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住着一户姓金的官宦人家,金员外因年岁已高,便告老辞朝还家。

他作官多年,家庭豪富,是洛阳城名门之家。老两口只有一女,名叫牡丹。老两口视她如掌上明珠,百般宠爱。

牡丹长相十分俊俏。幼年时,金员外便和同缭张家的儿子张珍订下了儿女亲事。

张珍家住江苏某地,也是个望族。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把大火把张家烧得片瓦无存,家中几十口人全丧身火海之中,只有张珍一人逃出火海。

走投无路的张珍,想来想去,只好去洛阳找寻岳父。他爬山涉水,日行夜宿,几乎是沿途乞讨才到了洛阳。几经打问,找到了岳父金员外的家。金员外听到张家的不幸遭遇,也深感痛心,就收留了张珍,让他暂住后花园中小房内攻读诗文,准备以后参加大考,取得功名。

金员外收留了张珍以后,过了一段时间,渐渐有些后悔了。

他想,张珍家现在一点指望也没有了,把女儿嫁给他,不是等于把女儿推入火坑吗?再说,若他时运不济,没考取功名,岂不误了女儿终身?他和夫人商量一番,决定要悔这门亲事。他又找女儿商量。

这金牡丹人虽长得很美,却也和她父母一样嫌贫爱富,表示决不嫁给张珍。金员外说:“女儿之意和父亲想的一样。不过退亲得要找个借口才行。”

张珍自从到了金员外家,直在花园小房读书,闲时就在花园游转,观赏花草,以解愁烦。这花园有一个鱼池,张珍就常对着鱼池诉说自己的不幸,也思念着未婚妻,想见牡丹一面。怎奈岳父总是推三推四,不同意相见,还借口说怕分了读书之心,张珍心想,是不是岳父别有心事。他也为此事闷闷不乐。

一天,金牡丹和丫环来到花园,远远看见鱼池边有一公子,机灵的丫环告诉她,那就是姑爷张珍,金牡丹无心理会张珍,并要随身转去,小丫环却说:“姑娘既然见到了姑爷,总该上前见个礼呀!”

她又喊来张珍。张珍听丫环说,面前站的这位天仙,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牡丹,便上前见礼,谁知牡丹理也不理。丫环忙说:“姑娘,姑爷给你见礼呢!你不是日夜也想着他吗?如今已在眼前,何不见个礼呢?”其实丫环是有心从中撮合这门亲事。

这牡丹无奈,只好草草应付了一礼,随即拉着丫环走了,张珍见姑娘离开,他心中很是不快。

张珍睡在花园小房之中,思前想后,对牡丹的态度百思不解。难道她不喜欢我,她嫌我贫穷吗?若真是这样,我何必赖在她家?想着想着,不一会就入了梦乡。

忽然,他被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醒,只见床前站立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他忙问道:“请问你是那家的女子?”

那女子说:“怎么,张郎连奴家的声音也听不出吗?我就是牡丹呀!今日碍于小丫环的面,我不好与张郎交谈,今晚我是偷偷前来和张郎幽会的呀!”

张珍半信半凝,但听她说得情真意切,便拉住她诉说了自己的孤苦,诉说了思念姑娘之情,并说:“牡丹,您偷偷前来,要被你父母知道,怎么办?”

那女子说:“张郎,不瞒你说我父已经决意要毁掉你我亲事,我虽据理相争,但婚姻大事,要父母作主。”

张珍一听心中大惊,忙说:“牡丹,你……”

那女子说:“张郎不必担心,牡丹对相公一片痴情,我父若真的毁了这门亲,我就和张郎奔走天涯海角,终生陪着张郎……”女子一番情意,张珍十分感激。那女子又说:“张郎,我会常常来看望你的。”

张珍哪里知道,和他幽会的女子是一条鲤鱼精变的。她的模样长相和穿戴与金牡丹一般无二。她原是观音菩萨鱼筐中的一条红鲤鱼,日经修炼千年,就要成正果了,可她思恋红尘心重,偷偷地从观音菩萨的筐中跑掉。它来到金府鱼池内,常见可怜的张珍在池边对着鱼池诉说心中苦楚,又知金员外父女要毁亲,她怕张珍经受不住这个打击,十分怜他、爱他,所以就变成金牡丹模样,和张珍幽会,想借以愈合他心灵上的创伤。当然这一切,张珍是难以知道的。

