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两端外交”的开始

然而,这种回温毕竟是临时的。首先,由于红巾起义的退潮,元丽因军事威胁所缔结的关系便已经难以维系。

其次,此时的元朝由于顺帝怠政,朝政多由奇皇后一党把持,而恭愍王在为提振王权发动“丙申”时诛杀了一干奇氏族人。奇皇后为实现自己的野心,并替奇氏族人复仇,欲废黜恭愍王,另立恭愍王在元朝的堂叔塔思帖木儿(又称德兴君)为高丽国王,立奇氏家族的三宝奴为高丽太子,并以亲信崔濡为辅左右高丽政局,不惜破坏稍有回温的元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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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愍王得知奇皇后的行为后,先是几次上表陈情元朝。然而上表无效,元朝仍兵发辽阳,于至正二十四年正月渡鸭绿江,与高丽军交战。可此时元朝力衰,早无左右高丽政局的能力,这支军队很快为李成桂所败“余十七骑而返”。元朝出兵干涉高丽内政的行为,使稍有改善的元丽关系迅速降温,虽然后来元朝废塔思帖木儿,命恭愍王“复位”,并逮捕崔濡,交付高丽处死,但这并没有弥合元丽之间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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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元年七月,明军攻克元大都附近的通州,元顺帝北逃,元朝在中原地区的统治权为明朝所取代。同年正月,高丽从元朝的诏谕中得知了明军北伐“兵势甚盛”的消息。几天后,高丽人金之秀又把元顺帝北逃的消息传回高丽,此时高丽和元朝的宗藩关系早已破裂,恭愍王便“令百官议通使大明”,考虑与新生的明政权建立外交关系。

然而,高丽在商议通使大明之后,并未在行动上与明朝建立交往,而是出于元、丽百年关系的外交惯性,仍与北迁的元朝保持外交往来。洪武元年十二月,明遣符宝郎偰斯出使高丽。次年四月,偰斯到达高丽,通过玺书传达了明朝“天监其德,岂不永王高丽也哉?”的友好精神。对明使的到来,恭愍王相当重视,亲自率领高丽的王公大臣在崇仁宫门迎接明朝使者。一个月后,高丽又停用了元朝的至正年号,表示“子孙万世,永为臣妾”,并承诺在大小节日定期向明朝差遣使者前往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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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高丽与明朝的交往才正式展开。洪武二年六月,明军攻克元上都,元朝北迁应昌。两个月后,明军在大同击败北元军队,元朝从此再无力南下。同月,高丽便请求明朝赐爵,明朝即遣偰斯至高丽处理相关事宜,又送还居于境内的高丽百姓一百余人。次年四月,明军攻克应昌,元顺帝崩,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继位,元朝迁往和林。一个月后,明又遣偰斯至高丽,册封恭愍王为高丽国王。不久后,高丽便改行洪武年号,并上交元朝所赐金印信物。这也标志着高丽“两端外交”的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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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两端外交”这一名词,并不是现代学者对高丽外交方式的总结,在元末就有元朝的大臣称“高丽心怀两端,不可恃为外援”,概括高丽的外交策略。且高丽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一直拥有求庇大国的历史传统,因此对中原的变化十分敏感。

高丽相时而动的“二元”朝贡外交,早在辽、宋对峙时期就早有体现。所以说,高丽在与明朝建立交往的同时,并没有断绝与北元的交往。洪武二年正月,高丽还曾遣使至元上都,次年,高丽又主动遣使北元与元朝淮王商议通婚事宜。可随着明朝对北元朝廷军事上的节节胜利,明朝的统治力不断加强,高丽虽实行“两端外交”政策,但在外交方面表现得愈加亲明也是事实。朱元璋就曾评价到:“高丽国王王颛闻命即称臣入贡,斯非畏力也,心悦故也。”

