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许家的客厅。

许先生领回几个客人,在沙发前吃西瓜,把西瓜汁落在了地毯上。

我觉得事情有些大。这块地毯好像是纯羊毛的,我不太懂这个,但是我看到许夫人很重视这块地毯,她吃水果吃零食,她都到餐桌前去吃。她甚至还要把烧水的茶具都挪走,但许先生没同意,就没有挪走。

西瓜汁落在地毯上,怎么清洗呀?我担心自己不会清洗,地毯万一掉色呢?可不清洗,西瓜汁会招来“小咬”的。时间长了,房间里也会有发霉的味道。咋办呢?

这件事可以交给小景?

算了,明天再说吧。

可我有点强迫症,总觉得地毯那里有个事儿。后来我拿纸巾擦了一下,又用湿巾抹了一下,但没敢大收拾,怕弄巧成拙。

许先生可真是的,一点都不爱护地毯。

老夫人似乎是在房间里睡了一觉,她推门走了出来,拄着助步器,问我:“刚才好像有人来了?我听见说话了。”

我说:“你老儿子的朋友来了,在地下室玩麻将呢。”

老夫人没听清,又问了我一遍,听见我的回答后,她凑近我,问: “沏茶了吗?”

我说沏茶了。

老夫人又说:“这玩麻将,估计得玩到晚上,你晚饭多预备点吧。”

许先生家来客人,我就要忙上了。

我说:“大娘,都做啥呀?”

老夫人说:“晚上也没工作了,做点下酒菜,家常菜就行。”

还要招待他们喝酒?

那晚饭就会拉长战线。但老夫人吩咐了,我就去做吧。心里其实是有点抗拒情绪的,给老许家的亲戚做饭,也就那么的了。可是家里来客人,也在家里吃饭,让我做,我心里不太是滋味。

后来一想,算了,做吧,按照时间来。快点干活,晚上七点,这帮赌徒就算是没吃完,我也下班回家。

我正在厨房摘菜呢,老夫人拄着助步器过来啦,又吩咐我:“红啊,你切个西瓜送地下室去,昨天从农场拿回好几个西瓜呢。”

我只好又切了一个西瓜,放到托盘里,刚要往地下室去,又想到四个人玩麻将,西瓜也不能放到麻将桌上,我就把西瓜都放在小碟子上,再用托盘装了,踩着楼梯,去了地下室。

到了地下室,四个人正在玩麻将,四个人的身边,都放着一个凳子,凳子上面放着各自的茶杯。

一把牌刚玩完,几个人表情凝重地说着什么,我也没听明白。

那个白胖的中年人瞥了我一眼,他的眼睛还可以,大眼睛,双眼皮,就是眼皮有点厚,好像肿眼泡,又因为中午喝酒了,肿眼泡里还有红血丝,不太受看。

女人呢,刚才在楼上,我只看到她穿着黑色的裙子,这时候我才看到她的后背,天呢,黑裙子是露背的,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后背,裙子在脖子那里才有一道黑布,连着两个肩膀,下面一直到腰,都是空的。

女人的后背上,还纹一只黑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还有两道蓝色的边儿。

女人表情淡然,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那个年轻男人的座位挨着女人,这个人30来岁,但脸上的神情却有些老练,看人的时候是冷眼打量,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脸上有点邪气,嘴角总是歪着,带着一种嘲讽的表情。

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

总的来说吧,三个客人,白胖子看上去还比较忠厚,黑蝴蝶有点杀伤力,邪气的年轻人有点不按套路出牌,一旦遇事,这小子要是控制不了情绪,就很可能走极端。

我把四碟西瓜分别放在四个凳子上。

我弯腰低头放西瓜的时候,看到麻将桌下的4个人,8条腿。

牌桌下面的腿,就是一个世界。

女人穿着镂空的那种丝袜,若有若无。她其实是面对白胖子坐着的。可有趣的是,她的膝盖对着许先生,她的脚尖,对着邪气男,浑身没有一个零件,是对着白胖子的。

可以这么说,从女人的这些细微的表情上,我敢肯定,她不喜欢白胖子。从坐姿上看,她更喜欢许先生,但那个邪气男,她也有点兴趣。

如果做生意,女人跟许先生做生意,倾斜度会大,和邪气男做生意,有点拉锯。和白胖子做生意,她肯定要占大头。

白胖子的膝盖呢,全都冲着黑蝴蝶。我刚才进入地下室的时候,就发现白胖子的脸和眼睛也都是对着黑蝴蝶的。

邪气男呢?他的一只膝盖和脚尖对着许先生,他的另外一只腿,没落地,屈膝,踩着自己坐着的椅子,身体呈现半开合状,这个角度都是冲黑蝴蝶打开的。

我的天呢,我有种直观的感觉,这两个人不会有点啥猫腻吧?

