去夜宿烟柳巷了。

自从人类社会从母系社会进入父系社会,女性的地位就开始一路下降,只有熬成寡妇,才会在儿子那里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如同贾母。

于凤芷突然想起来李太白的《子夜吴歌·春歌》:秦地罗敷女,采桑绿水边。素手青条上,红妆白日鲜。蚕饥妾欲去,五马莫留连。

来讴歌秦地的女子,也是如此的爱惜贞操。同是《陌上桑》的罗敷,命运却截然不同。《春歌》里的罗敷还能逃脱禄山之爪。太白的另一首《陌上桑》中的罗敷女,却因为成婚五日,就去外地做了五年的官员的夫君秋胡回来,相互不认识,遭到秋胡许千金的调戏,而要命丧黄泉。于凤芷带着泪又读了一遍:

美女渭桥东,春还事蚕作。

五马如飞龙,青丝结金络。

不知谁家子,调笑来相谑。

妾本秦罗敷,玉颜艳名都。

绿条映素手,采桑向城隅。

使君且不顾,况复论秋胡。

寒螀爱碧草,鸣凤栖青梧。

托心自有处,但怪傍人愚。

徒令白日暮,高驾空踟蹰。

人生如此,遇人不淑,她的小姑姑也是遇人不淑。要是小姑姑不挺着大肚子去找徐开智,也不至于丧命呀!遇人不淑没有必要为此搭上一条命,不值。

于凤芷从悲痛中回过神来,看到林徽因的消息:我订了两套改良版的汉服,下个月穿着去参加徐思晨的婚礼去。我估计徐思晨会给你送请柬去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按照常理出牌。一定希望看到狼狈的你,他结婚,你去做嘉宾,还要祝福他。

于凤芷看着信息,擦干了眼泪,终于想明白了,徐开智找她,也有可能是希望她去参加徐思晨的婚礼,至少对他们徐家当家人证明他和前妻家里还保持着友好的往来。

于凤芷回了一句:“很好,他结婚我们宣传汉服婚礼,多拉几单给梁智,我们也从中抽取一部分佣金。”

林徽因很快回话了:“想到一起去了,不能让梁智觉得他养活我。我也有能力养活我。独立女性就是如此!”

于凤芷看着不由得笑了,他们不愧是好友。“独立女性,不但要经济独立,还要精神独立。我刚校对了《行露》,顿时觉得三千年前的女子,还是有精神独立的一面。宁可坐牢也不愿意嫁给已经有家室的男子。这骨气,值得学习。”

林徽因因为怀孕,梁智不希望她看手机,今天梁智还没有回来,她就趁此机会和于凤芷聊几句。毕竟这样聊天,不会影响于凤芷的工作。

“是呀!我最近也在思考,难道女人这一辈子就是嫁人生孩子,养孩子,围着夫君转,永远都没有自己的事业吗?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喜欢民国的林徽因了。”

于凤芷去洗漱了一下,看着林徽因的留言。回了一句:“活得通透的人,不需要成为他人的附属品。她是精神自由者,她有自己的事业,就算是拖着半条命,也在为她的事业奔波忙碌。无论别人怎么说她的情感生活,她都是千百年来第一位女建筑师。这足以让她精神永存了。至于那些消费她情感的人,百年以后不知道又没有人记得了。”

林徽因也趁着于凤芷没有回信息的时间,喝了一杯牛奶,最近她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吃点东西,然后再吐了,她是吐了吃,吃了吐。

“是,我和她同名,以后她是我活着的偶像。虽然我不能站在她的高度,但是可以心向往之呀!”

于凤芷一边用中药泡着脚,一边听着京剧《梨花颂》她对杨玉环虽然不是很欣赏,但也不讨厌。杨玉环追求的生活不是她所要的。《梨花颂》的歌词写得很好,也是她喜欢听的原因。

“心向往之,在我小姑姑突然离世的那段时间中,她是我的精神支柱。”

林徽因看着于凤芷的消息,心中立刻明白了徐开智联系她的意思了。小姑姑是于凤芷心中的一大痛。大家都刻意不提,不用说,因为她也看到了徐开智的留言了,虽然没有用徐开智的本名,但是除了徐开智,还有运行了12年的自媒体,都没有人留言,怎么突然间有人留言了。

“水来将挡。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于凤芷看着林徽因的信息,思考了一下,回了一句:“明天会会他去。时间不早了,你还是休息一会吧!我明天给你做好吃的送过去。”

他们是朋友,不用说,只要能做到的,她都会帮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