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活跃在经济新闻头条位置的,经常是那些科技、互联网、新能源等领域的企业。而钢铁作为传统产业,似乎在多年前就被贴上了“夕阳产业”“落后产能”的刻板标签。
然而,即便是信息时代,钢铁依然是工业制造业和实体经济的“粮食”,近现代历史和文明的发展,某种意义就是钢铁支撑的。而在此迭代中,英国、美国、日本、中国先后成为世界第一产钢大国。不久前,《财富》杂志发布世界500强企业名单,有24家是来自全球各地的钢铁企业。这24家钢企中,有14家来自中国,新天钢集团的控股公司德龙钢铁集团首次上榜。
新天钢集团于2019年成立,短短三年,就凭借过千亿的营收,助力控股公司上榜世界500强。我们有必要探究这几个问题:作为天津本土最大的制造业企业,经历了混改的新天钢几年来发生了什么?“老”的钢铁产业是如何焕发青春活力的?新天钢的发展有着怎样的样本意义?
新天钢集团
重整的效应
2019年1月,在天津市委、市政府的支持指导下,德龙参与渤钢集团司法重整,成立新天钢集团,被外界视为改革开放以来规模最大的国企混改案例之一。
原渤钢系钢铁板块的摊子确实很大,市场因素再加上内部管理原因,债务缠身,连年亏损,多年下来已是积重难返。一位老渤钢员工说起过一个极端的案例:因为机制问题,渤钢内部成员单位之间关系都难以捋顺,隔阂丛生,一个公司的焦化厂和另一个公司的炼钢厂仅一墙之隔,但就是不把焦炭卖给对方,而是经过中间商、转一圈后高价卖过去……
混改之后,新天钢加速恢复自我造血能力。市场化改革、精细化管理、协同性整合、设备改造升级……对于新天钢改革的诸多具体措施,媒体多有报道,用新天钢集团执行总裁阚永海的话说,就是经历了三年“艰苦的历程”。
最终的效果是显著的,一组经常被媒体引用的数据就可以证明——混改当年年底,新天钢就扭亏为盈。2020年,新天钢营收超800亿元,实现税金15亿元。2021年,营收数字更是超1350亿元,盈利再创新高。
混改和重整,恰似良药,也像是激活全盘的“鲇鱼”。新的公司关系捋顺了,债务解决了,效率提升了,员工的收入和积极性同步增长。抛开国企和民企的身份偏见,轻装上阵,国企的底子、党建引领加上民企的灵活机制,新天钢上下仿佛换了一个人。阚永海表示,同样一座工厂,人还是那些人,设备还是那些设备,但是面貌完全不一样了,最大产能由每天12000吨提高到了19000吨。
新天钢自身抵御风险的能力在大幅提高,好像一艘大船,能够经得起更大的风浪。受多重因素影响,今年以来,特别是6月前后,国内钢企处于整体亏损、下行的态势,而新天钢苦炼内功,在8月就扭转了不利态势,在行业内也是比较早的。
前述那个在老渤钢时代焦炭厂的“隔阂”问题,早已迎刃而解,一条皮带就把兄弟公司的焦炭送到了炼钢厂。
走上了正轨的新天钢不断做大做强,此次德龙上榜世界500强,新天钢功不可没。财富杂志公布的德龙钢铁集团年营收为1957亿元,而新天钢2021年营收就超1350亿元。德龙起步在河北省,目前总部注册在上海,但从体量上可见,在德龙的钢铁版图中,新天钢的业务板块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天津良好的营商环境可以让企业专注发展。在阚永海看来,面临天津本身的巨大市场就是新天钢的一大优势。天津有着深厚的制造业底蕴和完善的产业链,每年钢需求量就有5000万吨,而新天钢的年产能目前为2000万吨,其中有新天钢巨大的发展机遇。对于未来的发展,新天钢管理层信心满满。
面对市场的深刻变化,新天钢还积极走出国门,践行“一带一路”倡议,在印尼建设了东南亚单体最大的钢铁厂,此外,携手泰达控股合作建设的沙特钢铁项目也已经起步。
核心技术有底气
