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衣谷

去年底，邵艺辉执导的电影《爱情神话》，讲述上海同一屋檐下的三女两男，在上海这座摩登之都里，凭借智慧、幽默过招，描摹出多样的市井烟火的故事，其侧重的上海的市井味。

无独有偶，最近上映的《还是觉得你最好》也是有关乎一座城市里的市井气。不同是前者是上海，后者是香港，而格局更为大一点，或者承载历史使命感更为庄重的，当数《还是觉得你最好》，因为在这部电影里，我们不仅看到了晚餐间，一个家庭，三对情侣的四段恋情，以6人每晚开餐的相聚与暗涌矛盾的爱情故事，更为重要的是一种如何处理家庭矛盾，如何遵循家庭伦理，如何“放下手里那琐匙”而迎接新生活的探究和思考，也有着对香港新旧文化如何保守如何变革，以及这片也是充满了香港人怀旧和保守的情感。

该故事大概讲述了一家三兄弟，大哥（黄子华 饰）恋恋不忘的前女友Monica（邓丽欣 饰）竟成为二哥（张继聪 饰）的现女友。自尊心驱使下，大哥答应新结识的喵喵（林明祯 饰）的追求。三弟（陈湛文 饰）和女友Josephine（王菀之 饰）的姐弟恋长跑多年，也面临爱情危机。同一屋檐，3对情侣，4段恋情，每晚人齐开餐的相聚渐渐演变成饭桌修罗场，啼笑不停。面对旧爱与新欢，大哥将做何选择？大家努力维持的这个家，又该何去何从？

故事也是喜剧收尾的，首先在情感上，大哥和Monica的感情是过去式的了，两人决心放下这一段感情，维系幸福美好的家庭生活。另外在家庭建设上，这一家人，尤其是大哥觉悟到即使不在同一屋檐下，家庭也是和谐相处的，于是三兄弟分开来生活，各自有着各自的幸福和精彩过日子味儿，也因此三兄弟的情感不但没有增，反而更加增进了兄弟情感。

首先，说说导演陈咏燊，虽然说此片是继他处女作《逆流大叔》之后的第二部电影，但要知道他是编剧出身的，有着20多年的编剧“临床经验”，其中最为有亮色的就是要数《百分百感觉2》《地下铁》《河东狮吼》《新扎师妹》系列等了，由此奠定了他是港产爱情喜剧的守护者，而这次以张学友同名歌曲的电影《还是觉得你最好》自然也是沿袭了港产爱情喜剧。

要论陈咏燊的编剧、导演生涯的特点，最大的就是够写实，够人间烟火味重。如《逆流大叔》说的就是打工人为“保饭碗”加入了公司新成立的龙舟队，在艰苦的龙舟训练中重燃人生斗志的故事。而在这部《还是觉得你最好》，也是写实的，如这个小家庭是叉烧饭店，其中也说到一些关于香港街区保育，以及劏房问题，都是香港基层的现实主义元素。正是够写实，导演就有需要特出香港人的那种怀旧和保守的情感。

故事里，主角坚守父母留下的叉烧炉不肯卖，并还有家规：从小到大，不完全是一对父母亲生的兄弟三人也要每天回家吃晚餐。这自然是一种老派的表现，而这里尤为欣赏导演的选角的精准，选择黄子华、张继聪等人的合作，其中老派黄子华，乃是香港栋笃笑的鼻祖，于是在此片虽然他不讲栋笃笑，但依旧有栋笃笑的舞台效果，实在为此片的喜剧元素增色巨多。

此外，该片呈现了很多香港生活文化元素，如日老式的叉烧店，有趣的是门口的旧灯牌坏掉，“有福叉烧”变成“冇福叉烧”，还有色彩斑斓的霓虹灯，漏音严重的KTV房，店铺招牌，龙凤装饰等，在片子中，你还会在家里看到有《龙珠》超级赛亚人孙悟空的摆件公仔，还有街头霸的墙门画，还有桌上足球机，都是满满的港式回忆杀的。这样的气氛是会让沉浸在回忆中，这就是怀旧和保守的情感的味道，是有着浓厚的市井生活气息的。

