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在许家的院子里,我和小霞暂时结成了联盟,一起对付小景的对象。

我走进许家大厅的时候,看到老夫人坐在餐桌前,正在抠南瓜子。她看到我到了,就说:“红啊,今天把南瓜子都烤熟,智博一会儿就回来了,给我孙子吃。”

这么说,许夫人一会儿就开车带着一对儿女回来了?那可太好了,许家女主人归来,我做保姆的就轻松多了,工作量会增加,但心不会累了。

我拿眼睛找了一下小景的对象,没看到,只听到小景的脚步声在二楼,她在擦拭二楼缓台的扶手呢。

小景很能干,干活也快,年轻啊,有的是力气,又勤恳,这样的女人都不会太受穷。如果要是穷,那一半是男人拖累的,一半是娘家拖累的,还可能有一半是孩子拖累的。

看到小景弯腰屈膝半跪着擦拭二楼的扶手,那模样很像苏平。我心里动了动,撵走她的对象,她会不开心的。还有,撵走了她的对象,这些活儿就得她一个人干下来,她会多挨一些累的。

我的心软下来,有点动摇了。

我不喜欢我犹豫不决。可是,人世间的事情,有几样能嘁哧咔嚓就作出判断,一刀两断的呢?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我低声地问:“大娘,小景对象呢?”

老夫人没听清,她抬头狐疑地看着我,说:“你问啥?”

我只好略微抬高点声音,说:“小景的对象呢?”

老夫人这次听清了,她回头往客厅看,说:“刚才坐在沙发了——”

我没有看到小景的对象。

不知道为什么,有个男人来干活,我总觉得有点别扭。这个男人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第六感吧,我有点戒备他。

我跟小霞讨厌小景对象还不一样,我主要是戒备陌生的男子,小霞是不喜欢陌生的男人在房间里晃,她觉得不方便,我是觉得不安全。

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小景对象,我更加不安。这家伙不会干啥坏事吧?我只好眼睛盯着点小景。

我问老夫人:“你儿媳妇啥时候到家?”

老夫人说:“前天不是说今天一早开车回来吗?”

哦,看来,许夫人今天并没有跟老夫人约好回来的时间。

我想问问许夫人,她今天是否回来,潜意识里,我觉得许夫人今天未必会回来。但我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不太好,也不礼貌。

后来,我想了想,给许夫人发了一条信息,我说:“小娟,你中午想吃什么菜?回来几个人?”

等了一会儿,许夫人却没有回话。

许夫人在路上开车往白城来吗?还是她在忙,没看到我给她的信息?

我到厨房找围裙,准备干活,先不等许夫人的信息了,我先做2个菜吧,许夫人回来,我就做4个菜。

我在厨房里找了一圈,没看到我的围裙。

围裙每晚我都会洗干净,晾在架子上,谁动了我的围裙?

我回头问:“大娘,你看见我围裙了吗?”

老夫人说:“我好像看见了——”

我问:“你看见我围裙在哪了?”

老夫人皱着眉头回忆:“好像,是谁扎着你的围裙了。”

我想起老沈昨天上午来许家,他扎围裙干活。但老沈扎的围裙不是我的,也不是许夫人的。我是另外又买了一条围裙,做公用围裙,谁来帮厨谁就扎这条围裙。

我自己扎的围裙是一条枣红色、上面带一只心形口袋的围裙。

正在我寻找我的枣红色围裙时,忽然听到旁边的卫生间冲马桶的声音。随即,卫生间的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正是小景的对象。

我的耳朵特别好使,我感觉卫生间下水的动静不对,小景对象肯定没冲干净马桶。

我忍住了立刻冲进卫生间去收拾马桶的冲动。

却看到小景对象腰里扎一条枣红色的围裙,他走到大厅,径直走到沙发跟前,一下子坐进沙发里。

我这心呢,一翻个。

腰里扎着围裙,怎么能坐到沙发上呢?这要是让许夫人看见,沙发垫子都得洗一遍。

我抬头看着二楼干活的小景,说:“小景,你来一下。”

小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低头问我:“啥事啊?”

