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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为村,不分界邦

在稻草上发生的这些故事,是每一个生在农村的小孩估计都有的记忆。

秋天打完谷子后,会留下成堆的稻草,它头梢上不再挂着沉重的谷子,只留下轻飘的稻杆,自在又轻松。

稻草与谷粒分离的那一刻,它们两个就各自奔赴,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晒干的谷子碾成大米后,会被制成各种米制食品,走上人们的餐桌。而稻草却不一样,它很少上餐桌,多半还是回到土里。它的一生都与土地连在一起,它生于土,最终也回归于土,扎根土地是稻草的一生归宿。

农家人的温柔乡

农家人的温柔乡

如果说谷子是给人温饱,那稻草给人的就是温暖。它曾是南方家庭居家必备的取暖物。

90后及之前出生的南方农村娃,不少人应该有在冬日的寒夜里被冷醒的经历吧。

南方冬天的那种冷,是刺骨的。小孩子怕冷,母亲就会拎两三束稻草到太阳底下晒一天,晚上就在孩子的席子下添厚一两层,人睡在上面,会闻到稻草的清香。白天晒过太阳后,稻草有阳光的味道,它的余温让人暖和,稻草垫就成了我们冬日里的“温柔乡”。

用稻草新铺的床,就像是装了弹簧一样,成了孩子们的欢乐场,可以恣意在上面蹦跶翻滚,若不是怕床板塌了、床脚断了被母亲追着打屁股,孩子们肯定是不会消停的。睡一段时间后,稻草被压实了不暖和了,大人就会给孩子换上新的稻草,一个冬天换了三四次,孩子就知道冬天就快要过去了,这也成为我儿时对四季变迁最直观的感受。

家禽的安乐窝

家禽的安乐窝

在席子下被压实的稻草,会被母亲扔进牛栏里喂水牛。

不少跟我同龄的农村小孩,童年的一大块记忆里都少不了跟牛打交道——放牛、喂牛,有的还会使唤牛犁田。水牛是农家人那时候的命根子,我家里最多的时候养有三头牛,后面只留下一头拿来耕田。对水牛的喜爱,我们农家人从不含糊,除了白天专门要一个人上山负责放牛吃草,晚上也要喂它,而稻草,就是它最主要的“宵夜美食”。

小时候最怕秋收,打完稻谷之后已累到不想干活了,但家长告诉你这还不能休息,打完了谷子还要把稻草扎成束,支开晾晒几天后挑回家,再挑晴天好日一家人齐力堆成一座座稻草垛:屋旁房后竖起一根挺直的树杆,一人在下面用长杆递稻草,一人在上面叠,稻草的头部朝向树干,稻脚朝外,用脚一层压实一层,叠成圆周状,一直叠到将近树干末梢,接近顶部时要突起,最后用两三把稻草扎紧,这样下雨天时雨水自动向四周滑落,湿不到中间。

这些稻草垛除了垫床,养牲畜的家庭更是离不开它。

每日晚间,放牛回来后就顺手从草垛里抽出三四束扔到牛栏里,既是让牛当干暖的床,还是它的夜宵吃食。牛经过一宿一宿地吃喝拉撒与踩踏之后,牛栏内的稻草越积越厚,最终就会变成牛栏粪。

种庄稼的人很珍视牛栏粪,量多时就用铁耙把它们耙到一处角落,堆得像小山,虽然难看又难闻,却是上等肥料。沤上个把月后,稻草碎了化了,平时种菜、种玉米、种水稻等都可以用上。

当然,稻草还是猪的温暖窝。在秋冬季,每隔四五天我们便往猪栏扔两束稻草,一是给猪们当床,二是让它们啃食。它们在咀嚼时会吃到稻草的清甜滋味,就曾有老人讲,吃过稻草的猪,猪肉更加香甜可口。