高丽北拓活动的继续与明朝对此的默许

至正十六年六月,发动“丙申”后,恭愍王趁元势衰微,派遣印珰、柳仁雨等将领开始北拓领土。然而三年后,红巾军势力介入东北,并进军高丽,面对如此军事威胁,高丽只能延缓部分反元和北拓计划,联合元朝攻击红巾军。至正二十三年东北的红巾起义退潮,此时元朝已经无力控制东北局势,直到洪武四年二月,明朝设立辽东卫,正式向辽东地区投射影响力之前,东北地区处于“互相雄长,无所统属”的割据状态。面对如此局面,恭愍王决定继续执行北拓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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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二十三年十二月,元朝欲废黜恭愍王,另立德兴君,并渡过鸭绿江袭击高丽。几天之后,元军便为高丽所败。反击成功后,高丽将领中的一部分没有立刻回军,而是率领士兵“屡袭辽、沈,掠居民以邀官赏”,这也标志着高丽暂时搁置的北拓行动的重启。洪武二年,高丽设立了泥城万户府,《高丽史》中明确记载,“泥城”之地原本为女真聚居区。

可见,恭愍王乘元明鼎革之际将领土扩展至今慈江道一带女真聚居区,鸭绿江以东皆为其控制。洪武三年正月,恭愍王更是直接派遣李成桂攻打故元东宁府,“诸城望风皆降,得户凡万余。”七个月后,恭愍王又遣李成桂等将领,打着攻灭奇氏一族的旗号,再次攻打东宁府。高丽军队于十一月渡过鸭绿江,“进袭辽城,急攻拔之。”随后在辽东地区张贴榜文,要求“辽河以东本国疆内之民、大小头目官”移居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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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四年四月,明朝遣使通告高丽明朝设立辽东卫一事。在得知明朝开始向辽东地区施加影响力后,在同年七月,高丽诛杀了主持北拓的高官辛旽,以示对明的忠诚,然而并未停止北拓活动。同年九月,恭愍王派遣安遇庆、李珣等将领渡过鸭绿江,攻打五老山城。一个月后,高丽不仅攻克了五老山城,并且还把元朝的枢密院副使哈剌不花给俘虏了。

高丽这次的北拓活动明显与前几次不同。高丽前几次北拓行动,尽量速战速决,主要是以掠夺人口为主,且会向辽东地区的势力告知出兵缘由。如上文提到的,洪武三年十一月,高丽攻打东宁府时,曾张贴榜文通知辽东各势力,指出奇氏一族“背恩忘义,窜身东宁府,挟仇本国,潜图不轨。”可这次高丽对五老山城的攻伐,非但没有事先通知辽东的割据势力,更是直接俘虏了元朝官员,这无疑是一种挑衅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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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北元朝廷已经自顾不暇,而名义上臣属元朝的辽东割据势力纳哈出、高家奴等势力出于提升力量的需要,打着北元的旗号开展了对高丽的反击。这些势力越江攻打了高丽泥城、江界等处数次,但都为高丽守军所击退。

与高丽对北元的挑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洪武五年三月,高丽却遣使于明,向明朝解释了数次北拓行动的原因:“窃详东宁、辽阳,未曾归附朝廷,即是梗化之人,况与我构隙,理宜防备。”与此同时,高丽还上表明朝,请求“遣子弟入学”,希望可以派遣高丽的儒生赴明朝接受教育。这一行为可以有效地培养高丽官僚储备队伍的亲明倾向,从而制衡高丽的“附元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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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高丽屡次对明示好行为背后,都伴随着高丽北拓计划的延续,而明朝对于此时高丽的北拓行为持默许态度。明朝的想法是希望高丽北御残元,南抵,减轻辽东地区明朝的用兵压力。朱元璋曾致书高丽,表示“今胡运既终,沙塞之民,无所,朕兵未至辽沈,其间或有强暴者出,不为中国患,必为高丽扰。”希望在明朝势力未投射到辽东地区时,高丽可以成为故元势力的掣肘势力。

明朝还资助了高丽许多军器、火药,“早发文书去教那里扫得五十万斤硝,将得十万斤硫黄来”,用以资助高丽抗击。除了掣肘元朝之外,高丽还可以为明朝提供马匹,用以明朝在辽东的战事。洪武五年十一月,高丽开始向明朝进献马匹。此后,明丽关系虽历经波折,但高丽的贡马却贯穿了两国交往的最后十余年。明朝并非不知高丽不会一心亲明,然而基于高丽的战略价值,此时朱元璋对于明、丽间出现的纠纷摩擦大多都会经过沟通予以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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