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素老三,出版长篇小说《离婚真相》《香水有毒》等。2022年我体验生活做保姆,讲述东北人有趣的保姆故事。)

这天下午,我来到许家做饭时,看到玄关里多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衣架上挂着二姐的貂皮大衣。这次的貂皮大衣也是短款的,是粉红色的——还有这种颜色的貂儿吗?我从来没见过许夫人穿过这样的皮草,这些东西二姐喜欢穿。

二姐来看老夫人了,在老夫人的房间里陪着老妈说话。估计是知道老妈生病了,她还带来许多营养品,跟老夫人说,哪些是大祥买的,哪些是她买的,还有哪些是大祥的妈妈买的。二姐的婆婆也住在本市,比老夫人小几岁,也80多岁了,听二姐说过,她婆婆特别爱打扮,也讲究营养,身体健康。

二姐听见门响,见我去了,就回头望向门口。我换好拖鞋,走过老夫人房间,就跟二姐打招呼。二姐便笑着招呼我,说:“小红你来,跟你说个事。”

二姐找我啥事呢?我就走进老夫人的房间,看到床上还铺着那些零碎的花布。二姐从床上捡起一块花布,搭在肩膀上,问我:“红啊,你说这个颜色配我脸色好看不好看?”

我说“不错,可我听大娘说,就剩这块布头,没有整块花布了。”

二姐却说:“我让我妈给我也做件百家衣,穿着出去,可有派了。”

我心里说,你是穿貂儿的,还能穿百家衣。

二姐说:“只要是别人没穿过,我就爱穿。”

我明白了,二姐是爱出风头的。二姐对老夫人说:“妈,等我老弟从裁缝店取回碎布头,你给我也做一件百家衣。”

老夫人说:“等我给你侄女做完百家衣,再给你做。”

二姐说:“我不管,你得先给我做,小娟生孩子得四月份呢——”

老夫人可惯着二姐了,就说:“好好,先给你做,你呀,跟侄女还争嘴。”

二小姐得意地笑了。

我以为二姐叫我,就是为了让我看看那块花布配不配她的脸色,所以我就准备去厨房做饭了,不料,我刚要走,二姐却说:“你先别走,我问你个事,苏平这两天忙啥呢?今天咋没去我家干活呢?”

啊?苏平没去二姐家干活?这可能吗?苏平那么爱工作,那么着急挣钱呢。我忽然想起来,苏平上午慌里慌张地要去医院,看望德子爸爸,她不会是在医院里看护赵大爷,才没去二姐家收拾卫生吧?

我问二姐:“你给苏平打电话了吗?”

二姐说:“我不打,她不来干活,不应该给我打电话吗?我还上赶着给保姆打电话?干活的人不有得是吗?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有得是!”

二姐看来是生气了。

我来到厨房,掏出手机给苏平打了个电话。隔了半天,苏平才接起电话。

我说:“苏平,你今天没去二姐家干活呀?”

苏平说:“哎呀,我忘了。”

我有些不高兴,说:“干活你都能忘?那不是天天都去的事儿吗?”

是我推荐苏平去二姐家干活的,她出点啥事,二姐不满意,就会怼我,我当然不高兴了。

只听苏平在电话里说:“红姐你忘了吗,我到二姐家干活是隔天去的,就因为隔天去,我就忘记了。”

我说:“那你现在快去吧,二姐都不高兴了。再说你干一天,发两天工资呢,你一天不去,6、70元就没了。”

苏平却低声地说:“我暂时走不了,我这有点事——”

我有些着急,问:“啥事走不了啊?你现在啥事比挣钱重要啊?”

苏平说:“我现在不跟你说了,我等会儿再给你打电话。”

苏平先把电话挂断了。我隐约听见苏平的电话背景里传来“8号床,该吃药了!”这好像是护士的声音,难道是苏平在医院?看望赵大爷之后,她没有走,在医院做赵大爷的护工呢?

我一回头,却看到二姐站在厨房门口,笑吟吟地看着我,问:“你给苏平打电话了?”

