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离婚了。

当我把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顾尘的面前时,他蹙起了眉头:“陈瑶,你这是在玩的什么把戏?”

我淡淡一笑,说道:“和我结婚这么多年,委屈你了,现在我还你自由。”

“你心心念念的初恋情人赵楚欢不是已经离婚回国了吗?去找她吧。”

我疲惫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用光了我全部的力气。

我温柔地注视着顾尘那好看的眼睛,但此刻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

陈瑶,你最好没有搞什么花样。”顾尘一边翻看着手中的离婚协议书,一边对我发出警告。

我想露出一个微笑,但小肠开始翻涌地疼痛了起来,我一只手按住右腹,死死地咬住牙齿,才没有痛呼出来。

顾尘看完了离婚协议书后,一脸谨慎地看向我,皱着眉头问道:“离婚后,你要把公司所有的股份都送给我?”

“你会有这么好心?这里面又是什么陷阱?”

我忍住腹部的抽痛说道:“你放心吧,什么陷阱都没有。公司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打理,我留着股份也没有什么用。”

“签字吧,签完字你就自由了。”

顾尘还想说什么,但下一刻,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尘拿出电话,表情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知道,那一定是赵楚欢打来的。

赵楚欢是他的白月光,我知道,顾尘愿意跟我结婚,只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像她罢了。

说白了,在顾尘眼里,我只是赵楚欢的替身。

现在正主回来了,替身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

果不其然,顾尘接起电话后,没说两句,就说道:“好,那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我看着顾尘挂断电话后,起身想走,连忙说道:“顾尘,签字吧。”

“签完字,你就可以娶她了。”

顾尘没有签字,只是收起了离婚协议书,冷漠地对我说道:“我检查完这份离婚协议书后,自然会签字。”

说完,顾尘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结婚三年,他依旧不相信我。

我哪有玩什么花样,我只是觉得,在我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里,不应该再被一个不爱我的人给栓住了。

给他自由,也是给我自由。

我拿出抽屉里的另一位文件,那是三甲医院的体检报告。

上面清楚的写着一行诊断结果,直肠癌四期。

我的人生,还剩下最后几个月。

幸好,没有让我等待太久。

当天下午,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就被顾尘的司机送到了我的手上。

“夫人,总裁已经在民政局门口等你了,请上车。”

司机小李拉开奔驰的后座,我从容地坐了上去。

很快,我便来到了民政局门口。

在民政局等待的人除了顾尘之外,还有一位赵楚欢。

我们俩的容貌有六分相似,看见我后,赵楚欢毫无芥蒂地对我微笑摆手:“瑶瑶,咱们好久没见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一见面你就来抢我老公,我倒希望咱们这辈子不要再见面了。”

顿时,赵楚欢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顾尘皱了皱眉,挡在了我们俩之间:“这不关欢欢的事,而且我们现在是来离婚的,欢欢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评论。”

“是啊,不过你愿意吃一把被人吐出来的草,还是让我感到很惊讶呢。”

我的话一说出口,赵楚欢脸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身体自然地靠在了顾尘的身上。

顾尘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把赵楚欢护在怀里,瞪了我一眼:“陈瑶,和我去办离婚手续!”

我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拥抱,突然很想笑,同时,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我的喉咙。

“啊!”

“陈瑶!”

我当着他们俩人的面,吐了一地。

但这还真不是因为我对他们感到恶心,而是因为直肠癌四期的症状。

说起赵楚欢和顾尘,那要从五年前说起了。

那时候,赵楚欢和顾尘刚刚大学毕业,一起来到了我爸的公司任职。

他们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在大学的时候便是情侣,公认的男才女貌。

只不过出身社会后,社会的灯红酒绿让赵楚欢见识到了太多大学里见不到的东西。

仅仅一年后,赵楚欢便和顾尘分了手,跟着一个公司的客户去了美国结婚。

赵楚欢走的那天,顾尘去机场送她。

结果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

两辆车直直地撞在了一起,对面车的司机当场死亡,而顾尘也因此伤到了眼角膜,面临失明的情况。

当我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看着现场的惨状,我哭得歇斯德里。

警察很快给出了车祸原因,对面车的司机醉酒驾驶,开车越过了中线,顾尘遭到了无妄之灾。

顾尘送到医院后,急需眼角膜移植。

刚好对面车的司机生前签署了器官无偿捐献协议,于是顾尘才得以重见光明。

自那场车祸后,顾尘仿佛经历过一次重生,他开始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工作上。

而我也鼓起勇气向顾尘表白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后,我们终于结了婚。

婚后一年,我的父母便在一次空难中丧失,顾尘便开始正式接管了公司的一切事务。

婚后三年,我在顾尘身上找不到丝毫爱意。

甚至我确诊为癌症的那一天,因为赵楚欢回国,顾尘选择去机场接她,也没有选择来医院看我。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拿着红彤彤的离婚证,我一个人走出了民政局。