官方资料显示,新天钢的主业为钢铁、冷轧、制品三大板块。特别是第三类金属制品板块,为更精细的深加工产品,属于高附加值产品,相对来讲,更能检验钢企的创新能力和核心技术。
先通过一组数据看看新天钢在这一板块的成果:核电用钢绞线,全国市场占有率95%,行业排名第一;航空航天用不锈钢、高温合金小直径无缝管,全国市场占有率25%,行业排名前三;不锈钢冷轧精密带,全国市场占有率10%,行业排名前五……新天钢的产品,参与过三峡电站、京沪高铁、秦山二期、华龙号等顶尖项目,斩获“杀手锏”产品等荣誉无数。
没有过硬的核心技术,不可能产生这些数字和成绩。
在新天钢集团天材公司的精密带材制造部车间,技术主任张泽给参观者展示着薄若纸张的“手撕钢”,讲起了他们的研发历程。
手撕钢
手撕钢,薄到可以用手撕开,具有无磁、柔韧性好、耐腐蚀性强等物理特性,在现代电子信息制造领域有广泛的应用。手机的中板、充电口、折叠屏、OLED屏幕,以及新能源动力电池,乃至军工航天领域都要用到这种超薄钢。在这个赛道上,近年来国内钢企不断取得突破,目前的选手数量仍为个位数。
“现在的智能手机越做越薄,要求配件也越来越薄,我们就得研发更薄的不锈钢带材……”张泽说。从一开始的0.25毫米,到后来的0.1毫米,到0.08毫米,再到现在稳定量产的0.03毫米,他们凭借过硬的技术和产品,成为了苹果、华为、小米、比亚迪等头部企业的供应商。
为了研发0.03毫米的手撕钢,他和团队成员利用产线休息的间隙进行技术攻关,经常是通宵不眠,成功解决了超薄钢在立式炉淬火软化过程中的支撑等问题,再进一步优化工艺流程,最终成功研发0.03毫米手撕钢。
张泽
张泽是天津人,1991年生人,毕业于哈工大金属材料专业,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公司的技术主任。他直言,刚参加工作时,还会和同学比待遇、比环境,心里难免有落差,而当他们不断取得研发进展,看到自家产品用在那么多的高端和前沿领域,自信和成就感都有了。
“我们并不比别人差,研发对我们来说难度有,但是通过技术手段可以攻克。从公司经营角度,市场在变化,我们就要拓展产品方向,适应产业链的变化。”张泽说。在他身上,有老一辈天津产业技术人才的钻劲儿,也有着年轻人不服输的精神。
公司重整后灵活高效的激励体制,让张泽这样的青年才俊有了更大的施展空间。他所在的公司,被评为全国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最近天津市科技局还给予了资金支持,扶植他们进一步攻关0.015毫米手撕钢技术。
“手撕钢”生产车间
制造业立市,是天津近年来旗帜鲜明提出的一个发展战略。新天钢这样的企业,给了天津“制造”“立市”的底气。张泽和同事们的研发过程也表明,对于钢铁行业来说,从来就不存在落后的产能或者夕阳的产业,只有紧跟时代需求,才能锻造出基业长青的钢企。
环保:从钢厂到景区
环保,是新天钢集团的另一个发展关键词。新天钢集团成立三年多来,累计投入80亿元实施环保改造。
浓烟滚滚曾经一度是工业和现代化的象征。而在新的时代,工厂不能只是生产的地方,其自身也必须做到低碳和绿色。环保,已经成为现代企业必须履行的社会责任,我国的钢铁行业已经制定了提前进入碳达峰的时间表。
在天钢厂区,举目望去,绿意盎然,阳光明媚,这里不仅有氢能源运输车辆,有光伏发电矩阵,还建成了3A级景区,是一座地地道道的绿色工厂。有员工表示,厂区的空气指标有时候比市区还要好。
新天钢,是位于京津冀腹地的大型钢铁企业,以更高的标准改造环保设施,走绿色发展之路,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执行总裁阚永海直言,在新天钢,他们执行着比很多同行更为严苛的环保标准。