我说:“你来一下就知道了。”

小景不太高兴,在二楼擦拭完楼梯扶手后,才下楼。她走到客厅,看到她的对象靠在沙发上,就说:“让你来干活的,还是让你养老爷子呢?地下室的地面还没拖呢,赶紧拖地去!”

小景对象不高兴地瞪了小景一眼,似乎要发脾气。但看到房间里还有许家的老夫人,他就忍着,没说话,穿过客厅,去地下室了。

我看着小景对象腰里扎着我的围裙,我心里就锯鳞锯鳞的。

小景走到厨房,问我:“姐,啥事啊?”

我不悦地说:“你对象,扎着我围裙呢!”

小景哦了一下,说:“早晨我来的时候,围裙就在餐桌椅背上搭着呢,我就没多想,给我对象扎腰里了。”

我不知道我的围裙怎么跑到椅背上去了。我每天都把围裙挂在窗口靠抽油烟机的地方,这个地方,客厅里的人是看不到的,肯定是许先生扎我的围裙了,用完之后,他又没有把围裙放回到原地。

我最膈应别人用我的东西,尤其是围裙,套袖,刷碗的塑胶手套,别人用过之后,我再用,我就锯鳞锯鳞的难受。这些贴身的东西,就好比我的内衣,别人用过了,我只能是扔掉。

我说:“小景,把围裙拿回来!你们干活,自己没围裙吗?”

小景不太高兴,说:“今天忘记带了。”

小景下楼了,不一会儿,她拿着我的围裙上楼,扔到吧台上,一句话也没说,走上二楼的楼梯,去二楼打扫卫生了。

我这火就压不住了!都什么人呢!乱用别人的东西,手爪子这么欠呢!

我拿过剪刀,把围裙咔嚓咔嚓剪开。我嫌剪刀剪得慢,干脆两只手扯着剪刀剪开的豁口,用力一拽,只听“嘶地”一声,围裙撕成了两半,我又用剪刀把围裙剪碎,然后,一股脑地扔进垃圾桶里。

还不解气,我就提着垃圾桶,出了房门,出了院门,扔到远处的大垃圾桶里。

我的围裙扔了,我只能用我自己买的公用的那条围裙。可是公用的围裙老沈、小霞、二姐、大嫂都曾经扎在腰里,但没办法了,只能用这条围裙了。

许夫人的围裙,我是绝对不会动的。她比我更有洁癖,别人动过她的围裙,她干脆都不问,拿起围裙看到脏了,那就说明被别人用过了,她直接扔到垃圾桶。

很多人用过围裙,不会去洗,以为围裙就是扎在腰里,阻挡厨房脏东西的。其实,在女人心里,围裙是女人在做饭时穿的“衣服”,是女人的一件衣服,别人不能随便“穿”!

但今天没围裙了,我只好用公用的围裙。

我拿起手机,买了三条围裙,我就不信,我的围裙还有人给我动?对,下次我的围裙放到保姆房,看哪个不长眼的还动我的围裙!

我操作完,心里那股戾气也渐渐地消散了。我准备做菜。

老夫人一直坐在餐桌前,她忽然笑着问我:“你和我儿媳妇那出,挺像。”

我没说话,我知道老夫人的语气里有讽刺。

我到谁家帮厨,我都会自己戴着围裙、套袖、刷碗的手套。就是回到我妈家里,如果超过两天,我都会带上我的全套厨房用品。我用不惯别人的围裙。很多人的围裙上都有一股脏兮兮的油渍味道,令人作呕。

老夫人见我没说话,她又说:“我不是说你这样做有什么不好的,就是你这脾气——”

我的气消得差不多了,我接着老夫人的话茬,说:“我这脾气有点大,是不?”

