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陇西》首映礼上，陈坤说导演路阳像是热血漫男主角，精力过人，“每天拍十几个小时，结果他第二天红扑扑地又来了。”
这天上午的采访中，路阳告诉网易娱乐，前一天晚上，他和董子健看完冲田修一的电影《孩子不想理解》，没尽兴，又和没看过成片的小董开始跳着看《风起陇西》，一直到凌晨两点多。但在一早就开始的密集采访里，他仍然显得精神头十足。
在短暂的相处中，路阳始终文雅有礼，说话和表情都不急不忙。但看过他作品的观众和与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的内心，始终有一个跳脱、中二、不循规蹈矩的热血小男孩。
从小学开始，路阳就看了大量的连环画和动漫作品，受影响颇深。这些年的作品，无论是《绣春刀》系列还是《刺杀小说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核心逻辑——面对强大力量时，个体要如何坚持信念、坚守良知。
路阳热衷于这样的热血故事，同时也对历史的诡谲和细节保持着审慎。
乱世里择善而行的小人物
近几年一直在拍电影的路阳，这一次久违转战小荧幕。除了老朋友董子健、郭京飞、聂远等人，两位主演陈坤和白宇，都是初次合作。
路阳之前就想跟陈坤合作，但阴差阳错最终没有达成。陈坤饰演的陈恭，不是一个能游刃有余面对所有困境的间谍，他的步履维艰和小心翼翼，都需要演员用自己的心血来丰富。
“坤哥最后赋予了这个角色一种悲剧感，一种让人怜惜和悲痛的心情，但同时他并不想成为一个英雄，实际上，他没有打算要成为一个英雄。”
路阳将陈坤饰演的陈恭和白宇饰演的荀诩，比作“阴阳的两极”。他们用不同的方式，追求着他们所坚持的理想和道义。
路阳对荀诩这个角色的期待，是他不愧对内心，相信法理和良知，甚至敢于对规则提出质疑。他更想看到一个人，如何在权力斗争中坚守良知，如何在个体和体制之间做出选择，这也是路阳一以贯之的个人表达。
说服白宇来出演，路阳花了一番功夫，“他那个人确实很轴，我说服他很久，终于把他说动了。”路阳看中这股轴劲，“他是西北人，看起来很温和，但是能感觉到其实内心的韧性很强，很像荀诩。”
合作的演员都说，路阳对三国史了如指掌，无论是讲大背景，还是讲人物，演员很快也能随之投入。这个故事虽然是虚构的，但路阳仍然希望遵循真实历史观，人物也不要飘在空中。诸葛亮就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几个真实历史人物之一。
这是诸葛亮人生最后十年的故事，他一个人扛着蜀国的国运，但能够理解和支持他的人却并不多。“所以不想去刻画一个风流倜傥、英明神武的诸葛亮，而是一个有真实的困难，真实的困苦，但同时仍然在战斗的这样的一个人。他不是一个神，他是个凡人，但他是个英雄。”路阳说。
他给饰演诸葛亮的李光洁讲戏，“眼神不太好，下意识地低头，长期办公，颈椎也不太好，习惯性地有点驼背”。这个诸葛亮，不是观众在荧幕上看习惯的飘逸形象，“他要面对的是非常具体的问题和工作。”
路阳擅长拍人物群像，比如《绣春刀2》在仅两小时的片长里，塑造了二十多个鲜明丰实的人物，几乎没有工具人。三国故事主要是男人戏，但他也希望出现在自己故事里的女性角色，“是精神强大、生命力旺盛的”。
这一次，《风起陇西》里有两个核心女性角色，分别由Angelababy和孙怡饰演。她们都不依附于男性存在，有着非常清晰的个人意志。“她们这样强大的生命力会帮助到故事里面的其他的角色，以及帮助到整个戏剧的发展，而不是一个或两个花瓶或者是可有可无的功能性角色。”
这部剧里没有明确的反派角色，乱世里，每个被命运大手摧残得来回动摇、但依然择善而行的小人物，路阳一直想让他们被看见。
“我还是希望做新鲜的东西”
2014年，路阳读到《风起陇西》原作，一个在三国框架下的间谍故事，小人物搅动历史风云，看完后，他觉得“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因为故事是能看到一个作者的精神样貌的，我能看到马伯庸他是如何看待历史的，他是如何看待小人物的力量和光彩的。而这也是我喜欢去讲的故事。”
