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作家素老三,出版长篇小说《离婚真相》《香水有毒》等。2022年我体验生活做保姆,讲述东北人有趣的保姆故事。
许先生出差回来了,但他此行并不顺利,最终还要大许先生去杨总的公司解决这件事。大嫂一听大哥要出差,就说大哥不能出差,他在喝中药呢。许家人一听大哥吃药呢,肯定是病了,都很担心。不料,大哥却轻松地开了一句玩笑,说他吃的男人吃的药,就敷衍过去了。但他却回头,狠狠地瞪了大嫂一眼。
这一眼,有点太狠了,我在旁边看见,心里一哆嗦,有点害怕大哥。大嫂在大哥的瞪视下,她什么也没有说,但牙齿咬住了嘴唇,脸上满是委屈。
老夫人吃着饭,看了大儿子一眼,没再说什么,似乎没太在意。众人也提起别的话茬,这件事好像就这样过去了,但大许先生却一直绷着脸,没开晴。
翠花表姐今晚一直沉默不语地吃饭,吃得也很少,她看到许家兄弟为这件事的忙碌吧,她就更加担心榔头在公司里的去留。要是许先生出差顺利,可能会对榔头处罚得轻一些,可现在许先生铩羽而归,还要有病的大哥再出差一趟,事情这么难办,那么,许先生处罚榔头的时候,还能手软吗?
饭后,众人都转移到客厅去说话,唠着东家长西家短,后来听到大哥说:“早点回去吧,今晚得早点睡,明天还要出差呢。”
许先生说:“哥,你身体行吗?”
许先生没说话,却传来咚地一声,好像是拳头擂在谁身上的声音,随即传来许先生哎呦叫疼的声音。
大许先生说:“疼吗?”
许先生连声说:“疼,可疼了,你打我都给我一声知会呀,咋还搞突然袭击呢!”
许先生说:“你不是说我的身体不行吗?以后这种废话少说。”
许先生嘟囔说:“我是为你好——”
大许先生却再也没说话,就听见脚步声往玄关走了,随即,众人也都纷纷站起来,翠花表姐和二姐也要告辞回去,许先生却把翠花表姐留下了。他说:“表姐你先等一会儿,我跟你说点事。”
翠花表姐就停住了脚步,脸朝向许先生,挂着讨好的笑。
我看到翠花的笑,心里揪着的难受,那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表现出的最大限度地讨好的笑。
许先生把翠花表姐叫到餐厅,怕老夫人打扰两人的谈话吧。
翠花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她半个屁股坐着,不敢坐实了,好像生怕谁叫她起来,她就立马站起来。
许先生一边倒茶,一边对翠花说:“表姐,喝杯茶吧,我跟你说说榔头的处理决定——”
翠花的后背都僵硬了,忐忑不安地抬头,看着许先生。
许先生说:“榔头这次的祸惹得不小,要不是我和大哥压着,杨总的公司就告榔头了——”
翠花连忙说:“表弟,你得救救榔头。”
许先生说:“大哥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许先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翠花连忙说:“哎,哎,我知道你们的心眼儿好。”
许先生忽然问翠花:“你今年多大了?”
翠花抬头,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许先生,说:“我,我54岁。”
许先生忽然笑了,说:“表姐,我不是招聘工作的,你不用跟我隐瞒年龄。”
许先生的话,让我想起我最初来到许家应聘工作时,也曾经隐瞒年龄呢。看来应聘工作的人,十有八九会隐瞒年龄吧。
翠花支支吾吾,想解释她的年龄。
许先生说:“你年纪也不轻了,这些年你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现在又得为榔头操心——”
许先生说到翠花的伤心处了,翠花不禁红了眼眶。
许先生说:“大哥说,榔头的事情,虽说是公司的事,但也是我们哥俩的事情,出事了,不能让榔头一个人顶着,再说他也顶不了。”
翠花连忙点头,说:“谢谢你和大哥。”
许先生说:“公司这次的损失,你也看到了,榔头不适合留在公司了。”
许先生说完,开始喝茶,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翠花似乎已经料到这样的结局,但她还是掉了眼泪,她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许先生半天没有说话,让翠花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他把一旁的纸巾推到翠花面前,说:“原本,销售部经理要扣掉榔头这个月的工资,还要罚榔头三万元——”
翠花听到这里,一惊,慌张地看向许先生。
许先生说:“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我们哥俩和榔头毕竟有点亲属关系,再说,罚他,他也没有这笔钱,所以,就决定辞退他吧——”许先生又加重了语气,说:“不是开除,是辞退,这样,榔头在外面应聘,在我们哥俩的公司工作过,也算是一个经历。”
许先生站起来,似乎是不准备跟翠花谈下去了。
翠花也站起来,两只眼睛红红的,说:“那榔头以后怎么办呢?”
