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的十位女行为艺术家(肖鲁、严隐鸿、李心沫、曹雨、吴析夏、童文敏、周雯静、何成瑶、鲁飞飞、王淑平)
本文以中国当代艺术圈的十位女行为艺术家为案例,梳理和盘点中国当代艺术史上女艺术家行为艺术的发展进程。(部分文案来自于网络和艺术家主页)
前情提要:
在此之前,提到行为艺术,不得不先说到行为艺术之母阿布拉莫维奇。相信大家都看过下面这张图片。作品《潜能》中,只见阿布与乌雷面对面,而乌雷的手里则紧拉着一支弓箭,并瞄准了她,且该箭距离她的心脏只有几英寸。
阿布拉莫维奇在一间房间中贴出告示,允许观众随意挑选桌上72种物件与艺术家进行交流,或是身体接触,从水果、蜂蜜、玫瑰,到匕首、剪刀、手枪,Marina将自己麻醉后静坐,把权力完全交给观众。观众们从最初的小心翼翼,看到Marina真的毫无任何反抗后,开始肆意妄为。他们有的用匕首在她身上划下伤口,有的用玫瑰刺伤腹部,进行各种施暴,甚至有人将装有子弹的枪支放入她的口中,并想要扣下扳机。虽被另一位观众取下,但6小时麻醉消失后,衣衫破碎、伤痕累累的Marina因恐惧和愤怒,眼眶充斥着泪水,看着面前的施暴者们,进行无声的控诉。大家开始害怕、恐惧、后退,最后四处逃散。在一次访谈中,Marina 提到:“What I learned was that… if you leave it up to the audience, they can kill you.”(如果你将全部决定权交诸公众,那么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那么在中国当代,做行为艺术的女艺术家,又是怎么样的呢?本文以肖鲁、严隐鸿、李心沫、曹雨、吴析夏、童文敏、周雯静、何成瑶、鲁飞飞、王淑平,这十位女性艺术家为例进行梳理。
1.肖鲁
“砰”,一位充满争议性的艺术家诞生。
1989年2月5日,中国首届“中国现代艺术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肖鲁走向作品《对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一刻:她低下头去,刹那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空气凝固了,她听到了心率的跳动声。枪声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天堂和地域,仇恨与困顿,胸口的窒息,最后一次冲击着她的大脑神经,什么都不存在了。她抬起了头,举起手中的枪,直视自己,枪口对准了自己。“砰”的一声枪响,她打中了镜中的自己,幻象消失了。那个作为他者的我被我击毙了。她的蓄积心中的疼痛和困顿一时间释放出来。
《15枪……从1989到2003》是《对话》的续集,历时15年。在与唐宋分手后,肖鲁复印了15张她的持枪照片,并朝着这15张裱好的、颜色由深至浅排列的照片各开一枪。每一枪都代表了她在所谓的爱情里逃避的一年,以及她勇于面对自己的决心。从《对话》和《15枪》中都可以看出,肖鲁将自身存在的攻击性和破坏力用作表达情感创痛的方式。曾被她父母委托的监护人性侵的经历是如此的屈辱和痛苦,也只有通过这种强有力和破坏性的行为才能够从中得以挣脱。与第二波女权运动口号“个人的即政治的”相对应,肖鲁的作品是基于她个人的经历而创作。但是女性的个人困境也可揭示出更重大的社会和政治问题。
她说:“我不善理论解释,更无从谈论艺术,我只知道真实地生活着。作为一件作品,其表现形式对我来说,它的存在只是一种内心需要。它可以是一幅画,也可以是一首诗,或者说,它需要的是用一把枪……,这一切的一切,取决于你在特定状态 下的心理走向。它不是用艺术这个词所能解释的,是一种求生的本能,是你的生命之所在。”