元宵佳节之夜,张珍一人又在花园内对天长叹,思念双亲。鲤鱼精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要陪他一块去大街上观灯。张珍见牡丹前来,十分高兴,就和她一块到大街上观灯。他俩边走边看,边亲亲热热地说笑着。谁知被也在观灯的金员外看见了,气得金员外七窍冒火,怎奈在大街上不好发作,便立即回府。

他回到家中,便叫出牡丹骂道:“好一个不守闺阁的蠢才,竟敢私和那张珍在大街上一块观灯。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就命家人取过家法。

牡丹被骂得莫名其妙,正要分辩,父亲又要打她。她立即跪下说:“爹爹,女儿我今晚不曾走出府门半步,怎能和那张珍一块观灯?”

老夫人也挡住金员外说:“老爷,牡丹今晚一直在我身边,你怕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何不叫来张珍一问便知。”

金员外只得差人叫来了张珍。金员外问道:“张珍,你为何勾引我女儿牡丹上街观灯?”

张珍见金员外已经知晓,他不知如何回答。

牡丹也骂道:“我金牡丹本守女人之道,我啥时和你去过大街,你说你为何要连累我?”

张珍见牡丹变了脸,他也顾不了许多,就当面指责说:“原来你对我是虚情假意,父女二人串通一气,加害于我,你……”

金员外更是气上加气,就让家人鞭打张珍。

这时,忽听一个女子喊道:“且慢动手。”大家看来的这位女子,和金牡丹长得一模一样。

金员外也惊呆了:“你你……是何…人?”

那女子说:“爹爹,娘呀!怎么连你女儿牡丹我也认不得了吗?”

金员外夫妻二人对两个牡丹看了又看,可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一点辨不出来。金员外问道:“你二人谁是牡丹?”

两个牡丹同声都说自已就是牡丹。又问了她们年龄和生辰日月,回答都是一样。牡丹脖项上有一颗黑痣,夫人看了,两个牡丹也都有。

这下可难坏了金员外,他又问道今晚谁和张珍去大街观灯,后来的牡丹说:“爹爹,是女儿私自和张郎一块去大街观灯,就在女儿走后,这个妖精变作女儿模样来到家中,爹爹,你快把她赶走吧。”

那位壮丹也竭力争辦,一个指一个,都说对方是妖精。金员外无奈,只好让家人将两个牡丹安排各住一房。

金员外将此事告诉了洛阳知府大人,知府来到金员外家查看询问,也难判出真假,洛阳知府无可奈何,就让金员外去开封请包公,因为包公可断阴阳邪恶,并有斩妖宝剑。

这鲤鱼精变成的假牡丹,原想把水搅混,再设法救出张珍,现在见金员外要去开封请那包公,心里就发慌。她知道包公得厉害,他若到来,自己就难逃那斩妖剑。

她想来想去,就生一计,晚上,趁金府家人不备,便施法术,请来了她的众水族,它们是修炼了多年的鱼鳖海虾。鲤鱼精将情况讲明,让众水族也变作包公和其随从,等那真包公来到后,也出庭判断,来个真假包公大闹金府,看他们如何发落?

三天后,包公带着衙役来到金府,他问明情况后,就在金家设堂审辨真假牡丹。包公刚坐入公案后边,就要断案时,忽然家人来报,府门外又来了包公和其随从。

他们的模样穿戴和随从都跟早来的包公一模一样。金员外一听,吓了一跳。心想,真假牡丹还未搞清楚,又来了个真假包公,这下可难办了,他随即向包公报告。包公一听,心中一惊,他明知他们是鱼精海怪变的,但一时也无法说清,就让金员外再设公案,两个包公同审同问。

金员外只得照办,这一下金府上下可热闹了,两个包公审两个牡丹。两个包公升堂后就叫来了真假牡丹和张珍上堂回话。真包公先问过了两个牡丹,她俩都说自己是真牡丹,对方是妖怪所变。他又问金员外对女儿和张珍婚事的态度。

