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起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二年和米勒在上海为盟军搜集情报合作的点滴,他们曾经是朋友,但是,米勒却在一次安德斯秘密行动中抓住了一个致命的把柄,而且那是安德斯个人的极度秘密,米勒这个首鼠两端的家伙差点将安德斯送进监狱,这也是后来在一九四四年安德斯被德国纳粹驻上海盖世太保小组逮捕并送进日本宪兵队的主要原因,虽然安德斯侥幸活了下来,但从那时候起,他们之间就是仇敌。
米勒死了。安德斯眼里不揉沙子,他知道龚剑诚在这件事上有脱不开的干系,但这件事固然有点蹊跷,但他还是很高兴。他想了一阵凶手,还是倾向于龚剑诚。只有他才这么干净利落,而且米勒和他近期混得很熟,没人会帮助米勒,只有龚剑诚会如此大胆。别以为安德斯不了解龚剑诚,其实他能够来到朝鲜战场,暗地里是安德斯建议给威洛比的,这一点龚剑诚至今都不知道,正因为龚剑诚是保密局里特立独行的又懂英文的人,安德斯才想借用这个助手为自己在朝鲜战争中效力。
其实,指控米勒是共产党间谍,拿不出真凭实据,他这号人安德斯太了解了,是一个为金钱卖命的人,他的道德里没有祖国和是非只有利益。金彩华是北方情报员的事虽然“证据确凿”,但推敲起来,有人为因素。人民军的密码本并不能说明什么,强加给米勒有点勉强,对米勒这个双料间谍来说,这些旁证整不死他。只要军事法庭的专家仔细鉴定,就会否定密码本这一证据,因为战争时期,败退中的人民军的密码本被米勒的中情局小组搞到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那个密本已经过期。
这番决斗,是安德斯发起的,他想在战争结束之前除掉米勒,因为他的背后是中情局和军情六处,都是CIC的竞争对手,米勒如果将一九四一年的那件事张扬出去,安德斯在华盛顿的威望会大打折扣,所以他需要赶着班车干掉米勒,龚剑诚是他最好的帮手,只是他没有下令,这个中国优秀谍报员就替自己做了米勒。
1940年的上海租界
结局很好,损失了几个南朝鲜的雇员,但除掉米勒这一心腹大患,安德斯觉得划算。安德斯抽着雪茄,双目迷离朦胧起来,他记不起第一次见米勒是在什么时候,有一阶段米勒从印度孟买来到上海,和当时在公共租界从事国际情报活动的安德斯有过几次情报买卖,那时候太平洋战争还没有爆发。但米勒最终因为那件事出卖了他,致使安德斯被纳粹盖世太保上海分部的一个少校跟踪,最后德国人借刀杀人,将安德斯扔进了日军宪兵司令部在提篮桥的监狱,最后还是通过一个特别朋友,在德国驻中国领馆的一个盟军间谍的斡旋,才用交换的方式把安德斯救了出去,换回了一个德国重要间谍,从此安德斯对米勒恨之入骨。
当然,安德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除掉米勒的根本原因,是反谍部CIC和中情局明争暗斗的利益关系,而且米勒和罗森案件有牵连,逮捕他是安德斯的职责,但他不便对一个中情局的中校处置,抓了他更麻烦。中情局局长史密斯将军就在1949年,在参联会大发牢骚,声称早晚要用实力取代反谍报机关CIC。所以,安德斯也想抓住米勒一些把柄,利用这个臭名远扬的中情局特工,搞倒中情局厚木基地詹姆斯上校和代理人。
既然米勒是朝鲜战争的替罪羊,早点去见上帝其实对中情局和反情报局CIC都皆大欢喜,只是没人会愿意脏了手,而龚剑诚恰当的出现,替安德斯解决了问题,又出了一口恶气。安德斯开始欣赏龚剑诚,至少他不是中情局的人,最多是为名誉战斗的职业特工,他是正人君子。安德斯不怀疑米勒就藏在“汉城通讯社”,他一定拿出了什么要挟龚剑诚的东西,才让龚帮忙。这从龚剑诚办公室查出的被处理掉的烟头烫掉的油漆,以及两个茶缸里酒精的成分和含量就能断定。米勒在那里呆过,烟头符合米勒的习惯,这家伙手头拮据,往往吸到烟屁股还舍不得扔掉,而龚剑诚很少这样,这就是地板上出现坏漆的原因。
