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网易号故事大赛」参赛文章
夜里十点多，光明小区四栋三单元杨大伟家。
“轰隆”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
“大爷，房间我打扫完了，碗也洗完了，我回去了。”
说话的是杨大伟家的保姆孙淑娟。
孙淑娟是上个月被杨大伟的儿子杨小伟请来照顾老爷子的。
杨大伟今年78岁，退休前是一位人民教师。本来，杨大伟的身子骨还算硬朗，没事就一个人去外面逛游。有时也去钓鱼。但杨小伟想到父亲接近八十岁，自己由于工作忙，又不能在家照顾，出于孝心，就在家政服务中心找了一个保姆。
见到孙淑娟时，杨小伟还愣了一下。孙淑娟不到五十岁，却生得细皮嫩肉的，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再加上面容姣好，活脱脱一个美人啊。
两人说好了工资，和服务范围，孙淑娟高兴地跟着杨小伟来到光明小区，见到了刚从外面转回来的杨大伟。
“爸，我给你找了一个保姆……”
“没事找什么保姆，我又没有瘫痪在床。”杨大伟放下手里的马扎，才转身看了一眼孙淑娟，马上改口说，“既然人都来了，那就留下吧。”
孙淑娟说：“大爷，杨先生已经把您的情况给我说了，所以，我只有白天在这里给您做饭，收拾屋子，晚上我就回家。”
杨大伟说：“干嘛回家？这房子很大，四个卧室呢，你随便住一个就行了。”
杨小伟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父亲有点不对头。第一句还说不要保姆，看了一眼就改口了，莫非老爷子喜欢上了孙淑娟？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把孙淑娟叫到一边，小声说：“我父亲看着身体硬朗，其实有心脏病，你可不能让他激动……懂了吗？”
孙淑娟摇摇头：“不懂。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让老爷子生气的。”
还真让杨小伟猜对了，自己的老父亲真的是看孙淑娟长得漂亮，才答应留下的。
从那以后，孙淑娟每天上午六点起床，坐公交车半小时后来到杨家，给老爷子做早餐，然后，再收拾屋子，准备午餐和晚餐。一般晚上8点，她收拾完一切，就准时离开。
但这天晚上，杨大伟来了几个朋友，大家一起喝酒唱歌，等大家走了，已经接近九点。孙淑娟赶紧收拾残局，在十点前终于打扫完了卫生，准备离开。
“小孙啊，外面下大雨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杨大伟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算清醒，看着窗外的大雨，就劝孙淑娟留下。
“不了，大爷，我老公看着天气不好，过来接了。”孙淑娟说完，摘下围裙，换上鞋，推门走了。
杨大伟有点失望，摇摇头去卧室休息了。
消失的三万元
“嘀铃铃铃……”
早上七点，我还没起床，手机铃声大作。
我一个激灵，闭着眼抓过枕边的手机。
晚上我喜欢看一小时新闻再睡觉，手机就放在枕头边。
“哪位？”
“覃铭，马上来光明小区。有个老者死在家里……”是苏哲飞。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穿好衣服，开车来到单位，取了工具箱，直奔光明小区。
光明小区四栋三单元门前已经拉上了警戒线，一些看热闹的人站在远处窃窃私语。
“唉，我就说，这么漂亮的保姆哪会真干脏活累活？看看，出事了。”
“这跟保姆没关吧？又不是在床上累死的。”
“你们就不要开死人的玩笑了，怎么死的，警察会查明的……”
还没进门，我就得到了一个信息：死者有一个漂亮保姆，死因可能和保姆有关。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就消失了。警察办案是要证据的，哪能随便一想就行？
进屋，苏哲飞迎上来，给我简单介绍了案情。
今天早上，杨小伟需要用钱，就给父亲打电话，但只有铃声，无人应答。
杨大伟是个很严谨的人，即使出去散步，也不会把手机忘在家里。
杨小伟顿觉不妙，驱车来到父亲家，却看到父亲趴在呕吐物上，身体已经冰凉。
他随即报案。
最先赶到的是派出所的民警，顺便还叫了救护车。
“杨小伟报警时说，父亲枕头底下的三万块钱不见了，他怀疑有人图财害命。所以，需要检验这些呕吐物里，是不是有人下毒。”
我点点头，取出工具，开始采样。
根据现场情况分析，杨大伟先是剧烈呕吐，而后想下床，身不由己趴倒在污秽物中，稍微挣扎后，就断了气。
当然，断气的过程还需要检测，现在起码能看得出来，至少是下床后手脚不听使唤了，再严重一点说，是浑身不能动弹，才在污秽物中稍微挣扎了下。
这时，门口有人喊：“放我进去，我是这家的保姆……”
悲痛中的杨小伟似乎想起了什么，冲出去，将孙淑娟拉进屋，指着父亲的尸体吼道：“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父亲？”
苏哲飞一使眼色，王辉冲上去，把杨小伟拉开，警告说：“杨小伟，不要胡闹，我们在办案。”
孙淑娟吓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说：“不是我杀的，老爷子有心脏病，或许……”
“放屁！我父亲好好的！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你勾引他……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孙淑娟一听就急了：“杨小伟，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孙淑娟做人堂堂正正……”