老夫人笑了,忽然很感兴趣地问我:“我总感觉,你不像是做保姆的?”

我说:“我脾气大,我会改的。其实,只要没人惹我,我没脾气。”

我是个自卑的人,我哪来的脾气?

老夫人摇头,笑着说:“红啊,咱娘俩不外了,我就啥都说了,你真的跟别的保姆不一样,翠花吧,你跟她完全是两个人。就是苏平,别看你俩相处得好,但你俩也不一样。还有啊,你不贪小便宜,这点,别的保姆身上都有,你没有。”

我笑了,我说:“大娘,你别给我戴高帽了,你要想训我两句,就直接说吧,咱娘俩都处这样了,别拐弯抹角了。”

老夫人也笑了。南瓜子她都抠出来了,她把南瓜递给我。她还坐在餐桌前,“挤”南瓜子——就是从南瓜瓤里往出“挤”南瓜子。

我给老夫人递过去一个盘子,让她把干净的南瓜子直接挤到盘子里。

老夫人说:“我说的不是假话,是真话。我家这两年雇的保姆,育儿嫂啊,月嫂啊,钟点工都算上,没有10个人,也有7、8个人了吧?这些人里,你跟小赵有点像,她也不贪小便宜。剩下的人,都贪小便宜。”

我说:“苏平也贪小便宜吗?”

老夫人笑笑,没说话。

我就没再追问,也许在老夫人眼里,给苏平东西,苏平接受了,可能也算“贪小便宜吧”。

可是,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接受过老夫人的馈赠,比如、西瓜,半个烤鸭,我也拿回家过。

我就好奇地问:“大娘,赵姐怎么不贪小便宜了?”

老夫人说:“有一回我发病了,小赵把我送到医院,打车钱都是小赵的,我就让海生给她转过去一百块钱,小赵当即就把一百块退给海生了。海生说,算是车费,你猜小赵说啥?”

嘿,赵姐的确不一样。我问:“赵姐说啥了?”

老夫人说:“小赵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在大街上碰到这种事情,也会把病人送到医院,车费我是不可能要的,我做点好人好事,我还跟人家要车费?”

我笑了,这事儿赵姐能干出来。

我说:“大娘,那你咋看出我不贪小便宜?去年冬天你住院,我在医院陪护你几天,海生给我多开的工资,我可都收了。这算不算贪小便宜?”

老夫人说:“那段日子,你可没少遭罪。在医院陪护我,连狗都不能遛了,还多亏了小沈,小沈这个人,是个好人,大娘的眼睛不会看错的——”

我的妈呀,老人家又要拐弯,拐到老沈身上去。

我说:“大娘,咱照直了走,别说沈哥,还说贪小便宜的事——”

老夫人哈哈大笑,说:“行,行,还接刚才的话茬——海生说的,他查过账本,发现你买菜从没有过捞钱的事儿,他就说你不贪小便宜。”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账本上差个三块五块的,其实也正常,但如果差了三十五十的,并且是经常性的错误,那就不正常了。每次在超市买菜都有小票,我把小票加到一起,就是每天的总账。我虽然数学不好,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我还是能口算的。

老夫人又说:“还有,昨晚他们打麻将,赢钱的那个胖子,不是给你打堆钱了吗?你没要,海生也说了,他说你看我红姐,真没要,人家不贪这小便宜。”

说到白展堂给我打堆钱,我就问:“大娘,海生把那钱给老白了吧?”

老夫人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中午海生回来,你问海生。”

我记在心里了。这事儿我还真得问许先生,他别是给忘记了,那老白还不得认为我把钱收下了?这钱我绝对不能要。谁要他的赏钱呢?

