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的书坛,范曾算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一方面,他的书法没有脱离传统,保持着对汉字的起码尊重;另一方面他的字却有造作、设计之感,与传统经典书法有相当的距离。尽管他的书法存在很大争议,但他对书法欣赏的认识却很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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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曾

在谈到书法欣赏的时候,范曾说:“欣赏书法我告诉诸位一个诀窍,不要听那些评论家跟你们讲:这个书法好,那个书法好。你的感觉最重要,它给你快乐的感觉没有?给你愉悦没有?甚至再进一步地讲,它给了你一种什么样的形而上的、一种不可言说的一种感动,有了这个东西,你就认为这个字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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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曾书法

这番话可以说直指书法的审美的本质,甚至可以说直指艺术的本质,无论是书法,还是东西方绘画,追求的都是这种打动人心的东西。至于评论家、书画家所讲的各种理论、技法、表现形式,都是服务于能否给欣赏者带来“感动”这个核心目标。即使是符合各种高大上的理论,如果无法打动人心,也算不上好作品,不过现在这类作品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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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曾书法

比如丑书,按照欣赏者的直觉判断就是丑书,不值得欣赏和收藏,但是写丑书的创新书法家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把对比、变化、节奏、韵律等等西洋美术理论挂在嘴上,宣称自己的作品多么符合这些规律。从形式上看也是事实,但却无法给欣赏者带来任何愉悦感,更不要说感动了。这样的作品实际是用逻辑正确代替了事实正确,在军事、政治上经常被称为教条主义,艺术上同样有教条主义,就是不顾实际审美体验,只按理论逻辑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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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曾画作

书坛出现这种情况一点儿也不奇怪。从沈鹏开始,书法实际走了一条西洋美术化的道路,古典书论被放在一边。熟悉古典书论的人都知道,古人很少谈形式美的具体规范,因为形式的变化需要自然而来,不是人为设计出来的。如果像西洋美术一样,能够人为控制、反复修改,那就不是书法了,而是美术字、艺术书法、书法艺术。书法是先天艺术,反对人为设计和套用形式美的规律。宋代大书法家苏东坡就说:“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只有这样才能写出自然生动、打动人心的作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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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语

西洋美术的后天可重复技法、理论,实在无法指导一次性的书法,所以出现了这样一种现象:创新书法家信心十足地宣称,自己的作品多么符合艺术规律,实际却不仅无法带给欣赏者审美愉悦,反而让人感到厌恶。他们的作品是符合逻辑的,最起码是符合西洋美术的逻辑,与各种各样的形式美的规律很配套,但就是无法让人产生愉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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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曾画作

出现这种现象的深层原因是;用西方可重复的艺术理论指导中国不可重复的书法,将书法的不可重复性,转变为可复制、重复的规律,这还有什么自然可言?有固定模式的书法,传统书法家称其为“匠气”,就像匠人一样,做一百件产品保证一模一样,实际上就是一种纸上的工业产品。要根治这种现象,就得像广告词一样:不看广告,看疗效。范曾提出的:“欣赏书法要看能不能感动你”就是一剂良药,使那些拿着西洋美术理论唬人的创新书法家无所遁形。

范曾虽然是位很有争议的书画家,但他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却远高于那些所谓的名家泰斗,他的理论对书法来说,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等于是回到了书法的初心,书法不是为了迎合西洋美术规律,而是创造能打动人心的自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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