许先生说:“这是榔头应该想的问题,你没法替他想,你就算替他想好了出路,榔头也未必按照你想好的路去走啊。表姐,你当初不就是希望榔头在我们哥俩的公司好好干吗?可他自己不争气,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我们要是把这样的员工还留着,其他员工我们就没法管理了,杨总的公司也绝对不会再跟我们合作。”
翠花乞求地看着许先生,说:“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下榔头了?”
许先生说:“榔头有大学文凭,又年轻力壮,到哪都能混口饭吃。你看大街上送外卖的那些小伙子了吧?那些孩子还没有文凭呢,都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榔头差不到哪去。”
翠花说:“我就怕他从公司下来,就开始在家趴窝,啥也不出去干,还在网上赌博——”
许先生忽然问翠花:“你说他什么也不干,那他哪来的钱赌博呀?”
翠花说:“开始我不给他钱,我真不惯着他,可他网贷了那么多钱,人家要上门收钱,还说那些吓人的话,我怕他被人追债,上了黑名单,买车票都买不了,那不是完了吗?我就替他还了债——”
许先生嘟囔了一句:“还是你惯的,要换做我,就把他从楼上推下去,让他自己学会飞——”
翠花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下去了,她站起来,把身后的椅子碰倒了。她急忙扶起椅子,一边退着,往餐厅外面走。
许先生又叫住翠花,说:“明天让榔头去一下财务科,把这个月的工资领了,办理一下离职手续。”
翠花愣怔了一下,连连说:“哎,明天就去——”
许先生忽然又对翠花说:“表姐,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翠花急忙回过身,看向许先生。
许先生走到翠花面前,说:“不追究榔头的责任,不等于公司永远不追究他。”
翠花愣住了,狐疑地说:“这,这啥意思啊?我没听懂。”
许先生说:“我妈昨天去医院了吧?是你来我家跟我妈说榔头的事了吧?我妈着急上火才进的医院吧?”
翠花扭头向灶台前忙碌的我看过来,她以为是我跟许先生说的这些。
这可真是冤枉了我,许先生回到家,跟我说话没超过三句。
许先生对翠花说:“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后,表姐来我家做客,我欢迎,表姐愿意在公司里工作,我也欢迎。但表姐要是拿一些事儿来折腾我妈,把我妈整病了,榔头的账,咱们就从头算!”
许先生最后这句话,掷地有声,翠花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出餐厅。
翠花直接去了玄关,换鞋要回去了,老夫人还挽留呢,说:“花儿呀,再坐一会儿吧。”她一边又叫许夫人,说:“小娟,翠花下午来看我,给我拿了不少东西,你快去后屋看看,给翠花拿点吃的回去。”
翠花一叠声地说“不要”,匆匆地离开了许家。
我看许先生一直在餐厅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就试探地问:“你咋知道大娘生病了呢?”
许先生呲牙笑了,他的一对小眼睛在眼眶里叽哩咕噜地乱转,他说:“我每次出差回来,我妈都跟我念秧,说这疼,那疼,还买啥药吃了,这次我回来可好,我刚才问她了,她说最近身体可好了,都好久没去医院了,听我妈说话,你得听后一句,我一看到表姐在这,我心里就明白了,你那天没拦住翠花上楼吧。”
我歉意地说:“大娘当时在楼下,就被翠花截住了,还幸亏了二姐呢,能跟她辩论一番。”
许先生笑了,说:“我二姐跟她,半斤对八两,一个往东吵架,一个往西吵架,吵得还挺热乎吧?”
