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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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祝希娟
提及祝希娟,熟悉的朋友应该不多了。
如今,这位老戏骨已经84岁,苍颜白发,皱纹里写满了故事。
在刘晓庆、斯琴高娃、陈冲等著名花旦之前,祝希娟是我国首位“百花影后”得主,演艺生涯献出了《红色娘子军》、《无影灯下颂银针》、《模范丈夫》、《老人的故事》等近百部影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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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海报
获得百花奖那年,周恩来总理曾邀请她跳舞,“一代文豪”郭沫若为她题词“南国琼花”。
如此一位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却在晚年时光,和老伴住进了养老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01
上世纪30年代,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生于乱世,不愿苟活之人,命运注定不会平凡。
1938年1月17日,祝希娟出生在江西赣州市的一个书香门第。
父亲祝元清是上海同济大学教授,母亲则是一位小学教师。
祝希娟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生,哥哥英年早逝。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祝希娟从小就备受宠溺,浸泡在“墨水瓶”中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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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祝希娟
如果世界和平的话,祝希娟将会成为一名吃文化饭的知识分子。
但现实很残忍,很快就敲碎了这家人的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
祝希娟3岁那年,随着战火硝烟弥漫,父母自此带着她和哥哥姐姐四处奔波,过上了居无定所的流离日子。
此间,由于同济大学数次迁址,祝家5口曾辗转过江西、广西、云南等地,此后在四川宜宾生活了长达6年。
可悲的是,18岁的哥哥还在迁徙过程中染病去世,一家人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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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祝希娟
1949年,全国人民喜迎解放,祝希娟一家也因此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
他们搬回阔别已久的上海,并在那里重新点燃了希望的曙光。
从小学到初中,祝希娟都是学霸级人物,深得老师们喜欢。
除此之外,她还喜欢唱唱跳跳,怀揣着一颗艺术梦。
人民生活逐渐迈向正轨后,文艺亦随之复兴。
上初一那年,祝希娟14岁,电影悄悄闯入了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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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祝希娟
02
这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正在积极筹拍《为孩子祝福》,执导任务落到了导演赵丹头上。
为了挑选有灵气的小演员,赵丹将眼光瞄向全国范围内的中学生。
机缘巧合之下,优秀的祝希娟被选上了,但她只在电影中获得一个小角色。
此次短暂演出,使她深深地爱上了表演,当演员的想法更加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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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海报
为了向电影靠近,祝希娟倍加努力,于1956年考入了上海戏剧学院。
要知道此时,上戏的师资能力十分强大,老师阵容更是令人咂舌。
这其中,便有梅兰芳、黄佐临、陈白尘等人倾力授课,培养出来的大导演和演员不胜枚举。
就读期间,祝希娟勤奋刻苦,时不时地向各位老师请教表演技巧,学习各种表演知识。
1958年,20岁的祝希娟正在念大二,长得青春靓丽,学习成绩同样在学校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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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画传
此时的她,看似温婉大气,实则有着男孩子的火爆和倔强。
某天,她因为一件小事和男同学在后台吵了起来,双方争得面红耳赤。
虽然是个女孩子,祝希娟却“得理不饶人”。
只见她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地看着对方,誓要分个高下。
声如洪钟的祝希娟怎么也想不到,正是因为此次吵架,她被导演谢晋“看”上了。
彼时,谢晋正在为新筹拍的电影《红色娘子军》选角发愁,面试了多位女演员也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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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剧照
正当他把眼光瞄向上戏的学生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谢晋当即一拍大腿: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吴琼花”吗,还到处找啥呀?
