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6月11日,上海市公安局民警带着几人来到雨花台,当天下午挖出了三口棺材,里面正是失踪数年的卢志英、陈子涛、骆何民三位烈士,从遗骸上可以看出,三位烈士都是因为窒息而亡,可以想象他们生前遭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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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志英

在三位烈士中,卢志英可以说很是特殊,他曾在敌营潜伏22年之久,为我党送出了很多情报,就连毛主席都称赞过他。

卢志英是山东昌邑县人,1905年出生,从小家境贫寒,为了让儿子成材,他的父母节衣缩食供养他上学,然而只读了几年就读不下去了,为了减轻家中负担,他背井离乡跟人一起闯关东,去了黑龙江。

在东北的这段时间里,他受辛亥革命思想的影响,投身于东北绥宁镇守署军官讲习所,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了冯玉祥的国民联军担任营长,参加了北伐战争。

1927年的上海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为保存革命力量,张育民带领十几个同志撤离上海,途径江西时,被国民党骑兵八旅扣押,并要实行枪决。

卢志英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往德安城外的临时刑场,时任骑兵八旅十六团团长汤司林是执行官,看到前任长官卢志英到来后立即上前帮忙牵住了马,卢志英瞥了一眼汤司林,威严地说道:“给我把二营调过来,再多请一些百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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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司林不解地问道:“长官,这早都准备好了,还调二营干什么?”

卢志英白了他一眼,说:“接上峰指令,为防不测,加强守卫!”

二营很快就来到了刑场,在原来的每个岗位上加了双哨,很快就布置妥当,快中午时,一辆囚车在军警的押送下驶入刑场,十几个被捆绑双手的“囚犯”走了下来,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里面还有几个女的,多年轻啊,作孽呀!”

汤司林一看现场乱哄哄的,有心在老领导面前表现一番,拿出枪就威胁百姓不允许大声喧哗,就在他训话之际,一声枪响传来,汤司林顿时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全场都惊呆了,老百姓顿时鸦雀无声,土坑边的十几个“囚犯”也诧异地转过头来,就在此刻,汤司林的手下全都被二营的官兵给控制住了。

卢志英一个箭步冲上高台,大声说道:“兄弟们,你们跟随我多年,也了解我卢某人,我们是军人,军人是保家卫国的,跟着蒋介石是没有出路的,凡是相信我的就跟我去投靠共产党,为老百姓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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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的二营官兵热血沸腾,他是二营的老营长,有他发话,大家也都愿意跟随他,就这样,二营五百多官兵在卢志英的率领下向南昌赶去,加入了叶挺独立团,参加了南昌起义。

南昌起义失败后,部队向南转移,一天,卢志英奉周恩来的命令来到起义军指挥部,周恩来正和一位年轻女军人交谈,看他进来,就指着女军人问道:“你还认识她吗?”

卢志英看那名女军人齐耳短发、英姿飒爽,立即就认出了她,正待开口就听见周恩来说:“志英同志,你认出来了把?他就是你在德安救出来的张育民同志,真是难得的见面啊!”

紧接着他神情严肃地对两人说道:“现在情况紧急,部队马上要转移,但你们二位不能走,最近李立三同志的特派员陈海涵被蒲城县纪念警察局长抓走了,组织上考虑到你曾和邹贵田共过事,现在邹贵田还没有摸清陈海涵的底细,决定派你们二人以夫妻名义设法营救陈海涵。”

卢志英和张育民离开队伍后,设法将陈海涵营救了出来,随后他们二人又去了北平,与项与年组成三人秘密小组,继续领导学生运动。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卢志英和张育民这对假夫妻也渐渐走到了一起,结婚时他们夫妇又收到了周恩来和邓颖超寄来的新婚礼物,心中非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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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夏,国民党对苏区展开了围剿,受党组织委派,卢志英夫妇分别化名打入了国民党赣北区专员兼保安司令莫雄的司令部。

