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苦命的女人,小时候父母没了,是叔叔把我养大成人。19岁的时候,我外出打工,认识了我的丈夫。那会,我年纪小,出于对爱情和家庭的渴望,我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当时,我叔叔并不同意我嫁给他,因为这个男人比我大10岁,况且他家庭条件也很不好,叔叔怕我去了以后吃更多苦。但叔叔毕竟不是我亲生父母,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只能同意。婚后,我跟着丈夫从山东来到了河南生活。
生活虽苦,但我丈夫是个心底很善良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想尽办法照顾我和儿子,让我们吃饱穿暖,有好日子过。慢慢地,我们的境况好了起来,家里还盖上了新的土砖房,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我丈夫出事了,我丈夫是一名货车司机,经常在路上跑。我曾三番几次向他叮嘱过路上开车一定要小心,可是,那一回,就是因为长途路远,我丈夫在路上犯了困,结果就出了问题。
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的丈夫已经救不回来了,我倒在他的病床前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人死不能复生,我只能面对现实。
其实,对我而言,丈夫的死并不是最沉重的打击,而是未来的生活,我们娘儿俩怎么前行才是心头最痛苦的问题。
丈夫走了以后,公公婆婆立马变了脸色,她不仅不让我再在家呆下去,甚至连孙子他们都不再过问。我没想到,两个年纪七旬的老人竟然如此冷漠,我狠狠心,带着孩子回到了山东老家。还是叔叔,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又一次接纳了我。
可是,在叔叔家长住,也不是办法,叔叔年纪也大了,没法一直照顾我们娘儿俩,我必须靠自个儿想想办法,解决今后的生计。
我听村里的一个姐妹儿说去城里当保姆或许是个不错的出路。我思来想去,这也许是个不错的门道,应该去试试。
于是,我把儿子托付给了叔叔,跟着村里的张姐去了上海找工作。
张姐跟中介的王哥比较熟悉,她带着我先去王哥那里问问,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
王哥头一次看到我,眉头皱了一下,他对我说大姐您这么单薄,怎么胜任保姆的工作啊,我一听,可急了,就怕人家不愿意把工作介绍给我,连忙跟王哥说我农村来的,从小干重活,吃苦力,啥都不怕,啥都能干。
王哥听了以后,大概明白了些意思,他说这样,要不先做个临时工试试看吧。他说他朋友的一个公司里正缺个清洁工,不如就先上任再说。
看到王哥这么说,我连忙点头,向他道谢,告诉他我一定好好干。
那是我去城里的第一份工作,那也是我头一回进入到那么高档的场所。当我走在这个公司的大厅时,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不是在公司里,而是在皇宫里。
我每天穿着清洁工的工作服穿梭在公司大大小小的楼层里,看到里面的男男女女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他们每个人好像都挺忙似的,手里拿着电话机,打个不停。
其实,他们之中的有些人年纪与我差不多,但他们看起来明显要比我显得年轻。有时,我也会感叹,命运真是捉弄人的高手,如果我出身好一点,如果我也有机会上大学,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在这么明亮的地方上班。
公司的马桶是自动的,我第一天去上班的时候还闹了笑话。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马桶的水箱冲水,我自个儿折腾了好一会,还是没办法找到窍门。我只能满脸尴尬的去找同事帮忙,小丽一看我那个窘迫的样子,立马就笑了。
她笑着对我说,马姐,你连马桶都没见过啊?
她和几个同事一块说起了这个事,大伙都笑了起来,看到她们的样子,我脸上更红了,更觉不好意思了。但我只能假装镇定的安静下来,毕竟我只是在这里谋求一份生活而已,我心里很清楚我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工作,多赚一些钱,给我儿子带来更好的生活,别的我真的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好在,我的这份努力还是有人看在了眼里。叶轩是我们这个清洁组的组长,她只比我小了两岁,能力很强,做事认真从不拖沓。有一次,她对我说马姐,你在这里做实在太浪费了,还不如去做钟点工,那个工作比这个强,而且工资还比现在的高。
我说其他我也不懂,也不熟悉,现在感觉挺好。
叶轩说你真傻呀,你这个工作一天才200块,你知道钟点工多少钱吗?一个小时人家就赚60块,你一天干4个小时,也比这个强。
我睁大了眼睛,原来赚这么多。
当然,叶轩说,还不是王哥欺负你新来的,让你干这么辛苦这么没有油水的工作,背后谁知道他拿了多少回扣。
啊,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自己被人家给耍了。可是,我又陷入了为难,我对这个城市还是不太熟悉,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叶轩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她对我说别急,让她想想办法,她有好多工友的聊天群,他们经常在群里面互相分享介绍工作,她一定能给我找个合适的。
过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果然,叶轩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说她打听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就是给人家做临时工的。一天四个小时,中午两小时,晚上两小时,一个小时80块,工作也不难,就是做做饭,整理家务,其他不需要我操心。我想着这个工作真好,就找了个理由,把我现在的工作辞了,马上跟着叶轩去了新雇主的家中。
我的新雇主是两位中年人,他们夫妻俩是在城里做生意开店的,平常没有时间顾到家里,所以,他们想请个保姆,希望我能给他们儿子做做饭,顺便打理一下家里的琐事。
他们的儿子大概十岁左右,年纪和我儿子一般大,这个男孩挺懂礼貌的,每次见我来了都会喊我阿姨。而且,这个孩子也不挑食,给他做什么他就吃什么,吃完饭还会帮着我一块把碗筷收拾了,我看到他那个模样心里很是欣慰,有时,我看着他,也会想起自己的儿子。
