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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弟弟,我们就离婚 ,”窦丹发怒了,且怒不可遏。

01

能找到窦丹,我很满意。自己是什么条件,别人不知,但我心里跟明镜样,晃晃亮。

窦丹家有房有车,我一个外来的女人,攀上他,是颇费了功夫的。

“窦丹,孩子踢我了,瞧,”有孩子持手,窦丹一家被抓得牢牢的。我俨然功臣加身,时不时推出孩子,敲打他们。

“窦丹,得加紧办了,孩子显怀了,”窦丹的妈面色一紧,朝着跳动的肚皮,说道。

老太儿老来得窦丹,为其倾尽全力,最后的临门一脚,她格外紧张。

婚事谈得不畅,怪老太太不松口,非许我们家置些家当,说是面上有光。

我假装应承着,心里盘算着日子。

拖吧,就可劲地拖吧。你孙子可等不起,你窦家不怕丢脸,我也不怕。

随着孩子显眼招摇,窦老太催促上了,“窦丹,松口吧。只要她们家拉几床被子,别的别谈了,费唾沫星子。”

老太太撕扯着嗓子,浸透了无奈。

我咧着嘴得意道:“早知今时,何必当初?算错了吧?”

怎么算,都算不过肚子里的孩子。他是窦家的种,是窦丹的儿子,虽然我一直认定是带把的,但窦老太嗤之以鼻,嘲讽我是挟子邀功。

老太太看透了心思也无妨,窦家的门,我是进定了。

即将不久,我将以这座城市的女人为荣,不再唯唯诺诺,掩饰两脚带泥的过去。

02

风光嫁进窦家,老太喝口茶,递来红包,说:“媳妇,柳含,以后规矩地做人,别添乱。听明白了吗?”

那沓红包里是十万块,说好的彩礼钱,老太太没失言,当着众人的面,大方地晒出。

“哟,不得了,柳含,羡慕嘞!”欢呼的人们一浪高过一浪,将屋子掀得此起彼伏。

我健粗的腰身双手叉着,享受人前的荣耀。

孩子在渐渐生长,十月怀胎,随着哇的一声的哭喊,窦家的男娃如约到来。

窦家很大方,孩子刚落地,那钱便划到了账上。

一万块,窦老太掏的腰包,红彤彤的钞票真惹人爱。

窦家视我为功臣,围着孩子和我忙活,这一切,我喜叹,终如愿以偿。

喜极过后易生悲。

窦老太和我商量着,要不搬来与我们同住,“柳含,我和窦丹的爸想过来照顾孩子,你和窦丹不忙吗?妈帮你减轻负担。”

窦老太刚掏了钱,我后脚抹脸,这事怎么都不好办。尽管想推诿,嘴里却说:“妈,担心你和爸累着,怎么好意思......”

