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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份,我所打工的饭店因为疫情的原因,在每个月都是亏本的情况,不得不关门停业了,我于是也失了业。

没有了收入,没有老可啃,老公又不能干重活,却要负担儿子上大学的学费钱,还有家里的生活费,我不得不四处找活。

可因为我一没有学历,二是我这尴尬的年龄,而且在疫情当下,很多行业都处于破产状态,因此,没有多少活适合我。

10月2号,我在一个养老院应聘了一个护工的活。这个养老院在我们当地有一定的规模,有两个院,分一部二部,总共有三百多位老人入住了这里,在我们当地有一定的口碑,各方面服务设施及护理都很到位,

护工,其实也是保姆的一种,不过比保姆更规范一些。

面试那天,刘院长对我说,护工是一种高尚的职业,是为那些需要照顾的人服务的,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需要我们要有耐心,更要有爱心。而且要有不怕脏不怕累的精神,才能干好这份工作。

看着刘院长那种信任和鼓励的眼神,我心里不仅嗤之以鼻,心说把个护工说的那么高大上,不就是侍候老人吗?给老人擦屎擦尿。

其实,护工不是怕累怕脏就能干的,主要的还是得过心里这道坎,我别无选择,脏和累对我来说没有资格嫌弃。,只能已挣钱为主,于是我想先干着,等遇到好一点的活再走。

刘院长接着说:“咱们养老院的待遇很好,工资每月最低三千元,已服务的老年人自理的程度不同而定,最高的每月四千五,最低的三千,员工入职半年后给上五险,年节都有福利,先培训半个月,教一下护理的要素和程序。”

于是,我和三个新入职的员工开始进入到了培训程序。十五天的培训课程让我们基本掌握了护理的主要内容。但实践和培训在心里上还是有些距离的。

培训结束后,我被分配到了半自理的一楼,和老护工何姐服务十七个半自理的老人,这十七个老人当中,有八个女老人,还有十个男老人。这些老人的情况也不是都一样的,有的是脑血栓患者,有的是老年痴呆症,有的能走能动,但不能自己接大小便,需要别人帮助一下,给接尿,或扶着去上厕所,有的给擦一下屁股。

上岗的第一天,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虽然经过了培训,但真正的干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我们有个总台,每个屋里都按了监控,从总台的显示器上就可以看到屋里每个老人的活动轨迹,有点异样我们都会第一时间看到,然后马上去处理。有的老人也会按铃。在监控里看到76岁的张大爷按了铃后,我和何姐说,我去吧!

何姐和我说,行,并告诉我张大爷是脑血栓患者,能自己柱着拐杖慢慢走,但大小便都得有人帮助,尿壶要别人替拿一下,接一下尿,大便能坐到坐便上,但不能自己擦屁股,让我问他想干什么?

我进屋后问张大爷想干什么?他说想撒尿。让我把床底下的尿罐拿过来。一边在脱裤子。

我把尿罐拿过来给他去接尿,因为太尴尬了,我把脸背了过去,便没有准确的把尿壶的口对准他的尿道口,以至于他的尿洒了我满手。

我一着急便来气的大声说道,你怎么往我手上尿啊?

他一听我说话声音很大,居然拿手里的拐杖,一下子把蹲着的我给推倒了,尿壶里的尿嘣了我满脸,他没撒完的尿尿了一裤子。并开始在那大声喊,说什么破护工,连接尿都不会,他要和院长说我不负责任,并喊着让小何来。

我之前培训的时候,刘院长和我说过,来养老院的人大多是脑血栓患者,说脑血栓的病人因为脑子神经被压住了,因此,一根轴,让我别和他们计较。

可此时面对眼前的情景,还是让我无法接受,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和着尿骚味,让我一下子什么也不顾的跑到卫生间里,开始用自来水使劲的冲脸上的泪水和尿水。

何姐听到了张大爷的喊声,跑过去帮我收拾了残局。

下午的时候,院长把我叫了去,他并没有责怪我,而是语重心长对我说,你不要觉得尴尬,就当是咱的父母,慢慢适应了就好了,其实它只是一种工作,不要想的太多,过去心里这道坎就好了,咱将来都有老的那一天。不行你先侍候女老人,男老人让老护工先去处理。你看老护工怎么做的?

