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说古建筑是历史文化的载体,那历史文化则是古建筑的灵魂。循着对旧时明月下缓缓流淌之岁月的遐思,我们叩开一扇扇或金碧辉煌或优雅古朴之门,撩开“历史面纱”,一个个“藏身”于保山古建筑中遥远而鲜活的场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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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南丹 摄

在文庙,“邂逅”于文教事业中兴起的永昌

严鼓、迎神、献礼、彻馔……600年前一个初秋的上丁日,永昌府学文庙大成殿前,一场儒教孔子祭祀活动正在虔诚的礼仪中进行;文庙一角,一堂讲述《论语·学而》的课程结束不久,几个童生还在摇头晃脑“咀嚼”书中教义:“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注:永昌府学文庙位于原保山市第一中学;在明代,每岁春秋二月、八月的上丁日为文庙最重要、最盛大的祭祀活动“释奠”举行日。)

作为卓立中国西南的第二大郡,彼时的永昌已步入“中华大一统文化”的殿堂。武侯南征时期,汉文化大举“随军南下”,中原文化“度博南、越兰津”,极大地加速着这方“化外之地”的文明进程,永昌大地绽放出别样的文明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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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府学大成殿 资料图

“教俊秀,以明人伦;兴礼让,正风俗,而易其故习……”在永昌府学文庙大成殿故址的外墙上,我们看见明正统年间刑部侍郎杨宁所撰写的《金齿新建庙学记》。明初,在府、卫分立同治一城的政治格局下,永昌废府建金齿军民指挥使司,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始建于元初却毁于元末的一方宏伟庙堂(永昌府学文庙)在指挥使胡渊的统领下得以重建。

因为教育,这里走出著有云南最早风物志《南园漫录》并被收录于《四库全书》的张志淳,其躬行尊师之道的佳话,至今被保山人用作教育孩子的“枕边教材”;因教育的世代相传,张志淳之子张含,运独特文心诗韵获云南“首席诗翁”的美名。

大成殿、明伦堂、启圣宫、教授署……一幅恢宏的建筑图景徐徐展开。永昌府学文庙成为永昌府规模最大的官办学堂,“军民子弟皆来学”,所有官教则一同率众捐俸资,“同心协虑,聚材鸠工”,为地方文教事业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重教之风下,文澍、张氏父子、闪氏家族(以闪仲俨为代表)、袁氏门中(以袁文典、袁文揆为代表)等一批知识分子士绅阶层崛起壮大。史载,明清两代,永昌府有登科进士、举人500余人,另有外籍进士116人,许多人在各级担任官职,其他则为师、问学,敦品励行,各有成就。

岁月流转,如今的永昌府学文庙故址已不见“为屋四十有四楹,中外有门,藏器有库,庖牲有厨……凿泮池中门之外,外立学门,缭以周垣,规模制度广大高明,足以垂久”(《金齿新建庙学记》)的恢宏格局。尽管如此,站在旧日大成殿外,依然如闻师者讲学、学生做问之声,得见庙堂之上“尊师重道、崇德报功、尊卑有序”的精神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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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山县学先师殿 资料图

馨秀学风随时代一同发展进步,紧邻的保山县学文庙先师殿(今保山实验小学内),又闻儿童书声琅琅,新一代的“儒生”正在永昌“文脉”发祥之地茁壮成长。

朗日和风中,县学文庙现存建筑先师殿巍然立于小学校园中心的高台上。每当学校有重要活动都会开放先师殿,平时的一系列活动也会组织学生在先师殿外的小广场举行,传统文化氛围浓厚。

隆阳区文管所所长段月松介绍,保山县学文庙属县一级官办学堂,始建于明嘉靖十一年(1532年),在明隆庆至清道光年间重修及扩建十余次。民国初年推行新学,这里改设为保山县立中学;1942年5月4日保山城遭日寇飞机轰炸,部分校舍被毁坏,此后中学迁出小学迁入,校名几经变更成为今天的保山市实验小学。

拾级而上,得见先师殿正堂内供奉着高2米的石刻“至圣先师孔子像碑”以及《儒学箴言》和《保山县学科举题名记》碑刻2通,石碑上绽放着“菊花”朵朵。保山市实验小学校长左腾英介绍,那立碑之石原是本地特有的“菊花石”。

在古寺,“遇见”边地信仰的质朴与浪漫

明崇祯十二年(公元1639年)七月二十八日晚,太保山玉皇阁北侧的会真楼里,“千古奇人”徐霞客正沐着晚风,回望在这块西南极边之地的4个月光景。明天就要离开,在会真楼的20多个晚上,他已将记录当地自然、人文景观、历史和社会风貌的文字化作《徐霞客游记》中的《游永日志》以及《永昌志略》中的部分章节。会真楼这座古朴宁馨的小院,因他的“垂青”成为保山的一方胜地,特别是历代官绅、文人的“精神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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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阁  范南丹 摄

院内,清幽世界涵养着文化泉流的宁静深远;院外,香烟缭绕寄托着凡夫俗子的生活愿望。作为保山的道教圣地,会真楼所在的玉皇阁盘踞于保山城西太保山正面的山腰上,与不远处的玉佛寺等古建筑形成辉映。“山不在高,有寺则灵”,在保山名山太保山上,这一庞大古建筑群所折射的流光溢彩,不仅彰显着中华古建筑的魅力,也成为永昌大地悠远丰沛之历史文化意蕴的“点睛之笔”。