许先生中午回来,看来许夫人中午也会回来吧。那我做4道菜吧。

我查看了一下手机,许夫人一直没有回话。我有不好的预感,许夫人今天不会回来。女儿雪莹的男朋友来到大安,许夫人肯定想多陪陪女儿,顺便多考察一下女儿男友是否称职。

老夫人后来起身,到卫生间去方便。她进了卫生间,忽然喊起来:“红啊,你快来一下。”

我听老人的动静不对劲,急忙去了卫生间。

我的天呢,只见马桶旁边的地上,有一些男人遗留的污渍。再往马桶里看,马桶里面更吓人,各种颜色的东西都有。把我恶心坏了。

我说的嘛,刚才我在厨房择菜,听到小景对象冲马桶的声音不对劲嘛,原来如此。

我赶紧又冲一次马桶,但马桶好像堵塞了,不往下走水。

小景对象这个混蛋,把什么东西丢入马桶里了,为何冲不下去了?

我只好让老夫人去她自己房间的卫生间里去方便。

我又冲二楼喊小景。

小景不高兴地站在楼上,低头冲我说:“啥事啊?又咋地了?”

我说:“你来一楼的卫生间,你看看,你就知道是咋地了!”

我没法说出马桶里那个恶心的场面。

小景板着一张脸,腾腾地走下楼。

小景走到卫生间,看到卫生间的模样,她什么也没说,直接用马桶抽子往马桶里怼,但是没用,马桶不好使了,不往下走水。

小景说:“谁用过的马桶啊,往马桶里扔啥呢?”

我说:“要是别人用过马桶,我能找你吗?是你对象刚用过。”

小景脸色更不好看了。

卫生间已经是一片狼藉。许夫人中午回来看见,说不定咋生气呢。

我说:“小景,你有修马桶的师傅的电话号码吗,打个电话,让师傅来修马桶吧。”

小景说:“谁花修理费啊?”

我说:“你只管把人请来,我花。”

小景淡淡地说:“那谢谢了。”

我说:“你不用谢我,我会记账,都是雇主买单。”

小景一听说“记账”,不高兴了,说:“你记账,到时候月底,扣我工资?”

我的天呢,这没法沟通啊!

我不愿意跟小景再计较这件事,我说:“不是记你的账,是记在一个月花销的账本上,我拿出去多少钱,我得记账,要不然雇主一查账,没有这笔账,那不是我弄虚作假吗?”

小景还没明白,她不爱找修理马桶的师傅了,打了两个电话,都说对方没接电话。

小霞这时候走过来,说:“红姐,咋地了?”

我把卫生间马桶需要修理的事情跟小霞说了。我感觉小霞刚才都听见了,她在客房里,门虚掩着,能听不见吗?

小霞拿出手机,说:“我手机里有电话,我打吧。”

小霞打通了电话,对方说一个小时后能到。

小霞不高兴地说:“一个小时都是吃饭的时间了,你来修马桶,我们怎么吃饭呢?你能来就马上来,不能来,我再找旁人,修马桶的不是有的是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霞放下电话,又打出一个电话,这个师傅说马上能来。

修理马桶的师傅,还来得挺快。

我刚把米饭焖上,还没等做菜呢,师傅就来了。

我说:“小霞,你跟他讲讲价,别让他要高了。”

一般楼房修理马桶,20到30元,可我看修理师傅走进来,眼睛放亮地打量许家的跃层,我担心他趁机拔价。

小霞说:“师傅,修理马桶多少钱?”

师傅说:“我先看看——”

小霞带着师傅去了卫生间,小景也紧跟在后面。

师傅说:“咋也得给50元,你这是跃层,又是一楼,我要价就算低的了。”

我没说话,因为我想起来了,一楼修马桶,一般都是50元起价,弄不好就是一百块。

小景不高兴了,说:“修个马桶还50块钱,你抢钱呢?20就有人干。”

师傅不高兴了,说:“有人20块干活,找我嘎哈呀?”

小霞瞥了一眼小景,冷冷地说:“小景,又不用你出钱,你急啥?”