那时《绣春刀》横空出世，路阳刚刚崭露头角，但马伯庸早已成名多时。“那个时候虽然我去侧面打听过，但我知道他的版权大部分已经有买家了。所以就没考虑这件事情。”
2021年《刺杀小说家》上映后，《风起陇西》的小说版权方找到了路阳。他们探讨过是否要拍成电影，但电影的体量无法承载原作里海量的人物和线索。
路阳一考虑，如果拍成一部三国时期的谍战剧，好像还挺新鲜的。“如果做电影的话，好像这样的类型也不算是没见过，但如果是剧集的话，它是有新鲜感的，我还是希望做新鲜的东西。”
电影导演来拍电视剧，这些年早已屡见不鲜。路阳虽然十分肯定地相信，“在电影上的创新空间是更大的”，但他依然对有新意的表达充满兴趣。
“一定是它给了我们相当的空间，哪怕需要有克服的困难以及条件的限制，但是仍然会想要去做这件事情。这其实要看以后这样的生态是否能持续，剧是否依然给我们给创作者有这样的空间。”
路阳所说的“创新的空间”，去年春节档《刺杀小说家》就是最好的体现，目前为止，依然能够代表国内电影工业的最前沿水平。
在筹备《刺杀小说家》的四五年间，路阳头发逐渐花白。在电影工业流程上积累的经验和摸索出的技术，在电视剧上同样行之有效。
《风起陇西》的主要场景——蜀国司闻曹，其实整个机关都是在棚里搭建拍摄的。内景的逼真程度，不仔细看会误以为是外景，“我们用了在《刺杀小说家》使用过的数控照明系统，去呈现一个外景的日照散射效果，让它尽量真实。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建一个结构，更多要用CG去把它完善出来，但其实我们希望做到，让观众看不出来那个是CG做的。”
《风起陇西》的故事发生在三国市井，这意味着在厚重、简约、古朴的大方向之下，还需要有更多烟火气。
“街道和巷子一定是土路，即使是在天水这样的大城市里面也不能铺石板路，一下雨就是泥泞的，马跑过是有烟尘的。南郑的巷子里面，那些墙一定都是矮墙，是有篱笆的，还会种些菜。我还专门去跟美术同事说，需要一些小狗、小猫、鸡、鸭，有的时候需要它们出镜，我们需要这样的气氛。”
之前每部电影拍完，他都会保存一些道具。《绣春刀2》结束后，资深猫奴路阳带走了电影里跟张震搭戏的黑猫。《刺杀小说家》结束后，他留下了一柄久天征战沙场时用的剑。
这次《风起陇西》结束后，他向美术指导韩忠要下陈恭的剑，但最后还是给了陈坤，路阳笑说，“我自己这次什么都没捞着”。
抛开作品本身看，路阳是谁？
是一个动漫狂热爱好者，是一个资深猫奴，是一位骨灰级影迷。他爱打游戏，兴趣广泛，关心社会，关心小动物。虽然说自己有半年没刷朋友圈，但在微博上关注了七百多人，也常常冒泡。他的工作室不算大，穿得简简单单，总背个双肩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理工男。
他的作品比本人更强烈一些。
那些热血醇厚的故事、浪漫理想的人物，之前都是在电影院跟大家见面，而路阳这个常常出没在电影院的人，说自己上一次进电影院还是3月的《新蝙蝠侠》。
三年来，疫情的影响、流媒体的发展，还有今年不断传来的影院倒闭的消息，路阳持续的担心同行业里其他人一样。但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创作，继续去拍。
“电影院是非常重要的。光靠流媒体平台无法维系这个行业的生存和发展，那个钱是收不回来的，这是很简单的一笔账，没有影院的话，电影就是没法生存。”
好在他现在有了一个与观众在小屏幕上相见的机会。
人们常说，“好多作者一辈子写同一部小说”，许多导演也是，一生都在同一个命题里讲不同的故事。目前看来，路阳也属于这个类型。我们依然能从《风起陇西》里，看到路阳心里的点点亮光。
这种亮光，在任何时代都能让人热血沸腾。
出品|娱乐FOCUS
作者|珍宝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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