凑近了打量邪气男和黑蝴蝶,我发现两人的年龄应该相差不多。女人老在社会上混,脸上有种沧桑,显得成熟和老气,她的实际年龄应该比我看到的年轻一些,37、8岁吧。邪气男呢,他占了性别上的优势,他应该36、7岁了,但因为脸上的那种玩世不恭,显得有些年轻和痞气。

这两个人要是真有啥猫腻,那可真是干柴烈火,天打雷劈的一对。

许先生要是跟这两个人同时做生意,未必捞到便宜。我担心这两个人可能会合伙对付许先生。

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和感觉。

黑蝴蝶见我端来西瓜,轻声地说:“谢谢。”

白胖子已经拿起西瓜开始吃了。

邪气男忽然不悦地看着我,说:“吃啥西瓜呀?把西瓜拿走!这手上都沾了西瓜水,黏答答的,一抓麻将,多埋汰呀!”

我的天呢,他事儿可真不少啊!代替雇主训我呢!

邪气男还转过脸,对白胖子说:“白哥你嘎哈呀?不吃西瓜能渴死啊?那摸完西瓜的手爪子,还咋摸麻将啊?”

白胖子笑着说:“我吃完西瓜的手,我摸麻将,又不是摸女人——”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眼角瞥了对面的黑蝴蝶一眼,说:“我又没摸你的女人,你难受啥?”

邪气男忽然端起身旁凳子上的那碟西瓜,就要往白胖子的脸上扣。他说:“白哥你再说一遍!”

这小子可真他妹妹的膈应人!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没想到我送来的西瓜,却惹祸了!

许先生板着脸看着我,不客气地说:“把西瓜拿走,等我们玩完麻将,上楼再吃西瓜!”

这都啥意思啊?我送西瓜还送出错来了,再说我也不想送,是老夫人让我送的。

还真拿我当丫鬟呢?不能好好说话吗?这不是纯属惯的吗?我又不是跑堂的,玩完麻将还想吃西瓜?没了!

我也不客气地把四碟西瓜一碟一碟地端到托盘上,白胖子的西瓜咬了一口,我把托盘往他和邪气男中间一端,说:“请两位把西瓜放到托盘上吧。”

白胖子嬉皮笑脸地对我说:“谢谢老妹了,可给我解围了,要不然,我今天可能要挨揍。”他把西瓜放到托盘上。

邪气男则看到白胖子放下了西瓜,他就把手里的一碟西瓜,咣当一下,丢到托盘上。

这个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他碟子里的西瓜汁,迸溅到我的裙子上了。

这都是什么客人呢,一点素质都没有。这样的人,不配有保姆伺候。

我端着西瓜上楼了,到了厨房,一踩垃圾桶,把西瓜都倒进垃圾桶里。我提着垃圾袋就走出大门,扔到路上的大垃圾桶里。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群老爷子坐在马扎上,在下象棋玩呢。小军蹲在一旁看热闹,看到我扔西瓜,他说:“姐,这好西瓜都扔了?”

小军的话提醒我了,这不是我自己家呀,西瓜也不是我的。我不能因为客人没素质,我也没素质啊。

不过,扔西瓜也是对的,要不然等两三个小时之后再吃这些西瓜,估计会坏肚子的。

我对小军说:“西瓜有点瘘了,我怕他们吃坏肚子,才扔的。”

撒了个谎,有点不好意思。

晚上,做了6道菜,孜然羊肉,青椒炒干豆腐,干煸豆角,又做了一个猪肉白菜炖粉条。晚上这几个人肯定要喝酒,我就拌了一个黄瓜拉皮,烤了个花生米。

每样菜的菜码都挺多,6个人,6个菜,绝对够了。

许先生告诉我6点开饭。6点我准时做好饭,地下室的四个人没有上来吃饭,让我把饭菜端下去。

我只好把饭菜端到地下室。这时候,四个人的位置都变了,女人站在椅子后面,两只手叉腰,来回扭动腰部,做运动呢。

邪气男站到窗口,在抽烟。白胖子和许先生坐在桌前,说着什么。

我把饭菜放下,问许先生:“喝酒吗?”