不断投资,深挖余能回收潜力,实施了烧结余热发电、干熄焦余热发电,建设了100MW煤气发电厂,建设了工厂光伏发电工程,自发电率从之前的18%上升到近70%。此外,还实施了原料场封闭、皮带通廊封闭、工业炉窑脱硫等一系列节能减排改造项目。
据最新数据,新天钢主要污染物排放较之前下降50%以上,氮氧化物排放减少70%以上,吨钢综合能耗最高降幅达24.87%,万元产值能耗最高降幅达46.7%。
今年以来,新天钢集团两家公司顺利通过生态环境部的超低排放验收审核,根据有关政策,企业通过超低排放验收审核后,将享受不停产、不限产,减免环境税等优惠政策,可以进一步提升综合竞争力。
在新能源交通运输方兴未艾的当下,企业特别是大型企业,利用自身有利条件,探索氢能等新能源使用场景,正在引领着我国低碳经济的另一个潮流。新天钢是天津首家购入纯电重卡并投入运行的企业,他们还联合中石化等企业建设了天津首批全链条联建加氢站项目,不断探索氢能利用新场景。
新天钢加氢站
工业互联网的管理转型
工业互联网,被称为互联网的“下半场”。有一句话说得好,“没有落后的传统产业,只有落后的产业传统”,用互联网、智能和数字技术来“武装”工业和制造业,提高管理效能,发掘创造新的价值链,乃至推动工业制造的“革命”,已成为业界共同的发力方向。
对于新天钢这样体量巨大的制造企业,早就把建设工业互联网标杆企业作为目标。2020年10月,集团工业互联网运行中心落成,这是一个和互联网业界头部企业共同搭建的“钢铁工业大脑”。系统集成了各单位的生产指标和实时数据,并进行综合排名,每天7点把数据发送到集团中高管的手机上,便于及时查找问题,改进管理和工艺。
新天钢工业互联网运行中心
在这个运行中心,有各厂的生产成本、可控工序实时排名,有发电监控系统的各项指标,也有高炉运行的实时数据。其中,物流管控平台和无人检斤系统让人眼前一亮,系统通过先进的传感器,可以监测厂区过往车辆,并快速检测进厂原料和出场成品的重量。原来的人工过磅,一辆车需要5到10分钟,而现在的智能化系统,无人值守,一辆车的检斤仅需30秒,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
今年5月,《人民日报》以新天钢的数字化改造为例,报道了我国钢铁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成就。报道中引用了一组数据,相比改造前,新天钢集团的炼铁、炼钢工序成本分别降低了22%和26%。整体的数据之外,也有鲜活的案例,旗下天钢公司财务部成本科科长呼胜红就从系统数据中,发现本公司焦化厂每吨焦炭耗煤成本高于兄弟公司300多元,根据他的报告,公司果断优化配煤结构,成本大幅降低。
工信部本月发布的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已建成具有一定区域和行业影响力的工业互联网平台超过150家,工业设备连接数量超过7900万台套,服务工业企业超过160万家,提质、降本、增效作用不断显现。新天钢集团的工业互联网系统,立志成为业界标杆,目前已经成为政府、科技企业、钢铁企业等各界人士来企业调研学习的首站。
……
不断做强主业,掌握核心技术,深入推进环保和工业互联网建设……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新天钢,感受到的是一个并不“夕阳”的产业。
立足天津、走向世界的新天钢,发展前景值得期待;而对于天津来说,新天钢的发展之路,也提供了一个足资借鉴和探讨的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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