小霞看不上小景,是因为小景的对象出事不地道,还是因为小景是钟点工,钟点工没啥技术含量呢?

老夫人对我说:“50就50吧,也不贵。”

我就说:“师傅,50元成交,你修吧。”

小景不太高兴,去地下室了,后来,我隐隐地听到地下室传来小景两口子吵架的声音。

这两口子呀,都不太省心。

前两天我刚和小霞打了一架,许先生要是知道小景和对象在地下室吵架,两人的工作可能就要泡汤了。

师傅修理好马桶,我把修理费给了师傅,抽空在账本上记下了这笔账目。要不然忘记下账,这笔钱就我出了。

小景和她的对象离开之后,小霞神秘地走过来,把手机打开,让我看。

我看到屏幕上是一个视频,视频里,小景对象正趴在地下室的窗口前吞云吐雾呢,烟灰掉在窗户的缝隙里,他还把烟灰往缝隙里面吹。

地下室虽然不是软包装,但是烟灰也是隐患,万一小景对象往别的地方弹烟灰呢?万一引起火灾呢?

这个男人真是有问题,到别人家干活还抽烟,咋想的呀?现在都全面禁烟了!

啥也别说了,这个视频要是发给许夫人,许夫人绝对会让小景对象离开的。

许夫人有洁癖,她看不见脏的地方,也就那样了。如果她看见了,那就肯定是个大问题了。

小霞说:“发给二嫂了?”

我说:“这件事你决定吧。”

小霞的眼睛斜愣我一眼,不悦地说:“听你这口气,不想这么做了?”

我说:“看着小景和她对象还怪可怜的——”

小霞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穷的叮当响,靠媳妇给人打工挣钱,他还舔着X脸抽烟?那烟还是好烟呢,十块钱以上的烟,趁啥呀,装X呗,最烦这样的男人!”

小霞说了一句粗话。说得很顺当。说明她以前没少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她到了雇主家里,就把这个坏习惯隐藏了,或者说改正了。

我想起小妙。小妙为啥被大姐赏识呢?就是因为小妙善于学习,善于改正。

能改正缺点的人,都是能人!

小霞说:“我发给二嫂了,这样的男人,就应该撵他滚蛋!”

我发现小霞的气儿有点不顺,尤其说到小景对象的时候,她没有个好气,三角眼儿里全是怒气。

我说:“你真把视频发过去了?”

小霞嘲讽地说:“把卫生间遭害成那样,你还可怜他们?要是我,修理马桶钱肯定我出,我才不会像她这样找理由。找啥理由啊?就是他对象进去之后,把马桶用坏的。”

我笑了,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马桶堵塞,也不能全赖小景对象。”

小霞说:“那要是这样,修理马桶我就出20元,总是不能让雇主背后损我。”

每个人在乎的点不同,小霞可以理直气壮地当着我的面,和老沈黏糊,但是在马桶事情上,我认为小霞这么处理,是对的。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此被雇主看你不顺眼。

但其实呢,雇主是不会要你保姆那20块钱的。可你如果执意留下这20块钱,雇主绝对会因此尊重你,觉得你是非分明。

小霞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还挺心软啊?你砸我一水瓢,你咋不心软呢?”

哎呀,小霞啥意思,又聊起这件事呢?

我说:“我给你道歉了,医药费我也花了,你还像咋地?”

小霞说:“医药费二哥说不用你花了,他花医药费,糊弄谁呀,你从兜里往出掏钱了吗?”

我狐疑地问:“他什么时候说的不用我花了?前天晚上给咱俩开会,不是说到月扣工资吗?”

小霞说:“昨晚他亲口说的。”

我说:“好,中午许先生回来,我会把医药费一分不少地发给他。”

我一抬头看到水瓢,我伸手抄起水瓢,冲小霞去了。

小霞急忙往后躲,她还顺手抓起餐桌的一把蒲扇,冲我比量着,说:“你嘎哈呀?还打人?”