白胖子说:“喝点吧。”

黑蝴蝶说:“别喝了,接着玩呢,等夜里玩完麻将,我请白哥撸串去。”

白胖子笑嘻嘻地跟黑蝴蝶说起来。

我把托盘放到窗台上,转身就回到一楼大厅。

其他的菜我没有留,只留了一半猪肉白菜炖粉条。老夫人爱吃这个,我把这个菜又在锅里多炖了一会儿,我就和老夫人吃这个菜。

正吃饭呢,门外有车笛声,短促地响了两声。又听见大门响,我透过纱门向外面看,看到一辆车停在门前,老沈一手提着一兜菜,一手在开大门呢。

老夫人也看到门外的老沈了,老人眼睛好使。她说:“红啊,快给小沈开门去!”

这个老太太!

我便站起来,穿过大厅,来到纱门前。老沈已经进了院子,我拉开纱门,说:“沈哥来了?”

老沈向我晃了晃手里的一兜蔬菜,说:“大哥让我每天来送一次菜。”

我担心他每天跑来一次,太麻烦,就说:“海生不是说了吗,两天送一次就行,够吃了。”

老沈已经走到门口,他抬眼看了我一下,说:“你不想看到我呀?”

老沈的话有点像开玩笑,但是他沉着脸说的,估计是当真了。

我说:“怕你受累嘛,好心没好报。”

老沈提着蔬菜进了大厅,他跟老夫人打招呼,说:“大娘,吃饭呢?”

老夫人说:“你吃了吗?坐下一起吃吧。”

老沈说:“不了,我送完菜,要去接大哥呢。”

老沈把菜放到厨房,走到餐桌前,说:“大娘,你要想吃什么菜,就告诉小红,让小红告诉我。”

老夫人笑着,连连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老沈说:“大娘我走了。”

老夫人说:“喝杯水呀?”

老沈说:“走了——”

老夫人吩咐我:“去送送小沈。”

我送老沈出了大厅,向院门口走去。

老沈忽然停住脚步,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我,说:“明天我要送大哥去大安,你回大安看望你父母吗?”

我心里一动,很想回去。又到了周末,不过,我都跟老沈分手了,还是拉开点距离吧,别整得黏黏糊糊的,又凑到一起。那我白下一回决心了。

看我犹豫着,老沈说:“大哥让我问你一声,要是回家,就捎你回去。”

我说:“你代我谢谢大哥,这周我不回去了。”

老沈说:“那你啥时候回去,就告诉我一声,我方便就送你回去。”

老沈就这么助人为乐。

我笑了,说:“大哥的车,你总开出去好吗?”

老沈的脸上忽然带了笑,他说:“车就是开的,车要是不开,时间长就报废了,就跟人总躺在床上不起来运动是一样的。车比人还好的一点是:车上所有零件旧了,都可以换新的,那就跟新车没多大区别。可人就不行了,哪个零件都不好配呀。”

老沈的话把我逗笑了。

我说:“你说得挺对,是这么回事,那你也别太累着,身体重要。”

老沈认真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我看向他时,他却不说了,转身走了,冲我摆摆手,不让我送他。

我站在院门口,看到老沈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小军没在门前,不知道去哪了。

我回到客厅,老夫人问我:“小沈走了?”

我说:“走了。”

老夫人说:“他说没说啥时候来?”

我说:“没说啊,可能隔天送一次蔬菜吧。”

老夫人说:“红啊,咱俩打个赌,小沈要是天天来送蔬菜,他就是对你还有意思。”

我笑了,老太太太折磨人了。

老夫人看我笑,不说话,就说:“你不信我说的?”

我心里话呀,老沈就是天天来,他也不一定是为了我呀,他还可能是为了小霞呢。再说,这是大哥给他的工作。

这次老沈送大哥去大安,看望许夫人生病的弟弟,小霞就在大安呢,两人这次见面,应该会多了许多话题吧。

算了,我想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嘎哈啊?操心不怕烂肺子!

我和老夫人吃完饭,就开始收拾厨房。手机响了,谁来的电话呢?老沈刚走,不可能来电话呀?