莫雄当时已经被我党争取过来了,对卢志英夫妇的到来他非常欢迎,任命卢志英为上校参谋,还让张育民做了“军医所”所长。

不久后,蒋介石准备实施所谓的“铁桶计划”,调集150万大军打算将苏区红军一网打尽,这样的兵力对当时处于劣势的红军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莫雄出席会议回来就将此事说给了卢志英,卢志英立即把敌人的部署写出来,让刘亚佛等人把“铁桶合围”的要点以特急电报发往瑞金,随后他又弄来四本小学生字典,分别将文件详细内容用密码写在了字典上,派项与年火速送往中央。

由于这份报告送出及时,中央红军立即停止和敌人纠缠,10月26日,就在蒋介石开会后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中央红军就在敌人合围之前从包围圈中跳了出去,开始了举世闻名的长征。到达陕北后,毛泽东曾不止一次对人说过:“红军得以生存,卢志英同志功不可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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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与年

这份情报在我党我军的历史上可谓是最有分量的情报之一,他改变了我军的战略决策,挽狂澜于既倒,也让蒋介石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失败。

送出计划后,卢志英担心蒋介石查下来自己会暴露,就借故带着张育民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离开了莫雄的司令部,和我党几位同志会合后准备撤离,不想被莫雄的手下张大炮发现,这张大炮平日里就不满莫雄对卢志英的器重,如今看到机会自然不想放过。

他未经请示就带着人追捕卢志英等人,情况紧急,卢志英带着大家逃进了山林中,本来已经甩开了张大炮,但张育民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婴儿的哭声引来了敌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卢志英看着四位同志和一箱机密文件,他一把夺过孩子,沿着山沟以最快的速度朝另一边跑去。

敌人果然被孩子的哭声吸引了,卢志英看到敌人越来越近,狠了狠心把亲生儿子挂在了一颗酸枣树上快速返回。卢志英悄悄回到原处,大家看他手里没了孩子,也都明白了什么,尤其是张育民,见到丈夫空手回来,他一下子晕倒了,卢志英一把抱过妻子,强忍痛苦说道:“不要紧,等敌人过去后,我们再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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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那边就传来了枪响声,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张育民当即昏了过去,卢志英强忍悲伤说道:“同志们别难过了,牺牲一个孩子,挽救了大伙,值得!”

事后,彭德怀将军听说了这件事后,一向坚强的彭大将军也忍不住流下了热泪,他感叹道:“我们的民族解放斗争,连婴儿也在贡献啊!”

卢志英夫妻返回苏区后,很快就跟着部队开始了长征,12月初,红军突破国民党重兵设防的多道封锁线后,卢志英又接到新的任务,担任中央军委军事特派员,先期前往贵阳为红军侦察敌情,帮助部队通过贵州。

此时,莫雄因为在江西“剿匪有功”被蒋介石调到了贵州毕节,卢志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莫雄手下当上校主任参谋,帮助中央红军安全通过了贵州毕节。

抗战爆发后,卢志英和张育民接到命令前往上海,阴差阳错下,他和日本驻吴淞口海军司令官保岛中将搭上了关系,利用这层关系,在1940年新四军最困难的时候,为他们送去了从保岛中将那里采购的大批药品和枪械。完成采购任务后,卢志英也撤到了苏北地区,拉起了一支200余人的抗日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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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上级又交给他新的任务,让他重返上海建立情报网,在保岛中将的举荐下,他进入日军海军情报部,进入日伪特务机关后,他慢慢地打进了核心部门,为新四军源源不断地送出绝密情报。

1945年日本投降后,国民党接收了上海,对日方留在上海的特务进行“清理”,一天,卢志英听广播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是康泽的副官郑少石,当年卢志英成为康泽的座上宾后,郑少石和他称兄道弟,如今还成了上海国民党“肃委会”的副主任,他立即派人联系上了郑少石。

