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胡导，右手摇着骰子，左手在女孩的屁股上用力掐了一把：“让你看一眼啊~怎么样不错吧？五个六！”

从电影美术转导演的人，你知道的有张艺谋，你不知道的，还有一个叫费宗寅。
电影学院科班毕业，在大剧组做美术，随后转导演，师从行业大佬，看似十分顺遂的路线，似乎下一秒他就能一战成名，成为一个享誉国内外的大导演，他自己对此也深信不疑，但如今，他最抗拒的事就是在网络上搜索他的名字。
在网大刚刚流行那几年，只要是拍，基本没有不赚钱的，网大导演一部戏多则大几十万，少则也有十几万，且拍摄过程十分短，多熬几个通宵，最快一周就能结束拍摄。
费宗寅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上网大这条路的，只记得，他拍完他的第一部网大《京郊迷云》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京郊迷云》的选角就在高碑店的发力影业，地下二层，由于没有阳光射入，房屋显得异常昏暗，加之几个选角的人烟不离手，过多的烟雾让这个房间添了一份迷离，第一个享受到美人福利的，永远是剧组的选角副导演，这部戏的副导演姓胡，彼时他正表情严肃地端详着面前试戏的女孩。
女孩按照要求饰演一名间谍身份的学生，她眼神勾人，露出的窄腰轻轻扭动着，黑色的长发直抵腰际，肩部若隐若现的地方能看到淡青色的纹身，是一只猫咪。

胡导疑惑了一下，望向一旁的演员经纪人：“你确定她只有20？”
经纪人连忙俯下身，在胡导耳旁附了句：“胡导，孩子虽然不止20，但绝对能驾驭清纯戏。”
胡导眼神微不可闻的闪动了一下：“我们要的是学生，这形象气质可能……”
经纪人连忙拿出一根烟，给胡导点上：“演员全靠导演给指导，这孩子可塑性还是很高的。”
胡导让女孩暂停表演，把女孩的资料放在一旁，随后看向经纪人：“行，回头我们还得斟酌一下，你们先回去吧，有消息通知你。”
经纪人：“好嘞，对了，我听说您今天过生日，不如晚上我找地方给您过个生日，彼此再熟悉熟悉？”
胡导假意推脱：“咳，过什么生日啊！最近忙着选角，过不过无所谓。”
经纪人太了解这其中的意思：“就这么说定了，您一定给我这个面子，晚上您叫上制片人，导演，亲朋好友都带上，我订房，说定了哈！”
不用等胡导回话，经纪人便带上女孩离开了。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客气一下的语气和果断拒绝的语气经纪人分的清楚，一个合格的经纪人需要掌握的可太多了，察言观色，阿谀奉承，运筹帷幄，拼酒，可以说，能干得了经纪人，小说是个人才，大说绝对是鬼才。
女孩的经纪人就叫阿鬼。
生日宴定在眉州东坡酒楼，最大的包间，胡导，制片人陈总，还有下午试戏也在的两三个工作人员，费宗寅俨然在列，众人入席，寒暄一番后，阿鬼就举起酒杯，说借着胡导生日的机会，有幸可以认识各位大佬，自己的艺人很优秀，若是能借上好项目的东风，必然能大红大紫……
三五次推杯换盏，就把初次见面的人熟成可以称兄道弟的亲密关系，这是阿鬼这些经纪人独有的奇幻操作。
阿鬼开始带着女孩轮流敬酒，走到费宗寅这里时，女孩已经不胜酒力，有些站不稳，阿鬼靠着长年累月练出来的酒量主导着：“悠悠啊，给你费导敬酒，费导一直都是做大项目的，成为名导啊，指日可待，你可虚心请教，找费导指导一下。”
费宗寅明显有些生疏，被阿鬼推着把酒灌了。
两小时过后，明显大家都多了，阿鬼又提议还不够尽兴，必须有第二轮，就选在了酒店周围的天上天KTV。
胡导轻车熟路般的进了七楼，在服务员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众人坐在沙发上，费宗寅坐在点歌器前，点了一首陈奕迅的《浮夸》，拿起话筒准备唱歌。
片刻，还是方才那个男服务员，敲门进入，身后跟着六个统一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走到众人面前，服务生中断了正要播放的《浮夸》，费导被请到了中间坐下。
胡导端着一杯酒：“感谢大家赏我面子，给我过生日啊，我让这些妹妹们陪我们唱唱歌喝喝酒，这轮我请。”
说罢，服务生很有sense的让六个女孩站好：“哥哥们，来，喜欢的妹妹就带到身边去！”