行为艺术的偶发性以及她会对此作何反应的未知和不确定性让肖鲁兴奋不已。例如,在她的作品《人》(2016)中,她计划让观众用水和墨灌满斜立的亚克力容器,与此同时她则用双手支撑容器,并顺着它往上推以防它失衡倒下。斜立的容器和她的身体共同形成了一个中文的“人”字。但是,由于容器意外出现泄漏,墨水迅速浸染了画廊的地板并形成了另外一个“人”字。她在同一年实施了另一件行为作品《极地》:她将自己困于四堵厚达30厘米的冰墙之间,需用一把锋利的刀子猛烈地凿开冰墙,破洞而出。行为艺术很可能发生偶发状况,这次发生的意外使她右手断了多根神经和肌腱。她不愿放弃,把受伤的手放在冰块上,将它染成美丽却略带惊悚的红色,表演又持续了30分钟,直至失血过多才不得不停止。此外,在作品《圣水》(2017)中,她在圣马可广场如进行某种仪式般饮下茅台。在酒精的影响下,她的身体很快失控,意识模糊,任由自己的无意识主宰一切。她一边爬行一边哭喊,这个行为更像是一种对话,是她和自身被压抑的记忆之间的对话,而不是她与上帝之间的对话。
“我是一个活在自己状态里的人”,她说,“我做的作品,只要对得起我自己。我不害怕危险,更不害怕袒露自己。”
2.严隐鸿
严隐鸿登台演出时,一名男子冲上舞台对她进行骚扰。她表演的是舞蹈《一个人的战场》(One Person’s Battlefield),作品意在表达她对性暴力侵犯女性的激愤。
整个演出过程中侵犯一直持续。她躲避着两名男子的强吻和乱摸,那两人将她摔倒在地,把手伸进她裙子里。而周围的观众并没有多少真心帮助她的意思,而是站在四周,用手机和摄像机记录下这一事件。她报警了吗?没有。“在这里,这种事怎么报得了警呢?”她反问道。“在我看来,这些人对我的干扰展现了社会的堕落。我们的社会的确是堕落的,”严隐鸿在电话采访中说。
有着圆明园画家村经历的女艺术家严隐鸿,因为自己的圆明园画家村村长父亲的政治坎坷,被跟踪、性骚扰也成为了自己生活的重要内容。严隐鸿把自己的特殊经历变成了《一个人的战场》行为艺术的绝色表演:用流动的血色包裹着历经风雨的身体,或徐或疾的身体叙事的哀婉与恐惧,或隐或显的身体思想的绝望与抗争,终于在一次身体的倒立所呈现出的图像中,我们看到了造成严隐鸿人生的苦难以及在苦难中精神生长的故事。从严隐鸿的作品中可以看到,身体制造什么样的行为环境,身体技术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通过仪式化的行为艺术的表演,不仅能够做到人性的自我张扬,也能做到人性的自我拯救。
3.李心沫
艺术家李心沫的行为艺术作品《无处告别》,源自于亲历了家暴文化之后消解暴力的一种文化想象。似乎血色是生命疼痛的唯一诠释。艺术家李心沫匍匐在地,用血色书写家庭的记忆:1950年、1951年……父亲的酗酒、家暴、离家出走。作为自传性的身体叙事的李心沫的作品,从个体的境遇出发,对应的是一个社会的历史经验和文化遭遇。家暴文化中的女性伤害具有普遍性的社会问题,李心沫的行为艺术作品《无处告别》,把中国的家暴生活演绎的血色淋漓。
家暴中的女性性别的伤害,最终也成为了李心沫的行为影像作品《阴道的记忆》的一种诠释。其中,图像中的一把冷冰冰的枪,对准了女性的阴道。当一个女艺术家把来自社会男权文化对女性生命的攻击与占有想象为一把枪时,女性的性别伤害就不是一般的伤害了。艺术虚拟中的枪文化作为一种暴力美学的媒介形式,同时也作为一种文化的隐喻,它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
如果说李心沫的行为影像作品《阴道的记忆》中的枪,是男根文化的一种隐喻,枪就是男人,那么艺术家肖鲁作品中的枪,也肖鲁身体的一种隐喻。当女性身体就是枪的一种媒介方式,那么,她们的嬉笑怒骂也就成为了一种具有杀伤力武器的寓言体。
