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九喇嘛ol

来源 | 孔夫子旧书网APP动态

一为文人，便无足观

昨天早上读了篇钱锺书的《论文人》，晚上回家刷视频凑巧看到一个喜欢的老师七月录制的一期关于“知识分子与传统文人”的节目，认为知识分子不知道比文人高到那里去了，和早上读的文章互为对照甚为有趣。

对“无用文人”的印象来自金庸先生的那本《鹿鼎记》，我读的最后一套武侠小说，第一回“纵横钩党清流祸，峭茜风期月旦评”就以无用文人开头，冰天雪囚车里的白发老者，中年男人，都是无用的文人，在官兵面前，不过是砧板上的鱼和肉，当世大儒顾、黄、吕、查鱼贯而出，为“文人的无用”背书，看的我牙痒痒，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文人无用小则害家，大则祸国，还好书中遇奇侠、有奇遇这才能落了个全身而退。

老师罗列的知识分子有画蒙娜丽莎的达芬奇，写《昆虫记》的法布尔，拿来对比的是文人的巅峰苏东坡，不过也谈到了《水经注》的郦道元、写游记的徐霞客、《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对知识分子大概定义是有为掌握的是实际有用的知识，对文人的概括是只会“推敲”于现实世界的无用之才，无用没事只会发牢骚的文人自然是没法跟有为学以致用的知识分子相比，这里把科学家都概括进来，如牛顿、爱因斯坦，名字都如雷贯耳。知识分子面对的是一个客观真是存在的世界，达芬奇对鸟翼的细致观察，达布尔对昆虫详细的研究，直面现实。这里可以看出老师对知识分子的属性有一定特指，对文人的属性和传统对文人的定义倒是一脉相承，知识分子和文人被今人混用，知识分子不屑与文人为伍是常事，文人却是喜开颜笑的沾了点光。

我还是喜欢钱锺书《论文人》里对文人的定义，有时候说是什么是件很困难的事，说不是什么反而容易些，在《论文人》这篇文章里，文人的对立面是“用人”，我觉得老师谈的“知识分子”和“用人”的属性不谋而合，《论文人》对文人的定义大概“应用只限于诗歌、散文、小说、戏曲之类的作者，古人所谓的词章家、无用文人，一为文人、便无足观”，对“用人”的定义“不事虚文，精通实学的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专家”这样的“用人”们也“洋洋洒洒的发表着大文章”，不过“白纸上写上黑字，未必就算得文章”。这样来看现代的知识分子与用人是可以互通的。

“用人瞧不起文人，自古已然”现今的知识分子看不上传统的文人也不是“今天的朝报新闻”，看不上文人的又何尝只有知识分子们呢，掌握实学、技能的用人们对文人也都看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是文人最确切的写照，近代文人最有名的代表莫过于郁达夫了，前几年网上还被评为了“民国四大渣男”，为先生存名的是救国存亡、英勇就义，不过作为文人在新千年还是要被踩上一脚，他的各项属性怎么看也都不符合“用人”，一介文人是对他最好的诠释。不过钱锺书认为文人还是要嘉奖的，因为虚心，知道上进，懂得羞耻，别人看不起文人，文人对自己也看的轻贱，知耻近乎勇，而勇是应该鼓励的。

谈到文人我又想起李零老师写的那本《丧家狗，我读〈论语〉》，孔老夫子是个地道文人，怀抱理想，不满现实，没事说几句对个人、对家族没啥好处的奇怪话，价值观疏离主流，批判现实，愤世嫉俗，具有强烈的孤独感，这样的人在现实社会里只能是被人看不上的“丧家狗”，而与之对立的就是“看门狗”了，看门狗的特点是上好申韩，下必佛老，为上者指鹿为马、为下者难得糊涂。文人必须无用，文人有用就成了“御用文人”，其实要分辨文人也很容易，在面对现实事件时，你去看哪些是在无脑举手喊“我反对”的就可能是个文人了。

另外文人不但无用，还需无脑，无脑才能生出“勇”嘛。不过我想给这样的“勇”一点微不足道的掌声；一为文人，便无足观，出自《宋史》中刘挚所言“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命为文人，无足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