金员外把张珍家的情况一一告知,又说自己不愿女儿嫁给张珍。包公又问两个牡丹对张珍的亲事持什么态度。

真牡丹说:“自己和张珍的婚事是幼年时所订,我和他本无感情,再说他家又遭大火,无有立足之地,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假牡丹即说:“爹爹已经作主给我和张珍订了婚,我就是张郎的人,他家再穷,我也要和他白头到老。我爹爹嫌贫爱富,但我金牡丹却至死不变心,所以才瞒着爹爹和张郎幽会。”

真包公听后说:“本府已经断清,这情真者是假,情假者是真。”

假包公立即反对道:“大人言之差矣,岂不知一女不嫁二男,牡丹既是张珍的未婚妻子,她誓死要和张珍白头到老。她对张珍情深义重,依本府来看,这情真者是真,情假者是假。”

包公又让张珍当堂认看。张珍说:“二位大人,依张珍看来,这情真者就是真牡丹,情假者就是假牡丹。即就是真假难辨,我也要和她生死不离。”

其实,真包公已心明如镜,他已看得出真假牡丹。但他不愿让有情有意的人分开,更看不惯金员外父女嫌贫爱富。他推脱说道:“金员外,本府实难断出真假牡丹,还是另请高明吧!”

金员外说:“听说包相公有一斩妖剑,何不当场试来。”

真包公迟疑了一下说:“本府斩妖剑虽很厉害,但也不能斩这无罪之妖。”

真假包公也没断清真假牡丹。金员外只好送走了两个包公,又让人将两个牡丹送到各自房中。金员外无奈,忽然想起张天师,他可是专门捉拿妖精的,便去请张天师。

假牡丹得知金员外要请张天师,十分着急。她又叫来众水族商量,让他们在适当时候阻挡张天师。自己也好暂且躲过。

几天后,张天师果然来了。他未进金府就看见金府上空被妖雾所罩。进府后,便要施法降妖。这鲤鱼精早逃出了金府。张天师设坛祭法,手挥宝剑,念念有词。当金员外向他禀报说:“一个牡丹已经逃出了府门,它一定是个假的。”

张天师说:“她跑不了!我这就前去捉拿。”

张珍听说他所爱的那个牡丹逃出金府,心中已明白了许多,但她对自己的情真意切,就是妖是怪,也要爱她。他在后边喊道:“牡丹,牡丹,等着我,我张珍追你来了……”

假牡丹听见张郎的叫喊,再也走不动了,张珍追上牡丹,二人抱头痛哭。假牡丹只好说明了自己的身世,张珍抱着她说:“娘子,你是妖是怪我不管,我要和你白头到老。”

假牡丹说:“张郎,这不行呀!张天师要捉拿我,你快走吧。我不能让你也被他们毁了,你快逃命去吧!”

张珍紧紧将她拉住,假牡丹无奈,忍痛将张珍掀倒在地上,又要向前跑去。

张天师追赶上来,张珍也赶上假牡丹,二人抱在一起。张天师说:“张珍,她是鲤鱼精所变,你快离去,要不也要死于剑下。”

张珍说:“你有斩妖剑,也难斩断我二人的恩爱。”

张天师说:“那就休怪我无情了。”说着就要举剑。

假牡丹说:“天师,你不要伤害张郎。”

就在这时,观音菩萨手执鱼篮从天而降。她忙喊道:“天师且慢动手。”张天师一见是观音菩萨就收了宝剑。菩萨说:“她本是我身边千年修炼的鲤鱼精,还未成正果,又偏偏思凡心切,溜到下界,请将她交给我,我自会处置。”张天师同意了。

菩萨说:“鲤鱼精,我问你,你是愿随我上天修炼,还是愿嫁给张珍为妻。”

鲤鱼精说:“金员外父女嫌贫爱富,可怜张郎孤苦伶仃。我和他情深义重,愿和他白头偕老。望菩萨大发慈悲之心,成全徒儿的心愿吧。”

菩萨说难道你愿意将千年修炼的功德一旦丢弃吗?”

鲤鱼精点了点头。菩萨说:“既然如此,你就脱下鱼皮,随他去吧。”

鲤鱼精忍受痛苦的脱下那张鱼皮,菩萨将鱼皮拾入筐内,消失在天空上。二人又惊又喜,热泪盈眶,向着金色的太阳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