艺术家李心沫的行为艺术《我五岁》,把一个五岁女童遭到父亲性侵的故事变成一个让人疼痛的身体寓言。李心沫采用了具有自残性的身体技术,嘴里含着男人的刮胡剃须刀片,并试图讲述一个女孩童年被父亲性侵的经历。但是由于刀片的阻碍,发出的声音不是含混不清,就会划伤口腔。最终无法真正的言说。女童在遭到性侵时,难以启齿的不仅是身体的生理伤害,更是心理的伤害。事实上,社会中的女性性侵害不仅仅是针对女童的,成年女性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4.曹雨
回到2016年的夏天,走入中央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展,你会看到作品《泉》,艺术家名为曹雨,80后。一对朝天的乳房、一双女性的手,随着用力挤压,乳汁如喷泉般向上空喷射而出,随后如雨下拍打着耸立两座“活火山”的胸膛。大学期间怀孕,并将哺乳变成艺术作品——许多人知道曹雨,正是从《泉》开始。这件几近被撤掉的作品,一度置她于漩涡之中。校方说它“色情暴露”;支持者说,它是人类身体的伟大艺术,是艺术史中《泉》的延展与变迁,是“公然扔向根深蒂固文化禁忌的一颗手榴弹”。而曹雨一边向院方争取展出机会,一边做好最坏打算:如果实在通不过,就在展厅里搬电视游荡。
伴随争议,曹雨几乎一夜成名,“横空出世”的她很快收到来自国际画廊的offer。如今在搜索引擎里键入“曹雨”,网页里跳出的第一张照片,是她的孕期照。但与一般孕妈照中的柔美笑容不同,照片中她的神情凌厉平静,眉峰平直,马尾利落,扣不上的西装外套下,是隆起的孕肚,而她左右两侧竖立着作品《维纳斯》。
2017年11月,在曹雨的首次个展“我有水蛇腰”上,身孕九个月的她站在现场,用白色粉笔在脚下画了一个圈,置身其中,让自己变成一件活雕塑——《艺术家在这》。第二年在故宫,“AAC艺术中国·年度影响力”颁奖典礼上,杨澜将“青年艺术家大奖”的两个金银奖杯颁到她手里。那年她29岁,结婚7年,肚中宝宝是二胎。对生活在一线城市的当代女性来说,这并非常见的选择。成为母亲,与成为艺术家,在曹雨的人生中是两条并不冲突的道路,相反交织融汇。尽管她亲口说,做艺术是为了活得清醒,为了自由。
但成为母亲,会中断对自由的追随吗?“时间和精力上一定会。但在思考上,除了死亡,没什么可以限制你。”她用作品给出了答案。2021年夏天,她在北京的最新个展《路过人间》开幕,展厅里一根巨大的冰河期猛犸象骨化石中间被掏空,以透明树脂封存一根看起来鲜活、首尾结成圆环的脐带——那是曹雨2014年生下头胎时的脐带。为了找到形态完美且买卖合法的骨化石,她花了七年时间。新鲜的生,与久远前的死,被封存在同一载体;既是分离、又是重聚,既是见证、又是预言,三段生命在同一作品中成为永恒,将彼此纳入自身中,继续那万年之久的漂流——《没有什么能够确保我们再次相遇》。有人说她在日常生活见怪不怪但细思不对的细节中发掘艺术,是一种有趣又令人深思的“冒犯”,勇敢又幽默;有人说她是时下最“敢”的女性艺术家,作品第一眼并不讨喜,但对人性一针见血的剖析让人在震惊之余沉思。正如新展作品中,她把藏在人性深处的这句话——“我就是想你过得没我好”——变成闪烁的霓虹灯招牌,让观众看到自己,也看到他人。
5.吴析夏
吴析夏是近几年来比较出圈的90后行为艺术家,其作为艺术史博士为学术支撑而进行艺术探讨,行为作品通常聚焦于身份认同和性别研究。她的作品在网络上有比较广泛的传播量,单平台就有千万+的浏览量,如作品《书写兰亭序一遍》、《她山》等等。作品《她山》中,她用触目惊心和血肉模糊的“乳房”和“子宫”搭起了一座座山脉,用血、痛经、分娩的意象物以触动感官的疼痛感,讲述了当代社会中朱迪斯·巴特勒所提到的《性别麻烦》。