第二天中午,卢志英去见了郑少石,两人多年不见彼此寒暄了一番,郑少石诧异地问他:“子江兄,你怎么这般模样了,这么多年没见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卢志英叹了口气:“唉,当年跟着莫司令多风光,可是张大炮经常打我的小报告,兄弟我被迫离开了莫司令,拉了几个人落草为寇,日本人进山后我就给他们帮点小忙,为了混口饭吃,日子难过呦,不像你,如今少将肩章都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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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谈后,卢志英提出想在郑少石手下混口饭吃,郑少石一口答应了下来,在他的安排下,卢志英和其他人进入沪东敌特情报机关、警察局中,从科长、行动组长、机要员到秘书都有了卢志英的人。

不久后他又当上了中统沪东区副主任,他有意将中统的一些秘密泄露给了军统,戴笠知道后还私下里和卢志英拉上了关系,就这样,卢志英在中统和军统两方通吃,整个沪东敌特机关基本掌握在我党手中。

1947年3月的一个傍晚,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溜进了国民党中统局上海办事处,找到了中统特务头子陈庆斋,说要揭发卢志英。

这人原来是卢志英的助手张莲舫,由于深陷赌博,在入不敷出的窘境下,他想到了一个来钱快的办法,那就是出卖他的上司卢志英。

陈庆斋欣喜若狂,他重赏了张莲舫,特意叮嘱他:“目前不要有动静,不要急于求眼前这点功劳,要张网等大鱼才是!”不久后,张莲舫又秘密向陈庆斋报告说卢志英即将出席一次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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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3月2日下午四点左右,卢志英向预定的开会地点走去,不久他就发现有两个特务在盯梢,急中生智跳上一列刚刚启动的电车,然而那两人也不掩饰了,跟着就上了电车,下车之后他镇定自若地往前走,想混入人群中脱身,然而那两人盯得很紧,到一家包租汽车公司门口时,两人一拥而上将卢志英逮捕了。

蒋介石得知后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命令陈果夫审理此案,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卢志英始终不肯透露秘密,四天之后,正在牢房之中的卢志英突然看到妻子和11岁的儿子卢大容也被抓了进来。

原来在卢志英被捕的第二天,张育民和卢大容就被抓捕了,张育民看到卢志英满身的伤痕非常心痛,卢志英也起身安慰儿子,他知道自己一家人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严刑拷打。

卢志英将儿子搂在怀里,教育他说:“你是个男子汉,在敌人面前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做第一等人,干第一等事,不要在敌人面前流泪,等着吧,他们的好日子长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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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他发现铁窗外有人在偷听,便转过头去怒声呵斥道:“你们真残暴,一个小孩子,一个妇道人家,他们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把他们也抓监狱?有本事冲我来啊,无能!”

一群特务被卢志英吓得灰溜溜地躲开了,见到敌人离开,卢志英对张育民说:“特务把你和孩子弄来,这是阴谋,他们想利用夫妻和父子的感情软化我,借此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这比严刑拷打更毒辣,敌人的手段我们都要警惕啊!”

张育民也是个老党员了,丈夫的担心她何尝不知道呢?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丈夫,她靠着丈夫的肩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卢志英欣慰地笑了,接着又压低嗓门说道:“这里关了许多同志,都很年轻,你回女监后,要好好鼓励她们。”

不久后,中统特务总局派季源溥亲自从南京到苏州提审卢志英,在审讯室里,卢志英以轻蔑的口吻对季源溥说道:“石可破不可夺其坚,金可销不可易其刚。你不是第一次和共产党人打交道了,回去告诉你的上司,要想从我嘴里得到什么,那是妄想,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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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源溥听后暴跳如雷,下令对卢志英用刑,但卢志英咬紧牙关不松口,季源溥也无可奈何了,准备把他押去南京。

回到牢房后,卢志英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同样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张育民被推了进来,这是他们夫妻的最后一次见面。

卢志英心疼地抚摸着妻子红肿的面庞,嘱咐道:“看来这一次我是躲不过去了,人生在世谁无死,只不过我要先走一步了,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你一定要挺住,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你们如果能出狱回到上海,再苦也要熬过去,组织上会派人来找你们的,上海解放的时候,你要尽力去工作。”

说道最后,卢志英红着眼眶交代妻子:“大容还小,你一定要把他抚育成人,将来的世界是他们的,不学好本领可不行啊!”