就这样,祝希娟成功加入《红色娘子军》剧组,正式开启了属于她的辉煌人生。
该片的拍摄地选在美丽的海南,但剧组工作人员却不是来享受生活,而是体验艰苦。
作为女一号,祝希娟甚至责任重大,来不得半点马虎。
为了塑造好这个“铁娘子”形象,她先后拜访了原红色娘子军的连长冯增敏,包括一众老战士。
此间,她打着绑腿,穿着短裤,在烈日暴晒下苦苦操练,将自己晒成了一个“小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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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经过数月的战斗生活体验,除了没真正上过战场之外,祝希娟和同事们已经和战士一般无二,坚毅而挺拔。
为了更贴近军人形象,她还剪掉了自己心爱的垂肩辫,宛如一个假小子。
1961年,《红色娘子军》登上院线,一经上映后便在全国取得了极大反响。
该片中,祝希娟饰演的“吴琼花”、王心刚饰演的“洪常青”、向梅饰演的“符红梅”、陈强饰演的“南霸天”……每一个角色都深入人心,影响了几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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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强在《红色娘子军》中饰演南霸天
在网络几乎没有发展起来的60年代,《红色娘子军》创下了6亿观众观影的热潮,影响力可谓空前。
凭着“吴琼花”一角,祝希娟斩获首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女主角,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首位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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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百花奖颁奖大会
颁奖典礼那天,郭沫若亲自为她奉上奖状,并题词“南国琼花”。
而在晚会上,周恩来总理更是亲自邀请祝希娟一起跳交际舞。
由于心情太过激动,加之舞蹈功底薄弱,祝希娟还不慎踩了总理的脚背几次。
此次荣耀,祝希娟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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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从上戏毕业后,祝希娟被分配到上海青年话剧团,开始在话剧舞台上接受磨练。
此间,她戏约不断,陆续出演了《燎原》、《青山恋》、《无影灯下颂银针》等电影。
这年,她还被中国文化部评为中国电影22大影星 ,声名响彻千家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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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祝希娟
1963年,25岁的祝希娟迎来了甜蜜的爱情。
经好友介绍,祝希娟邂逅了候烽民。
这是她的初恋,也是陪他走到最后的男人。
候烽民是1935年出生的山东泰安人,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彼时是上海戏剧学院美术系的老师,比祝希娟大3岁。
喜欢美术的朋友,都不会对候烽民的作品有《毛主席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芭蕉树下的女孩》、《出发之前》等作品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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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与候烽民
小伙帅气又有才,姑娘美丽且大方。
郎才女貌的两人,很快就被对方吸引,渐渐陷入了恋情。
相恋一年后,两人在上海晚婚,婚后诞下女儿侯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但他们的幸福,很快就被时代漩涡淹没。
1966年,长达10年的特殊时期正式开启,累及诸多文艺界、教育界之人。
在这场革命中,由于父亲被列入“旧社会知识分子”,祝希娟因此成了打击对象。
多年后回忆起那段苦涩的岁月,祝希娟仍噤若寒蝉。
除了没有戏演之外,她每天都要写检查,检讨自己犯下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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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
到了每个月的检讨大会,还得当着群众的面念出来,接受大家的批评和指责。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祝希娟也想不清自己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受此不公正待遇。
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令她痛不欲生,甚至一度认为再也看不到出头之日。
所幸在这段难熬的时光里,她还有疼她爱她的丈夫,还有懂事乖巧的女儿陪伴。
1976年,随着特殊时期结束,祝希娟一家终于迎来了暖阳。
这年,她已经38岁,在阴霾中熬走了大好年华。
那天,她和丈夫做了一大桌子好菜,用喜悦的泪水向过去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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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与田华等人合影
04
1978年,40岁的祝希娟为丈夫诞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侯量。
小生命的到来,让她干劲十足,渴望赶紧回到演艺阵地。
在候烽民的精心照顾下,祝希娟很快度过了产期,高龄产子半点未对她产生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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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夫妇与儿女
接受采访时,祝希娟感怀备至:“这辈子嫁给他,简直是赚到了。月子期间,他就像个月嫂,从未让我下过地。”
短暂休息一年,祝希娟和谢晋再度合作,出演了剧情电影《啊!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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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海报
阔别演艺圈整整10载,她的演技不减反增,饰演的教导员“李楠”惟妙惟肖,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
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祝希娟驰骋于电影和话剧之间,献出了《模范丈夫》、《再见了,巴黎》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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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剧照
1983年,祝希娟受邀担任深圳电视台副台长兼艺术中心主任,并成为该台的首位节目主持人。
在改革春风春满地的当时,深圳的发展蓄势待发。
两年后,祝希娟决定随到影视业势头较好的欧洲淘金,把好的经验带回国内。
