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樱(辽宁)
乡下姑姑家门前,有一并排的双槐,长得老拙的树干,疤疤痕痕,弯曲的枝杈,密密匝匝,年年槐开,香飘四方。然而令人惊奇之处,两树相拥,枝杈交错,中间相距也只有十米左右,俨然似姑姑家天然的院门。
岁月留痕。姑姑家的人喜欢双槐,它枝枝杈杈的,与院墙、院门连在一起;它每逢五月花开,绿色叶中托着串串晶莹芬香的槐花,是姑姑家做槐花饼的佐料;它在炎夏似两把擎天的大伞遮雨留荫,姑姑家的人常在树下乘凉聊天摘菜;它在狂风大作时又象两堵挡风墙,偎依着院墙、院门更牢靠。
饱经沧桑的双槐,是姑姑家沧桑岁月的见证,印记着姑姑家酸甜苦辣的日子。
说起来,双槐己有上百年的历史。解放前,姑姑八九岁时就跟着爷爷,一路乞讨、漂洋过海“闯关东”,后来又随着姑父逃难到这里,在荒郊野外搭了个窝棚,过着冬不御寒,夏不避雨的苦难生活。后来,姑父从山坡上移来了两棵小山槐,栽到了窝棚两旁。
岁月如梭,小山槐在风风雨雨中生长了起来。记得解放前,我们一家过着暗无天日的苦日子,饭不糊口,忍饥挨饿,父亲便到乡下姑姑家,可那时的乡下人同样是困苦煎熬,姑姑家也是一贫如洗。正当槐花盛开的时节,姑姑家门前的双槐槐花朵朵,姑姑便挎着篮子,拿着一把木勾子,捋下了满满一筐槐花,说:“拿回去给孩子们做点槐花饼子吃吧。”姑姑还拿出了一点生过芽子的“地瓜母子”,让父亲带着。父亲回家后,母亲便用槐花掺上橡子面,做成了槐花饼,还有那用水煮的“地瓜母子”,一家人算是吃了一顿饱饭。
解放后,姑姑家日子好起来了,瓦房代替了窝棚,门前的双槐又长大了很多。我和父亲到姑姑家时,姑姑还特意给我们做了槐花饼子,不过这是用苞米面掺和做的,看起来黄橙橙,吃起来香喷喷。
几年后,姑姑家又要盖新房了,门前的双槐却又成了姑姑家的话题。有人提出了砍掉双槐,立个新门槛的意见。姑姑的大儿子说:“应该换个大门槛了,用不着双槐了。”可姑姑还是不同意,她说:“双槐是咱家心上的树,是咱家的家史树,说啥也得留住它。”经过争论,双槐又被留了下来。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姑姑家的小山村,一条柏油路修到了姑姑家门前。于是,姑姑家的门前热闹了起来,离姑姑家不远办起了农贸市场,再往前是新开的黄海大道,小山村沸腾了起来,人来人往好热闹的,此情此景,打动了姑姑一家人。
于是,全家人一商量,便决定在家门口开一个小吃店。叫什么名字呢?全家人坐在双槐下,核计来核计去,老半天也没找到可心的名字。突然姑姑来了灵感,她指着双槐一锤定音地说:“就叫双槐小店吧!”
啊,多么温馨的名字!于是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
双槐小店开业的那天,门前两棵老槐,枝枝杈杈,疤疤痕痕,盛开着串串的槐花,象乳白色的玉铃随风摇曳,欢迎前来的客人;朵朵槐花,散发着阵阵芳香,吸引着来往的客人。双槐披上了节日的新妆,一条红色的横额正好横挂在双槐之间。
洁白的槐花、火红的横额、热闹的人群,双槐显得更加漂亮,更加老拙。从此,双槐小店成了南来北往客人,歇脚餐饮的地方。
说起来也十分有趣,双槐小店主要经营小吃,早餐是油条、豆浆,午餐和晚餐是农家饭菜,尤其是有时还按客人的要求做槐花饼子。做槐花食品可是姑姑的拿手“绝活”,不仅做苞米面的槐花饼子,还做白面的槐花饼,还有槐花包子、槐花发糕、槐花粥、槐花菜等,小饭店可真成了名符其实的“双槐小店”。由于是家常便饭,特色浓厚,价格合理,因而红红火火,双槐小店的名字在十里八村,远近风闻。
姑姑、姑父过世后,双槐一直被姑姑家的人保留了下来。
如今,双槐依在,常青不衰,年年槐开,香飘四方。
双槐,姑姑心中的树,槐香的树,常青的树,吉祥的树。
作者简介:本名:田俊明, 笔名:田樱,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曾任大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大连市企业家协会常务理事,现为大连作家协会顾问、辽宁省作家协会理事、大连市散文学会会长。著有:《榴槤情》《樱花情》《草屋情》《峇厘情》《吴哥情》《基纬情》《雅典情》《海天片羽》《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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