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河南龙子湖大学城的事,大家应该都听说了。
简单来说,就是河南当年建大学城,被央视点名批评,说浪费土地。
不光东区的龙子湖,就连西区的郑大新校区,也被拉上溜了一圈。
不过,这都是11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再次被翻出来,我不是道是不是有人别有用心,
但我知道,事情之所以引起这么大轰动,足以说明:
河南“教育”这块疤,十年了,还没结痂。
在这次事件中,我看到了不少人发声,也看了很多人因“内容违规”而闭嘴。
特别是发小,特意叮嘱我,让我别碰。
年纪大了,我也怂了。
关于事件本身我就不说什么了,我就结合自身经历以及身边的真人真事,聊聊我们这些河南的“小镇种地家”上学的那些事吧~
我老家鹿邑,和写《道德经》的道圣老子一个地方。
小时候,没听人提起过“老君爷”,他骑的牛倒是见过不少。
到现在,我家东屋里还放着当年给牛淘草用的水缸,给牛饮水用的水槽。
说到这,可能你们也猜到了,作为农村娃,我们最先接触到的并不是什么“之乎者也”“大儒圣贤”,而是上不了台面的屎尿臭屁。
用“洋气”点的词来说就是下里巴人。
这个词,我上学学了七年才认识它。
那一年,我十五岁。
之所以记这么清楚,是因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清晰的群体对立概念,第一次对早已背烂的“阶级”,有了清醒的认知。
当然,这还要感谢另一个词:阳春白雪。
我上学那年八岁,学校就在我们村口。
隔一条路,就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初中部。
由于比身边的同龄人上学晚,“学前班”都没上,直接上了一年级。
在这之前,玩泥巴可以,从没握过笔。
以至于,连“a o e ”都写不了。
后来好不容易能勉强跟上,又因为家里穷,被学校里的“混子”霸凌、排挤。
课间十分钟,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就发现圆珠笔尖的滚珠直接被人用指甲剪剪了。
后来,我亲眼撞见了“案发现场”,却被当场警告,连个屁都没敢放。
有一次,被逼急了,对着空气骂了两句,直接被人过来冲着嘴就是一拳,口水和着血直流,上嘴唇肿了一星期都没好,说话都漏风。
我奶看着心疼,非领着我去学校找人家,我没让去。
我知道,这次去了,可能会好一会,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想整人,有的是隐蔽的办法。
这一点,我在别的“同路人”身上真实地见识过。
比我小一届的邻村娃,智商有点问题,课间直接被堵到厕所里,被一群人围着让吃屎。
这些,同样没人敢给老师说。
我现在都特么快三十岁了,还经常做梦被这些场景吓醒。
不过,也正是这些经历,成就了我。
因为我发现,只要学习好,就会被老师青眼。
成了老师面前的“红人”,那些同学就会收敛。
为了逃脱被霸凌的状况,在别人逃课、摸鱼、下水洗澡的时候,我只能拼命的学,尽最大努力让老师看见。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挺奏效。
到了初中,由于我在班里的成绩还算可以,面临的情况也好了很多。
但成绩,也只是在我们学校,在我们班里。
因为班里的同学都是周边村子里的,上学也就认个字,背个课文。
什么学习资料,模拟试卷,很少见到。
偶尔会有人去学校推销,给老师留一套,老师就把那些题抄到黑板上,我们再誊写到本子上。
有些资料,如果老师要求必须买,谁不买,老师就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名说谁谁还没交钱。
我弟也知道我家的经济情况,被催了好多次都没敢给家里说老师让买资料。
后来被逼急了,趁我妈不注意,拿了她放在衣柜里的20块钱去了学校。
可到最后,攥着钱的他,也没敢交那份买资料的钱。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挨打。
我妈发现他拿了钱后,让他跪在堂屋门口,屁股被打的肿了几天。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我从一年级读到了九年级,从小学读到了初中。
后来,村里第一批外出打工的人,在外面慢慢站住了脚,存了点钱。
要么是把孩子接去了身边,要么是把孩子送到了县城寄读。
初一时还有五六十人的班里,在我上初三那年,只剩下了九个人。
当时好像有七门课程,任课老师的人数,都和我们差不多。
不过,相较于七八年级的学生,我们也有被特殊照顾。
为了帮助我们考高中,挤出更多学习时间。
校长直接找了位阿姨,给走读的我们做晚饭。
早上五点多起床早读,下午放学,在学校吃了饭,晚自习上到九点。
夏天,曾容纳五六十人的班里,给安装了两台吊扇。
冬天,窗户玻璃碎了到处漏风,就用塑料薄膜给我们糊的严严实实的。
后来实在受不了,有位老师直接把家里的煤火炉子搬到了班里。
然而,即便这样,我们九个人也还是辜负老师们的一番苦心。
就我和同村的一个发小,勉强上了高中。
其他几个,家里条件好点的,上了技校,剩余的直接出去打工。
我记得最深刻的是隔壁村的一个同学,他之前成绩平平,初三那年,异常努力,有次化学考试直接超过了我。
后来,我俩有问题经常一起讨论。
在快毕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拼命学习,是因为家里给他说,如果考不上高中,就让他跟着他哥一起出去打工。
可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没逃得过打工的命运。
哦,对了,说到这,我又想起来,前两天让大家难以释怀的125万考生。
但这些,都是有机会上完高中的!
