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信息
拍品名称清乾隆 磁胎洋彩蓝耳百鹿尊
拍品分类陶瓷>清代粉彩瓷器
创作年代清乾隆
尺寸高44.5cm
估价HKD 20,000,000-30,000,000
拍卖日期2018-11-28 下午2:30
拍卖公司佳士得
拍卖专场繁华似锦-乾隆彩瓷三绝
拍卖会2018年秋季拍卖会
题识青花六字篆书款
拍品描述来源
苏格兰贵族珍藏,入藏于1920年代以前
尊敞口,口下渐广,垂腹,圈足。肩两侧对称饰蓝地黄彩螭龙耳。腹通景绘百鹿图,山林中松桐映掩,桃树硕果累累,溪水淙淙,灵芝、花草丛生。苍松下梅花鹿三五成群,或奔跑,或憩息,或相偎,或嬉戏,或觅食,姿态各异,一派祥和静逸、生机勃勃的景象。底青花书「大清乾隆年制」篆书款。
此器造型源自明万历时期的大罐,器形规正,笔绘生动细腻,为乾隆朝重要的大型陈设器。「百鹿尊」又称「百禄尊」,因为鹿与「禄」谐音,寓加官进禄之意;鹿为仙禽,与瑞草灵芝、桃、松桐象征长生不老、松鹤延年之意愿。
此百鹿尊是乾隆早期宫廷制作最华美的瓷器,如果把尊上的纹饰展开,犹如一幅山水画卷展现眼前,表现了清皇朝重要的狩猎活动木兰秋狝。
木兰为满语,意为「哨鹿」,秋狝指秋天打猎。这是自康熙二十二年起几乎每年秋天都举办的大典,这并非为了狩猎娱乐,而是具有重大的政治、军事意义。康熙皇帝为锻炼军队,在承德以北开辟狩猎场,每年秋季狩猎时用八旗兵头戴鹿头,在树林里口学鹿啼叫,引诱异性,鹿出之则合围猎杀。
乾隆皇帝对此「祖制」甚为重视,还命宫廷画师郎世宁把实况记录下来,景德镇工匠就照着这些画卷,把这清皇朝重要的活动重现于百鹿尊。
百禄千龄:
清乾隆 磁胎洋彩蓝耳百鹿尊
苏玫瑰
这件绝妙佳瓷属于一小批乾隆御制百鹿尊,其做工极为精湛,且饰蓝彩螭耳,并缀黄彩。北京和台北故宫珍藏中,均有这款蓝耳百鹿尊。台北曾于2008年举行《华丽彩瓷:乾隆洋彩》展览,展品中有台北故宫珍藏的一对蓝耳百鹿尊,详见图录页156-8展品51号(图一),策展人廖宝秀相关的探讨载于第25页。
北京故宫也有一件近似例,图见冯先铭和耿宝昌合编的《故宫博物院藏:清盛世瓷选粹》页279编号12(香港:1994)。另一例蓝耳百鹿尊应是奉天宫(今辽宁沈阳故宫)或热河行宫(今河北承德避暑山庄)之物,现已纳入南京博物院珍藏,它曾在该院1995年联同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举办的《清代康雍干官窑瓷器》展亮相,详见图录编号86。静嘉堂文库美术馆珍藏一例乾隆蓝耳百鹿尊,源于岩崎弥之助男爵(1851至1908年)与岩崎小弥太男爵(1879至1945年)旧藏,图见《静嘉堂藏清朝陶瓷景德镇官窑の美》图录页68编号58(东京:2006)。2005年5月,香港佳士得亦曾拍出一例乾隆蓝耳百鹿尊(拍品编号2188)。
现存乾隆百鹿尊样式多变,最常见者饰鎏金红耳,如巴黎佳士得2017年12月13日拍卖一例,拍品98号(图二),另有寥寥数例像本拍品般饰以蓝耳,偶有无耳之作。
以构图和画工优劣而言,该等作品落差颇大。因此,饰蓝耳的上乘之作尤为突出,因为它们不仅采用了相同的珐琅彩料和画风,群鹿山林的布局亦一模一样。若详加比对北京故宫、台北故宫、南京博物院、静嘉堂珍藏与本拍品,即可发现各例的描写手法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在于,与北京、台北和南京藏品相比,本拍品和静嘉堂藏品间或会对调雌鹿的颜色,如用白替代赤褐,反之亦然。除了偶尔调换颜色,所有蓝耳瓶的群鹿布局与画风皆无二致。
此尊装饰用的珐琅彩料制备精良。
值得一提的是,北京宫廷的专业作坊偶尔会将珐琅彩料发往景德镇御窑,同时也为宫内绘瓷作坊供应珐琅彩料。早于雍正六年(1728年),清文件对此已有记载,类似的情况或许亦适用于乾隆朝的重器。但是,本拍品(及若干近似例)双耳的湛蓝之色殊不寻常。粉彩瓷大多采用普通的蓝彩,而本拍品的蓝彩较柔和明澈。但其瓶耳的蓝色,亦见于故宫珍藏数例乾隆珐琅彩瓶的轧道锦纹。以此色为地的瓷尊,可参见《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全集39:珐琅彩、粉彩》页36-38编号29-31(香港:1999)(编号30,图三)。
