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圣人应变不穷,莫亦是预先讲求否?”

陆澄问:“圣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应对自如,难道不是事先就有研究谋划过?”

先生曰:“如何讲求得许多?圣人之心如明镜,只是一个明,则随感而应,无物不照。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

圣人哪有精力顾及世上这么多事情?只是圣人的心犹如明镜,由于有这个明,使它随着事物的到来而有感必应,无物不照。

过去所照事物已不复存在,不在心中逗留,未照的不可能预先具备。如果真如后人所说的那样,圣人对什么都事先研究过了,这与圣人的学说就背离了。过去所照物影已不复存在,未照的不可能预先具备。”

是不是感觉这和佛家所讲的当下是一样的,过去的事就放下,还没发生的事不要去恐惧。

而你为什么会觉得生活痛苦焦虑?要么就是因为你活在过去,对过去美好的事,美好的人念念不舍,或者总是想起一些过去痛苦的经历。放不下过去,就只能活在过去。

要么就是活在未来,你应该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担惊受怕?这就是活在对未来的恐惧中,伴随而来的就是焦虑。

这几乎是我们生活的常态,所以觉得活在当下真的太难了。于是有人就会告诉你“放下”,放下对过去的执念,放下对未知的恐惧。道理都懂,就是做不到,说的是不是就是你?

还有人会告诉你“面对”,直面过去痛苦的经历。这无非也是为了放下,面对之后才能更好的放下,也确实是一种不错的方式,但久了你会发现这种方式还是不够究竟。

今天不谈放下,因为放下不太好用功,也就是道理都懂,就是不实用。现在告诉你一个究竟之法——“觉知”,这是佛家修行的基础,掌握了之后,过去和未来自然能够放下,人生就会少很多痛苦。

“觉知”伴随而来的就是“当下”,“觉知当下”,只要你觉知了,就立刻活在了当下,“觉即止”。

比如你现在正在回忆一件过去的往事,没有觉知时,你会一直沉浸在美好或者痛苦中,无法自拔。当你有了觉知后,回忆立马就停了,对未来的恐惧同样如此。

日常生活中怎么练习呢?

其实每个人天生就有觉知的能力,不用学习就自然拥有,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你之所以有时感受不到,是因为被私欲隔断了。

所以你可以先故意提起觉知,比如看到花时,觉知自己看到了花。吃饭时,觉知自己在吃饭,而不是一边吃饭,一边想着其它事情。明明在吃饭,却想着其它事,就脱离了当下吃饭的自己,而活在了你所想的事情上面去了。

觉知当下所做了每一件事情,这是一个比较难的训练,需要不断坚持。先这故意这样训练,久而久之执着心越来越小,私欲越来越少,觉知就能自然发挥作用,智慧之光也能展现。

陆澄曾经问过王阳明“读书则一心在读书上,接客则一心在接客上,可以为主一乎”,有没有发现这个跟前面讲的觉知很类似,但王阳明提醒陆澄不要变成了“逐物”。

所以我们在刻意训练觉知时也要注意,不要在物上用功,而是在心上。“觉知”的是遇到事物时心中升起的念头,而不是事物本身。

2.

若后世所讲,欲是如此,是以与圣人之学大背。周公制礼作乐以文天下,皆圣人所能为,尧、舜何不尽为之而待于周公?孔子删述六经以诏万世,亦圣人所能为,周公何不先为之而有待于孔子?是知圣人遇此时,方有此事。只怕镜不明,不怕物来不能照。讲求事变,亦是照时事,然学者却须先有个明的工夫。学者惟患此心之未能明,不患事变之不能尽。

若如后人所说的那样,圣人对什么都事先研究过了,这与圣人的学说大相背离了。周公制定礼乐来规范天下,是所有圣人都能做到的,那为什么尧舜不全部先做了?而非要等到周公来做呢?

