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庭和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就仿佛整个世界,之后父母偶会提及他们的家庭与童年,于是就有了家族的概念,当他们手指划过一个个名字,细数着曾经的故事,一种根源于社会性生物的本能就会被唤起,你仿佛与那些从未见过的人和事产生了某种联系,一种名为血缘的纽带将你们联系在了一起。
倘若将目光投入更大的范畴,投入广阔的历史之中,又怎么不会产生这样一种好奇,那些我们祖辈的祖辈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也曾踏足这些山石与河流,他们是如何生活的?生活中的器具是如何一代代改变为我们熟悉的模样。
这些问题最直观的回答就是文物,那些秦汉的青铜器,商周的甲骨,战国的帛书……它们是文明的代表也是历史本身。
【创世神话】子弹库帛书《四时》
世界是如何被创造,这是每个民族将宇宙和自然最初的想象化生为具体形象,希腊人将混沌中卡俄斯、盖亚、塔耳塔洛斯和厄洛斯的事迹记录在《神谱》中,埃及人将原初之水中八位神明的生活记述在《亡灵书》里,而中国古代的创世神话就被记录在这本《四时令》中。
1942年在湖南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的一整卷帛书和一些帛书残片。因为帛书材料的贵重,相对竹简要稀少很多,这实际上也是流传于世唯一的战国帛书。
这卷帛书长约三十八点七厘米、宽四十七厘米,虽然只是小小—卷丝帛,但包含的信息量却非常惊人。先看它的结构,就非常奇特,中央由两段互相颠倒书写的文字组成,一段十三行,一段八行。外围则每周排列三行文字,共十二行。在这十二行文字的周边,有十六幅彩绘的图像,其中每一行文字前画着一幅神怪图像,帛书四角还分布着青、赤、白、黑四种神木图像。图文并茂,相得益彰,确实是一部完整的“图书”。
据李零先生研究,这卷帛书是一篇供人选择时日的历书著作,定名为《四时令》,其中记录了四时的产生,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完整的创世神话。
原来远古时代,宇宙一片混沌,没有日月和时空。这时候,天神包戏娶了女填为妻,他们生下青、朱、黄、墨四个儿子,被称作“四神”。于是,包戏和女填就让他们分别守卫四方,通过互相换位来推测时间,从此就有了最原始的春夏秋冬“四时”。四神的名字多从“木”字,应该是四种神木,基本可以对应帛书边角的四种神木。
这样经历了一千多年,日月终于诞生了,但当时发生了灾难,九州不平,于是炎帝命辅佐的神祝融,派遣青、朱、黄、墨四神,以青、赤、黄、白、墨等五种神木,奠定了三天和四极,从此日月进入正规,又有了按照日月之行的“四时”。后来共工创造了一旬十日,并把每日分为宵、朝、昼、夕“四时”。这又是另一种“四时”。
【后羿嫦娥】王家台秦简《归藏》
在辉煌的神话时代之后,在故事中神逐渐离开了历史的主舞台,即使他们依然扮演着指引英雄并为之送上帮助的角色,但那些半人半神的英雄和伟大的皇帝、国王,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他们是夺取金羊毛的伊阿宋,是杀死戈尔戈三姐妹的佩尔修斯,也是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的羿。
1993年3月,湖北省江陵县荆州镇郢北村(今荆州市荆州区郢城镇郢北村)的村民在一座被称作王家台的小土岗上挖掘鱼池,发现了一批墓葬。经过考古工作人员发掘,清理出秦汉墓葬十六座。其中十五号墓仅有单棺一具,内有陶釜、陶盂、陶壶各一件、木盒两件、木盘一件、木骰子二十三件、竹骨算筹六十支、木牍一枚。
最引人注目的是还有八百余支竹简。这批竹简最初被分为《效律》《日书》和《易占》三种,后来经过整理,又分为《归藏》《效律》《政事之常》《日书》《灾异占》五种。
嫦娥奔月的故事在传世文献中最早见于《淮南子·览冥训》:“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怅然有丧,无以续之。”《续汉书·天文志上》注引张衡《灵宪》:“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将往,枚筮之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惊毋恐,后且大昌。”清人严可均认为《灵宪》此条为《归藏》原文,从王家台秦简《归藏》来看,内容确实大同小异。不过,秦简《归藏》只说恒我(嫦娥)窃不死药奔月,并未说提到羿从西王母处请来不死药的事,嫦娥与羿似乎还没存在联系。
如果说文字的记述首先反映的是书写者的主观意识,其中充斥着对自然和现实瑰丽的幻想,因此以简帛文献来考量现实显得未免有些武断,那么更能具体的器物便能让我们得到一个幻想的入口。
【纣王之恶】作册般青铜鼋
这件2003年入藏的青铜器记述了商王在洹水获得此鼋,商王先射一箭,继而连射三箭,箭无虚发,商王因此命寝馗赐予作册般,作册般又铸造了这件青铜器送给他的母亲。
商朝无疑是一个带着浓重神话色彩的朝代,恶兽遍野,人神混居,朝堂之上仙神也被皇帝驱御,它也无疑是中国从神话时代到人的时代的交界,尽管在之后依旧有周穆王见西王母传说,春秋战国时期大地上还流传着孔子见麟的神兽故事,乃至西汉人们还孜孜不倦的讨论着西王母为武帝贺寿时对东方朔的调侃,但仙神此刻都已沦为了历史边角的一抹注脚。
如若遵循现实历史客观的评价,这些制作于商朝的青铜器具是历史文化灿烂的瑰宝,倘若为此增加几分浪漫情怀,正如希腊人将帕特农神庙看做记录了雅典娜与波塞冬竞赛的产物,那么这些青铜制品为什么不能看做神仙们生活中的器具。
《史诗中国》系列视频中主持人曾动情的表述,想象一下中国人,他们正生活的土地上几千年前他们的祖先也在此生存,他们祖先的灵魂见证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是多么浪漫一种幻想。
《文物里的早期中国》
作者:林屋公子
出版时间:2022年
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
揭秘重大考古发现 探索先秦历史密码
甲骨、青铜器、简牍、帛书、汉画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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