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实际上是亲兄妹”,这样的桥段,我们在各种作品里都见过不少。

但对40岁的Inge来说,桥段成真的担忧,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时常会对自己儿子的未来感到恐惧,虽然两个儿子现在还没到青春期,但一想到他们长大后坠入爱河的场景,Inge的内心就止不住煎熬:

儿子未来的恋人,会不会和自己一家有着血缘关系?

接受采访的Inge

听起来有些杞人忧天,但Inge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和丈夫也做过DNA鉴定,确定彼此不是兄妹后,才继续过上安心的生活。

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位名叫Karbaat的医生。

这位医生因一起惊人丑闻备受唾弃:他利用职务之便,把自己的精子,授精给了不计其数的女性...

为想要孩子但不能实现愿望的夫妻圆梦,在事情败露之前,Karbaat一直扮演着圣人的角色。

他在荷兰鹿特丹附近经营着自己的医疗诊所,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生育医生。在他的帮助下,成千上万的家庭接受了捐献者们的精子,成功拥有了孩子。

从1980年到2009年,Karbaat负责精子库期间,他帮助大约6000名女性生下了10000多个孩子。

但这背后,只有一个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这么多年来,Karbaat在未经女性知情的情况下,将一些供体精子与他自己的精子进行交换,然后再用自己的精子对女性进行授精

——前来问诊的女性,很多都生下了他的孩子。

10000多个孩子中到底有多少是他的孩子?这些孩子长大生子之后,后代又会不会和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坠入爱河?

目前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依然迷雾重重。

而作为医生的孩子之一,Inge的人生,发生了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巨大转变。

出生于荷兰鹿特丹附近一个不足2万人的社区,Inge的童年时代,在一个充满关爱的家庭中长大。

孩子的心思总是敏感,虽然父母给了自己很多爱意,但她时常会觉得,与叔叔、姑姑家个子很高的兄弟姐妹们相比,一头黑发、身材矮小的她和亲弟弟,就好像不属于这个大家庭。

这个疑问时不时萦绕在她的心头,直到25岁那年,她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父亲把她和弟弟叫到一起,说出了事实:两个人都是经由精子捐献和人工授精生下的孩子。

但这并没有让Inge觉得不舒服,“他仍然是我的父亲——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爱我,因此他值得我所有的尊重和爱。”

生活还在继续,10年后,在她35岁时,她的丈夫在电视上看到了一则DNA检测广告。

“你可以发送你的DNA样本并找到你的亲生家庭。”看到广告宣传,Inge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但没想到的是,在寄出样本后,Inge收到的第一个联系,是同样通过网站做了鉴定的Joey。

Joey一上来就告诉她,“我觉得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我们见面聊聊吧。”

知道自己有另外一个兄弟的感觉很奇妙,但这股兴奋没有持续多久,Joey告诉她,两人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可能有着几十个。

从那时开始,Inge开始了解到自己的亲生父亲,Karbaat医生的丑恶行径。

对Inge来说,Karbaat只是郊区的一个普通医生。她对Karbaat的试管婴儿诊所几年前因数据不实指控而关闭的消息有所耳闻,但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讽刺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Karbaat本人不久前刚刚去世。

因为抚养她长大的父亲是当地的殡仪员,Inge一时间觉得自己身处戏剧之中:“这太奇怪了,我的亲生父亲,竟然被抚养我长大的父亲埋葬了。”

震惊之后,Inge一家感受到了愤怒和迷惑。Inge开始和Joey一起寻找更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们组成了坚定的团体,发起了一场法律斗争。

Inge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妹妹合影,宛如双胞胎

Inge和其他姐妹的合影

在Karbaat去世之前,他已经在调查中承认自己给60多位女性注入了自己的精子,但当时消息并没有进一步公开。

后续报道还提到,Karbaat混合了来自不同捐赠者的精子并发布了欺诈性的捐赠文件,有些捐献样本甚至还流传到了海外。

他的行为导致了60多个同父异母兄弟姐妹的诞生,但从事实来看,可能还会有数百个孩子和他有关。

但他始终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直到他去世后,在他一个个孩子们的努力下,荷兰法院才于2019年公开了他本人的DNA测试结果,大规模授精诈骗行为由此被揭露出来。

那之后,许多过去在Karbaat那里完成过授精手术的家庭知道了真相,几乎每个月,都会有自称Karbaat的孩子的人出现。

如今,明确身份的孩子,已经有78个。

Lotte和Yonathan分别诞生于94、95年,这对姐弟的妈妈Heij是单身母亲,她早在2011年就听到有关Karbaat诊所的传言,但一直不敢相信自己两个孩子的父亲,都是当年自己特别感激的医生。

Karbaat事件的最终暴露对58岁的Heij造成了很大影响,她身心俱疲,恐惧、厌恶的同时,却发现无法彻底谴责他。

“他让我成为了母亲,他给了我这些很棒的孩子。但他也很傲慢、自恋。他似乎认为自己比其他捐赠者更好,他觉得自己是在帮女性一个忙,用他的精子让她们怀孕...”

另一位接受了Karbaat精子的母亲Lidia对此事充满彻底的厌恶:我躺在房间里等待受精,也许他就在隔壁房间里制造精子,我觉得自己被侵犯了...医生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稍微乐观一点的消息是,经历这一切之后,许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成为了朋友。

有人发现竟然有别人和自己长相类似,有人对陌生的兄弟姐妹产生了天然的亲近感,还有人对自己突然多出这么多的亲人感到意外。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生活已经被彻底改变。

很多人不得不和自己的另一半进行DNA鉴定以防万一,同时,对孩子们今后的爱情生活,他们充满了疑虑。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都住在距鹿特丹地区20分钟车程的地方。人们可以相遇、坠入爱河、一起生儿育女,遗传问题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利刃。”

“我们的孩子也必须小心,他们可能会更容易在十几岁时,和自己的亲戚坠入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