许先生又说:“你听见我刚才对表姐说的话了吧?以后她再来,你能拦着就别让她见我妈,她是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
但愿吧,我能拦住翠花。
众人都散去之后,我的厨房卫生工作也渐渐地到了尾声。
许先生却一直坐在餐厅里,没有去客厅。许夫人也到餐厅来了。许先生就问她:“妈回房间了吗?”
许夫人点点头,没说什么,开始洗水果,洗了一盘水果,端到餐桌前,她也坐在椅子上,吃起水果。
许先生说:“你没看出大哥生病吗?”
许夫人说:“我是医生不假,但也没长着透视眼,看见谁,就知道谁有啥病啊?你要是担心大哥,让大哥去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许先生说:“你看大哥那样,能去医院吗?大嫂就说他喝药呢,他就拿眼睛剜大嫂,把大嫂看得都不乐意了。大哥大嫂回家,说不上他们俩现在正吵架呢。”
许先生随即又自责地说:“也怪我,出差没办成事,还得大哥亲自出马!”
许夫人说:“你权限低,人家老总不见你,这事不怨你。”
许先生并没有接许夫人的话茬,他说:“小娟,你说大哥到底有没有病?”
许夫人说:“上次大哥来,我发现他脸色不太好,你呢,你天天和大哥在一起工作,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许先生想了片刻,忽然说:“我想起来了,最近,有几次我去大哥的办公室,看到大哥站在窗前,用手托着后腰,他回头时,我看到他脸上不太自然,好像挺疼的——”
许夫人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许先生就问许夫人:“是不好的病吧——”
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了。
许夫人说:“不是你想的那些病——”
每次收拾完厨房,许夫人都要求我把用过的抹布用开水煮一下,我烧上灶子,把洗抹布专用的锅烧上水,把抹布丢进锅里煮一会儿,再往水里放了一勺小苏打,这样洗出的抹布没有油腻味。
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地冒泡,餐桌前,说话的许先生和许夫人的声音就变成了一抹淡淡的痕迹。
等我关了灶火,那夫妻俩的声音才又传过来。
许先生说:“大哥这辈子,没为自己活过几天,大姐二姐,现在看着过得挺滋润,当年她们困难的时候,大哥都帮过她们。我就更别说了,当年我惹了祸,大哥开车给我送钱,让我连夜跑路,不许再回来。后来我才知道,大哥给我的钱,是借的高利贷,用他自己的房子抵押的,大嫂为这事还跟大哥闹意见了,差点闹掰了。大哥说,你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就走,当初娶你的时候就跟你说明白了,我这辈子肯定对你好,但也会对我家人好,我爸走得早,我不管那一家老少,让我妈怎么活?”
许先生哽咽着说:“这都是大嫂后来去里面看我,跟我说的——”
许夫人悠悠地劝解道:“我知道大哥这些年的难,把你一直带在身边,督促你学着做生意,学着做人,不容易啊,当父亲的也未必能做到这些——”
许先生忽然压抑不住地啜泣起来,说:“他一直就当我是他的儿子,比儿子都亲,公司不留给儿子,却留给我,我能不知道大哥的心思吗,他比我大16岁,身体没有我壮实,他是要走到我前头去的,他希望我好好照顾妈,照顾这个家,可是,他要是走了,我咋办呢——”
许先生嘴一撇,哭上了。
许夫人急忙站起身,快步走出餐厅,向客厅望去,估计是担心老夫人从房间里出来,听到许先生说的话吧。她重新回到餐厅,带上门,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走到许先生面前,给他擦拭眼泪。
许先生哭泣着,说:“我好像有预感,担心大哥这次得了不好的病啊——”
许夫人连忙劝解,说:“没事,你的预感基本都不对,大哥的病我心里有数。”
许先生却哭得更伤心了,说:“你一这么劝我,我心里更没底了,大哥要是病倒了——”
许夫人忽然声音强硬起来,说:“有完没完?还哭啊?你把妈找来,她要是看到你哭了,肯定认为大哥是得了不好的病!”