第二天, 我便打包好了行李,一个人来到了一座位于海南岛的疗养院。

这里阳光很好,离海边也近,我想肆意地吹吹海风,晒晒太阳。

来到疗养院的第二个月,我的病情就开始恶化。

刚开始还能自由活动,现在身体却虚弱得只能坐轮椅。

并且我拒绝了所有治疗,只让医生开了止痛用的杜冷丁。

坐在轮椅上,我连独自去海边都是一种奢望。

幸好,疗养院里有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她叫陈娇娇,刚刚大学毕业,负责照顾我的日常起居。

她会推我去海边吹风,去公园晒太阳。

甚至为了让我不那么乏闷,还找来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小狗是乡下寻常可见的土狗,很可爱,会舔我的手指,对着我汪汪叫。

但那个时候,我连抚摸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我最后还是没有养它,因为我知道,我终究是要告别所有人的,我不能永远做它的主人。

如果忍受别离的痛苦,那就最好不要开始。

我越来越虚弱,直到有一天,我彻底挣不开眼睛了。

“请问,你是顾尘先生吗?”

顾尘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

“我是。”顾尘有些烦躁地说道。

自从离婚后,陈瑶走得倒是干净。

整整三个月,顾尘都没有收到关于她的半点消息。

虽然赵楚欢已经在他身边了,但他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不对了。

回到家里,没有了热腾腾的饭菜。

每天晚上,没有了询问何时回家的短信。

早上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人为他系领带了……

这些都是小事。

但这么多的小事堆积起来,让顾尘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而打乱这一切的人,就是突然走得一干二净的陈瑶。

“我们是康宁疗养院的工作人员,陈瑶女士已经火化了,但她的骨灰和遗物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们了解到您是她的前夫,如果您选择不认领陈瑶女士的骨灰和遗物的话,那我们疗养院便自行处理了……”

剩下的话,顾尘一句都没听进去。

顾尘只觉得脑子像被人狠狠砸了一下一样,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在短暂的茫然之后,顾尘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疗养院。

疗养院里,陈娇娇给顾尘的只有一罐小小的骨灰盒,还有一个不大的箱子。

箱子里,除了一些衣物外,还有一本薄薄的日记。

顾尘颤抖地触摸着那小小的一方骨灰盒,他无法把这个小盒子,和一个活生生的人联系起来。

等到手背上落满泪水后,顾尘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顾尘摸了摸骨灰盒和衣服后,又翻开了陈瑶留下来的日记本。

5月12日。

今天确诊了直肠癌,四期。

医生说我还有三到六个月的生命,问我要不要接受化疗。

我想了想,给顾尘打了个电话,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但我在手机里,听到了赵楚欢的声音。

我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只是跟医生说了,我拒绝接受化疗。

5月26日。

今天,我离婚了。

我想一个人走走,去海边吹吹风。

我绑了他三年,现在,他自由了。

我也自由了。

6月18日。

身体好痛,我已经不能下地行走了.

陈娇娇推我去了海边,还能看看海,真好。

6月22日。

陈娇娇今天拿了一只雪白的小狗来,它好可爱,可惜我连摸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篇日记,还是我口述,让陈娇娇帮我写的。

她想让我养这只小狗,不过我还是拒绝了。

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这辈子已经有太多遗憾了,就不再多留一个了。

7月7日。

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好想再吹一次海风。

等我,我来见你了。

看完日记,顾尘已经泪流满面了。

突然,顾尘问道:“谁是陈娇娇?”

“我就是,怎么了?”陈娇娇问道。

“陈瑶走之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遗言?”顾尘面容哀伤地问道。

“给你吗?”陈娇娇皱了皱眉头,说道:“应该没有。”

“我其实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瑶瑶姐也没和我提起过你。”

“我后来清点瑶瑶姐遗物的时候,看到这个离婚证,才知道原来瑶瑶姐已经结过一次婚了。”

顾尘听后,疑惑地问道:“她没有提起过我?那他有提起过其他人吗?”

“有!”陈娇娇肯定地说道:“我记得瑶瑶姐提起过一个叫周牧原的人,走之前,还一直念叨着要去找他呢。”

周牧原!

顾尘猛地想起,当年和他一起出车祸当场死亡后,将眼角膜移植到他身上的那个司机,就叫周牧原!

原来,陈瑶不仅是赵楚欢的替身。

他顾尘,也一直是周牧原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