我点点头,说:“刚打完,苏平说她有点事,她说一会儿再给我打电话。”

二姐说:“苏平吧,干活实诚,人也不错,就是不爱说话,我吧,就爱聊天,我家上次雇的保姆,她一来,我就找她聊天,可有意思了。苏平正相反,开头那几天还有点话,后来一句话都没有,就闷头干活,跟机器人差不多。你说我雇苏平干啥呀?我买个机器人得了呗。”

啊呀,我算听明白二姐的话了,她雇苏平打扫家里的卫生,她给苏平发的薪水,有一半是陪她聊天的薪水。我也没法跟二姐说出实情,是因为上次苏平跟她说智博女友怀孕的事情,苏平被许夫人训了,所以苏平再到二姐家,她就不敢多言多语了,怕自己太实诚,几句话又被二姐套出许先生家的事了。

想到苏平笨嘴拙舌的模样,我又想笑,就对二姐说:“二姐,你聊的话题苏平可能不熟悉,你聊点苏平熟悉的事儿,比如社保啊,孩子升学啊,还房贷呀,家长里短,苏平就愿意跟你聊了。”

二姐笑了笑,就回了老夫人的房间,催促老夫人给她做百家衣呢。

我一边做饭,一边等待苏平来电话,忽然,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我以为是苏平发来的短信,打开手机一看,是许先生发来的信息,说他晚上回来,大哥大嫂也会来,让我多做几个菜。

大哥大嫂来,二姐又来,这就相当于家宴了。我把冰箱里的蔬菜都拿了出来,又看到还有一个心里美萝卜,就把萝卜插丝,用咸盐腌一下,攥出水分,放入白糖和醋,做成糖醋萝卜丝,一盘紫红色的凉拌菜,又好看,又爽口。

苏平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把米饭做好,蔬菜都改刀了,就等许先生进门,我就热锅炒菜。

苏平在电话里说:“姐,跟你说件事,赵大爷的腿伤得不轻,打石膏了,住院呢,也没人伺候他,他让我在医院照顾他——”

我一惊,急忙问:“你答应他了吗?”

苏平问:“你是问我答应德子,还是答应赵大爷了?”

我说:“答应谁都不行!苏平,你是不是犯傻呀?你在医院照顾赵大爷,最少得一周两周,你在许家的两份工作都不要了?谁等你半个月再回去干活呀?”

苏平讷讷地说:“姐,赵大爷没人看护,怪可怜的。”

我忍不住说:“苏平,你有同情心,我理解,可他有儿子,再说医院里有护工——”

我还没说完呢,苏平就打断我说:“医院的护工一天工钱可贵了,他们还不好好照顾一个病人,都是同时照顾两三个病人,还有,德子在按摩院上班,请三天假就会被辞退——”

我一听,苏平这话音儿不对呀,她在替赵大爷和德子这爷俩考虑问题呢,什么情况啊?苏平真跟德子好上了?

我问:“苏平,你替他们爷俩考虑没错,可你考虑你自己了吗?他们爷俩替你考虑了吗?你这辈子就给德子一家打工啊?你的社保谁替你交?你女儿的学费谁供?你的房贷谁还?德子要是帮你交这些钱,我不反对你照顾她老爸。德子要是不能帮你交这三样,苏平啊,如果我是你,我就建议赵大爷找护工,因为你的工作,关系着你的三件大事,哪件事都不能耽误。”

苏平在电话里说:“我都答应赵大爷了,在医院照顾他,我现在再走,赵大爷咋看我呀,这不是说话不算数吗?再说我都做完核酸检测了,红姐,你替我跟二姐说一声吧——”

我彻底生气了,对苏平说:“二姐的事你自己说吧。”

我挂了电话。我真没想到,苏平刚刚和德子处上朋友,这就把自己当成人家的媳妇,到医院伺候公爹去了?可德子当没当苏平是媳妇呀?苏平在医院的护工费,德子很可能以是他的媳妇为借口,不给苏平钱。但是苏平的人生三件大事呢,德子会帮苏平吗?就算德子帮忙,苏平明明自己能赚钱,凭啥用他帮忙啊?用他帮忙,就得看他脸色活着。明明是一个经济独立的人,苏平非要把自己放到被救助的位置上,我算服了她了!

可这件事毕竟是苏平的事情,我再多说,苏平反而会恼恨我吧。我索性就不多嘴了,只能静观其变。

只是,我心里对德子越来越没有好感,继而,我开始生老沈的气。这个家伙一天没给我发短信,也没给我打电话,他就忙成这个样子?再看看他的朋友德子,自己怕丢工作,却让苏平在医院陪护他老爹,他就不怕苏平丢工作?苏平这个猪脑袋,老沈也是猪脑袋,德子是俩猪脑袋!