后来我又想,我已经给老沈的号码设置成免打扰了,不应该有声音呢。那么,有声音的电话提示,就不是老沈。

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许先生。

我接起电话,只听许先生说:“我们吃完了,把碗碟收上去吧。”

我的雇主摆的谱太大了,楼上楼下,他还用电话吩咐我做事。

我踩着楼梯下了地下室,只见四个人又围在麻将桌前,人手一把牌,每个人的两只眼睛都上下翻飞,不仅盯着自己手里的一把牌,还盯着桌面上的牌,察言观色,查看另外三家的表情。

这次我没有过多地打量四个人,我端着装了杯盘狼藉的托盘,转身下楼,眼角却无意地扫到许先生的坐姿:

我的雇主今天有点不一样,他的脸是冲着对家邪气男的,但是他的右手却捂着脸,左手攥着一颗牌在玩。他的左手边是黑蝴蝶,黑蝴蝶的椅子上,搭着一件薄薄的外套。

许先生这个姿势虽然不是大开大合,但是,他的“小开小合”,也是对着黑蝴蝶的,也就是说,他的动作相当于用左手把着黑蝴蝶的椅子背了,只是不那么明显罢了。

当我走到楼梯口,下了三个台阶,我一回头,正好看到麻将桌底下,对着楼梯口的许先生的一双腿,他两只膝盖敞开着,门户大开,倾斜的方向是黑蝴蝶。

当然,他这个姿势也可以看作是大杀八方:白胖子和邪气男黑蝴蝶都包括在内了。

我收拾完厨房,许先生又来电话,让我端茶倒水。我心里不愿意,也得照着雇主的吩咐去做,在人前要给他面子,但是人后,我准备跟他说道说道,真把我当丫鬟使了?

许先生这是在炫富吗?

一个人的德行要是不太够分量,真不能太炫富啊,容易翻船。最近看新闻,不是有个国企炫富男周劼(读杰)在朋友圈各种花式炫富,今天跟一把手喝茶,明天跟领导喝酒,茶和酒都是20万以上的,吹牛吹大劲了,被上税了。

我给许先生送去一壶茶水,又把一个灌满了热水的暖壶一起提到地下室,搁在窗台上,我就回到客厅,跟老夫人打了招呼,就回家了。下班时间已经到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是轻松加愉快啊。

骑着自行车,在林荫道上慢慢地骑着,好像一天的疲惫都渐渐地消散在晚风中。

一进家门,鼻子里就闻到喷香的水果味道,心里就很高兴。昨晚从农场拿回来的水果真香。水果的芳香能让人精神愉悦。

大乖乐颠颠地跑过来,各种求抱。把他抱在怀里,稀罕了一会儿,又喂他吃了,便带着他下楼玩一会儿。

我在楼后面的小超市买了一盒酸奶雪糕,10根,10块钱,年轻的女老板还多给了我一根雪糕。她说:“十根搭一根。”太讲究了!

夜深了,我把雪糕放到冰箱的冷冻里,拿出两根,坐在写字台前,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吃着哇凉酸甜的雪糕。

我在想,今晚写什么问答故事呢?后来终于想起一个故事,当当当地敲起键盘,半夜11点钟,我才写完这个故事。这个故事叫《你有没有遇到特别奇怪,科学无法解释的事?》

这个故事我写的是:我写小说遇到的一些巧合吧。但写完之后,我有点害怕了。

每天这个时间,我都会带着大乖到楼下再转一圈。今晚我因为写了这篇文章,有点害怕,我就赶紧到了南窗户前,往楼下看。楼下拐角有个小屋,以前收物业费的,后来就归个人了,这个小屋总有人玩麻将,每天都会玩到夜里11、2点钟。

我趴着窗户往下一看,麻将小屋还灯光灿烂呢,把我们楼门前都照亮了。那我就不害怕了。

我赶紧带着大乖叽里咕噜地跑下楼,来到小区里。

天呢,到了小区才发现,楼下一片漆黑。麻将小屋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可我刚才还明明看到麻将小屋有灯光,怎么两分钟不到,灯光就灭了,小屋周围也没有出来人。以往小屋灯光灭了,玩麻将的人会三三两两地出来回家,怎么今天晚上,一个人都没看到呢?

我确实害怕了,带着大乖就在楼门口转了两圈,好在大乖一声都没叫,那就说明没啥事,但我还是赶紧带着大乖上楼了。

有些文章,真不能随便写啊。

第二天去许家干活,小景已经来了,我看到院子里停着小景的电瓶车。

可是,我一进客厅,却愣住了,在客厅里拖地的不是女人,是个男人。

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男人我不认识,这个男人怎么会拖地呢?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许家的客人。可男人听到我的脚步声,一回头,妈呀,这个男人我认识,这不是那天跟小景一起来许家要干活后来被我打发走的那个男人吗?我记得很清晰,这家伙骑电瓶车走的时候,两根手指间还掐着半根烟!