新雇主对我挺好,平日里也极少为难我,该付的工资他们一分也没有少给我,能找到这样一份合适的工作,其实我心里也挺高兴的。
当时我想着,只要他们不辞退我,需要我,我就一直在这家工作下去。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给我的人生带来了180度的转变。
我的这位雇主家在城里的中心小区,这里环境不错,交通也很便利,附近住的人家也算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我们楼上住着一位80岁的老教授,人家原来是大学里面的老师,后来退休了就一直在这里生活。
由于我在雇主家工作时间长了,出门进来总会见面,所以彼此也慢慢熟悉起来,看见了,总免不了打个招呼。
老爷子看起来身体还不错,每天见他早上都会去楼下遛弯,在小区里面转转,不过,老爷子好像就一个人,平日里也没见什么人来看他。
有一次,我正在雇主家中做饭,就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十分急切。平日里,我这位雇主家来客也不多,不知道这会到底是谁有事前来,我心里有些奇怪。
一开门,才发现是物业来敲门。那个女经理跟我说,楼上有位大爷突然胸口闷得很不舒服,家里没人,才打电话给他们,这会他们已经把人送医院去了。
他们问了大爷老半天,大爷只说家里没人,只有他一个,毕竟,他们不是家属,不可能在医院照顾,所以问问邻居,打听一下情况。我想了一下,当即明白了肯定是那位老教授出事了。
我想了想,毕竟大家也是邻居,倘若不帮忙也不行,我马上给雇主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雇主很通情达理,让我前去看看。
我去了医院以后,看到躺在床上的大爷,他眼神暗淡,脸色憔悴,全然不似之前的那般有精神头了。好在,物业送得及时,大爷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大爷见到我,倒是马上把我认了出来,他说你就是楼下那位保姆吧!我点了点头。
我问大爷,怎么家里人都没有来,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啊?
大爷颤抖着笑了一下,他说我那个不孝儿子啊,出国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我早就当他不存在了。
我接着问,那你怎么不请个保姆照顾你呢?你一个人出了事怎么办?
大爷说,之前也找过啊,后来不合适,不是辞退了吗,想想算了,自己还能收拾,就一个人罢了。
那天晚上,我送大爷回家,看到他一个颤颤巍巍地走进房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也算是为社会做出了十大贡献,结果到了晚年,身旁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走的时候,大爷拉住了我的手,他说让我到他家里来工作吧!他说他早就注意到我了,看我干活很勤快,人也老实,希望我能去照顾他。
这,我有些为难。
大爷说,是不是钱的问题,他又说道,这没事,人家给你多少钱,我加倍给你,我有退休金,这不怕。我只想找个可靠的人,能够照顾自己到老。
我马上摇摇头,跟他说不是这回事,是我感觉不太好。
大爷明白了,他不再说什么,只说让我自己决定,他不强求。
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去了大爷家工作。要说完全没有钱的考虑,那是假的,我只是个俗人,能赚更多,我肯定希望人往高处走,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大爷人确实不错,和我也谈得来。
再者,我和原来的雇主谈了,除了家务活外,饭照样给人家做,中午大家一块吃,也热闹。
自从我搬到大爷家以后,他脸上有了笑容,吃饭都更香了,他还说有时间也可以把我儿子带来一块住几天,家里房间多,地方宽敞,不怕再装个人。
我跟大爷相处时间长了,我慢慢知道了他过去的故事。他跟他的妻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块长大的,都是高材生,学业有成以后,两个人一块到了这个城市工作。
那会,他们也生了一个儿子,细心栽培,将其送出国读书。本来,他们也算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只是他们夫妻俩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把他给惯坏了,自从儿子去了国外以后,他们就再也管不住了。
平日里,儿子也极少跟他们二老联系,现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彼此之间的关系更加冷淡。
大爷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说都怪自己,当初没想那么多。
后来,大爷的妻子过世了,这个世上也就剩下他一个人了。随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他越加感觉到孤独,越加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
大爷说,小马啊,好在你来了,我觉得生活还有那么一点味道。
人年轻的时候,总是在不断奔跑前进,追求更好的生活,但一旦上了年纪,你就会发现岁月不饶人,你终究是要面对现实。
想到这里,我也不免感叹万分。
有一天,大爷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里,他把自己的房产证还有一些银行卡都拿出来放在我面前。他对我说,小马,我没有什么亲人了,这些全部都是我的财产,我想把这些留给你。我希望你收下,我只有,只有一个要求。
他怕我不答应,又把这些东西都推到我面前,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照顾我到过世。
我愣了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我的眼圈已经红了,我把东西都推回给了大爷,我对他说,大爷,这些我都不要,你若觉得不够补偿我,就再给我加一份工资好了,你放心,我一定照顾你到死。
大爷微微低下了头,笑着跟我说了一句,小马,谢谢你。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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