季源溥回到南京后向上司汇报了卢志英的事,中统决定将卢志英带到南京审讯,在南京的监狱中,敌人对他百般折磨,眼看逼供无效,他们又把卢志英的下属同志找来让他指认,卢志英不为所动,敌人的手段在他面前没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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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将张育民和卢大容从苏州押到南京,妄图以亲情“感化”卢志英,最终也没能成功。

一天下午,卢志英被押进了审讯室,就在他以为敌人又要对他施刑时,却发现自己儿子卢大容被带了进来,敌人将卢大容的嘴堵住,双手分开绑在刑架上,敌人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签在卢志英的眼前晃动,要挟他说:“你要是还不说的话,我们就一根根地往里扎!”

卢志英明白这是敌人最恶毒的招数了,他们对自己无计可施,就把主意打到了儿子的身上,他的心在滴血,这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场考验,但革命信仰不可动摇,看着眼前的敌人,他冷笑道:“你们只知道父子情深,却不知道信仰比父子情更崇高。为了自己的理想,我什么都可以抛弃。不信么,不劳你们动手,把那竹签给我,看我怎么插。”

卢志英拿着竹签向前走去,敌人迟疑着给他让开了路,他蹒跚着走到儿子跟前,看着细小的手指,心中喊道:“孩子,你一定要挺住啊,将来你会懂的,与其让人断十指,不如自断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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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住儿子的手,猛地将竹签插到了孩子的拇指中,孩子顿时痛得晕了过去,卢志英强忍悲痛克制住自己,冲着敌人大笑道:“怎么样?看见了吧?还要继续吗?”

敌人都被卢志英的举动惊呆了,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卢志英简直比老虎还要“凶残”,他们彻底对卢志英无计可施了,只能将他关在狱中。

1948年12月27日晚上十点,敌人将浸满了麻醉剂的布塞进了卢志英的口中,深夜将他秘密活埋于雨花台。

1951年初,上海市公安局抓捕了原南京宪兵司令部特务任宗炳,在审讯过程中,任宗炳交代了一起谋杀事件,他说自己曾在1948年12月27日那天和另一个特务处决了一名“犯人”,此外还有另外两组特务也和他们是一样的任务,都是负责将“犯人”麻醉。

深夜他们将汽车开到雨花台宝林寺后山坡停下,此时坑早已挖好,坑里面还并排放着三口薄皮棺材,特务们将三名被麻醉的“犯人”分别投进棺材内,盖上棺盖打上钉子,埋上土后返回了宪兵司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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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宗炳也不清楚三名受害人是谁,根据他叙说的三名被害人相貌后,基本确定被害人就是卢志英、陈子涛和骆何民三位同志。

1951年6月11日下午,上海市公安局派专人陪着张育民和卢大容来到了雨花台,很快三口棺材就被挖了出来,打开棺盖后,烈士遗体已经腐烂,只剩下骨架,从遗骸上可以看出,烈士骨架散乱,说明三位烈士在棺内均苏醒过来,由于棺材被打了钉子还盖上了土,无法逃出,最终窒息而死。

张育民从牙齿上认出了丈夫卢志英,三位烈士遗骸很快被送到了南京中山路的中国殡仪馆内,用白布裹成人形,穿上了军装,重新入殓,卢大容将一枚国际和平纪念章别在了爸爸的胸前,棺柩安葬在雨花台烈士陵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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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志英生前喜爱海棠,张育民和儿子卢大容分别在卢志英的墓前种了株海棠花,让它们陪伴着卢志英。不久后,当年出卖卢志英的叛徒张莲舫就被抓捕归案,与任宗炳等凶手一起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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