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王秀才，自幼父母双亡，家境十分贫寒，他发誓要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便终日于陋室中手不释卷，发愤攻读。

这年腊月下旬，家家都在杀猪宰羊，置办年货，王秀才却穷得家徒四壁，别说吃肉喝酒了，连来面缸都快见了底。王秀才黯然神伤，万般无奈，决定当一回“梁上君子”，去北街“保福堂”药店老板程百万家里“捞一点”。

腊月二十八的夜里，王秀才悄悄摸到程百万的墙下，刚要翻墙入院，定神一想不行，万一人家没睡岂不束手就擒？想到这里他又摸到大门洞里，眯着眼从门缝向院里窥视，只见程百万正在院里药王爷的神像前，双膝跪地，焚香祷告：“药王爷呀药王爷，今年我的生意可不怎么红火，原因是得病的人太少，求你明年传播瘟疫，多多传播，越多越好，保佑我多多卖药 ，大大发财……“

王秀才一听，很是生气，暗忖道： 自己做小偷儿就够缺德了，但迫于无奈。没想到程百万这家伙已经腰缠万贯，竟还贪得无厌，财迷心窍，盼着人们生病，真是啥恶人都有啊。

王秀才在这里难以下手，又想到南街棺材铺的掌柜孟凡玉，那家伙也是全城屈指可数的富户，便悄悄转身，奔南街而去。没料，王秀才来到孟家门前，照例从门缝向院内窥探，只见孟凡玉正在阎王爷的像前焚香祈祷，边作揖边说道： “阎王爷呀阎王爷，今年我的生意可不怎么景气， 因为很少死人，棺材怎么也卖不出去。求求你明年叫人间多多死人，越多越好！保佑我多卖棺材发大财……”

王秀才一听更加气愤：程百万盼人生病，已经很缺德了，你他妈的却在盼人死亡，更他妈可恶！忽然，他打消了行窃的念头，决定戏弄一番这两个可恶的缺德鬼。 于是，他定了定神，理直气壮地敲起门来。

院里的孟凡玉闻听有人敲门，不由心中暗喜，以为有了生意，急忙过来开门，一看却是孤身一人的王秀才，又顿时泄了气，冷冷地问道：“秀才深夜至此，有何贵干呢？”

王秀才告诉孟凡玉说：“适才晚生去北街访友，路过程百万保福堂药店时，听得院内大哭小叫， 原来是程百万的妻子暴病而亡。晚生正欲走开，程家出来一人， 托我给你捎个信，一会儿他们便来抬棺材，让你给准备一口好货。”

孟凡玉一听，顿时喜形于色，心想自己刚刚许完愿，就开始死人了，这阎王爷可真灵验呀！他忙从身上掏出二两碎银，塞给王秀才，嘴上说；“劳你秀才大驾，聊表寸心，乞望笑纳。”

王秀才也没推却，收起银子匆匆告辞，又去找北街的程百万，“啪啪啪”地打起门来。

程百万祷告完许罢愿，刚刚宽衣就寝，忽听有人敲门，也以为来了求药问医的，便连忙穿衣、蹬鞋，快步打开大门，一看是王秀才，忙问他何处不适。

王秀才双手抱拳：“恭喜先生。”

程百万一怔：“喜从何来？”

王秀才早已想好，煞有介事地告诉他道：“适才去南街访友，路过棺材铺孟凡玉掌柜的家门，发现里外闹哄哄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孟掌柜的老婆得了急病，正要离去，孟家一人给我二两银子，托我转告，要你速去孟家出诊， 报酬随你要！”

程百万一听信以为真，笑逐颜开 ，也取出二两碎银谢了王秀才，然后忙不迭地背起药箱子 ，一步三尺地去了孟家，路上还一直佩服药王爷果真灵验。

回头再说孟凡玉，正在家等待着程家人前来抬棺材，正等得心焦火燎， 忽听院里一声：“孟先生在家吗？”抬头一看，程百万果然来了！

孟凡玉连忙上茶让座，却见程百万还背着药箱子，颇为诧异，嘴上说道：“别慌别慌，先喝杯茶。”

程百万推开茶杯，道：“待会儿喝茶不晚，我还是先看看你的内人要紧。 ”说罢转身进了内室，把被窝里的孟妻吓得连声怪叫。

外面的孟凡玉一听急了，以为程百万居心不良，竟敢当着自己调戏内人，起身一步跨进内室将程百万拉出来，劈脸给了他一个耳光，大骂道： “你老婆死了只管来买棺材，跑到我的内室做甚！”说罢又“啪啪”给了程百万两个耳光！

程百万猝不及防，稀里糊涂被打得眼冒金星，两颊霎时肿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腮帮子骂了起来：“你老婆得了急病，我好心跑来诊治，你为何动手打人？我堂堂保福堂老板也是你个卖棺材的龟孙打的吗？”

孟凡玉一听更急：“好哇，你竟然咒我妻子得病，你老婆才病了呢！”

程百万更觉冤枉：“你怎么咒我妻子病了呢？ 你老婆才病了呢！一会儿就得死！”

二人越骂越凶，连夜闹到了县衙。

县令本是个清官，一见二人跪在堂前，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命令衙役道：“每人先各打二十大板！”

孟凡玉和程百万被打得屁滚尿流，皮开肉绽，齐呼“冤枉”。

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怒道：“冤枉什么！你们这两个刁民，一个盼百姓快病、多病； 一个盼百姓快死、多死。如此歹毒，该当何罪！”

二人一听吓得心惊肉跳，忘了疼痛，暗自嘀咕： 自己一人秘密祷告许愿，县太爷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时，堂后走出了王秀才，二人一见，瞠目结舌，更为愕然……

原来，王秀才二次离开程百万家后，料定两个缺德鬼会上衙门来打官司，便先行来到县衙投案自首，并向县令报告了自己行窃的经过。

于是，县令念王秀才行窍乃情况所迫，又是初犯，而且能够悔过自首，当即恕其无罪；而后判处孟凡玉、程百万各自罚银50两，赏王秀才，勉励他多多惩恶扬善，刻苦攻读，早取功名，造福百姓，报效国家。

王秀才原本是“山穷水尽”，没想到“柳暗花明”，再三谢过县令，欢天喜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