许先生这才收住悲声,往门口看去。老夫人的房间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老人心无旁顾,就又看剧去了。
许先生嘴一撇,还想哭。许夫人冷着脸,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打了一下,说:“哭一会儿得了,以后公司的事情你就多尽点心,让大哥少操点心,玩麻将的事就少玩吧,啊。”
许先生没说话,点点头。
许夫人又说:“海生,咱们新房子就简单装修吧,挣钱不容易,地下室别装修了。做健身房,装修得花里胡哨的,还能健身吗?再说四月份孩子就生了,你大修土木,装修过的房子要晾晒很久,我不说你也懂吧——”
许先生半天不说话,他用纸巾擦拭了脸上的泪痕,不情愿地说:“你咋啥事都能想到装修上去呢?”
许夫人淡淡地说:“咱妈也86岁了,她的身体跟婴孩一样娇嫩,那些装修材料,不仅对孩子有害,对老人一样有害。”
许先生说:“别说了,让我考虑考虑吧。”
然后,许先生又抱怨地说:“刚刚说大哥呢,你又转到我身上了,我这情绪还没变过来呢。”
许夫人笑了,用手摩挲着许先生的后背,轻声地说着什么,安慰着许先生。
许先生外表刚强,像一根高高的竹子,迎风招展,可遇到感情上的事情,就咔吧一声,折了。
许夫人平常柔弱,像水一样没有脾气,可是水有韧性,遇到多大的难事,她都能把事情挺起来。这夫妻两人呢,性格互补,相辅相成,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收拾完厨房,摘下围裙套袖,准备回家时,许先生忽然把我拦住了,他说:“姐,老沈这几天是不是天天来接你?”
我点点头,不知道许先生问这话是啥意思。
许先生说:“你跟老沈套套话,问我大哥得的到底啥病?”
我有些为难。老沈可不是我,他那嘴要是不想说,神仙都没招儿,我担心有辱使命。
许先生却说:“你别直不冷腾地问呢,你用你的温柔,把老沈拿下,他啥不都告诉你了?”
许先生真是高估了我,老沈这个混蛋一夜无话之后,都没开车送我回家,看来我的温柔不仅不好使,可能还起了相反的作用。
但我也没法对许先生说这些啊,只是为难地说:“你自己问沈哥呗。”
许先生的大手啪地一拍桌子,说:“我都不乐意跟他说话,他跟大哥是一伙的。”
桌子上原本躺着三个小柿子,许先生的大巴掌一拍桌子,三个小柿子就叽哩咕噜地往桌边滚。
许先生伸手抄起了三个小柿子。
我说:“你让小军去套他师父的话。”
许先生说:“小军比我还虎呢,他在老沈跟前都走不上三招,就被那只老狐狸看破了!”
我离开许家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老沈明天可能会陪着大许先生去出差,今晚也许不会来接我了,他一天都没给我打电话。
我下楼之后,果然没看到老沈。等我走出小区,看到老沈的车子停在路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车门前。他把车门已经打开了,我一拽车门,车门就开了。我坐上车,还是忍不住问:“你这一天,也没想起来给我发个信息?”
老沈专注地开车,没搭我的话茬。
我说:“我跟你说话呢,你咋不回答我?”
老沈说:“发啥信息啊?早晨分开,晚上就见了,还发信息?”
老沈的话,表面上分析,没毛病,可我就是觉得他的理由有些牵强。
但想起小许总给我分配的任务,我就全当一次卧底了,忍辱负重吧。车子发动之后,我就向老沈询问大哥得了什么病。既然是跟老狐狸过招,就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我说:“沈哥,我看大哥今天脸色不太好,大嫂还说大哥在喝中药呢,大哥咋地了?得啥病了?”
老沈说:“不知道。”
我说:“你天天开车拉着大哥满世界跑,大哥的事情你还能不知道?”
老沈说:“老总的事情,我不打听。”
我心里话,装啥呀?还用打听吗?你不是长耳朵了吗?除非你听不见,可你听不见能开车当司机吗?这是糊弄我玩呢。
我不死心,也想把许先生交给我的任务顺利完成,就耐着性子,问老沈:“大哥平时去看病,去买药,不都是你开车拉着去吗?”