而作品《书写兰亭序一遍》中,吴析夏进入密闭的充气球中,在有限氧气的条件下,在球体内壁书写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借以象征“文化史”。在书写过程中将该文中出现的20个历来为人称道的、形态不一的“之”字替换成男性符号。密闭球象征着“母体子宫”,吴析夏进入密闭的充气球中书写文字,过程中氧气逐渐耗尽,直至最后球内布满二氧化碳并在窒息前破球而出。她在出生时曾被原生家庭遗憾是女孩,她说:“这是一场以窒息为目的的和解。”该系列中,艺术家身着的“睡衣”和满身的淤青也代表着在男性主体目光审视下,女性客体在家中“被家暴”的状态。“文字”是吴析夏进行该系列行为艺术作品的重要“符号”,不同书体、不同笔刷的使用往往有不同的涵义。同时,她将西方美术史学家诺克林提出的《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一文代入中国语境。
“一部中国美术史,几乎没有女性艺术家的位置。”吴析夏说:“性别哲学是恒久的研究课题,在真正的“去性别”来临之前,女性研究是否需要强调女性?还是沉默的“去性别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如果要满足所有人的话,或许称之为“设计”而不是“艺术”。而我认为批判是当代艺术很重要的一个关键词。我们身处在一个摆脱了白色立方体限制的时代,艺术家在当代社会充当的是一个类似于史官的角色。艺术通过技术和传导媒介直通大众,而哲学通过内在通往人类的思想深处。因此我认为作为艺术家需要天生比常人更敏感、更能感知周遭,也要思考得更远,比所有人都清醒。艺术的本身也促使了艺术家和公众变成更完整的人。”
女性艺术研究者/央美教授李建群曾在采访中说道:“我参加过很多女性艺术的展览和研讨会,许多女性艺术家在发言时,都希望不要提自己是“女”艺术家。但我们要知道,性别一定会影响她的创作。跟美国女性主义者相比,中国女性艺术家缺少一种勇气和一如既往的精神。我在和西方女性打交道时,深切地感受到她们在谈论性别问题时的那种激动,甚至往往带有一种攻击性地在讨论这个问题,但是中国的女性艺术家不会。中国女性艺术家首先要生存,她们会更加害怕,也更回避这个问题,大概是为了赢得更大的社会认可和社会成功。这也说明女性主义是一场特别漫长的革命,在荆棘中前行。”
值得一提的是,在乌镇戏剧节中,吴析夏结合湖南江永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女书”进行了行为艺术《书写兰亭序第二遍》,做出了作品的升华。吴析夏在乌镇的河域中央漂行,再次书写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和鲜少人知道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女性秘密书体“女书”。书写过程中将文中的“之乎者也”替换成女子创造的“女书”,“之乎者也”是文言文中四个语助词,她借兰亭集序代表文化史来进行改写,这个作品让我们看到了90后留美青年艺术家的当代视野和勇气。
6.童文敏
85后重庆妹子童文敏,用自己的身体进行行为创作,至今已有10年。在都市中爬行,在松林中倒挂,将自己绑在台球桌上,把身体交付给海浪……在同质化的当代生活中,她用一个个野性的行为,去寻找一种空隙,一种想象。作为一个女性,做行为艺术,童文敏受到过很多的质疑与误解。对于这些,她表现得很洒脱。但这种洒脱背后并不意味着不会被这些言论所伤害,更多的还是她对于自己热爱的事情的认同与坚定。创作行为艺术10年,童文敏拿过中国行为艺术文献展评选嘉许艺术家、华宇青年奖评委会大奖、新星星艺术奖一等奖……她的作品都非常简约,却余韵悠长。
童文敏创作的行为艺术,常常仰面躺在湍急的河流中、用身体在画布上创作、用塑料垃圾做翅膀、将自己绑在台球桌上用受限的身体“打台球”……但这些行为艺术不乏公众和业内的争议:这些创作有什么意义呢?用身体在画布上创作跟书法圈的牛鬼蛇神有什么区别?用身体打台球,有部电影就有类似的情节,这是抄袭吗?以及塑料垃圾做翅膀说明了人类的进步都是建立在污染的基础上的,可这样的创作,随便在网络上搜搜比比皆是。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质疑童文敏的创作意图,她在参加金星的访谈节目时,就被金星侧面问过这个问题,结果是以引用名人名言,云里雾绕的方式回答了。