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晴和沈海商量：“今年生意不好，年头到年尾，咱俩连件新衣服都没买，这次回家过年，买了年货后，咱们就给爸妈一万块钱吧。”
沈海低着头，沉默许久才抬起头，声音有些嘶哑道：“算了，还是给两万吧，以前每年都给两万，今天给少了，这个年又过不好了。”
方晴有些为难：“中秋节的时候爸妈说要把家里的楼房上面那层盖起来，拿了五万块钱，现在再拿两万，家里可真是一分钱都没了，过了年店里还要进货，进货的钱都不知道从哪里出呢？”
沈海眉头紧锁，习惯性的想要吸烟，突然想起来已经戒烟了，挠了挠头，说：“店里的事过完年再说吧，不行到时候我再找朋友借点……”
方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憋了下去。
临走前，沈海看到方晴把所有的年货都放到了那辆打算过完年就卖了的SUV上，有些不高兴：“不是说开新车回去吗，让爸妈高兴高兴。”
方晴心里说：“让爸妈知道你有钱买了新车，好再给我们要钱吗。”
但她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只是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进村的路不好走，把新车给弄坏了，你忘了咱们买车第一年，你弟弟开车出去，撞坏好大一块，你心疼的不得了。再说，这辆车虽然旧点，但是装东西多，家里人谁再借车拉猪拉粮食都可以。”
显然陈海也想起来买车第一年回家的时候，弟弟开着自己的这辆车去拉活猪的不愉快经历，抿着嘴一声不吭的上了车。
开了七八年的车一溜烟载着陈海一家向老家赶去。
2
没想到今年回家的路上竟然会这么堵，紧赶慢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陈海和方晴领着儿子乐乐，提着给父母准备的大包小包的礼物进了家门，刚放下礼物，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婆婆就笑着说：
“小晴来得正好，我刚才还说要去做饭，他们都嫌我做的不好吃，说吃我做的还不如减肥呢——这不小晴来了，你们有口福了——小晴，早晨我买了条鱼，你去做个红烧鱼就行，大家都爱吃你做的。”
陈海的弟弟陈川一边嗑瓜子一边说：“嫂子，别做太淡了，多放点盐，我们吃不惯太清淡的。”
方晴看着公婆和弟弟一家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嗑瓜子看电视，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而自己这一家，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安排去做饭。
她搓了搓冻的没有知觉的双手，看儿子脸蛋也冻的通红，给儿子倒了杯水，挤出笑容说：“爸妈，我刚回来，手都冻僵了，等我暖暖手再说吧。”
陈川不高兴了，冷着脸说：“那你快点，我媳妇和儿子还饿着呢。”
他五岁的儿子悠悠抱着一个奥特曼的玩具正玩的开心，听见父亲这么一说，立即叫起饿来：“怎么还不吃饭，不是说等着大伯母来了给我们做鱼吃吗，我都快饿死了……”
婆婆立即把他搂到怀里，宝贝心肝的叫着，把点心饼干一股脑塞给他，一边还抱怨陈海和方晴：“说让你们早点出发就不听，回家来都到这个点了，孩子们都饿了。”
方晴冷了脸，想要怼回去，但陈海立即拉住了她的手，解释道：“我们天不亮就出发了，路上太堵了，我们这就去做饭，爸妈你们别急，马上就好。”
他拉着方晴的手一块去了厨房，一边给她帮忙打下手，一边说：“大过年的，别生气了，咱们自己在家也要做饭吃啊。”
那能一样吗，在自己家，就一家三口，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在婆婆家，一群人等着他们做饭，还个个挑三拣四难伺候。方晴很生气，可看陈海在父母面前一脸讨好的样子，又气又心疼，只能沉默的做饭，反正一年也就回来这么一次，她忍。
3
吃完饭，陈海的父亲让陈海去村里亲戚家走走，该送的礼都送上，自然这送的礼也都是陈海两口子出，这家一箱酒，那家两箱奶，虽然不是很贵，但架不住人多，村里都是各种各样的亲戚，七八家送过去，近两千块钱又没了，亲戚们也有回礼，都送到陈海父母家，父母留下一点，剩下的都给了陈川两口子，反正没有陈海夫妻的份。
而方晴这边也不闲着，婆婆说年前太忙，没来及给他们收拾房间，让方晴自己打扫出来，晒晒被子。
婆婆家是新盖的农村楼房，本来打算盖三层，可盖了一层后钱就不够了，这些年每年过年陈海都给父母两万块钱，平时过节也都五千到一万不等，他们花不了这些钱，都存了起来，再加上中秋节给陈海要了五万，总算把二层盖了起来，还说明年让陈海多寄点钱把剩下的三层都盖好。
虽然盖好了二层，但方晴一家人的房间还是去年的老房间，在一楼，又潮湿又阴冷，还有一股霉味。方晴皱眉：“今年不是二层盖好了吗，我们怎么还住这里。”
婆婆的解释是：“你们又不经常回来，一年就回来这一次，还再收拾房间干什么，将就住几晚上吧。”
方晴去二楼看了，采光最好的一间房留给了陈川两口子，阳光又好，被褥是新的，又晒的暖和和的。
陈川一家人也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住一段时间，可公婆却专门给他们留了房间，而自己一家子回来，不仅没有房间，连卫生都要自己打扫。
方晴既生气又委屈，一边打扫，一边眼泪忍不住要落下来，这泪不仅是为自己和儿子，更是为陈海。