小孩子吸引了老太太的全部火力,自是没将我的不快纳入眼中。

就这样,我陷入了另一种生活,与公婆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挤攘生活。

03

儿子长得快,蹿得高,家里的天花板他伸臂能触到。

这屋子住了些年,显得陈旧苍老,我提议换套大点的房子。这些年,窦老太和公公挤占着百余平米,我颇是恼火。

“老公,我看了套学区房,位置好,刚开发两年,你不为儿子着想嘛,”窦丹扒拉着饭,我见缝插针地递上话,弄得他直呛呛。

“窦丹,你们想换房吗?”婆婆窦老太太问道,却不惊讶。

“妈,我们......”窦丹望了望我,又顿了下来。

“买吧,换套大点的,”窦老太竟是赞成的,出乎我的意外。

说换就换,窦老太那松口了,我才不耽搁呢。

夜长梦多的事,时常发生。为避免事态超出掌控,第二天,我就签了协议,付了定金。

拿到合同时,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

130平米的学区房,老房换新房,我们的婚房照样保留,这是多么划算的买卖。

窦老太和公公原本居住的两房很快卖出,二老还添了10万进来做装修。

事事如意,喜上眉梢,喜出望外,我这书本上的那点字,早丢得一干二净。

词穷,用现在的流行语说,就是词穷。

房子收房在望,日日盼,夜夜念。

进新居的那天,我一宿没睡。原来踏实、安定,是这样的无可救药,沉迷流连。

04

生活总在你得意忘形时,来上当头一棒。

可我的这一棒槌来自我妈。

“闺女,你弟弟要结婚了,你怎么也得表示下吧,”为了这个得之不易的儿子,我妈不把自己的老脸当脸,爱拿它们到处蹭。

“妈,是不是差钱了?要是差点,我和柳含补点,不着急还,”窦丹的话一出,弄得我妈脸拉成了驴脸。

婆婆窦老太在里屋咳嗽不止,这是在给信号,撵人呢。

“妈,窦丹说了,他说的代表我的意思,您看......”窦家摆明不待见我妈上门,还提钱的事。

“柳含,你别忘了,是谁养了你,生了你,不能忘本,”我妈见压不住势,只得抛出这套说辞,以期扭转弱境。

窦丹的脸色很难看,我妈嗓门大,四里街邻的不定传出什么幺蛾子。

窦老太太最不愿听谁说她欺负乡下人。尽管找了个外乡的媳妇,但面子上的文章还是要做的,还要做得光烫放彩。

“妈,您慢慢说,喝口水,”窦丹撑起笑说,“柳含是您生的,您养的,自得该出力,您有事,说。”

我妈满意地咽口水,说:“窦丹,我养这个女儿不白养。给你家生了白胖的小子,是不是?是这样的,小舅子不得结婚吗?我寻思着,你们那套婚房空着,不如卖给我们得了。我们出10万买下,不亏待你们。”

“你!你脑袋被门夹了!那房子可值百万,你是抢劫,是掳索!”窦老太太劈头盖脸地朝我妈一通骂。不顾平日的休养和门脸,面红耳赤的。

婆婆和妈第一次正面冲击,弄得我这个女儿,不,媳妇,左右为难。

“妈妈妈,您先回,有事再说啊,”我推搡我妈出门,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感觉如释重负,去掉了一个大麻烦。

自己的妈有多少招,我还是清楚的。

下一次,她必放大招。

消停了几日,妈又进了屋,啪地一声,摔下一重物,“看看,柳含,妈是有诚意的。你要是不同意,妈带你走。咱回家。”

我妈唱哪出?我剥开几层油墨味浓重的报纸,一沓红艳艳的钱跃然眼前。

钞票很新,肉眼一看,正好是十万。

幸好窦老太不在家,就我和窦丹在,否则,那老太定抄起棍,将我妈撵出屋。

窦丹仍笑着道:“妈,您这是做什么?凭白带这么多钱,不安全。”

论糊涂做人,窦丹是高人。对我妈这种无赖泼皮,他惯用这招。

“窦丹,甭来这招。我们柳含拼了命给你家生下孩子,你们不懂感恩倒好,如今竟这样对付我这老人,没天理啊,”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妈的绳快要拿出了。只待窦丹的反应,她伺机而动。

我,我能怎么办?一个是自己的老公,一个是有血亲的妈,两头我都不能得罪。

何况我妈还捏着我的短呢。

“柳含,说句话呐,你是姐姐,别忘了怎么进的窦家,没妈的......”看,亲妈开始抖搂我的隐私了。

我慌得捂着她的嘴,说:“妈妈妈,小元那里,跟他再商量下嘛。我们这房子值不少钱,您10万,不是抢嘛。”

说重了不行,不说更不行。

窦丹总算露出了笑,满意我跟他站在同条线上,共同御敌。

我妈果真吃的盐比我吃的米多,她蹦起来说:“窦丹,没妈帮忙,你没那么快有孩子,是柳含......”