尊耳的这抹蓝彩,也与饰黄彩螭纹与花卉纹的二例乾隆珐琅彩盌之蓝地十分接近:一盌由葛荻艾(Ernest Grandidier,1833-1912年)遗赠巴黎吉美国立亚洲艺术博物馆,图见Xavier Besse所著《La Chine des porcelaines》页127编号49(巴黎:2004);另一盌为中野忠太郎旧藏,经香港佳士得于2011年6月拍出(拍品编号3650)(图四)。颇堪玩味的是,二盌也采用了百鹿尊双耳的蓝黄二彩为主色。这类百鹿尊不仅以精制珐琅彩料见长,其画工之了得,亦属画瓷高手所为,该等朝廷招揽的能工巧匠或在景德镇御窑画瓷,或供职于宫廷作坊。经过画师的苦心经营,本拍品的草木和群鹿细节刻画入微、错落有致,其间巉岩林立、绿树成荫,笔意挥洒纵横。此外,山林清溪亦生动写实,作者更巧辟空间,让群鹿徜徉嬉戏,构图疏密得当。
瓶身群鹿神态自然、动静相随,加上四周的山水格局,无不使人联想起波希米亚耶稣会传教士艾启蒙(Ignatius Sichelbarth,1708-1780年)的《百鹿图》卷(图五),此画现为台北国立故宫博物馆珍藏。诚然,无论是人迹杳然的山水百鹿图(如艾氏《百鹿图》),或是群鹿数目较少的画作,均深受乾隆皇喜受;以后者而言,可参见家喻户晓的欧洲传教士暨艺术家郎世宁(Giuseppe Castiglione,1688-1766年)所作《苹野鸣秋》及《秋林群鹿》,前者经香港佳士得于2000年4月拍出(拍品编号518),后者亦于香港佳士得在2005年5月成交(拍品编号1207)。
饶富兴味的是,《秋林群鹿》(图六)的画面与本拍品及其近似例颇为接近。其中数鹿的神态,在瓷尊和绢本画作均有出现。两者均绘盘郁虬曲的古松,立轴绘画的前景有青绿怪石和溪涧,与瓷尊所见遥相呼应。
在前述《华丽彩瓷:乾隆洋彩》图录中,策展人廖宝秀曾探讨台北国立故宫的一对蓝耳百鹿尊,当中提到她在《活计档》发现的一笔记录,《活计文件》乃紫禁城内务府(总管皇室大小事务)辖下养心殿造办处所有承办活计之档案总汇。廖氏指出「百禄」尊(以「尊」名之是因此乃古青铜形制)烧造于乾隆初年,并提及乾隆三年(1738年)六月
《活计文件》的一笔记录:「洋彩百禄双耳尊一件,照样烧造不要耳子。」(详见前述《华丽彩瓷:乾隆洋彩》页156编号51)。
廖氏推想此处的「百禄」尊即「百鹿」尊,与台北故宫珍藏的一对蓝耳尊相仿,并据此将二尊断代为1738年的作品。惟须一提的是,静嘉堂文库美术馆的珍藏,是已发表无耳百鹿尊的孤品,图见前述《静嘉堂藏清朝陶瓷景德镇官窑の美》页69编号59(图七)。此尊的画工,与所有传世蓝耳百鹿尊(甚或所有较常见的红耳百鹿尊)皆迥然有别。
有人指出,乾隆皇于1738年恢复皇室秋猎,烧造百鹿尊或是为此志庆。但清史专家欧立德(Mark Elliot)认为,乾隆皇其实是在1741年恢复行猎,详见其著作《Emperor Qianlong-Son of Heaven,Man of the World》页64(纽约:2009)。
北京故宫珍藏1741年郎世宁作《哨鹿图》(图八),堪可视为此说之左证,因为画中描写的应是乾隆1741年首赴热河行围的光景。无论恢复秋猎的年份是1738或1741年,百鹿尊确有可能是纪念此事之作。这批百鹿尊双耳选用的蓝黄二色殊不寻常,似乎未见于别的作品,据此推论,这一小批蓝耳尊确属专门订制,或特为纪念某种特殊的庆典。
鉴于蓝耳尊的画珐琅工精料绝,出自1741年的可能性较高,因为《华丽彩瓷:乾隆洋彩》的作者在序中提到,台北故宫珍藏的上乘乾隆珐琅彩或洋彩器中,以乾隆五年至九年(即1741至1744年)的制品居多。关于这批名瓷在乾隆时期的烧造年份,尚有一些其他的线索。近年来研究显示,绘釉上珐琅彩通景山水的上乘御瓷(如蓝耳百鹿尊),仅见于陶瓷大师唐英(1682至1756年)执掌御窑期间。若然如此,则可料想这批百鹿尊应是烧造于1756年或之前。此外,林业强教授曾勠力钩沉乾隆年号款样式,而本拍品及近似蓝耳尊的年款均与林氏归纳的「第六类」肳合,详见其著作〈Towards a Dating Framework for Qianlong Imperial Porcelain〉,载于《东方陶瓷学会会刊》2009-2010年刊号74页24。
