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撖村遗址是1985年,临汾地区文化局等单位在配合侯月铁路工程建设进行的考古调查中发现的。1990年、1991年由山西省考古研究所进行发掘,发现了房址、灶址、墓葬、灰坑、灰沟等遗迹,出土遗物有陶器、石器、骨器等,属于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由于“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的推进,山西省考古研究院重新启动了北撖遗址的考古项目。今年6—7月份,我有幸参与到北撖遗址的考古钻探工作,本文是对这次田野实习及工作之余闲话“考古”的整理。

北撖遗址房址复原示意模型 拍摄于山西博物院

对考古的初印象

郭帅帅是夏县东下冯村的一名年轻后生,机缘巧合之下来到翼城北撖,接触到考古工作。对于他而言,村口“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东下冯遗址”的立碑算是他“考古”的启蒙。之前曾听村里老人讲起过东下冯遗址发掘的故事,偶尔还会有人捡到石器、陶片等文物。不管是儿时在这里玩耍还是今日从这里路过,这块碑已经成为他们这代人成长记忆里的一部分。近年来,一波又一波的考古工作者来到东下冯村,也有过疑问和好奇,如今真正接触到考古工作,才渐渐明白了此碑存在的意义。

邱明相是太原师范大学一名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的学生,他对考古的兴趣有一部分来源于游戏。每次在游戏里遇到一些遗址、文物活化利用的场景,都会让他非常感谢自己选择了考古专业,对于第一次参加田野考古实习充满了期待。他认为考古是一种更偏向于实践性的学科,通过下田野,可以接触不同的人,掌握更多的技能,是对自己理论学习的一次检验。青灯黄卷、风餐露宿是对考古人的日常写照,他也希望可以在田野中锻炼自己,沿着前辈的路继续往前走

王晓瑞是翼城北撖村的一名普通的家庭妇女,自从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北撖考古队到来,她已经参与考古工作两年了,也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女性。在她眼里田野考古其实也是一种跟“土”打交道的营生。之前她对“土”的认识就是:孩子,在土里玩耍;父亲,在土里流汗;爷爷,在土里埋葬。但在她接触到考古工作之后,她对“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那是千百年来人类历史的见证者与收藏者。用她的话来说:欲要通晓考古,须先学会“问土”

学习考古新技能

邱明相是第一次下田野,师傅们很耐心的向他传授如何使用探铲。虽然在书本中也看到过探铲的使用方法,但实际操作中又是另外一回事,真可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首先双脚呈丁字步,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身体前倾。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握杆用力落铲,尽量要保证探杆垂直下落。起铲时,后脚前移,肩膀贴杆,双手提杆。落铲的关键是要稳而准,使探孔始终保持垂直。每次落铲都要转过一定角度,让孔眼成正圆形。师傅们还提醒他记住每探一铲,都应该仔细观察铲头中的土样,然后再脱土。另外想要告诉大家在打探铲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戴手套,保护手的同时还可以增大摩擦力,否则接下来的悲剧便是脱皮、起泡,会让你连握笔都困难。

郭帅帅主要负责RTK布孔,这次考古钻探主要是想对北撖遗存有一个全面正确的了解,因此采用了普遍钻探,全面布孔,常用梅花点式布孔法,间距约在1~5米。在发现或疑似遗迹处,有目的地局部布孔,重点钻探。在整个钻探过程中还要做到边分析、边布孔,了解清楚遗迹的范围、深度、种类等。他的工作辛苦的地方在于要赶在钻探人员之前布好探孔,遇到遗迹埋藏浅或者没有遗迹的时候,还会出现“供不应求”;一旦有遗迹或者疑似遗迹发现,他又得保证随叫随到,及时“卡边”,找出确定范围。所以经常能看见他扛着仪器,穿梭在各个地方,尤其在果树地、玉米地进行钻探时,给他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

王晓瑞则用自己近两年参与田野考古钻探记录的经验告诉我们,一定要事先确定下“土”颜色的标准,每个人对土色的主观记录会给整理造成极大的麻烦。每次雨过初晴的出工,最是煎熬的时刻,用“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人钻在玉米地、果树地的时候,就好像同蒸桑拿一样闷热,除了身体上的不适,雨水的浸湿、光影的遮挡,让“辨土”都成为一项挑战。她还表示在北撖钻探的这段时间里,最振奋人心的便是探铲里带出地下的陶片,当把它们拿在手里的那一刻,就仿佛是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那是源于内心深处对人类最初创造力的震撼。