孔子修订六经来教育万世,也是所有圣人都能做到的,那为什么周公不先做了呢?而非要等到孔子来做呢?可见,所谓圣人的光辉事业,都是碰到特定的历史条件才有的。

只怕镜子不明亮,不怕事物来了不能照。学者研究时事变化,与镜子照物的道理是相同的,但学者须有一个‘明’的功夫。对于学者来说,心犹如镜,所以不用担心此心不能明,因为镜子本身就能照明,只是有灰尘掩盖了镜子的‘明’;不用担心万事万物不能照尽,任何东西到了镜子面前都能照见。不断在心上用功,心就能如明镜一样不染灰尘。事情一来,明镜就能照见。只怕镜不明,不怕物来不能照。

所以徐爱说:“心犹如镜子。圣人心似明镜,平常人心似昏镜。近代的格物学说,好比用镜照物,只在照上用功,却不明白镜子昏暗如何能照?阳明先生的格物,就像磨锐使镜光亮,是在磨上下功夫,镜子光亮之后,是不会耽误照的。”

3.

问:“名物度数,亦须先讲求否?”
先生曰:“人只要成就自家心体,则用在其中。如养得心体,果有未发之中,自然有发而中节之和,自然无施不可。苟无是心,虽预先讲得世上许多名物度数,与己原不相干,只是装缀临时,自行不去。亦不是将名物度数全然不理,只要‘知所先后,则近道’。”
又曰:“人要随才成就,才是其所能为。如夔之乐,稷之种,是他资性合下便如此。成就之者,亦只是要他心体纯乎天理。其运用处皆从天理上发来,然后谓之‘才’。到得纯乎天理处,亦能‘不器’。使夔、稷易艺而为,当亦能之。”
又曰:“如‘素富贵,行乎富贵。素患难,行乎患难’,皆是‘不器’。此惟养得心体正者能之。”

有人问王阳明:“名物度数,也须先行研究吗?”

王阳明说:“人只要能成就自己的心体,用就在其中了。倘若把心体修养得真有一个未发之中,自然有发而中节之和,自然是做什么都没有问题。如果没有这颗心,即使事先讲了世上许多名物度数,与自己并没有关系,仅是一时的装饰,自然不能处事应物。当然,这并不是说根本不理睬名物度数,只是要‘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先生接着说:“人要根据自己的才能成就自己,这才是他所能做到的。例如,夔精通音乐,稷擅长种植,他们资质合适做这样的事,所以做出了成就,能够做成也是要他心体完全只是天理。其所应用的方法,都是从天理上产生出现的,然后才可称‘才’。达到纯天理的境界,也就能成为‘不器’。假如让羲和稷改变角色,夔种谷,稷作乐,他们照样能行。”

先生又说:“《中庸》中‘素富贵,行乎富贵。素患难,行乎患难’,都属于‘不器’。这些只有把心体修养的纯正的人才可做到。”

可见,‘心即理’,如果此心只有天理,不管遇到任何事,身处任何地方,遇到任何问题都能很快找到解决办法。因为能找到解决问题背后的逻辑。也就是孔子说的“君子不器”、“一以贯之”。

君子不局限任何一个技术,任何一个行业,把君子放在任何地方都行,无非是因为君子掌握了一套处理事务的逻辑。当真的什么都能“一以贯之”时,就是《中庸》中所讲的:君子根据自己自己的位置处理事情,处在夷狄,就行夷狄的事,处在患难,就行患难的事,君子不管什么事都能自得的处理好。

故经云: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佛家认为掌握了第一义,就能分别各类法相。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都是在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是从天理中生出,懂了背后的天理,万事万物皆了然于心。

总结:

王阳明说:“与其掘一个数顷之大的没有源泉的池塘,倒不如挖一口数尺之深的有源泉的水井,如此,水源就会常流而不枯竭。” 做学问亦是如此,圣人行事不会去提前研究事物,因为事事总是变化莫测,唯有掌握‘明’的功夫,‘一以贯之’的能力,这样就像是水有了一个源源不断的源泉,才是找到事物背后那个不变的天理。然后不管任何事情出现在我们面前,都能妥善的处理好,做事业也是如此,真正掌握了这些功夫,事业一定会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