行为艺术这一块,不光是中国,乃至于全世界范围内都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传播程度和普及程度虽然越来越广,可真正让人拍案叫绝的艺术表演几乎已经绝迹,能让大众理解的行为艺术也是少之又少。尤其记得上次影响范畴较大的,还是“天价香蕉”的展览,这根香蕉作品题为《喜剧演员》(Comedian),出自意大利艺术家莫瑞吉奥·卡特兰(Maurizio Cattelan)之手。其本人介绍说,这件作品从香蕉被固定的弧度和颜色,到胶带的粘贴方法,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可也让许多吃瓜群众质疑没有什么价值,认为莫瑞吉奥·卡特兰就是在消费老底,故弄玄虚。
“对我而言,行为就是一个人很朴素地做一件事,抓住最原初是什么打动了我,如何不让它滑过。”她认为自己的作品其实是在创造一种空隙和想象,其实是想问:“在同质化的当代生活中,还有没有别的可能?还有没有别的有意思的事情?”“一个女孩子,你说画油画的,别人就觉得挺美好;你说做行为的,别人心里先给你扣几分。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有跟家里人说我在做行为,怕他们搞不懂,自己到网上去查,或者听身边那些不懂的人说,就会很担心我。后来他们看到了我的作品,了解到我具体都做了什么,就没有什么意见了。”相信如果你认真看童文敏的作品,你会感受到洒脱的人生哲思。
7.周雯静
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显示,全世界佩戴节育环的女性有2/3在中国。这是一种二战之后才兴起的避孕方式,本质上其实来源于对女性的歧视。2014年,艺术家周雯静把节育环做成了一件作品,近日在北京展出,在微博上引起热议,大家纷纷晒出自己或长辈上环的故事。关于《女人系列·节育环》这件作品的由来,周雯静已经在许多场合谈到过,作为独生子女一代,她的母亲正赶上“计划生育”的大潮,节育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最为“一劳永逸”的就是将这个金属环扣放入身体中。
周雯静是1989年生人,目前旅居巴黎和北京,除了节育环,手术刀,女人体,避孕药都是她的创作内容。因为作品的独特视角和话题度,周雯静可算是近几年颇受关注的青年艺术家。她在“一席”的演讲《身体的对立面》仅腾讯视频播放量就50万+,公众号文章也是10万+爆款,网上讨论的热度还在不断攀升。严格意义来说,周雯静并不算一个行为艺术家。《权力词典》这个作品灵感来源于福楼拜最后一本小说中的一个部分——《庸见词典》,创作方法说起来也简单,而且相当有趣,就是将许多日常词汇用自己的语言解释,编成一部个人词典。《权力词典》的第二部分被周雯静做成了行为艺术,她用谷歌搜索了104种不同语言的“权力”这个词语,然后把第一页图像的截图拼贴起来。有的语言搜出来是枪支的图片,简单粗暴;有的语言搜出来是拳头、印章、《权力的游戏》;有的语言则根本没有这个词语。周雯静将这个作品看作自己行使诠释权的方式,“我用一种戏谑的方式编写了这一本《权力词典》,用来行使我对这个世界的诠释权”。周雯静并不是想象中那种永远严肃正经的艺术家,她关注宏大的议题,也关注微小的叙事,偶尔玩些小聪明、小幽默,她还说“《权力词典》我会一直做到老,因为很好玩”。
她从视觉的角度提出了一个词叫“临床艺术”,她向我们讲述了她理解的女性、身体与疼痛。“二战时期,整个欧美出于“优化人类基因”的目的,开始用节育环对妇女进行强制性避孕。为了增加节育环取出的难度,它的形状被设计得很奇怪。上环的妇女,都被认为“不配生育”,还有一些被认为精神有问题。目前,全世界佩戴节育环的女性,有三分之二都在中国。直到今天,还有很大一部分中国年轻女性在使用节育环作为避孕手段。最令我最震惊的事情是,当我问起她们节育环的运行机制和注意事项时,很多人一无所知。上环会导致很多妇科疾病。很多女性上环后都出现了出血、腰酸、腹坠等不良反应,严重的人还会子宫穿孔、感染病变。早期的时候,我在作品中尝试过按照节育环的生产时间排序,效果并不好。所以我最终选择了一个视觉为优的顺序,把更合适的形状摆在一起。”