考古也有“周边”

如果说考古是对历史的发现和发掘,博物馆则是对历史的展示和呈现。想要探索一座城市的文明演进,参观当地博物馆是了解这座城市的最佳起点。趁下雨田野工作之余,我们也选择从博物馆开始,去认识我们所在的城市。说起临汾,相信对很多考古人来说并不陌生:数十万年前,“丁村人”从远古走来,在临汾盆地留下了串串足迹,他们在这里打制石器、狩猎采集、繁衍生息;都城规划、天文观测、石磬鼍鼓、朱书陶文等,“陶寺”遗址追溯“最早中国”的传奇;晋文公开创霸业,是临汾历史上又一个辉煌时刻,经过历史的沉淀和岁月的磨砺,塑造了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人们的精、神、气……

考古从来不是闭门造车,在钻探阶段的发现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联系区域内已经发掘完的相关遗址,有助于更好地推进下一步工作。在临汾博物馆,我们了解到山西目前发现年代最早的新石器时代遗存翼城枣园遗址所代表的考古学文化与翼城北撖遗址、临汾桃园遗址各所代表的考古学文化的继承关系。在晋国博物馆,遗址厅内对晋侯墓葬和车马坑的复原令人震撼。在发掘史展厅里,我们完整地看到了曲村——天马遗址发现、发掘的过程。展厅里复原的邹衡教授工作的场景,让人肃然起敬,书桌上展示的物品都是邹衡先生当年在曲村工作站使用过的实物。他一生致力于我国的考古事业,他那严谨求实、艰苦奋斗的精神激励着一代代考古人继续前进。

闲话“考古”

目前,田野考古工地一般由考古所、博物馆等单位的专业考古人员、技工师傅、当地民工和高校考古专业学生组成。这次北撖的钻探工作也不例外,由当地民工组建起的钻探队伍成为了我们的中坚力量,承担着钻探中体力劳动的部分。王晓瑞是这支队伍中唯一的女性,因为考古钻探都在麦子收割以后,既能顾家,也不耽误干活,这是她选择这项工作的重要原因。田野考古的条件对女性不是很友好,因为性别的差异,有时候解手都会成为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听她说即便是夏天,都很少喝水。所有民工和考古队员都是一样的,寒来暑往里度过一个个春秋,但通常很少在考古报告里看到他们的名字,作为考古学后生,我们深深地敬重并感谢这些为考古事业默默付出的人。

致敬

据村里老人介绍,自他记事起,周围就经常有人发现或捡到一些陶器或石器,由于那会儿缺少相关知识和当时此地还未进行考古研究,村里人会把一些体型较大的石器(如石斧、石铲等)作为生活用具进行利用。在90年代考古发掘的时候,自己在发掘地点边看考古人员从灰坑里发掘出土陶器、石器等器物。从那以后,村民才对自己生活地方的考古工作有了大概了解,现在村民对农田、树地捡到一些彩陶片已不再陌生。在村民看来,遗存和他们更多的像是一种互补的共存关系,一代代人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生活。在考古队来到村里开展工作以后,为当地村民提供了就业机会,潜移默化之中让人们更加认识了自己脚下的土地。通过村民自己参与考古工作,建立文化认同和文化自信,更好地保护和利用遗址。

之前由于白天要忙田野,对于晚上时间的飞快流逝只会体现在第二天早上的没睡够。在离开工地的前一个晚上,时间在村子里犬吠、鸡鸣之中衬得更加短暂。脑海里回荡着《再见》的旋律,划过的全是这两个月以来的经历:南撖和北撖是由海子沟连接起来的“两点一线”;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下班路上乘着三轮车看夕阳、吹晚风;早熟的瓜果、盛放的向日葵,久久定格在眉眼与味蕾;“加点”、“卡边”像是烙进了记忆里……

作者:平星星,首都师范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邱明相,太原师范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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