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9年10月30日,义和团在直隶景州宋门镇的集日上开设拳场,公开表演降神附体、刀枪不入的神术。结果大师兄法术不灵,被枪弹当场打死。

大师兄表演法术

拳民宣称是天主教徒用邪术谋杀了大师兄,前去附近的朱家河教堂寻仇。被用现代枪械武装的教民击退,死伤惨重。拳民宣称此处是“不洁”之地,随后从这里消失了。

在朱家河教堂南边的杜桥镇有个义和拳中心,首领是牛贵选,他是当地的一个地主,家里有一百多亩地。牛贵选的神拳是从宋门镇的郗树芳处学来的。郗树芳家里有五六十亩地,还开了一家杂货店。

这一带的义和拳都来自衡水县留仲镇,武秀才渠成江是当地的拳民首领,他是地主之子,家里有一百亩地,当地人称他为“渠五爷”。留仲镇的义和拳传说是一个叫葫芦和尚的人传来的。

在宋门镇北边武邑县有一个叫武修和尚的拳民首领,他以萧村为中心,陆续将拳场扩展到阜城县临镇村等地,并竖起“神助灭洋”的旗号。武修和尚所办的拳场,其仪式和练习方法和山东的神拳基本是一个套路,也是树神坛降神附体,并在各村设立拳场发展徒众。

直隶东南部的反教活动引起了献县张家庄总堂的警惕,他们向法国驻天津领事写信告知当地的危机。领事接信后向直隶总督裕禄发出照会。

献县张家庄总堂

裕禄派梅东益率军队前去河间府一带保护教堂。梅东益是淮军旧将,身材魁梧,面庞黝黑,性情刚烈,膂力过人,作战机智勇敢,身先士卒,逢战必争当先遣队、敢死队,战功卓著,受到光绪皇帝、李鸿章的青睐和重用。他派兵前往景州和献县一带,亲率骑兵到献县保护张家庄教堂。

在梅东益的军队到达前,武修和尚等人袭击了阜城县临镇村教堂,掠夺了教会的一些财物。当地教民在拳民的打击下纷纷逃离。

此时清军主要采用查拿首要、解散胁从的办法对付义和团,只有在拳民抵抗官兵、拒绝解散时,他们才加以镇压。由于摸不清上面的意图,官员对义和团态度比较谨慎,不敢轻举妄动。

12月14日,景州知府王兆骐及营官吴有珍和范天贵致电请示裕禄:“督宪钧鉴:真电谨悉。总堂已带队保护,如不服弹压,官军众寡悬殊,危急之际,应否击打?请示。兆骐、有珍、天贵。”

直隶总督裕禄

裕禄回复:“拳民如不服弹压,胆敢抗官拒捕,该营官等自应督队奋力捕击。”

12月14日,在景州岔道口村,拳民焚烧教堂,抢劫教民。同日,安平县拳民摆出攻打教堂的架势。

12月15日,拳民袭击了德州恩县明恩溥所在的庞庄教堂,又袭击了枣强县三岔口教堂。16日,东大过村拳民与教民发生冲突。

事态愈加恶化,拳民宣称要在阴历十一月十五日那天攻打总堂。他们计划先消灭各自附近的教堂,最后总攻灾难的“黑风口”——献县张庄天主教总堂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在攻击张家庄总堂之前,当地的义和拳决定先拿下上次让他们受辱的朱家河教堂。12月18日(阴历十一月十六日),武修和尚率领千余拳民向朱家河教堂进发。

此时,梅东益麾下的游击范天贵率领两营兵力到达景州,在得知义和拳的行动计划后,景州知府王兆骐和范天贵率兵在途中将武修和尚等人拦住,范天贵问:“你领着这班人众,来干何事?”

镇压拳民的清军

武修和尚说:“我们要来拆毁教堂,杀灭随从洋人的二毛子,保护大清皇帝。”

范天贵说:“我奉皇上的命令来保护这座教堂和全村的教民,请大主持给兄弟留脸,领着众人回去,不用骚扰这个小小的村庄了。”

武修和尚说:“不可能。”

范天贵说:“我善言劝你,是给你留脸,你若不要脸,可怨不得我。”

说完打出一个手势,手下士兵猛扑上去将武修和尚抓住,义和拳民试图夺回首领,双方展开激烈交战。结果拳民被打死三四十人,八十多人被俘,最后武修和尚被斩首,头颅悬挂在景州城上。

在同一天,王庆一等人在故城县策划了一场《火烧望海楼》的梆子戏,这出大戏以1870年“天津教案”为故事背景,观者人山人海。

故城知县无力阻止,不过很快请来军队,前往王庆一的据点进行搜捕,将组织者之一的大贵和尚抓住(翌年被处死),王庆一侥幸逃脱,后来去了北京,直到1900年义和团运动高潮时期又回到这里。

吴桥县令劳乃宣一向认为义和拳是邪教,他专门撰写《义和拳教门源流考》,称其是白莲教的支流,源于八卦教中的离卦教,早在嘉庆年间就被明令禁止,呼吁百姓不要参加,在当年九月发布文告:“尔等当知习武防身,虽为例所不禁,而义和拳一门,有降神念咒等情,实属邪教,与寻常习武者迥然不同。”

吴桥县令劳乃宣

他认为义和拳仇视洋教,“其本心实在惑众以作乱”,“其处心积虑,在乎聚众而抗官。传单一出,千人立聚,兵刃森列,俨同敌国”,尽管打出“兴清灭洋”的旗帜,也不能容许它的存在,“使其果胜西人,则彼亦不可制矣”,强烈主张将其剿灭。