我正在厨房生苏平的气呢,有人敲门,是大哥大嫂来了吗?我急忙向楼下看,想看看是不是老沈开车来的,但窗户下面静悄悄的,许先生的停车位上没有车。

二姐开的门,进来的竟然是翠花表姐。

只见翠花表姐两只手里都提着礼物,一只手提着一兜水果,一只手提着两盒糕点,她点头哈腰地冲二姐笑着,说:“我来看看姨妈,听说她病了,我看看她就走——”

二姐心软,看不得别人示弱,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翠花手里提着礼物,满脸讨好的笑,二姐就低声地叮嘱翠花:“别再跟我妈提榔头的事了。”

翠花表姐连连点头。二姐就笑着说:“你来就来呗,买这么多的东西嘎哈?你那点工资,留着自己花吧。”二姐又来一句神补刀,说:“你工资都给自己花,别给儿子攒着。”

二姐这个人呢,告诉翠花不许说榔头,她自己却主动说起榔头来了。

二姐帮翠花提过一兜礼物,和翠花一起进了老夫人的房间。老夫人见到外甥女,惊讶地说:“快坐快坐,外面冷不冷?”老夫人喜欢她的外甥女,翠花说话也逗乐,很快,房间里传来欢声笑语。大家不谈榔头,气氛就活跃多了。

不过,二姐和翠花不提榔头,老夫人却提起榔头,她问翠花:“花呀,榔头现在咋样了?还上班呢?”

翠花看了眼二姐,征询二姐的意见,是否跟老夫人聊榔头。二姐见老妈问翠花,她只好冲翠花点点头。

翠花对老夫人说:“榔头现在停职了,等候处分呢,姨妈——”翠花说到儿子,脸上刚才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又挂上了无奈,沮丧,伤心。

老夫人最看不得儿女们受苦受难,她是菩萨心肠,她急忙对翠花说:“你大哥昨晚来了,他答应我了,他不会处理榔头的。”

我在门口听到老夫人的话,一愣,大哥昨晚啥时候跟老夫人说,他不处理榔头了?这人呢,两片嘴唇就是两把刀啊,传话的时候,这两把刀片飞快,把有些话自动就给切掉了。

翠花一听老夫人这话,高兴得眼圈都红了,差点掉眼泪,急忙感激对老夫人说:“姨妈,太谢谢你了,我大哥不处理榔头,那可太好了!”

二姐狐疑地问老夫人:“妈,我大哥真说不处理榔头了?榔头惹这么大的祸,给公司造成那么大的损失,我大哥说不处理榔头?那公司里的员工还不得炸窝呀?以后谁还愿意听上司的话呀?”

老夫人说:“你大哥原话虽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我听他那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榔头他会处理好的,会让我满意的,那就是不会处理榔头呗?”

三个女人正在分析大哥的话到底是处理榔头还是不处理榔头时,门口有响动,上来人了,来人站在门后,敲门声传来。

我走到门口,趴着猫眼儿一看,是大哥和大嫂。我打开门,大哥把一兜水果递给我,说:“做个水果拼盘,你大嫂晚上不吃饭了,只能吃点水果。”

我惊讶地看着大哥身后走进房间的大嫂,问:“大嫂,你又减肥呀?”

大嫂的体型比许夫人都好看,可她还控制饮食。她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自律的女人,第一个自律的女人是我的亲姐姐。

大嫂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的呢子大衣,脚下是双深色的皮靴,她脱掉大衣,露出里面一款民族风的长裙,将她五十多岁的身材衬托得婀娜多姿,我每次看到她,都有点看到杨丽萍的感觉。

不知道为啥,我今天看到大嫂穿的湖蓝色的大衣,脑子里忽然闪过老沈送我的那件大衣,也是蓝色系的,他喜欢蓝色,还是他认为我喜欢蓝色呢?

大许先生进门,翠花就急忙从老夫人房间里出来,一叠声地说:“大哥来了,我就是来看看姨妈,你们聊吧,我回去了。”

老夫人哪能让翠花走呢,尤其是到饭点儿了,就让翠花留下吃饭。但翠花担心大哥膈应她,连忙说要走,她真的到玄关去换鞋。

大许先生却忽然对翠花说:“赶到饭点儿了,别走了,吃一口吧,让小红多做俩菜,一会儿海生也到家了。”

翠花见大哥留她,就放下她的皮鞋,还穿着拖鞋,不走了。

老夫人一听她的老儿子要回来,就问她的大儿子,说:“你老弟要回来了?他也没跟我说呀?”

