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24岁的张爱玲在《传奇》再版序言中以其早熟写下一段话,现在看来就像是对上海这座城市、乃至这个时代的预感:“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有一天我们的文明,不论是升华还是浮华,都要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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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生活正在成为废墟。“灯光正在整个欧洲熄灭,我们的有生之年将不再看到它亮起”。对有些人来说,属于自己的时代已谢幕,舞台正变得陌生;对另一些人来说,原本的生活就已太沉闷,崩坏中也多少能看到新变化;而更多的人,大概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变化,又或察觉到了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义上的变化。

在疫情之前,我们甚至都不敢想象现在这种日子,但现在它已无孔不入,而我们兀自搞不清楚是梦是醒,不断地掐自己来自我提醒:这只是一个难以醒来的噩梦,别忘记清醒时的时光,然而时间久了,越来越难以确信之前那些正常日子是否才是一场梦。

我们无法选择自己所处的时代,但可以试着去理解它,虽然它在本质上是不可理解的。我也知道,更多人选择的并不是去理解它,而是去消解它,因为对于荒诞的生活,只能靠坚定的内心和一种可怕的幽默感。

在这喧哗与骚动的时代,太多人都觉得自己“信息超载”了——隔离早已腻烦,解除的消息也已不再期待,甚至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事件也都已没法动感情。你发现,当现实糟到一定程度,唯一的办法就是一笑置之。

这很容易滑向某种犬儒:别来打扰我,我只管自己岁月静好,坏消息一概不想听。平心而论,这也是人之常情,那至少能大大减轻人们的情绪负担,好过被它压垮,这些天来我也曾劝一些陷入低沉的亲友:“太大的东西超出我们掌控,就不要去想了。”

但我们不能到此为止。当我们外部生活逐渐崩坏、沦陷,我们更有必要退回来重建自己的内心生活。这像是斯多葛派的哲学:以一种有尊严的逆来顺受来接受世上的一切,但在心里摒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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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确实在改变,但我们并不是没有选择——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即便自己觉得“没有选择”,什么也不做,这其实也是一种选择,就像弃权也是在投票。如果我们任由自己的生活被外力左右,那即便可以有归咎的对象,但属于我们的生活仍然被毁了。

前几天,有位读者说,她还很年轻,常被人说幼稚,好多东西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但在学校里被关了这么久,不得不开始反思:

我现在觉得不管怎样,可能自己要找到一个生活中的锚点,无论是兴趣爱好也好,还是俗世烟火气,或者是自己的精神自留地,只有找到那种让自己无论在何种境遇下都能心安平静的东西,可能才不会被时代的巨浪裹挟得不知所措。

她说得对。我们需要沉住气,好好地活着,在废墟上重建生活。这肯定不容易,但这一次,我们可能真的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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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