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医言难尽
作者 | 阿浩
新冠疫情肆虐全国，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这个冬天，对于一些老人来说注定格外寒冷。新冠病毒让人群普遍易感，而对于老年人，它更加不友好。一旦感染，老年人更易出现重症。而作为老年人扎堆的养老院，更是充满了危险。
当进一步优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新十条”颁布后，此前处于开放状态的养老院，迅速进入到闭环管理状态，但是在严防死守下，新冠病毒依然攻破养老院紧闭的大门。这里的老人们大多都有一些基础性疾病，这一次他们将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慧慧88岁的爷爷在ICU抢救12天，还是离开了；作为养老院工作人员的袁媛抱怨，养老院现在真的太艰难了，家属各种埋怨，工作人员各种委屈，老人各种病情，已经让她们不知所措；阿松感到庆幸，因为85岁的奶奶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88岁爷爷ICU抢救12天无效，家属质疑养老院
坐标浙江杭州，风景如画的西溪湿地旁。慧慧(化名)88岁的爷爷，就住在这里的一家养老院。放开后10天左右，慧慧的爷爷就在养老院感染新冠了。慧慧回忆：“我一开始是在养老院家属群得知，有老人感染了新冠。后面没过几天，养老院打电话给我，说爷爷抗原是阳性。”
得知爷爷阳了之后，慧慧非常担心：“我爷爷因为基础毛病多，本身肺部就有问题。”至于具体如何感染的？慧慧曾想去探寻原因，但是由于养老院的护士，医生也有感染，所以并不好追溯。据慧慧介绍，整个养老院90%的人都感染了，包括护工、老人、护士医生、工作人员。
慧慧爷爷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感染之后精神状态明显更差了。老人家感染之后并没有发烧，主要是咳嗽、无力、没有食欲。由于有基础性疾病，后面的症状变得不断严重。那一天，赶上慧慧去养老院看望爷爷，她发现爷爷意识已经有点不清了，于是果断打了120。慧慧说：“因为家里老人都是我照顾得多，120也不是第一次呼叫了，但这次明显等待的时间更长。大概等了20多分钟，救护车过来了。”爷爷被送到了杭州邵逸夫医院的ICU，当时的血氧饱和度很低，大概维持在80-82，吸氧也没有明显的好转。1月9日凌晨，在ICU抢救了12天的慧慧爷爷还是走了。
慧慧爷爷所在的养老院分为两层，养老层和医疗层。养老层是没有治疗设备的，就纯粹养老，配有护工，药由护士发放；医疗层是有医疗治疗的，可以挂盐水，雾化还有抽血检查等。而对于养老院管理，慧慧很不满意：“我们选的这家养老院在杭州算是中高端的，但对于养老层的老人，他们连血氧饱和度都没有测，我那天是自带血氧仪去给爷爷测的，发现低了，才转到楼下医疗层治疗的。测血氧是我们都知道的常识，养老院的医生不知道吗？”
“老人阳了以后，养老院并没有有效的隔离或者其他措施。”慧慧表示：“这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养老机构，有几百位老人。新冠主要打击的就是这些有基础病的老人，政府说放开，并不代表养老院就可以什么都不做吧？把老人安置在养老院，我们家属根本不能放心，但是很多家属都认为养老院是一个安全区，但结果放开没几天就发生大规模的感染。这个情况，不要说养老院一点责任都没有。”
养老院工作人员：没有一个家属愿意接老人回家
袁媛(化名)在山东济南的一家养老院工作，这家养老院规模不算大，一共有50多位老人，30位医护人员。袁媛直言：“养老院现在真的太艰难了，家属各种埋怨，工作人员各种委屈，老人各种病情。”
养老院工作人员
2022一整年，袁媛所在的养老院基本都处在封闭中，不接收新的老人入住。而养老院方面，离职员工众多，招工十分艰难。正因如此，养老院人手十分紧张。如今遇到了疫情，这里也是全面“沦陷”，这让医护人员方面更是捉襟见肘。袁媛告诉医言难尽：“本院许多同事最近几天都是顶着高烧、浑身酸痛不舒服的情况下，接连上十几、甚至二十几个小时的班，有的症状稍微好些的护理员老师要连轴转两天两夜。”
袁媛说：“养老机构的医护工作人员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群体，作为养老院的医护工作者，我们只能拖着病躯坚守岗位。我们面对的是绝大部分都伴有基础疾病的老人群体，所以需要更多时间与精力的投入，需要更加细致，反复地观察与检测。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少挣几天钱，但对我们来说，是健康所系，生命相托的责任。”