景州有个叫节小廷的拳首,号称能降神。劳乃宣派兵将其抓住,让百姓来围观。节小廷遭到鞭笞,痛苦地号叫着,再也没有神仙的样子。他的头被砍下来示众。拳民从此不敢入境。

劳乃宣于12月9日(农历十一月初七日)禀告直隶总督裕禄,提出六条治拳措施:一、正名以解众惑;二、宥过以安民心;三、诛首恶以绝根株;四、厚兵威以资镇慑;五、明辨是非以息浮言;六、分别内外以免牵制。奏请裕禄呈送朝廷明降谕旨,惩办义和团。

当地义和拳对他恨之入骨,他们张布揭帖说要剥劳县官的皮。范天贵的军队很快抵达吴桥,随后对拳民进行了镇压。

官军回到县城时,劳乃宣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并大声喊道:“告诉我你们战果如何?杀了多少义和拳?你们拿几个人头来作证,我要犒劳你们!”骑兵队拿出五颗人头给他看。

后来这些人头被装在木笼里传示城乡各村,以警示那些残余的义和拳民。在正规军的打击下,直隶东南部的义和拳风潮很快平息了下去。那些逃脱了追捕的义和拳民离开被通缉之地,去了北京或其他地方,这一地区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裕禄隐约察觉到上面的意图,只对滋事的拳民进行剿捕,对拳会的态度较为模糊,并未严禁其活动。

袁世凯致电询问他:“日前劳乃宣提出的惩办拳匪之法,颇中肯,不知尊处是否已经奏报上去了?”

裕禄答道:“近日查探该拳匪情形,并无多大技俩,只要能够捕获首要,胁从自然容易解散。若依劳令所禀,张大其事,奏请明降谕旨,恐民教结怨甚深,有所挟持,妄攀诬指,多生枝节,反而不好。该令条陈六条,只可采择而行,似未可照禀出奏。”

被袁世凯从山东驱赶出来的义和团进入直隶后,立即与当地民众结合起来,乡野村庄,无不有坛。

义和团设坛练拳

裕禄派贵州提督梅东益、道员张莲芬率兵到河间、深州、冀州等地弹压,并向朝廷奏报道:“义和拳会始自山东,其传习拳棒者,皆系无籍游民,托之持符念咒,能以降神附体,金刃不入,枪炮不伤,游行各处,诱惑乡愚。拜师传徒,立厂设坛,聚而演习。

“其所供奉之神,大都采择稗官小说之人,穿凿附会,荒诞不经。无非为牟取衣食之计。现在饬令提督梅东益、道员张莲芬等随处稽查,督同地方各官切实开导,以期保安黎庶,消患无形。得旨,著即督饬地方官随时弹压,仍尊前旨,分别办理,毋稍偏纵。”

清廷在令梅东益、张莲芬相机办理拳民事宜的上谕中明确指示:“民间学习拳技,自卫身家,亦止论其匪不匪,不必问其会不会”。因此梅、张二人实际上是率队在各处巡行,遇有义和团滋事才加以镇压。

那时直隶官吏大多信奉义和拳,唯独直隶布政使廷杰力主剿办,命令州县搜拿拳民严加惩戒。

这引起了上面的不满,很快他就被开缺回京。拳民从此愈加骄横。

从1900年春天起,义和团向冀中地区迅速扩散,很快保定、清苑、定兴、涿州、新城等地就成为义和团活动的中心地区。

拳民以武力攻击教堂,抵抗官军。定兴、新城、涿州、易县等处义和团纷纷向涞州汇合,拳民或十数人一起,或二三十人一起,壮丁幼童都有,持长枪的占十分之七八,持腰刀手袋的占十分之二三,持鸟枪的很少,有的腰缠红带,有的头裹红巾,目不旁视,鱼贯而行。不多说话也不买吃的,大有灭此朝食之势。当官的在街上看见了,也不敢过问。

义和团民

4月,山东和直隶交界处突然下了一场透雨,饥饿的农民纷纷脱下义和团“团勇”装束,走向广阔的田野,在湿润的泥土里播下种子,他们又成了帝国最温驯的良民。

4月5日,直隶官员张莲芬致电裕禄:“景(州)、阜 (城)、深(州)各巨案,均有成议,地方安静。顷得透雨,旱禾可种,民心更定。”但直隶其他地区的旱灾依然非常严重,一直没有得到缓解。

那些在华的传教士也在不停的祈求上帝赐予人们一场大雨,一个传教士在信中说:“拳民们威胁要抢劫并杀害传教士和教民……人民无所事事,只谈论如何杀洋人和教民……形势越来越险恶,如果一直不下雨,什么样的暴力事件都可能发生,我们知道,如果上帝愿意,他会普降甘霖来解救我们的。”

民众祈雨活动

另一个传教士也说:“雨水对我们来说意味着安全,正是由于久旱无雨,他们才在这里闹事,并不是因为义和团是坏人,他们本来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但是他们现在被饥饿折磨得绝望了。”

另一位传教士在临终前数周写道当时的情景:“这个国家充斥着最野蛮的谣言和威胁。人们无所事事,只谈论如何杀洋人和教民,我们感到末日离我们每个人都不远了。”

旱灾下饥饿的农民

大清海关总税务司英国人赫德说:“中国人历经两千年来的驯化,热血早已冷却,不过我认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绝望,会使热血以最狂暴的方式沸腾,届时我们这些洋人会被赶出北京。”

美国公使康格忧心忡忡地说:“该省目前的旱情为这样一场运动提供了方便。到昨天为止,近一年来滴雨未下,土地十分干燥,庄稼无法播种,人们穷困潦倒。整个地区充斥着饥饿、不满和绝望的游民,他们随时准备加入任何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