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主义的策略渗透于商业影片的整个生产目的当中,其中“女性及女性身体被赋予作为美丽、性欲、指导性自恋的优先载体。”

首先银幕制造符号价值的幻象,激起观众对伪造神话的欲望。在审美趋同的商业影片中,很容易找到制片方推崇的那种标准:年轻、健壮、高大、风流的英雄式男人;年轻、美貌、渴望感情的时尚型女人。

接下来,观众将不自觉地被这种“人造欲望”中具体的身体意象和特定商品所支配,跟随大众媒介的形象指导购买本不必要的东西,以达到影视所宣扬的标准。这种诱惑式的美学图景和欲望情境,在无限的重复之中成为人们下意识心理结构中的支配性筑模力量。

消费主义支配下的女性银幕形象,构造以身体为中心的完美范例,大众媒介相互指涉、配合,形成不断暗示现代人应当如何划分品位和等级的欲望链条。

换言之,这些电影不断向人强调:如果你不够年轻且富有、美丽且性感,乃至如果没有消费某个品牌的服饰,那你就不符合每个人都该梦想成为的那种范例。

如果一个女性的外形有哪里不符合影视审美的标准,电影已经模拟出了她将面临的惩罚:众人的嘲笑和被边缘化。

《芳华》结尾处的情节设计,不仅让影片对情怀的卖点变得浅薄,而且让作为影片旁白的穗子这个人物作为公正、善良的旁观者角色构建崩塌。

先不论一个真的老了胖了的女人是否就要接受这种评价。事实上,当镜头转到那张惹人笑话的照片时,坐在草坪上的女子不论从医学角度还是审美角度,都分明是个苗条、年轻又美丽的女性。

影片对着这样一位女性仍旧发出刻薄的评判,又让现实中绝大多数的普通女性如何自洽呢?而一个女性任何不符合大众审美的地方,市场都早已给出了补救方法,一切都是可以通过金钱来弥补的,如果你的穿衣风格不契合时尚标准,就去购买一些流行的衣服;如果你疏于身体护理而有任何缺陷,就去通过减肥、整形、保养来补救。

因为市场已经有了解决方式,所以再出现任何的缺陷都将是这个人自己懒惰、贫穷、不负责任的结果(而非与生俱来的结果)。

为了自保,她只好不断消费,来获取使身体看上去更美丽、更年轻、更时尚、更苗条的办法,身体形象(包括外观、服装、配饰、举止)不仅成为自我认同的核心,更成为了人谋求社会价值的重中之重。

影片《无双》女主角为了模仿男主角的暗恋对象整形易容、《一出好戏》露西凭借好身材豁免了劳动,以及《前任3:再见前任》更是把美丑遭遇的差别对待发挥到了极致。

影视这些不合理的对待女性身体的态度,也渗入日常人们的态度。商业电影已经向受众提供了远远超出大众娱乐之外的东西,与消费主义试图塑造观念和创造等级的意图勾结起来。

商业电影不仅迎合欲望,还要想方设法生产欲望。“生产企业控制着市场行为,引导并培育着社会态度和需求。”

由此,人的差异被抹杀在范例中,人们的个性也只是对这些成品的不同选择,如鲍德里亚所言:“无论怎么进行自我区分,实际上都是向某种范例趋同,都是通过对某种抽象范例、某种时尚组合形象的参照来确认自己的身份。”

这无疑加深了日常人们的种种社会歧视,也加重了自我认同的困难度。高票房电影反复鼓吹的女性身体意象,足以使现实中的女性产生各种各样的自我焦虑。

诱导女性无限细致地追求美貌,背后正是一双双无处不在的男性目光,对女性的解放反而步入一种新的情色规则和自我绑架。银幕上被筛选过的女明星形象,强行代表了世俗女性形象,成为一种女性外貌的标杆。

同时这种女性形象的标杆较为单一,如商业电影反复暗示的那样:柔弱纤细的身体、甘于牺牲的精神,富有诱惑力的美感。

这种统一标准使大众无法欣赏多样的美感,女性通过不断修饰、矫正自己的身体,以靠近同一种模式。

如舒斯特曼的身体理论分析艺术对身体的欺骗性描绘,这些欺骗性描绘正在制造大众的审美:“大多数人所无法企及的身体容貌理想被巧妙地鼓吹为必要标准。”

一系列高票房电影当中,类型化的女性形象无时无刻不是处于供人观看的状态,而非身体的自然存在状态。这些无不使女性产生外貌焦虑,时刻处于被凝视的心理压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