我把水瓢递给小霞,说:“小霞,你要是还过不去这个坎儿,你就砸我一水瓢。砸完我,我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医药费你花,你那天晚上在医院走的程序,我也挨个走一趟,没毛病吧?”

小霞没接水瓢,气哼哼地走了。

我和小霞对付了,谁也别埋汰谁了,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快要做好饭的时候,许夫人才发来短信,说她中午不回来了,她明天回来。

许夫人不回来,许先生可能要生气呀。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霞走到餐桌前,往餐桌上捡碗筷。

她说:“我把视频发给二嫂了,我还跟二嫂说了马桶的事情,二嫂说,等她回来处理,让咱俩不用管了。”

许夫人会怎么处理呢?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担心许夫人不仅会撵走小景对象,还会把小景辞退。

马桶这件事,看起来是小景对象的事,但也从侧面反映了小景这个人的处事方法。

只要许夫人查看监控,以她的性格,她肯定会把小景辞退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保姆在雇主家做事,不可能不出错。出错没毛病,只要雇主指出来,保姆改正就可以了。但是,保姆改正错误这件事,有难度!

许夫人去年为何辞退翠花表姐呢?是因为翠花表姐干活埋汰,还有一点,患者给许夫人送礼,许夫人拒收,但翠花贪小便宜,私自给收下了。许夫人屡次劝说翠花,翠花都不改正,许夫人就把翠花辞退了。

还是那八个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多年养成的生活习惯,和为人处世的习惯,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改正的。

翠花表姐可能想改正,但是她改不了,一看到有人送礼,她的心尖都乐的直颤,不收白不收,不要白不要,这就是她的处事习惯。

再说小景和他的对象,马桶这件事,小景对象以后还会这样,即使纠正他,可他多年的习惯了,小景在家也不可能没纠正过他,他都改不了,在雇主家三天就能改过来?

仨字:不可能!

有些人,你指出他的缺点,他会记仇的。就像你给女人指出她的衣服上有饭粒,给男人指出她的裤子拉链开了,还有,你给女人指出,她的裤子生理期脏了,我的天呢,对方99.999%会记仇的。因为对方的不堪被你看到了,他羞愤难当,就记你的仇!

马桶出事之后,再看小景,她已经知道是她的对象把马桶堵了,但她不主动找修理师傅。当小霞找到修理师傅,小景又不想花修理费。这种为人处世,我担心许夫人看不顺眼。

修理费本来就不会让小景出的,但是小景见到花钱就往后躲,这点不怎样。就算一天挣10块钱,出事了,也得把事情扛起来,不能因为自己赚得少,就有理由躲起来。这是担当问题。

还有,小景对象抽烟这个事情,包括把烟灰往窗缝里吹,这习惯改不掉了,除非不让他进入许家半步。

可如果许夫人只是单纯地把小景对象撵走,无论是小景对象,还是小景,都会记仇。

许夫人不会留着一个记仇的人,在她家里干活的。所以,我猜测,许夫人回到家里,暂时她会按兵不动,不会处理小景对象。但是,她很快就会找个理由,自自然然地不伤和气地把小景辞退。

小景走了,她对象自然就不来了。许夫人就算是兵不血刃地开了两个人。

辞退人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让对方怨恨你。一旦记仇,以后出啥事,那就没法预测了。

人世间,啥事都有。各种火爆的新闻,起因不都是要命的事情,有时候就是针眼那么点的事,最后演变成一场大祸。

风起了,房间里忽然吹过一阵穿堂风,有点凉。外面阴天了。

我赶紧过去,把北窗户关上了。

上午来上班的时候,还是蓝天白云小鸟飞翔,现在天气灰蒙蒙的,好像蒙上了一块面纱。

许先生走进家门的时候,他是跑进来的,因为外面的雨点已经霹雳啦啦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