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朱棣,你们的明成祖,后人也称我为永乐大帝。

我和大哥朱标的往事

我和大哥朱标的往事

我大哥朱标是我们兄弟公认的好大哥,虽然我们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他从小对我们兄弟几个照顾有加。我们年幼时,父亲正忙于四处征战,家里生活并不宽裕,吃用之物,大哥凡事都先紧着我们。我们一群男孩子,难免会有闯祸的时候,不管是哪个兄弟做错了事,父亲要责罚的时候,大哥总会率先替我们承担,有时无法顶替,也跪在父亲面前,力劝父亲能责罚得轻一点。

他年长我五岁,在我懂事时,就知道他是世子,将来会继承父亲的家业。在父亲夺得了天下,成为皇帝后,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太子。这一点,我和我所有的兄弟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他不做太子,谁有资格呢?

父亲性格暴躁,而大哥的性格却与父亲截然相反,仁厚宽容,而且刻苦勤勉,博学多识,眼光睿智,对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看法。所以我一直觉得如果大哥当了皇帝以后,一定会成为真正的一代明君,可以和汉武帝、唐太宗相比的那种。至于我自己,我不喜欢读书,但我自幼就喜欢听父亲和他的大将们讲征战的故事,也一直梦想着能统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

我10岁被封为燕王,我的封地在北方一个叫北平的地方。16岁,父皇命我去封地镇守。从南京出发的那一天,大哥依依不舍地一直把我送出京城,一路上,他对我说了好多关切的话。

“四弟,北方冬天寒冷,你要多备一点御寒的衣物,”

“蒙古人对北方多有袭扰,而北平首当其冲,四弟你一方面要积极御敌,一方面也要特别注意安全,万不可孤军深入,太过冒险。”

“凡事多体恤当地百姓,北方边地,百姓本就难以感受皇恩,加上常年受蒙古的战乱,而你就是代表皇家的,政令不要太苛刻,容百姓休养生息。”

他有再多的话我也不烦,因为他是未来的皇帝,他的话可以理解为一个皇帝对臣子的信任,同时,他更是我敬重和依赖的大哥,我此去镇守国门,也是为了他。

围绕皇位的暗流涌动

围绕皇位的暗流涌动

我到北平后,实现了自己跨骑征战的梦想,那些入关来袭扰的蒙古人,我一次次地让他们有来无回,十几年里,我身上已是战功赫赫,我得到父皇和太子的嘉奖不计其数。

然而,十几年中,我们这个大家庭中也在暗流涌动,随着皇子们慢慢都长大了,过去形成的某种秩序在时间中慢慢消解着,我能觉察到很多手握重权的皇子们,开始有人暗中联络,企图觊觎太子之位。

但我并不太为太子担心,因为太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是无人能撼动的,这十几年中,经过历次监国和摄政,太子已成长为一位成熟、沉着、有魄力的治国人才,而他的宽容仁厚的品德,又得到了朝中官僚集团的认可。但,我们兄弟见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了,朝廷规定,亲王每年只允许进京一次,参加祭祖仪式,且在京城中只允许呆三天,除参加两天的祭祀活动外,还要向朝廷述职,剩下的时间,别说拜会亲友,就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我只能在仪式上,远远地看一眼太子,他跟随在父皇身边,衣着华丽、器宇轩昂,他的位置与父皇所站的祭台中央,仅仅一步之遥,他是如此接近那个权力的巅峰,而我们这些亲王,无论在封地建立再大的事业,立再大的战功,依然只是匍匐在他们脚下的臣子。

太子的目光偶尔会看向我这边,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我,那目光十分平静而淡定,似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解读出更多的信息,那一刻我明白了,太子所运用的,是帝王心术,那是我所不能企及的。

绝望而愤怒的燕王

绝望而愤怒的燕王

洪武25年,一个噩耗传到北平——太子驾薨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从震惊到冷静一共只用了两秒钟,两秒钟,与太子相关的所有记忆都在脑海中浮现了一遍。悲伤还来不及从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就占据我的思想:皇位归谁!

很多后人指责我,忤逆不孝,贪婪阴险,我只能说,那是你根本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我说的权力,是那种至高无上,说一不二、可以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甚至可以改变山川崩塌,令江河改道的权力!

我第一时间派亲信去南京,随时刺探消息,并秘密与当朝的内阁大员们沟通,以便在父皇再次立储时抢得先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但一个目标非常清晰:为了皇位,我应该做点什么。

朝廷通报中说,太子死因是在陕西巡查染了风寒,回京后发病。但以我的判断一定不那么简单,我太了解镇守陕西的秦王二哥朱樉了,他可是一位心狠手黑的主儿,且觊觎太子之位多年,而这次太子在陕西查到了他在当地的贪污、忤逆等行为,秦王岂能善罢甘休,极可能是他在太子的饮食中做了手脚。但其实,太子并没有将秦王的行为全部上奏,还是向父皇求情,减轻对秦王的处罚。

消息终于来了,父皇可能悲伤过度,没有再立太子,而是立了朱标的儿子——朱允文为皇太孙。

我绝望了,而且愤怒了,大哥,竟然抢去了父皇所有的宠爱与关照,即便他已经不在了,这些宠爱还会延伸到他的儿子,而我们,这些父皇亲生的儿子们,常年在边疆守卫、迎着朔风烈日,连年征战、刀头舔血,却连竞争一下的机会都不给。