“那我父亲的三万块钱哪里去了？难道不是你拿走了吗？”
苏哲飞说：“杨小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要胡乱猜测。”又转头问孙淑娟，“杨大伟死在呕吐物中，我们怀疑昨晚的食物有毒，现在取样去检验……”
“如果食物里有毒，死的就不是一个，而是四个。”孙淑娟擦了一把眼泪，咬着牙说道。
“你是说，昨晚一起吃饭的，还有三个人？”
“是。他们还让我帮着照相，照片在杨大伟的手机里。”
苏哲飞让王辉拿出收好的手机，果然在面看到不少昨晚的照片。
杨小伟探头一看，马上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李叔吗？我爹走了，你过来一下吧。”
半个小时后，一位白发老者抹着眼泪就进来了：“大伟啊，昨晚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看到屋里的警察，老者似乎明白了，问苏哲飞，“警察同志，大伟是死因不明吗？”
“是杨小伟报的案，认为父亲是他杀。昨晚，你们喝酒的时候，杨大伟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李叔想了想说：“我们四个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昨晚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我们开玩笑说，这么漂亮的保姆，让给我们吧。老杨笑着说，休想，你们这群癞蛤蟆。听那意思，老杨对保姆很满意，打算一直用下去。”
“你们走的时候，屋里还有谁？”
“我记得我们三个走的时候大概是晚上九点钟，老杨送我们到门口，保姆在屋里收拾残局。”
匪夷所思的“凶手”
就在苏哲飞调查老者的时候，我准备拿着呕吐物回去检验。刚一转身，却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明明是夏天，这些呕吐物上，竟然没有一只苍蝇。
我说：“苏队，你们先聊着，现场不要动任何东西，我速去速回。”
实验室里，我仔细检验了呕吐物，没有发现异常，也查不到任何毒素的成分。
回到现场，我对杨小伟说：“你确认你父亲死于食物中毒？”
“我敢肯定！”
“但现在，呕吐物很正常，没有设想的毒素出现。如果想找到你父亲的死因，只能做尸检。”
杨小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按他的说法，如果三万元钱还在，他可能还会认为是意外；但现在，三万元钱不翼而飞，明显是有问题。
既然如此，也就只好进行尸检了。
尸检结果很快出来了，杨大伟的死因竟然是磷化物中毒。
“开始我注意了一下，呕吐物没有一个苍蝇，这不合常理。即使食物有毒，苍蝇也应该死在呕吐物上。现在看，和食物中毒无关，检测结果也证实了我的推断。但如果卧室里有大量磷化物，我们这些人现在也不可能平安无事。还是从孙淑娟打开缺口吧。”
“孙淑娟，食物中毒的可能性被排除，但对你的怀疑还不能解除，因为那三万元钱没有找到。”
孙淑娟刚想长舒一口气，又紧张起来。
“现在你还需要提供一些线索，比如，在你当保姆的这一段时间，杨大伟是否接触过磷化物。当然，如果你不知道，我们会重新勘察现场的。”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孙淑娟，立即又紧张起来。
她想起了老公送给她的“灭蚊剂”。
“灭蚊剂？现在在哪里？”
“就放在……杨大伟一个不用……的……二层烟灰缸里。”孙淑娟嘴唇开始哆嗦。
我们立即带着孙淑娟回到光明小区，果然在窗台上的杂物间，找到了一个盛满东西的烟灰缸。由于这个烟灰缸是上下两层，平时弹掉的烟灰，会先掉入下层，等满了再倒掉，所以，一般不会引起注意，以为只是一个空的烟灰缸。
我火速拿着烟灰缸回到实验室。
经过检测，烟灰缸里的东西是一种粮食杀虫剂——磷化铝。
孙淑娟的老公秦志海也被请到刑侦大队。
“秦志海，你为什么让你妻子把磷化铝放在杨大伟的卧室？难道你不知道这种东西有毒吗？”苏哲飞问道。
“警察同志，我是一片好心啊。这玩意在我们老家是杀虫剂，放在粮食中，啥虫子也不敢上前。那天，我老婆回家，说老杨天天对蚊子很敏感，稍微咬一下，就一整夜痒得睡不着，所以，就想帮他解决这一问题……”
“但你知道吗？就是你的好心害死了杨大伟。”我插话道。
“不可能，我们家里经常用，为什么没死过人？”
“正常情况下也许不会出事，但昨晚下了一夜的特大暴雨，烟灰缸又在窗台上淋了点雨水；磷化铝在这种极端潮湿的环境下，就会释放出大量的磷化氢气体。磷化氢一旦进入血液，就会随着血液循环到达身体的各个系统、器官和组织。会危害人的神经系统，引起行为异常、运动室颤、反应迟钝，甚至是死亡……杨大伟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有健康隐患，但他毕竟是78岁的老人了，器官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衰退；再加上昨晚喝了不少酒，才引发了不测。”
这时，杨小伟打来电话，说三万元钱找到了，是前几天父亲借给了邻居。
但现在，是否找到三万元钱似乎已不太重要，孙淑娟过失杀人已成定局，就等着法院公正审判了。
【本文为《法医刑侦手记》原创系列故事《人性恶之花》第7个故事《雨夜冤魂》，严禁转载，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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