作为一个人口将近一亿,农村人口占一半的农业大省。
在外界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是初中都没上完,就出去打工的学龄儿童,恐怕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我们村西半部分,上百户人家,几十个差不多同龄的玩伴,上高中的也就三四个。
初三有机会去城里寄读的几个堂妹、堂弟,学习成绩直线提升。
可由于种种原因,还是不得不退学打工。
到现在,已经结婚生子的她,不死心的地还在参加成成人高考。
是他们不想上学吗?
是他们不够努力吗?
我不知道,也不敢乱说。
我只知道,这一幕,如今还在我另一个十四五岁的堂妹身上上演。
哪怕即便上了高中,对于我们这样村里来的,似乎也并不友好。
由于是第一次走出村,去到一个黑压压都是人的县城。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让我异常恐惧。
社恐,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班里成绩好的同学很多,我这个村里来的,哪怕是鸡头,也只能在角落里窝着。
在那艰难的三年里,除了一两个曾在初中结识的发小,那些古诗词成了我最大的精神寄托。
除了宿舍、食堂、教室,我哪也没去过,什么也没接触过。
朋友、玩伴,也从来没有交过。
一个人孤单了,就默写古诗词、背文言文。
以至于,后来我一个理科生,整天矫情的不行。
二高教室
高三毕业前夕,别人又是拍毕业照、又是毕业聚餐。
我则是趁着大家下去拍毕业照的人流,一个人绕到操场转了几圈。
整个班里的同学都不熟悉,也融不进去。
当时的感觉,用非主流的话来说就是:
孤单,是一群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毕业那天,别人的书、卷子,撒得满天飞,
我则是全部装到尿素袋子里,让我奶开着她的三轮车,连书和人一起,全都给拉回了家。
二高操场
之后,我就到了我爸妈打工的厂里,打起了暑假工。
虽然年龄没多大,但干了差不多三四个暑假了。
所以,对于厂里的人,都还算熟悉。
出分那天晚上,我半夜班,刚好上到晚上十二点。
兴冲冲地回到宿舍去查分,卡了半天出不来。
看到分的那一刻,心都凉了。
给我爸说过之后,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了,但我还是能听见他在床上来回翻身。
我不知道,这点分,他还让我上不让,我的暑假工,是不是就要成长期了……
万幸,他没有阻止我。
而是找到我干爹,让他开着他的五菱宏光,把离厂近的郑州南大学城,跑了个遍。
农村出来的,两眼一抹黑,对上大学、选专业,完全没有任何经验,以为看着哪个学校好,就能上哪个。
后来,还是我爸找到了厂里的一个经理,才大致了解了一下。
没有问我啥兴趣爱好,没有说专业的前景怎样,给我说了三个学校。
第一个就是河南工业大学,因为和我一届的老板的儿子,报的就是那个。
就这样,我就去稀里糊涂地去了河工大。
一年的大学经历,也并没有拓宽我的眼界。
我弟高考完去当兵,我让他报的也是这个。
这也算是农村娃的悲哀吧~
还有,和我接触过的人都知道,我口音比较重。
就连去街边的小店,喝碗三块的胡辣汤,老板都能给我搭话“认亲”。
我从小到大,基本没正儿八经学过什么普通话。
小学、初中在村里,高中到了县城,哪怕上大学到了郑州,老师们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口音轻了一些。
感觉“口音”就像是一块刻在了骨子里的烙印,时刻都在提醒着我农村的出身。
我也不是说农村不好,但仅就教育这一块来说,真的很无力。
当城市的学生坐在空调屋、暖气房里读书、看报、做实验的时候,
村里的孩子们只能坐在塑料纸糊住窗户,煤火炉加温的教室里背课文。
这是125万学子过独木桥吗?
这是初升高分数淘汰、家庭经济条件淘汰后的现状。
在真实的农村,过独木桥的人,在125万上再翻一倍都不止!
大二那年十月一,刚回到村口,便看到了村里一个比我小几届的小孩,
头上顶着湿毛巾,开着拖拉机,在犁地。
当时太阳依旧毒辣,整块地里就他自己。
虽然农活我也没少干,但那一刻,我觉得我比他幸运一万倍。
如果不是读书,开拖拉机犁地的也会是我,
不过,就我这小身板,很大程度上,会成为村里的笑柄。
去年十一回家秋播,皮都晒炸了
所以,还有人觉得河南的教育不该发展吗?
还有人觉得河南人建大学城是浪费土地吗?
还有人坐在空调屋里盯着河南人好好种地吗?
如果有。
马上十月一假期到了,河南的玉米要熟了,
我提供场地,咱们可以一起在地里比比。
另外,也让你真实地看看,
喂饱你们的河南人,把土地当成命根子的河南人,是不是会浪费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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