胡导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明显不满意：“我这些哥哥们眼光都贼高，最漂亮的你还藏着掖着，都请出来。”
服务生心领神会：“好嘞，稍候！”
服务生带着六个女孩迅速撤退，费宗寅心里想着：“这个姓胡的真是不会说话，怎么还能当着女孩面说不满意呢！他们难道没有自尊吗？”随后他便观察到六个女孩的表情，奇怪的是，没人有不悦的表情，反而都面带笑容，有说有笑的退了出去。
服务生再次带着女孩进来的时候，费宗寅眼睛一亮，心里想道：“还是老胡懂啊！”
明显这次的六个女孩更年轻，从身材和脸来看，都属于中上。
胡导满意了，让陈总和费导先选，陈总与费宗寅两人相视一眼，都显得尴尬，陈总最先打破沉默：“这样吧，我想找个老乡陪我聊聊，有陕西的妹妹吗？”
最左边的女孩立马应声，走到陈总身边坐下。
轮到费宗寅了，他一眼就看上了中间的女孩，皮肤白皙，四肢修长，也是六个人中唯一的短发，长得和自己的前女友还颇有几分相似，费导指了指她。
胡导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断了费宗寅：“瞧我，都忘了，悠悠也在这呢，费导，你得和悠悠多交流一下。”
随后，悠悠举起一杯酒坐到费宗寅身边。
一男一女，貌似每个人都不孤单，服务生满意的巡视了一圈，从兜中掏出两对骰子，放在胡导面前：“那哥，我先出去了，你们玩好，有什么事按铃叫我。”
胡导一手揽过女孩，点点头：“行！”
阿鬼接了个电话回来，又自然而然的引领起众人的第二轮拼酒。
费宗寅又开始不自在起来，他看了看左边的胡导，右手摇着骰子，左手在女孩的屁股上用力掐了一把：“让你看一眼啊~怎么样不错吧？五个六！”右边的陈总也渐渐放松，和女孩喝着交杯酒。
费宗寅又看看一旁的悠悠，已经醉的开始打瞌睡，直往他身上靠。阿鬼又来了个电话，出去了，此刻的房间，音乐声，说话声，笑声充斥着，大家都在尽力的做自己，根本没人注意到窘促的费宗寅。
悠悠干脆躺倒在他腿上，本就低胸的紧身衣，将一片美好全都袒露在费宗寅面前，费宗寅看了一眼周围，根本没人注意他，他心里想着：“去他妈的不管了！”随后便用手迅速的握了一下那片美好，趁着酒劲，费导终于体会到这家KTV为什么要叫“天上天”了，悠悠不等费宗寅的手抽回，便握住了，压在自己丰满的胸前，来回摩挲。
一个月后，悠悠便成为了《京郊迷云》的女主角，费宗寅也是从这以后，开始频繁接拍网大。
遇见秦总，是费宗寅在拍完自己的第六部网大后。
为了赶工期，节约成本，拍戏的日子都是昼夜不歇的，费宗寅明显感觉自己最近的身体出了问题，除了隔三差五的夜里，心脏会骤疼，像被锯开了一般，还有皮肤上莫名的会青一块，紫一块。他开始有点害怕，给自己在医院工作的表姐打通了电话。
表姐建议他去医院查查，表姐还不了解费宗寅糜乱的生活，单纯以为是熬夜出的问题，费宗寅从医院回来，表情便开始严肃。

他决心改变自己的第一步就是不拍网大。
通过朋友的介绍，费宗寅得知秦总正在筹备一部院线，是爱情题材的喜剧片，于是他们约在秦总的“泰山国际影业”碰面。
当得知剧本还没开始创作时，费宗寅开始兴奋，那他完全可以主导故事的走向，他方才想起他之前的“大导梦”，想起学生时代自己创作剧本的事情，想起了周围同学对自己能力的称赞，越想越兴奋，他想用这部作品证明自己，想彻底摆脱这些年只拍些粗制滥造的网大的现状。
他们当天聊到很晚，秦总是个仗义的性情中人，一拍即合，费宗寅决定入股，好好做部电影出来。
可能是有了新的目标，当天晚上，他溃烂的皮肤和经常漏跳好几拍的心脏都没能阻止费宗寅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一个久违的清梦：“在连续提名金棕榈奖，金像奖后，他竟然成为第一个拿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中国人，他领奖时，台上还站着詹姆斯卡梅隆与斯皮尔伯格，同时，2033年的奥运会主办方希望他能来导演开幕式……”
第二天他突然惊醒，但依然记得梦中让他成为国际大导演的作品名字叫《依然平凡》，于是他一路赶到秦总的公司，决定把这部爱情电影命名为《依然平凡》。
在三个月后，《依然平凡》的剧本初稿终于出来了，故事讲述了曾经才华横溢的画家的平凡因错失真爱而变得一蹶不振，却在某天遇到古灵精怪的大提琴家依然，依然用小作精体质重新燃起了平凡生活的希望，并重新开始作画，成为了有为的艺术家，还收获了与依然的浪漫爱情。
费宗寅对这部作品充满了信心，他联系到他当年的恩师——如今已经是编剧界泰斗的符冲，兴奋的把本子给符冲审阅。
符冲看完给了三个字：“看不懂。”
于是他开始激情四射的讲述这个故事，符冲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色长胡须：“或许这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类型，但于我，我觉得太复杂了，你再问问别人吧。”
费宗寅觉得这部电影要成了，大师都说看不懂，一定能成为神作。
六个月后，也就是一八年末，在费宗寅自以为这部电影已经被修改的完美无缺，只要上映就能一举封神后，秦总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事实：由于影视寒冬，投资人撤资了，这部电影拍不成了，但是如果愿意拍网大的话，投资人觉得成本小，愿意试试。
费宗寅快四十岁的人，第一次哭了出来：“为什么上天不给我成为大导演的机会？”
秦总在一旁心有不忍，轻轻拍了拍费宗寅的肩膀：“怕什么，先把网大拍了，等赚到钱，我们再把这部电影拍出来。”
费宗寅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你刚才说，拍网大能给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