扔进猪栏与牛栏的稻草,命运相似,最后都会成为农家肥反哺于田地。对于当年买不起化肥的庄稼人来说,这些农家肥是他们心头的宝贝。记得小时候村里那些没有养牛,或是农家肥很少的家庭,他们会找有农家肥多的家庭去借,今年借多少袋,后面都要还回来的。城里人估计无法理解吧。

到如今,谁家在播种时用上农家肥,他人多少会投来一丝羡慕的眼光:种植农作物用农家肥,省钱还健康环保;家里养有家禽,逢年过节便可以直接杀来吃,省钱又省心。

童年游乐的天堂

童年游乐的天堂

那些扎成了束,但来不及挑回家,还直挺竖在田里的稻草是我们儿时秋冬时的游乐场。最好玩的当属捉迷藏,那时我们的个头与稻草差不多,人又比较瘦,能麻溜地钻到稻草束里面,找的人虽然明知里面有人,但又不允许直接拨开稻草认人,必须隔着一层稻草一次准确地叫出里面是谁才算找对。

有些伙伴不走运,连连认不出里头的人,愣是整个下午都是他在找人,从来没得藏过。这在当时可是一件丢脸的事,事后经常会被伙伴们拿来开玩笑,甚至因为这段经历,到现在伙伴们碰面时还成为绕不开的话题。

有的农家人嫌麻烦,不挑回家就直接在田里堆成稻草垛——对于我们小孩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妥妥的就是我们练习倒立的绝佳场所!

那些堆在村里屋旁的稻草垛,我们因为怕被大人挨骂,那堆在田里的稻草垛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一放学就要去翻倒立,即使翻倒了也不怕疼。有时刚好被稻草的主人看到,我们能一下子四处散开,几乎没有一次把我们抓着,去跟我们家长告状时,我们也死皮赖脸不认……

对喜欢在田野里疯玩还喜欢玩火的小孩来说,那些散落在田里、扎不成束的稻草屑是他们心里的宝贝。

放学后,叫上同村的几个小伙伴一块田一块田地去烧稻草屑,散落在田里的谷子就会变成爆米花。

烧完一处,每个人就用小木棍去快速地翻动,见到米白色的爆米花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吃的时候很开心,但每次回来嘴巴都黑麻麻,免不了被家长一顿骂。即使当时承诺以后不干了,但第二天还是这样干,乐此不疲。因为对我们这些没有多少零食吃的小孩来说,挨骂时顶多是左耳进右耳出,田里的爆米花可不一样,那是直接进嘴里的,能解谗!

每年丰收后,村里的孩子喜欢到田里做竹筒饭。田里的这些稻草是一位大功臣,它是我们拿来烧竹筒饭的首选!今年我们叫上村里的几个小孩一起去田里捡拾散落在田里的稻草屑,小孩们兴高采烈地在田间地头奔跑,把抱回来的稻草扔进火堆里,有的小孩竟然在火堆旁开心地跳起了舞,我在旁边也深受感染,沉浸在他们的喜悦当中,还想起了那时天真烂漫的我……

用稻草烧熟的竹筒饭,香喷喷的,有竹香,有糯米香,还有稻草香,这样的美食,带着纯天然的野香,惹得人们闻香止步。

看得出来,孩子们能感受到来自田间地头的快乐。我还相信,在他们度过了童年期,长大成人,正面与现实生活碰撞之后,即使生活让他们心里设防,但只要记起他们那天在田里抱着一捆捆稻草屑烧竹筒饭,与伙伴们、家人们一起在野外吃竹筒饭的经历,他们的内心深处肯定会留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存放着这段记忆,每次想起,会面容宁静,心生暖意,用童年的美好治愈长大后的不顺意。

田里面长出的一根根稻草,成了孩童的玩伴,成了优质的农家肥反哺土地,如此就成了稻草的一生。田里的那些稻草,屋旁的稻草垛,让一代一代的人记住了脚下的这一片土地。这样的童年,搁谁都会被治愈……

文\苏之

图片\界邦村、部分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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