亲妈,真是亲妈。为了亲儿子,出卖闺女。

我不就是想嫁进窦家,使了点手段,值得你那样出卖嘛。

我眼疾手快,堵上了我妈的嘴,一块瓜硬塞进她嘴里,制止了可能的混乱局面。

可即便这样,亲妈仍不放过。

吃完瓜抹毕嘴,她道:“柳含,妈不逼你。反正吧......这样,你跟我回家。什么时候窦家答应卖房,什么时候我们回来。我就不信了,他们这样没良心,无视你柳含的存在。”

这是逼君入瓮,还是逼人造反。

我被捏着短,肯定不敢反。

但窦家未必是畏惧的人,会怕你威胁,拿一个女儿威胁他们。

05

我妈硬生生将我拽回家,当着窦丹的面,无情地拖走。

亲妈要求我游说窦丹,说他好说话,定能答应。

妈,你这么有把握?我与他共枕了数年,都不敢,你哪来的自信。

“窦丹,要不咱答应了妈吧,都是一家人,小元是咱孩子的小舅舅,以后少不了照应,是不是?”这话我自己都不信,却想让窦丹信。我握着手机想笑。

”老婆,回来吧,别闹了,妈的闹剧我不跟她计较,咱回来好好过日子,“窦丹一如既往地好言好语道。

“窦丹,”我望着屏幕发出呼叫,我那妈急得打暗语。

“柳含,都到了这步了,坚持下,就胜利了,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手机被夺下了,我妈摔到沙发上,怒指着我说。

逼迫我,她们就如愿以偿了吗?

我柳含不过是想跳出原生地,过上不同父母辈的生活,怎么成了任人拿捏的物品,筹码呢。

“妈,”我哭起来,眼泪哗哗地流。

或许得之不易的生活,不想轻易被亲人所毁吧。但血缘姻亲,是怎么也逃不出的宿命。

你,不管怎么跳,如若遇上了他们,决择会弄疼所有人。

事情便这样僵持着,一日一日的,就在我妈,以为胜利在望时,窦家寄来了一纸离婚协议书。

妈,窦丹,你们都不放过我。可我做错了什么。

窦丹的离婚要求,竟是我净身出户。

“柳含,”电话合适宜地响起,窦丹说:“咱们离了吧。省得你夹脚,再说了,那套房是我爸妈出资买的。你结婚,只拿过来几床被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着你妈起哄,逼我们家?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窦丹,咱们有孩子呢,你不能!”我不允许窦丹提离婚,那是我好不容易争来的下半生。我指着它,荣宠地人前显耀呢。

“柳含,他不敢,吓你呢,别上当!”亲妈跳出来,撕碎那页纸,扔得满屋都是。

“窦丹,”我想冲出去,火速地赶回窦家,回到我将失去的领地,但我那妈心是铁做的,竟给房门上了锁。

“妈,你混蛋,你放我出去,”我再一次感受到做为物品的悲哀,几十年了,他们没变过。

眼里只有弟弟,只有小元,而我是那个可任意处置的,可拿来交换他们美好人生的家什。

06

还是重估了女儿于窦家的份量。

半个月后,传票寄了来,是窦丹的离婚起诉书。

可我妈撕掉了它们,说:“吓谁呢。我不是吃素长大的,那孩子是柳含生的,到死都是。哼。”

母以子贵,我妈将老祖宗的那套,吃进肚里咽进肠里,并奉为绝世醒言。

“妈,这不是假的,你撕了也没用,我得出庭,”我哭丧着说,眼泪却挤不出来。

遇见这样的妈,任谁都欲哭无泪吧。

我妈见着了南墙都不回头。

法院开庭审理那天,她也去了。

她真是砸场子去的,仍使用那套蛮横的把戏,誓死捍卫子以母贵的糟粕。

“姓窦的,你儿子是柳含生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狗东西!”

妈,至于吗?

非得我离婚,你才死心。才不惦记我能物化的能力。

窦丹彻底失望我们的婚姻。如果不是我裹足不前,迟迟不肯做决断,或许走不到现在这幅囧境。

“窦丹,能不离婚吗?我妈她......”法院外,我哭求道,求窦丹扭转心意,别走向陌生人。

窦丹冷冷地说:“柳含,你可能都没明白。你既离不开父母的血缘亲情,又成全不了他们的恶索。而我于你们家来说,是口能吐钞的取款机。”

我......我害怕切断亲情后的寂寥,不可相像无父无母该何以为继。

窦丹,你都忍了这么久。为什么这次不能忍。

那些钱,我日后想法子还于你,不行么?

我......我该何去何从......

面对原生之殇,竟无我的藏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