许先生说:“临时决定回来的,估计要给你个惊喜吧,你看,我给泄露行踪了。”

老夫人很高兴,问:“啥时候到家啊?”

大许先生说:“要是下飞机就回来,这时候应该到了,我估摸他是接小娟去了。”

大许先生来了,老沈就肯定在楼下的车里呢。

我来到厨房,透过北窗往楼下看,没看到老沈,却看到一辆车缓缓地驶进小区,开到楼下,车里下来许先生和许夫人,车子随即缓缓地驶进许先生的停车位。

许先生真去接许夫人下班了。我连忙打开灶火,开始炒菜。

许先生这次出差,不太顺利,他一进门,老夫人都感觉到了,她说:“老儿子,你这脸色不对呀,没睡好啊?”

许先生说:“老妈呀,你以为出差是度蜜月啊?别说没睡好了,我这几天是吃没吃好,喝没喝好,别提了,遭罪了!”

许夫人就对许先生说:“先去冲个澡,再吃饭。”

许先生有些不情愿,说:“我饿了——”

许夫人淡淡地说:“我去给你放水。”

许先生等许夫人去浴室了,他嘟囔一句:“她咋净事儿呢。”

二姐笑着对许先生说:“老弟,你都大点声说呀,那么小声,小娟听不着。”

许先生笑着对二姐说:“别挑火——她要是能听见,我就不说了。”

许先生一回头,又看到翠花表姐,不免有些纳闷:“表姐你咋来了,等消息呢?榔头的事情回公司再说。”

翠花急忙点头,说:“我就是来看看姨妈。”

翠花之前被二姐叮嘱过,不要把老夫人生病的事情告诉许先生,否则,许先生就得把家里的所有人都埋怨个遍儿。所以,翠花就没说她来看看姨妈咋样了,病好点了没有。

老夫人一见她老儿子回来了,已经好了一半的身体立刻就痊愈了,她张罗大家到餐厅吃饭,这边许夫人已经给许先生调好了淋浴的温度,招呼许先生去洗澡。许先生嘴上虽然抱怨着许夫人,但他还是乖乖地进了浴室,只听浴室里乒乓地,知道的是他在洗澡,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浴室打拳呢,他不定把什么碰倒了。

等许先生从浴室出来,我也炒好菜,端到餐桌上。

许先生坐在餐桌前,许先生对他老弟说:“老弟,喝点不?”

许先生一听大哥的话,一脸嫌弃,说:“哎呀哥呀,这些天我在外面,肚子里啥也没吃,就喝酒了,这罪遭地呀,哪顿饭我一上桌,就得自罚三杯,谁让咱们是过错方了。哥呀,我这辈子也没说过这么多的软乎话呀,我都把自己说恶心了,可人家还不依不饶!”

许先生越说越气,许夫人急忙在一旁轻声地说:“先吃饭,吃完再说。”

许先生对许夫人说:“你不提,我都忘记饿了,这回可下回家了,我得好好祭祭我这五脏庙!”

许先生裂开腮帮子,筷子一夹,夹起两块红烧肉,一股脑塞进嘴里,吃得嘴角流油。

许先生爱吃肉,得知许先生回来,我就做了一碗红烧肉。没敢多做,够他一顿吃的就行了,要是做多了,许夫人会不高兴的,她是反对许先生吃红烧肉的。但老夫人支持儿子吃肉。

许先生吃饭快,狼吞虎咽地吃完,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对我说:“红姐,你给我整点水果。”

许夫人说:“这桌上不是有水果拼盘吗?”

水果拼盘是做给大嫂的,这盘菜放在大嫂面前。

许先生说:“这一盘够谁吃的,红姐你多给洗点。”

老夫人嗔怪地对许先生说:“小红没吃完饭呢,你要吃水果自己洗去!”

许先生对老夫人说:“妈,我刚回来你就训我,那我明天还出差。”

老夫人说:“那你走吧,你要不想你妈,就别回来了!”

许先生笑着说:“我不想谁,我也想我妈呀——”

老夫人笑了,看着许先生说:“别虚头巴脑的,你呀,尿罐子镶金边,就是嘴儿好!”