可是,又能如何呢,我叱咤漠北,我手握重兵,我豪气冲天,但在南京那个老头朱元璋眼里,我不过是一只毛毛虫,他这辈子打过的仗、杀过的人,比我吃的馒头都多,如果我敢有忤逆的念头,他用一根小拇指就能把我捻死。

这一年里,镇守宁城的宁王和镇守山西的晋王都以商议协防蒙古为由,来北平与我面谈,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打探我的动向,他们对南京的皇位,也早已经垂涎三尺。但是,在他们这些兄弟面前,我必须装出忠于父皇,忠于朝廷的样子,不能向他们泄露我的内心。当然,我知道他们并不相信。

不过,他们的到来却让我有了一个念头,如果能将他们的兵马拢络在一起,是可以与那位不近人情,暴虐成性的朱元璋较量一下的。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南京特使突然来到北平向我传密旨:洪武皇帝病危,着燕王即日赴南京,与父皇见最后一面!这是个令天地震动的消息,见父皇最后一面,是每个儿子的心愿与义务啊!二话不说,我立刻下令筹备行装,即日准备启程。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却轻轻拽了一下我的衣袖,是那个我请到北平的和尚——姚广孝。他谦和地向南京密使询问:“请问,皇上还召了哪些亲王进京啊?”

密使答:“只召见了燕王。”

姚广孝请密使到驿馆休息,然后对我说:“燕王,在这关键的时刻,皇上为什么只召您一人进京,是信任您呢,还是对您存有戒心呢?”

一句话点醒了我,我太了解朱元璋了,那是一个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多少追随他征战沙场的功臣被他清除了,只是为了保住他的皇位。

而今天,如果他死了,能够对他孙子朱允文构成威胁的人只能是我,所以,他只召我一人进京,就是要为他的孙子清除皇位的隐患啊!

父皇啊,你的心机是何等残忍而缜密啊。

王图霸业,还是蛇鼠行径

几天后,朱元璋驾崩的消息传来了,仅仅又过六天,新君——年仅21岁的朱允文登基了,称建文帝!

也是从这一天起,我为自己立下了今生的目标:当今世上,不能再让谁能压在我的头上,论武力、论谋略,论战功,论治国方略,我都不可能永远被放逐在北疆,我的位置应该在南京,在那个我曾经仰望的权力巅峰上!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连续四年,我把靖难之役的战火从北平烧到南京。扫清了我走向皇位的所有的障碍!

当我终于登上南京皇宫的城楼,俯瞰整个南京,也俯瞰整个大明王朝,我看到了向我俯首跪拜的朝臣和百姓,但我同样看到了众多质疑、嘲笑、讥讽甚至仇视的目光,是的,我杀了敢于当众质问和侮辱我的方孝儒,诛灭了他的十族,但我把所有质疑的声音全部杀掉吗?

而且,在离此不远的地方,朱元璋还在陵墓里看着我呢,想到他老人家那阴森、冷酷的目光,我就不寒而栗!

于是,我登上皇位后,干了几件你们都知道的,青史留名的事:一是以天子守国门为名,将都城迁至北平;二是派郑和下西洋,向海外各邦展示我大明国威;三是修撰《明史》;四是编撰了著名的《永乐大典》。

但你们哪里知道我躲在北京的深宫里,所经历的那些痛苦、焦虑、惊悚的时光。

迁都北平?你以为我真的想离开富庶的金陵,离开气候宜人的江南,迁都到干燥寒冷的北方吗?在南京,我根本无法睡一个安稳觉,总是梦到方孝儒和被我屠戮的前朝大臣、学者,还有那些靖难之役中阵亡的将士,最重要的是,我爹的陵寝就在南京,他的眼睛每天都在盯着我,我哪里敢在南京心安理得地当皇上呢?

派郑和下西洋?那时我听说我的侄子建文帝朱允文已经逃往了海外,我要让郑和在海外查寻到他的影踪,他一日下落不明,我的皇位就一日不得安宁。

修撰《明史》?那时我想抹去自己篡位的痕迹,增加一点政权的合法性,为此,我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能认,只能违心地称自己是马皇后的嫡出。

至于《永乐大典》,不过是一部哄骗天下读书人的手段,只有让读书人服气,他们才不会到处乱说乱写,把我的那些违背人伦的行为到处宣扬,给他们编一部书,堵住他们的嘴。

然而我犯的最大的错误,也是导致了未来大明江山倾覆的错误却是:我让我的后代们再也不相信皇族之间的亲情,皇族们之间,才是最大的威胁,最大的仇恨。

朱元璋把儿子们派到各地守卫边疆,让他们手握兵权,而我不敢这样做,为了我的和我后世皇位的安全,我把皇室成员都分封到各地去,并且不允许他们参与任何行政事务,更不要说带兵,我要把他们当猪一样的养起来。

二百四十多年后,我的后代,大明的最后一位皇帝崇祯登上煤山,自缢在一棵树上。他是大明最后的失败者,而在他没落的身影里,也有我的一份沉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