她用实心石膏创作了12个女性的身体,去掉了头、手和腿,一切可以标示她身份、地位的象征部位都没有了,只留下了她的性征:她的胸和她隆起的腹部。把它们放入红色墨水之中,石膏吸水之后,呈现出了一种疾病在躯体上蔓延的效果。
而另外一个作品《增生》,画的是乳腺增生的X光照片,在中国叫乳腺钼靶。她收集了来自网络上不同国家的乳腺X光的医学摄影,把片子里的图像重新绘制下来。“在生命和死亡之间有一个东西,就是疾病。米歇尔·福柯在《临床医学的诞生》这本书中说过,其实人不是因为生病所以死亡,而是正因为他们会死亡,所以才有了疾病。这是我觉得医学和艺术很重要的跨界点,我在这两种目光之间来回穿梭。”
8.何成瑶
何成瑶,1964年出生于重庆荣昌。她只穿着内裤坐在摄像机前,身上扎满了针灸用的长针,这让她看起来有点像人形豪猪。这是行为艺术作品题为《99针》,现在已经拍成一部录像片和一张照片。在另一个作品,题为《开放长城》的照片中,何成瑶赤裸着上身走在中国的长城上。她的女性身份显而易见,给中国俗语“不到长城非好汉”附加了一种不同的解读。艺术批评家佟玉洁撰写过一本中国激进女性艺术的书,她说,“这是身体政治。”何成瑶的作品通过行为艺术、视频和摄影来探索裸体、精神疾病和记忆,佟玉洁评价道,她的作品对于一个在亚洲艺术中极少受到审视的话题极有价值,那就是母女关系。
何成瑶的家在北京市郊的草场地,是一座空间宽敞的圆拱屋。她在家中接受采访时说,“人们通常会对我的作品给出社会或政治的解读,所有那些事都是总体的语境。”但她说,她的作品大部分都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她的母亲在怀她时并没有结婚,因为打破社会规范而受到了惩罚,而且为了“治好”她,人们还对她采取了强制针灸。这是作品《99针》。
她说,“我是在用我的身体,来承受她的痛苦,表达愧疚。我所做的事主要是关于情感,关于家庭关系。我觉得这是生活的中心。”
何成瑶的行为艺术一直以“身体政治”而倍受争议,这无论是从她早期的作品《开放长城》、《向妈妈致敬》,还是到后来的《妈妈和我》、《99针》、《广播体操》等作品中都可以看出, “身体政治”是何成瑶作品中的关键词。对于这些作品的解读,批评者质疑她是“为脱而脱”,将何成瑶的作品定性为敢于脱衣服。辩护者认为这是对何成瑶作品的误读,应该通过后面的“政治”来解读其前面的“身体”,过分注重“身体”,会忽略她作品中的“政治”维度。在这些批评和争议声中,何成瑶依然以身体为战场,继续着自己的行为艺术实践。
她的作品是基于自己的真实感受和经历,通过行为的形式与人分享,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治愈了自己,也可以治愈有相似经验的观众。何成瑶的作品并没有限制在女性生理或心理上,而是跨越了简单的性别之争,将自身的体验扩大到社会公共领域之中,这是我们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会面临的问题与压抑。
9.鲁飞飞
鲁飞飞1980出生于山东。现居北京。鲁飞飞主要以摄影、行为、装置等视觉艺术作品面世,但她同时也在文学、电影等领域中齐头并进地拓展和深化她的生命体悟。比如,她的文学作品《占卜的季节》,以一种类似魔幻现实主义的叙事手法来营造一个污秽、冰冷、病弱、绝望、随时濒临坍塌的中国村镇,村民们苦苦挣扎、殚精竭虑,却始终未能在生存与灭亡的临界线上向上迈进一步,在经历一次次黑色“梦魇”后,与草木同朽。