大家都笑起来。

许先生站起来,要去厨房洗水果。我也吃完饭了,就撂下碗筷,对许先生说:“你坐着说话吧,我吃完了,我去洗水果。”

我洗了一大盘子水果,端到许先生面前。给许先生洗水果,不用切块,就把整个水果一起端给他。就是吃西瓜,也不用切片,直接用刀子一切两半,再在西瓜上插把水果刀就够了,许先生用刀尖剜着西瓜瓤,就能吃掉半个西瓜。没见过猪八戒咋吃人参果的,但看到许先生吃西瓜,就能猜到猪八戒吃人参果是啥样了。

许先生一边吃水果,一边对许先生说:“哥,这个杨总太能装了,你说我坐飞机过去给他道歉,又把货给他发过去了,他还不依不饶啊,我都调查清楚了,没耽误他们公司的事儿,可这个家伙咋说都不好使,还跟我甩词儿,说我居心叵测,说我给他使坏,我是没招儿了,最后晚上又跟到他们家,请他帮我约一下他们老总,他终于指点了我一下——”

众人都被许先生吊起了兴趣,忍不住向他看去。

许先生却吃起水果来,卖起关子,不说了。

翠花忍不住问:“老弟,他指点你啥了?”

大嫂也看向她的小叔子。

许先生看了眼大嫂,又看向翠花,说:“杨总说,我不够级别。这家伙太损了,这话,就是说,我职位不够。我嘛,在公司是副总,人家老总不见我,就派副总招待我,你说我憋气不憋气?这话早告诉我呀,也不至于让我喝了好几瓶白酒!表姐呀,你儿子惹的这个祸啊,我都平不了,我遭这些罪就不算了,谁让你是我的表姐呢,可事情没办妥,我这个闹心呢!”

翠花脸色暗了下来。

我看着翠花的沮丧,我在想,大许先生,就是让她听听许先生出差铩羽而归的结果呢?那她就会知道她儿子给公司添了多少乱,损失了多少钱。

大许先生半天没说话,忽然阴恻恻地盯着他老弟,说:“你是谈生意去了,还是跟我要官儿呀?正位就一个,要不然我让给你?”

许先生开始还笑呢,觉得大哥说得不太对味,他在眼皮底下用眼光瞄了大哥一眼,看大哥一张脸绷着,许先生急忙收了笑容,说:“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啥时候说过我要做正位,你给我也不要啊——”

大许先生淡淡地说:“给你,你也不要?咋地,我的公司就这么臭吗?”

许先生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挠了挠脑袋,一对小眼睛咔吧咔吧地看着大许先生,笑嘻嘻地说:“大哥,就公司现在这个样,你给我,我真不太敢要。”

许先生抬起目光,看着许先生,说:“你真不要?”

许先生见大许先生连着问了三次,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收了回去,正经地对大许先生说:“大哥,说句实话,我还是心里没底,要是你真要退休,你也得让智勇回来帮我,要不然,我有点胆儿突儿的。尤其这次出去谈判,这个姓杨的不开面,非要让大哥出马不可。我觉得吧,不仅仅因为大哥是正位,还是大哥的人品吧,老杨说,必须你大哥来一趟,我们老总才可能露面!”

许先生说:“你的意思是,我靠人品呗,我就没有一点商业头脑?”

许先生笑了,没等说话呢,一旁的大嫂忽然说话了。她不是跟大许先生说话,她是跟她的小叔子许先生说话的。她看着许先生说:“你大哥最近不能走,吃中药呢,吃中药不能断!”

一桌子的人都愣住了。老夫人耳朵这轱辘好使了,她看向大儿子,问:“你咋地了?我瞅着好好的,咋吃药呢?”

许先生也急了,关心地问大哥:“你啥病啊?没跟我说过呀?”

大哥看着老妈和他的老弟,说:“别听小婷瞎说,吃什么药?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药。”

老夫人却盯着她的大儿子,焦急地问:“海龙啊,你得跟妈说实话,你吃啥药呢?到底咋地了,身体哪不好啊?”

大许先生蹙着眉头,对老夫人说:“妈,你别打听了,吃男人的药呗,小婷也是,这种事儿能说出来吗?”

桌上的众人都掩嘴笑。只有许夫人用眼角扫了大哥一眼。

我也向大哥看去,看到大哥狠狠地瞪了大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