安德斯的脑海逐渐清晰。出于自我保护,龚剑诚不得不救了米勒,因为米勒在他办公室被捕,对他不利。验尸官哈根上尉断定米勒死亡时间,是三天前的晚上,也就是那晚,凯特中校奇怪地和切尼吃饭,还和女记者玛格丽特开了舞会。根据调查,凯特没坐自己的车来,而是步行去了朝鲜饭店。他的助手汤姆逊中尉这个跟班也没来,十分蹊跷。跟踪队报告说,英国军情六处的谢尔曼纠集了一伙人,准备了几辆车在光化门外待命。英国领事馆的武官还申请去高阳的特别通行证。
这一切说明,凯特控制了米勒,如果米勒手里没有硬货,他才不会这么殷勤。那就一定是失踪的那份62计划情报副本。就是龚剑诚一箭双雕,他利用凯特的手,除掉CIC逃犯,又为自己解了围。
安德斯的判断向来八九不离十,他不用冥思苦想就能找出答案。他觉得米勒的死,更可能是龚剑诚和英国特工完美合作的结果,在玩计谋这一点上,凯特只配给龚剑诚提提靴子,整个计划都是龚剑诚策划的,而且妙不可言。
在反情报方面,安德斯是老油条了,眼里不揉沙子,龚剑诚那点把戏,他看得出来,所以才懂得欣赏。只是,全斗熙和老刺猬以及金彩华到底是谁杀的呢?这事让他有点胆怯。宿敌米勒不可能有那么准确的判断,能断定全斗熙会去江边,他无从埋伏,他没有车。米勒死了,这层迷雾更不透明
安德斯不能不得意,这一回合他用计斩了中情局的弃卒米勒,这个人对自己的威胁是巨大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了解安德斯底细的人并不多,米勒是其中最有威胁的一个。杀人不见尸,谁都找不到他的头上。米勒这个被黄牌警告的球员太想进球了,可他遇到了台湾特工龚剑诚,其实安德斯知道米勒为何接近龚剑诚,因为龚曾出现在东京樱之介酒店,在罗森上校被枪击的时候,龚剑诚不知为何碰巧就在现场,而米勒却在那时候打了黑枪,米勒通过中情局肯定了解到了龚剑诚和一个日本人当时就在用餐,如果是巧合倒也罢了,如果不是巧合,那么, 米勒就坐卧不安了。
龚剑诚看似无害,但在生死斗法中,米勒还真不是对手。龚剑诚借用英国军情六处和CIC的权威,将皮球顶进门。米勒这跳梁小丑被红牌罚下,去见上帝。安德斯在得意地笑笑之后,感到一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苦涩。争来争去,图个啥呢?安德斯到现在还名义上孑然一身,有点郁郁寡欢,他对着窗外吐出一口哈瓦那雪茄的烟雾。
米勒事件结束了,好比一场球赛暂时结束,可这个赛季并没有封哨,斗争还在继续,他该如何使用龚剑诚呢。这个英俊而内敛的中国人重新浮现在脑海,安德斯是人精,既然干掉了米勒,就没必要再得罪一个“好帮手”,龚剑诚的后面是台湾,一个尴尬的孤岛政府,因而在朝鲜战场龚非常孤独,就像阿拉伯神话中那个渔夫的魔瓶里的魔鬼,他有力气使不出。所以,安德斯宁愿当一把看似宽容的渔夫,拧开那个盖子让他出来,也不想让所罗门的封印永远密封他的才智。
“这个人可以放出来用一用。”他在椅子上摇晃起来,暗地里思考着蹦到嘴边的这句话。想到南朝鲜一路凯歌,心里涌起新生活的希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南朝鲜回国退役,和自己心上的好女人享享清福。他似乎看到了人生的第二个春天,一位心仪的女人正姗姗走来。
第二天他主动将龚剑诚找过去鼓励一番。暗示在米勒案件上,龚表现得很好,不管龚剑诚怎样吃惊,他都没问下文,装作言者无意。做了这些,安德斯想给龚剑诚点甜头,这是拉拢他为CIC服务的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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