老沈说:“这事儿我真不清楚。”
哎呀我的老天爷爷呀,老沈是一问三不知,彻底封门了!
我正在心里琢磨呢,用什么办法,撬开老沈的嘴呢。忽然感觉车子忽悠一下,停下了。我发现外面也不是我居住的小区呀,再一细看,竟然是老沈家的楼下。
我有些不太满意,说:“沈哥,你咋又把我带到你家来了?”
老沈说:“昨晚不都来了吗?”
我心里说,昨晚来了,就等于我一辈子得往你这嘎达跑啊?男人都是啥脑袋呀?就这么思考问题?
可既然已经来了,我必要非回去不可,好像显得我矫情了。再说,卧底任务还没完成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就上楼吧。
这次,比昨晚省略了一个步骤,我们两人没有喝酒,老沈直接给我按摩了腰部。
我旁敲侧击老沈,老沈始终咬住“不清楚大哥的事情”,轻松地打发了我。
又是一夜无话。
早晨醒来,这次我没觉得是在自己家里,我知道我是在老沈家里,可我心里不太舒服。不是昨天早晨起来的那种尴尬,而是不满意自己,觉得自己不应该来老沈家。
芳龄53岁的我,对夫妻生活可有可无,甚至最好是“无”。跟老沈在一起,我贪恋他的可能恰恰是他省略的那个步骤。我要的不是实质,而是一种情绪。但男人是相反的,他们要的是实质,他们要的不是情绪。
老沈今天似乎起来得比较早,我一看手机,比昨天早晨早起来半个小时。我想,他这回吃过早饭后,会送我回家了吧!
我要去卫生间方便的时候,听到老沈在卫生间里刮胡子,后来又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大嫂打来的,说给大哥熬好了中药,让老沈用保温箱装着,到时间就督促大哥喝药。
照例是下楼吃包子,老沈要了两屉包子,他用小料蘸包子吃,我不用小料。我们对坐在早餐店里,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桌子上,桌上的包子冒着袅袅的热气,一瞬间,我有种错觉,感觉我把幸福抓到手里了。
早餐铺里的顾客不少,安静地吃饭,远处有两桌客人比较喧哗。但安静也好,喧哗也好,情绪对了,看什么就都顺眼了。
情绪就是一层纱,隔着纱巾看过去,一切朦朦胧胧,挺好。情绪也是手机里的美颜功能,把老妪的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也能整容成妙龄一朵花。女人,是在情绪里活着的。当然,理智的女人有,都成名成家了,剩下的,基本就是情绪化的女人。我也不例外。
我正感觉自己幸福呢,吃完包子,跟老沈往店外走,还没等我走下台阶呢,就听走在前面的老沈说:“我先走了,今天要跟许总出差,机票都订好了。”
我一脚踩空,差点从台阶上跌倒。
老沈伸手扶我,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说:“赶紧走吧,别耽误你事。”
老沈听出我的语气不对,说:“咋地了?生气了?生啥气呀?”
他这不是装糊涂吗?
我生气地说:“你不送我回家,你给我拉你回家干啥?”
老沈嘴唇蠕动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低声地说:“你说干啥?”
少来这套!
我说:“我很生气,今天不送我回家,以后你也别去接我了,我自己的脚能走路!”
老沈不解地说:“你的脚能走路,还非得让我送?再说今天我要跟许总出差,来不及了——”
我已经失去了耐心,说:“我不想听你说话了!”
我转身就走,我自己有脚,这半年咋就这么贱呢,坐他的车干啥?
我嗖嗖地往前走,老沈开车从后面追上来,他从车窗里探出头,对我说:“上车吧,我送你。”
我说:“不用,我有脚!”
老沈也不高兴了,说:“你让我送你,你又不坐车了,你到底想咋地?”
老沈的语气更激怒了我。我说:“你是因为我让你送我,你才送我的,你不是主动要送我的!这车我坐着没意思!”
我不再搭理老沈,跳上人行道,往家走去。我自己有脚,千山万水我都走过来了,还差这几条马路吗?老沈的破车再牛,我都不会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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