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植祥

天公作美,粮食作物上了场院以后,连续晴天。没有几天工夫,莜麦,就碾晒完了。莜麦草,被木叉挑起,在场院边上,堆起草垛。大场上,铺满了粮食粒。半尺厚的粮食粒,在阳光下晒着,场院里,只有两个人,拿着木锨,不停地翻动着。

这一幕情形,总在我脑海里萦绕。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人世间最喜庆的情境之一。

粮食翻晒好了,场院上多了一台木制的摇把扬场机。

一个人不停地摇着摇把,一个人不停地用木锹铲起粮食倒进扬场机里,从扬场机的出口处,喷出一条长龙,在风的作用下,饱满的粮食粒渐渐堆起一条垄子,垄子越来越高,越来越宽。史队长用芨芨草制作的大扫帚,在上面,扫过一遍又一遍。

摇扬场机,是个辛苦活。我上手摇动摇把,一开始非常费劲,摇动开了,才好一点。摇了不长时间,身上就出了不少汗。木锹铲过来的粮食里,多少带着些土,结果可想而知。幸好,还有轮换,能够中途休息一阵。

等扬场机停止了工作,那条长长的,高高的垄子,都是颗粒饱满的,最好的籽实。都用木锹铲着,装到麻袋里。

那条垄子外面的,都是不太饱满的籽实,边缘的几乎都是瘪的。这些,也是珍贵的粮食。还需要再扬一次场。这回就要用木锹了。

用木锹扬场是个技术活。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承千年的传统。

扬场,不能逆着风,也不能顺着风,只能侧逆风向。史队长刚扬了几下,我就要过木锹要试一试。大概是因为时间足够,也许是因为剩下的这些已经不是那么紧要,就将木锹给了我。我学着是队长的样子,铲了一锹籽实,斜着向空中扬起,籽实在空中分散跌落。重的,跌落得快,几乎没有什么漂移;轻的,跌落得慢,在风中漂移开来。越是轻,飘得越远。我们的祖先就是用如此简单的办法,分别出籽实的等级。

莜麦颗粒归仓了。

小麦、油菜籽、胡麻、黍子、糜子……都经过同样的过程。只有谷穗,都是用连枷打的。

场院上的色彩也不断地变换。

不管是用手摇扬场机,还是用木锹扬场,甚至将需要碾压的作物在场院里铺开,我们能做的只是辅助着,做些费力气的活。

每天,收工回到住处,身上的汗水已经消了。一身尘土,还不觉得,汗水消了,汗水与尘土和成了泥,巴在身上,很不舒服。擦洗后,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徐徐秋风中,很舒适,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