最头疼的是跟老人的家属们沟通，他们冷漠的态度有时候让袁媛感到寒心。在袁媛看来，一些家属并不关心自家老人的“生死”。袁媛说：“当初养老院刚爆发疫情，但整体可控的时候。我们联系家属，希望把没有确诊的老人接回去住几天，但没有一个家属接回去，有的说自己家里也有阳的，有的说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照顾不了。等到老人们感染了，又有部分家属问责养老院，指责你们不是封闭的吗，怎么会确诊呢？”
就这样，老人们集体阳了。袁媛表示，他们一直在跟家属们强调疫情的严重性。她给医言难尽看了养老院发给家属们的一些通知：请各位家属朋友们理解，当大多数老人可控的情况下，我们会尽我们所能的照顾好老人，也会及时跟您反馈老人目前状态良好。但是当我们联系到您建议老人转院的时候，说明老人目前情况紧急，需要更加专业的救治。目前本市养老机构直接转至三级医院救治环节已顺畅。所以请家属朋友们务必与亲属提前达成一致统一意见，为了老人生命安全着想，及时与我们反馈救治方案决定，避免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然而即便有的老人病情很严重了，一些家属依旧不想接出去转院。当养老院发现老人血氧饱和度只在90左右的时候，通常就会联系家属建议转院，但家属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让养老院多观察多照顾。
袁媛无奈地说：“这是养老院，这不是医院啊！当我们眼睁睁看着老人明明难受可以接受治疗却得不到治疗时，我们真的很难过，养老行业真的是非常的消极和致郁。”
奶奶白肺，医学生孙子感到无奈
阿松(化名)的奶奶今年85岁，住在湖北一所养老院，这次也感染了。就读于北京某医学院的阿松说：“我虽然是一名医学生，但看着这种情况发生，真的无能为力。”对于奶奶感染新冠，阿松却看得很开：“没有办法，一旦放开，就防护不住了。我的那些临床全副武装去支援医院的师兄们都陆续感染了，咱们举全国之力都很难防住的新冠，咱不能说要求一个养老院就能防住，这不现实。”
当初得知奶奶感染了新冠，阿松急着请假从北京往湖北老家赶，希望能够尽快见到奶奶。阿松说：“那两天，我已经刷到太多太多老人家不在了，我希望能够尽快见到奶奶。毕竟奶奶身体并不太好，感染之前，吃饭都要靠别人喂了。”
结果不错，奶奶挺过来了。作为一个医学生，阿松跟医言难尽详细介绍了奶奶病情：“当时奶奶高烧，黏痰无法咳出，血氧饱和度骤降至60，被送入ICU抢救，吸痰后血氧饱和度恢复。随着床位紧缺和病情相对稳定，从ICU转入呼吸内科，随后再次因为病床紧缺转入介入科，治疗10天后，病情似乎缓解，吸氧氧饱和可以维持在97。但随后迅速恶化，胸部CT显示肺部大量白色阴影，且阴影主要集中在背侧，考虑卧床太久导致的坠积性肺炎加重，吸氧氧饱和仅能维持在90，心率持续在100-120bpm，换了更强的抗生素。最严重的时候，吸氧氧饱和仅能维持60，心率飙升到160bpm。看着奶奶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苍白真的太难受了。而在危急时刻，ICU终于有了一张空床，经过深度吸痰，奶奶病情稍平稳，吸氧后血氧饱和度已经在90+了。”
如今奶奶病情已经很稳定了，阿松表示：“我奶奶还算幸运吧，但是年龄大了不能掉以轻心，病情加重往往就是一瞬间。”
而对于国内80岁以上的老人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根据2022年12月14号国家疾控局卫生免疫司司长夏刚介绍的数据，全国80岁以上老人两针疫苗接种率为66%，三针疫苗只有42%。而之前按照香港2022年的疫情数据，以接种科兴疫苗的人群来说，80岁以上年龄组，如果一剂疫苗也没接种，感染后的死亡率是14.70％；接种四针后，则仅为0.97％。而在韩国和日本，80岁以上年龄段死亡率为2%+，中国香港地区较高，达到8.1%。对于国内3500多万80岁以上老人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了危险的冬天。
附各地区奥密克戎感染死亡统计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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