听了院长的话,我很惭愧,我想我是来挣钱的,不是来多虑的,就当是自己的爹妈。想到这心里居然释然了。

2

我们每天是上一天一夜,休息一天一夜。一个班两个人,互相替换,夜班的时候一个人前半夜,另一个就后半夜。通过上次的那件事,和我一个班的何姐考虑我是新来的,就和我一起值班,赶上男老人的大都他去。女老人的让我去。我从心里感谢何姐对我的照顾。

来养老院的人不光是脑血栓患者,也有小脑萎缩的,这样的人能正常行走,大小便也能正常自理,但就是忘性大,有个程姨她是严重的痴呆症,刚吃完饭就追着我们说,她还没有吃饭,我们告诉她刚吃完饭,她说她没有吃。然后我们就哄她说,等着,我给你打饭去,她就坐下来说,我等着,你们快点。然后我们就该干嘛干嘛!

还有个马姨,她也是严重的老年痴呆症,什么东西都偷,把别人晾在走廊里的衣服和裤子都偷去,藏起来,我们从监控看她把偷来的衣服藏到柜子里,我们去问她是不是拿错了衣服?她说没有,并说别人偷她衣服,还去走廊里骂,说养老院是养老人的,没想到养了一帮小偷。什么都偷。让人哭笑不得。

虽然叫养老院,但也有个别的年轻人,有个叫刘国庆的四十多岁的人,因为车祸导致下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媳妇上班,孩子上学,家里没有人照顾,也来我们养老院了。小伙子挺好的,也很乐观,每天都和我们开玩笑,我们都拿他象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在养老院工作了一个月后,我就习惯了,不在在乎男老人或女老人了,只要有老人呼叫,我都会自然的为他们处理好,接尿。刚开始给老人擦完屁股后,吃不下饭,现在已经特别的正常了。

在楼下工作了三个月后,楼上侍候完全不能自理的一个护工因为儿媳妇怀孕了,辞职不干了,为了多挣些钱,我主动和院长请缨调到了三楼。侍候这样的老人因为要擦屎擦尿,有的不排大便还要用开塞露,甚至用手给抠,所以工资比楼下要高八百多。可这八百多块钱的工资不是白拿的。

不自理的老人什么都得护工做,有的基本就是植物人,他们不会按铃,都是我们安排的,两个人在一起配合,早上五点多开始,给每个老人洗脸,然后开始给他们换尿袋,为了考虑家属的困难,如果是卧床的男老人,我们都告诉家属买塑料袋,比纸尿裤省钱。

这些来敬老院的老人大多经济条件不是特殊的好,如果条件好的就自己在家请保姆专门照顾了。有那么一两个子女条件好的,但我们也会替家属考虑能尽量的省点就省点,卧床的老人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得护工做,因此费用会贵一些,大都在三千五多一点,这在我们当地有退休金的老人还勉强将打将,而那些没有退休金的老人就得儿女给掏钱,可我们当地的平均工资也就两千多,如果一家有个卧床的老人再没有退休金的,对家里就是一笔开资。

因此,院长告诉我们,能替老人家属省的尽量省一些。男老人可以用尿袋,女老人就得用纸尿裤了,给每个老人洗完脸后,在给每个老人量血压,然后记录下来,有糖尿病的要给量血糖,然后给高血压高血糖的*喂药打针,在给他们翻身换尿袋或纸尿裤,这些忙完,又该给老人喂饭了,能吃的就喂,不能吃的要打成糊糊,早上醒来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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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的10月1号,院里来了一位八十岁的卧床男老人,是两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子送过来的,老人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打工,又因为疫情回不来,而老人又犯了脑梗,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就不能自理了,老人有退休金,刚送来的时候,老人持续高烧不退,我们每天都会在院长的指挥下,不停的给老人夹冰袋,隔半个小时就会给老人喷一次酒精,老人烧了两天,在连打退钱针在物理降温的双管齐下下,老人终于退了烧。

还要盯着每个老人的排便情况,如果老人到了七天没有排便,我们都要给打开塞露,有一次,我给打完开塞露的刘姨收拾,没想到一次性手套坏了,抓了我满手,这样的情况虽然不是天天出现,但也是时有发生的。

象我们这样上一天休一天的还可以,还有个放松的时间,最难熬的是那些全天24小时的护工,她们大都家在外地,在养老院吃住。她们说一个月只有两天高兴的时候,一天是开资的日子,她们这样会有四千五百多的工资。另一天就是回家的那一天。

如今,儿子已经上了大学,我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一晃我在这干了有两年了,虽然疫情反反复复,但我们都没有失业,疫情严重的时候,我们都不能回家,在养老院吃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我不但过了心里的这道坎,还把老人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把给她们收拾屎尿当做了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就是刚给老人收拾完,我也会吃得下去饭了。

在养老院做护工,我已经越来越把这些老人当做自己的爹妈了。

作者:韩素贤

题图:《为爱守护》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