1985年,她策划推出了反映深圳2万名工程兵的剧情电影《男性公民》,上映后取得了极大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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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海报
此后,她又陆续推出了《超越生命》、《最后的贵族》等影视作品,反响同样不俗。
正是祝希娟的改革,彻底推翻了本土电视台只播报新闻,其余时间转播港台剧的旧局面。
成功的背后,是无尽的辛酸。
祝希娟刚到电视台就任之初,没有人愿意赞助,很多人认为她是在“痴人说梦”。
为了筹集资金,她一次次登门造访,一次次被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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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祝希娟
所幸有丈夫支持她,即便倾尽所有也毫无怨言,甚至还和她一起拉赞助。
夫妻俩一起携手,总算是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毫不夸张地说,深圳电视行业之所以取得傲人成绩,离不开祝希娟等人的持之以恒和无悔付出。
那些年,她一边当领导一边接拍影视剧,诸如深圳纪录片《迷人的年轻城》,散发着深圳成长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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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和儿子侯量
05
1998年,祝希娟到了花甲之年,光荣退休。
本该是赋闲享福的日子,但她不甘心就这样“老”去,誓要在晚年绽放自我。
这年,她与63岁的候烽民一起,不远万里来到美国,定居在洛杉矶。
祝希娟来这方土地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学习好莱坞的先进影视文化,以达到中西方融合。
为了尽快融入,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开始学英语、考驾照、做西餐……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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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
此间,祝希娟与好友成立了“美国琼花艺术影视公司”并担任总裁,切实达到了中西方影视交流的目的。
此后10余年,祝希娟在中美之间飞来飞去,一边拍戏一边打理公司的生意,忙得不亦乐乎。
如此丰富多彩的退休生活,是许多老年人羡慕不来的。
在《再婚家庭》、《送你送到小城外》、《命运》等影视作品中,祝希娟和年轻演员们奋战在一起,晚辈们都虚心向她求教演戏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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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
2016年,78岁的祝希娟决定和老伴回深圳。
这时,他们的女儿侯兰已经在洛杉矶成家立业,儿子侯量在深圳当导演。
虽然侯兰苦苦挽留,但父母去意已决,只好作罢。
回到深圳后,祝希娟并未停下演戏的脚步,陆续出演了《守婚》、《大雪冬至》等影视剧。
凭借反映空巢老人的电影《大雪冬至》,她入围第9届澳门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 ,并获得第20届上海国际电影节电影频道传媒关注单元评委会特别荣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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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海报
也是因为该片,祝希娟的“养老”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和老伴一起商量后,住进了深圳某家养老院。
一直以来,养老院都是孤寡老人的最好归宿,一般没有子女抚养。
那么,儿女孝顺且经济实力不俗的候烽民夫妇,为何要在养老院度过余生呢?
霎时间,舆论纷纷,亲友和影迷们云里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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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冬至》剧照
06
得知父母将要住进养老院时,侯兰和侯量坚决不让,姐弟俩轮番上阵,最后合力劝阻。
“爸妈,是儿女哪里做得不好吗?又或是姐夫和儿媳让二老不开心?你们住进了养老院,我们不就成了不孝子女了?”
看着儿子那焦虑的神色,祝希娟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孩子,我们之所以主动住到这里,是因为这里的确很好,能够在这里获得快乐。再加上,两代人住在一起总有隔阂,分开住反倒更想念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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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希娟夫妇
眼看父亲候烽民也点头认同,侯兰和侯量不再强求。
住进养老院之后,这对老夫妻的确过上了轻松惬意的生活。
每天,他们每天和老伙计们一起下下棋、聊聊人生、逛逛公园……好不快哉!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养老院的各种设施比较齐全,服务人员也是高配。
选择来此安度晚年的老年人,大多是经济条件比较优越的。
某次,记者怀着满腹疑问采访祝80岁高龄的希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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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回答道:
“自古以来,养老都是个严峻的话题。年轻时奋力打拼,按理说老了应该好好享受。但如果这样的话,就会成为下一代的负累。其实吧,就算老了,只要身心健康,就当自主自强,活出自己的精彩!”
能够说出这番话,可见祝希娟的思想与时俱进,堪称“人间清醒”。
但也不得不说,无论经济实力还是声望,她都有这个实力。
和祝希娟夫妇相比,很多老人却因为各种不均衡因素,对养老院“敬而远之”。
2020年,祝希娟领衔主演剧情电影《空巢》,片中饰演空巢老人“赵一梅”一角,该片很好地展现了独居老人面临的诸多困境,并弘扬了人性的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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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9月,祝希娟荣获新时代国际电影节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全国十佳电影女演员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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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位从旧社会走出来的老艺人,这个奖项对她来说,不但实至名归,更有着深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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