之后，说说戏剧矛盾。《还是觉得你最好》另外的名字叫《饭戏攻心》，来源于粤语中“饭气攻心”，但这里的意思是一种在晚餐上，男主角情感受回家吃饭，二弟造成了他的精神内耗，这是一种情感受伤的心理表现，而非一种吃饱饭后的的饱和心理状态。因为大哥是守旧的老派，而他前任Monica也是老派，她热衷于保留旧香港的“文物”事业，比如店铺招牌，龙凤装饰，体现的是一种女性的独立，和追求理想。这两个老派虽然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导演这么一出不仅有戏剧剧增，也有都市寓言的隐喻，那就是不管是大哥和二嫂Monica都是表现出对传统的坚持和保守。这两个老派依旧延续这香港人怀旧和保守的情感。这很重要，这是香港人的核心价值观之一。

回到戏剧冲突的处理上，老练的导演是经验丰富地将成年人在爱情中所有的暧昧、博弈拍得非常生动细腻的，此外，将爱情还升华探究了家庭，并且以延续港式喜剧的叙事方式消解爱恨情仇，解构家庭和爱情，去隐喻出香港文化价值观保育的要义上，这是此片的硬核。

事实上，关于抒发香港人重怀旧的这种优质情感。如港乐，近期香港当红歌手MC 张天赋《老派约会之必要》就唱出了“老派爱情的终极挽歌”，说的一直怀旧的爱情故事，而在电影上，香港文化基因里，怀旧和保守这中国香港基因是特别鲜明了，除了以上话的港乐，事实上香港电影也是同样鲜明的。君不见，这个月在中秋期间上映的《还是觉得你最好》（饭戏攻心）也是讲述了关于香港守候和怀旧的香港精神。或者你会话说这是一种迂腐，但事实上，真的那样吗？

非也，我们可以延伸拓展一点来说，就拿学术界的学衡派而言，他们就是食古不化吗？不是那样子的，有时候“保守也是一种进步”，如大哥，二嫂Monica的坚守也是一种进步。尽管故事的最后，表面上，大哥觉悟到即使不在同一屋檐下，家庭也是和谐相处的道理，但那只是形式不同而已，而本质是他们的兄弟情，亲情还在的。也是继续在延续传统家概念，以及继续坚守和守护这着它的。从而在主人公的小家我们也可以延续到作者对香港文化的坚守保育的意义的肯定。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林明祯饰演的喵喵，是一个很好的角色，她不仅有颜值，而且情商智商又高，还懂得照顾家里每个人的情绪。于是让我们看到几个该家庭思想转变的情节，如大哥向喵喵吐露他做老大的心酸史，另外就是喵喵也推动三嫂王菀之的女性自我释放，追求大厨的理想，她都从中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

最后，喜剧元素方面，细数片子中的金台词就有，如“有事，但大哥会将它变得没事。”“一家人最重要齐齐整整”“幸福最大在障碍，就是对未来有太大的期待”、“缘分这东西，你太随便就会错过，但是太认真就会难过。”如果我们要向前行，我们就要接受所有发生过的事。”是不是很有栋笃笑的的舞台效果？反正笔者是这样认为的。

正如张学友的《还是觉得你最好》里面唱的那样”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这是怀旧爱的宣言，是一种还是觉得你最好的怀旧之美的感慨。而笔者更深一层看到的是导演对一种香港人怀旧和保守的情感的肯定和歌颂。表现上，这是关于几个中年男人遗忘过去学会放手，学会转变的成长故事。但本质而言，作者的那种”还是觉得你最好”的含义是，最好的还是香港过去优质市井味，以及背后的文化情感——怀旧和保守的老派思想。忽然觉得，香港的那些保育的坚守美好家概念的老派，都是家和爱的“学衡派”了。

《花城里的语行者》，思衣谷著，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20年3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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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衣谷：作家，自由撰稿人，现居广州。著有散文集《花城里的语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