段月松介绍,玉皇阁最早也是佛教圣地,系明洪武年间所建毗卢阁。嘉靖年间,这里原有建筑被焚,后郡人冯君鲁依据宣扬“皇天至尊”的思想邀人重建,自此变为道教圣地,修建历时12年之久。

2006年,玉皇阁被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体现着滇西一代古建筑的精髓与神韵,也向世人展示着整个滇西片区最大的道教单体建筑的光彩夺目。

建于高阔方直的台基之上的主殿,属三重檐歇山顶回廊式建筑,给人以博雅大气之感,也让人感叹彼时仅靠人力条件打地基的艰难。做工精巧的“藻井”,体现出极为精湛的工艺,置身神殿内,可见梁架柱头间的数十组昇形斗拱紧凑连接,由下而上层层相叠外挑,向内渐收至穹顶呈覆斗形八角状,向外渐升为飞檐式屋面,精美绝伦。

站在院心,只见殿顶通覆黄色琉璃瓦,正脊饰以宝顶、禽兽、鸱吻,垂脊亦作花饰、尾吻,四角悬以风铃,叮当悦耳。每层檐下,均有巨匾悬挂,正面二层檐口悬挂的四块木质浮雕彩绘单字匾从南、北、中不同角度看内容各不相同:正看匾中字乃黄色大字“至诚无息”,由北看变为红绿色大字“龙飞风舞”,由南看再变成红褐色大字“诸神参天”,真乃匠心独运。殿前两侧有钟鼓二亭,亭内悬钟架鼓,朝暮为声……

在漫长的文化交融中,除了太保山上一系列金碧辉煌的古建筑,保山也不乏一批体现着边地质朴信仰与浪漫特质的庙宇,比如哀牢寺、八戒寺等。作为“南方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自汉武拓边置县以来,永昌即成为“中国西南方与天竺(印度)、大秦(罗马)等国通商的大城市”,据《高僧传》言,约在公元4世纪(东晋时期)就有内地僧人经永昌道到印度精研佛学,此后,中印两国佛界人士你来我往,永昌道上的宗教文化交流自此经久不衰。

彼时,佛教已在保山落地生根,以至保山坝缘山明水秀之处在唐初便相继修建了一些禅院佛堂(《保山史话》唐定国)。据文献载,唐开元四年(公元716年),曾有印度僧侣一行七人取道永昌欲至长安弘法,其中有高僧在抵达保山时便禅心大动,于是在云岩山麓依崖就势建寺渡众,于一天然洞窟内凿巨石为卧佛,“云岩卧佛”遂享千秋香火、扬万里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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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尊寺  范南丹 摄

位于今隆阳区板桥镇世科村后五凤朝阳山上的光尊寺,是滇西现存最大古建筑群之一。2019年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相传,光尊寺始建于唐代天宝二年(公元743),系南诏王皮逻阁为统一西部并强化周边军事、政治和思想统治所建。明代中期,永昌名宦邵维中、邹光祚等扩修光尊寺,引进儒、道并撰立《光尊寺三教序》碑以记其事。

从《光尊寺三教序》中可见,寺庙形成前期只供奉西方佛教神祠,建筑规模并不大。元代以后,随着西南地区的统一以及道教的广泛传播,开始对原有佛教设施进行改造,增建玉皇阁、翠微楼等建筑,供奉玉皇天尊和太上老君等道教神祇。再后来,光尊寺进一步扩修,增供孔孟牌位,最终演变为儒释道“三教合一”的场所。据段月松介绍,这里现存建筑多为明清时期至民国初期重建或扩建,在依山形筑成的七进五院中建筑物多达23幢,占地面积约为1公顷。

较之玉皇阁的辉煌绮丽,光尊寺建筑多采用粗材搭置且不加雕琢粉饰,给人以高大雄奇和粗犷古朴的印象,部分建筑保持有较多明代木结构型制。

曾几何时,“三教合一”观念对保山宗教关系和社会和谐产生着积极的影响。嘉靖年间至明末清初,文坛巨子杨慎、张含和“永半朝”王宏祚皆在光尊寺留下墨迹。

散落在保山大地上的宗教古建筑,记载着不同时期边地文化与信仰的过往。

在保山,提到 “一树梨花千点雪,两堤杨柳万窝丝”这副对联,人们自然会想到位于城西九隆翠岗之上的梨花坞。梨花坞是保山著名的佛教胜地,也是保山人心目中“世外桃源”。每年二、三月间,满坞梨花绽放,如云似雪、清香四溢,款步山间,一种鸟鸣山幽、梵音袅袅的佛国之境悠然袭来。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永昌大地上的各处古寺、庙宇,无论大小皆各有各的精彩。它们的存在,让人们有了对美好生活追求的寄情之处。建筑与文化间始终有着割不断的渊源,传统文化亦成就了建筑独一无二的精彩。

蒋蕾

编审:李显耀

责任编辑:施媛媛朱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