鲁飞飞和英国艺术家海伦·玛莎共同制造了一个行为影像作品《哀悼基督》。作品模仿米开朗基罗为彼得大教堂做的圆雕《圣母哀悼基督》。所不同的是鲁飞飞作品除了保留圣母的女性性别身份之外,基督的性别身份也设计为了一个女性。整个作品戏剧性的瞬间定格在了“圣母”手持一把尖刀,上面粘满了血迹。显然,这是一起“圣母”谋杀“基督”的故事。鲁飞飞与海伦·玛莎的作品《哀悼基督》,把一个古典男权话语形成的经典艺术通过戏仿的过程,变成一个戏剧性的死亡仪式,由两个相同的女性性别身份共同制造了一个性别“谋杀”的现场。旨在质疑性别身份的合理性。
美国社会学家葛尔·罗宾就说过:“性是压迫的媒介”。就像女人来自亚当的一根肋骨,亚当成为了生命主体的创造者。这种文化的渗透,让男人与女人的关系成为统治与服从的关系。作为统治者的男性,在制造了女性性别身份生物化、世俗化、制度化、政治化的身体同时,也成为了对女性生命控制和伤害的一种社会氛围。
10.王淑平
艺术家王淑平的行为艺术作品《星球G20峰会》,借用了“G20峰会”标识性的国际话语,把一个讨论世界政治经济话题的20国首脑会议,变成了由20个正襟危坐的女性模特摹拟20国首脑会议现场的行为艺术表演。此时,肉身的反抗性、制度的质疑性和话语的主体性的行为艺术表演,传递出了强烈地女性政治权力的精神诉求。女艺术家在身体的社会性叙事中,平等理念的人权诉求的凸显,表现出了中国女艺术家社会视角的广度与深度。
从以上艺术家的行为艺术的案例中可以看出,作为假想对象的身体在与历史或者现实的场景发生关系时,构成了身体的空间性、整体性和意向性,制造了不同身体维度的文化质疑性与批判性,最终在形成的身体权力的微观政治中,成为挑战社会宏观政治的一个重要的力量。中国女艺术家的行为艺术的先锋意义就在于,从身体技术的多样性的实施,到身体政治广泛性的在场,由肉身的反抗性、制度的质疑性和话语主体性建立的身体权力,把一个关于生命、社会、权力等碎片化的语言整合过程视为身体的建构性与开放性,使得身体政治维度不断地扩展,在打破肉身化的身体和社会化的身体界限的同时,把肉身化的身体表演纳入社会化的身体思考范围中。中国女艺术家通过她们的身体社会性叙事与自传性叙事,不仅建立了一个文化的反省机制,同时也成为了中国当代艺术政治生态的一部分。
总结:
行为艺术是当代实验艺术中的一个类别。在人类社会若干的文化中,女性的社会地位决定了女性文化一直是受轻视的。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与发展,一些女行为艺术家,在当今社会变革大环境下,以女性的视角反映女性的生活状态,女性的关注焦点,以及对自然的热爱,对生命的思考。这些女行为艺术家家摒弃男权思想的束缚,以一个开放的视角看待问题,她们是一个个勇敢的卫士,她们先锋的、实验的行为艺术是值得人们尊重和记住,而不是一些人眼中哗众取宠的表演。
不管是行为艺术还是先锋艺术,从来都不缺乏争议,自杜尚把小便池取名为《泉》并放在展览馆进行展出时,便意味着传统艺术已经被彻底颠覆。当然也意味着史无前例的艺术革命已经到来,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正在被打破,艺术与生活等的关系也变得更加暧昧和模糊。同时也告诉我们,在一定条件下,任何现成品乃至行为都可以被看作是艺术,关键在于我们能否用艺术的态度和视角去对待和解读。也就是说,艺术所谓的崇高、神秘,以及被认为是少数人的专利特权等传统与腐朽思想,在杜尚那里统统被否定、被嘲讽,他将艺术真正引入生活化、大众化,让艺术从神龛走向生活、走进民众,由此也直接影响和指明了现当代艺术发展的整个基调与方向。一直以来,行为艺术总是最具争议性,他们或荒诞、或裸露、或偏激、或怪异,观众总是用看热闹的心态接触,接触后如能真的引发思考,这也就是艺术家们最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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