老夫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呢。

看我进去,老夫人说:“红啊,把电视关了吧,不看了。”

我问老夫人:“小景呢?”

老夫人还没说话呢,拖地的男人就说:“在地下室洗衣服呢。”

我有点生气,蹭蹭地去了地下室。

洗衣房里,小景正把一件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抖落衣服的褶子呢。

我说:“小景,你那个朋友咋又领进来了呢?”

小景有些不好意思,说:“姐,那是我对象,他最近没活儿了,就跟我出来帮我干点活。姐,他帮我干活,我能轻松点,也能干得快点。”

小景又讨好地对我说:“姐,你要是发现他拖地不干净,你就让他返工!”

哎,小景这么一说,我就心软了,没法说啥了。

我只好说:“你一开始说你一个人干活,现在两个人,还多出一个男人,我怕雇主不高兴。”

小景连忙说:“我给二嫂打过电话了,她同意我带着我对象来干活——”

小景看我还在犹豫,她就低声地说:“姐,我也是没办法,我对象吧,人不错,就是懒,不爱出去张罗活儿,能懒一天就是一天,我只能拽着他干活,家里的孩子老人都需要钱呢——”

人间疾苦,谁家都有。

我连忙说:“小景,我明白了,我理解你,只是,你对象好像抽烟,让他在外面把烟掐掉再进院。”

小景连忙高兴地说:“谢谢姐,我一定不让他进屋抽烟。”

小景的对象干活挺麻利,男人有力气,上下两层楼,很快就拖完地了,他又拎着拖布去地下室了。

我正在厨房择菜,就闻到一股香烟味。后来,我发现香烟味是从外面的窗户飘进来的。

一定是小景的对象,他在地下室靠近窗口的位置抽烟,所以,烟味才飘了上来。

我想了想,最终没有去地下室制止小景的对象。

因为,昨晚许先生和麻友在地下室打麻将,也抽烟了,刚才去地下室,都是烟味。

有男人帮忙,小景的工作做得很快,没到中午,两人就走了。男人骑着电瓶车,小景坐在后面,一脸明媚的笑容。

看到小景,也想到我从前那些为生活奔波的岁月。

我做菜的时候,老夫人撑着助步器走过来,问我:“红啊,小娟走几天了?该回来了吧?”

我说:“刚走两三天儿,你想孙女了吧?”

老夫人说:“我也想孙子,都不回来,都不要我了。”她嘴里絮絮叨叨的,拄着助步器,去外面看热闹去了。

中午,许先生回来吃饭,吃饭的时候,许先生对老夫人说:“我下午要和大哥去一趟大安,大哥大嫂要去看望小娟的弟弟。”

老夫人说:“那用我做啥吗?”

许先生说:“不用你做啥,我就告诉你一声,我二姐也去。”

老夫人说:“你替我抱抱妞妞,看妞妞沉没沉。”然后她又说:“智博该回来了吧?再不回来,过几天就开学了,那在家也陪不了我几天了。”

许先生说:“行,我这次去,把智博接回来。上次是雪莹回来了,智博跟她姐姐可黏糊了,招呼他回来都不回来,这小子不知道咋想的,跟他姐姐关系那么好呢!看到老秦,也比见到我亲!”

老夫人说:“雪莹那丫头多懂事啊,智博跟姐姐在一起,能学到许多好的东西,跟你在一起,就能学会喝酒抽烟玩麻将。”

许先生向老夫人做了个鬼脸,没再跟老夫人说话。

饭后,老夫人回房间里,我在厨房收拾房间,许先生却没有走,他趴着吧台,端详着我,说:“姐,我好几天没给你开会了,哈——”

哎呀,雇主啥意思啊?

我看了许先生一眼,说:“你想说啥,就说吧。”

许先生说:“我本来不想说,但我又担心你放大眼汤——”

啥大眼汤啊?我没明白许先生说的是什么。

许先生说:“你看,我不点明,你都不知道错在哪了?”

我忽然脑筋急转弯,明白许先生要说啥了。

我说:“啊,我明白了,昨天我不应该把大娘一个人锁在家里。”

许先生点点头,说:“还有呢?”

还有?还有啥呀?我蒙圈了,茫然地看向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