林氏认为,此类年款通用于1740年代末至1780年代末,但这一范围或须稍加提前或延后(即有可能始于1740年代初)。观乎已有的断代线索,以本拍品为例的上乘蓝耳百鹿尊,极可能烧造于1738至1756年期间。台北故宫珍藏一幅明人手卷《百禄图》,绘近似的山林百鹿,并加插群仙。惟须注意的是,中国艺术题材中的「百」字,十居其九象征数目之众,而非实数。该画的标题道出了百鹿题材的寓意。画中和尊身所示的「鹿」,音同「禄」,禄者福也,寓意祯祥。
故此,「百鹿」暗喻「受天百禄」。本拍品的构图之中,还暗藏两个「百」的线索:一者是画中的柏树,因「柏」与「百」同音;二者是混杂在褐鹿、赤褐鹿中之白鹿,而「白」亦谐「百」。颇堪玩味的是,百鹿尊上尚有雌雄白鹿数只,盖因白鹿乃大吉之兆。晋代学者葛洪(公元283至343年)《抱朴子》有「鹿寿千岁,与仙为伴」之言,另外亦有「千年为苍鹿,又五百年为白鹿」之说。由此可见,白鹿确为延年益寿之征,代表厚福崇德。
根据中国传统文化,鹿尚有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吉祥寓意。寿老常伴以梅花鹿、仙鹤、蟠桃与松树,所以鹿及各物皆象征长寿。此外,相传鹿是惟一能觅得灵芝仙草的瑞兽。
此尊绘五彩灵芝,衬以果实累累的桃枝,祈求长生不老之心呼之欲出。综上所述,可见「百鹿」题材(配蟠桃和灵芝者尤然)饱含福寿康宁之愿。这类百鹿尊描写群鹿在嶙峋山石、苍翠林木、蜿蜒清溪之中徜徉,既彰显了画师驾驭通景山水之功力,亦可重现皇家园林和围场之景致,而鹿正是其间饲养的主要动物之一。早于青铜器时期夏商二代,统治者已有兴建园林苑囿的传统。
秦始皇(公元前221至210年在位)据说还亲自构思了长安(今西安)以西至西南的上林苑,毗邻皇宫的园林则兼具休憩和行猎之用。汉武帝(公元前140至87年在位)曾扩建此园,并增设人工湖。部份水池专供群鹿饮用,除了鹿之外,园中还有各地运来的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详见N.Titley 与F.Wood合着的《Oriental Gardens》页72(伦敦:大英图书馆,1991)。隋朝第二代君主炀帝(公元598至618年在位)亦曾在首都洛阳城外大兴土木,打造皇家园林,并命人在园中养鹿。北宋徽宗(公元1101至1126年在位)同样热衷于造园,其开封御苑内饲养了各种珍禽异兽,其中不乏品种各异的鹿。
在南宋都城杭州,君王皆好游园,而《马可波罗游记》亦曾提到元代西湖岸边有一大型园林,园中养鹿多种。鹿外型美观,且品种多样,所以自来是御花园内不可或缺的元素,也为皇家围猎提供了猎物。早在入主中原之前,有组织的狩猎一直是满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份。皇太极(1636至1643年在位)是继努尔哈赤之后的第二代清室君王,他曾于1630年在沈阳(自1625年起成为满清行政中心)设立围场。
1636年,他力陈倡行狩猎之故:「恐日后子孙忘旧制,废骑射,以效汉俗。」他更预言,若真沦落至此,则清室灭亡之日亦不远矣,详见欧立德前述著作《Emperor Qianlong – Son of Heaven,Man of the World》页52。但说到开创清室每岁木兰秋狝传统之人,实则是康熙皇帝。他认为可借行围厉兵治戎,考核军纪营阵,故行猎之事宜以兵法临之,切不可因行军或亲族之利便宜行事,详见Jonathan D.Spence著作《Emperor of China – Self-portrait of K’ang-his》页12-13(Harmondworth:1977)。
乾隆亦深以满族传承为傲,但担心这一传统会被淘汰。他深恐旗人会被中原文化同化,无复往昔的骁勇善战。狩猎对君王和扈从而言或是赏心乐事,但就继承和发扬骑射技巧,乃至练习调兵遣将,围猎同样意义重大。
由此可知,鹿及猎鹿的题材对乾隆来说别具意义,乾隆年间诸多宫廷画和装饰艺术品(瓷器以至掐丝珐琅等其他材质)便是最佳例证。这类题材寓意祯祥,且与满族的重大传统息息相关。但表现手法能与蓝耳百鹿尊媲美者少之又少,而本拍品正是其中的巅峰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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