4
婚后第一年，方晴就知道婆婆不喜欢陈海，那时候两人还没有外出，一家人都在村里居住，方晴怀了孕，陈海在镇上打工，每天早出晚归，天不亮就要起来去赶最早的班车，晚上天黑透了才赶最后一班车回家，每天累的回到家连脚都不想洗倒头就睡。
方晴月份还小的时候，每天起来给陈海做早饭，后来她月份大了，没法早起给陈海做饭，婆婆竟然也从来都不给他做饭，每天晚上陈海回来，家里也没有热菜热饭，只能吃剩饭。
一开始方晴以为婆婆就是这样的人，不大关心儿子，可后来才发现，她不是不关心儿子，而是只对大儿子不关心。
那时候陈川正在读书，每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婆婆都各种好吃好喝的准备好，无微不至的关怀着，那种关心，让方晴感觉这才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正确态度，对陈海，也太过冷淡了。
后来通过村里人的闲聊，方晴才知道，婆婆一直就不喜欢陈海。
她怀着陈海的时候，村里人都说看她的肚形像个女儿，陈海的奶奶便觉得儿媳妇怀的是个女儿，对她百般磋磨。
陈海的母亲吃不上喝不上，还要下地干活，那时候她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却有一个奇大的肚子，看着就吓人。
陈海是她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生的，出生的时候还难产，差点要了婆婆的命。
别看婆婆瘦的吓人，可陈海生下来却七斤多，身体强健，大家都说这个孩子吸收太好了，把母亲的营养都吸收了。
月子里，母亲也受了很多苦，虽然陈海奶奶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很高兴，不再故意为难儿媳，但是那时候日子过得苦，大家都吃不好喝不好，陈海母亲没有好吃的，营养跟不上，奶水不够，陈海就没日没夜的吃，她觉得都要把自己吸干了，从心底开始厌恶这个儿子。
后来陈海在长大的过程中，又成了陈海奶奶和儿媳妇斗法的工具，奶奶动不动就指责儿媳不会养孩子，要把陈海抱过去养，母亲对陈海的怨恨更深了。
与陈海相对的是陈川，怀陈川那年，陈海的父亲赚钱盖了自己的房子，一家人搬进来新房子，不再天天受婆婆的气，生活也越来越好，陈海母亲吃得好喝的好，因为怀孕还不用下地干活，而就在陈川出生不久，陈海奶奶也去世了。
头上没有了压迫自己的婆婆，日子过的更加舒心，陈海母亲觉得这都是小儿子带来的福气，于是对两个儿子越发差别对待。
两个孩子长大后，陈海话不多，整个人有些老实木讷，不像陈川一样机灵活泼，会哄人，家里人都喜欢陈川而忽视了陈海。
陈海读书很好，可是高中毕业的时候，父母却不让他上学了，因为那时候陈川正读初中，父母觉得供两个孩子读书压力太大，不如让老大出去打工，减轻负担，还能增加收入。
陈海听话的去打工，赚的钱都给了父母，供弟弟读书，可惜陈川头脑虽然灵活，却不是读书的料，复读了两年才勉强考上了本地的一个专科，混了四年得了张文凭，却被父母吹上天。
从此一家人对陈海更看不上，就连方晴也备受煎熬，生了乐乐坐月子的时候，婆婆也是各种作妖，幸好陈海一直护着她。
出了月子不久，两人便外出打工，方晴不放心让婆婆看孩子，便把儿子放到了娘家，三岁前，乐乐都是在外婆家长大的。
陈海和方晴吃苦耐劳，虽然学历不高，但拼着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最终在市区安了家，距离老家很远，平时也很少回家。
5
方晴忙了一下午把房间收拾出来，晚饭又是她做的，陈海帮忙打下手。
一家人吃完饭，刷锅刷碗收拾家务，又是两口子的活，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两人躺在床上，身子都要累得散架了。
陈海满脸愧疚的握着方晴的手说：“老婆辛苦你了，爸妈忙碌一年不容易，咱们回家能帮忙干的就干点，等过完年回家你好好休息，家里的活都给我干。”
方晴沉默良久叹息道：“就这几天，我累点也无所谓，可是你想没想过，每年都是这样，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呀。今天爸妈还说让咱们出钱把最后一层楼盖上，可这两年生意不好，咱又买了车，去哪里拿钱给他们——再说了，咱们出钱盖好了楼，却连房间都没有……”
陈海沉默了，方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人们常说，不被爱的孩子越发渴望父母的爱，陈海就是这样，或许是常年被父母忽视，渴望父母的关注，陈海卑微的讨好着父母，只要是他们的要求，再难陈海也会满足。
方晴觉得心很累，许多时候都动了离婚的念头，但陈海除了“愚孝”外，其他方面又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就连公婆为难方晴，他也会站在她这一边维护他，这又让方晴不忍心又心疼。
6
忙了几天，终于安安心心过了年，大年初六一大早，陈海一家就起来准备回家。
吃完早饭，两人让乐乐陪陪爷爷奶奶，自己去收拾东西。
等把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放到车上后，两人进屋去找乐乐，和父母告别。
可刚进屋，却发现房间内气氛不对，只见公婆和陈川一家正一脸严肃的坐在客厅中，乐乐孤单单的站在众人面前，两方阵列鲜明，像正在审问乐乐一样。
看到陈海和方晴，乐乐突然哭着扑倒方晴怀里：“妈妈，我没拿奶奶的钱。”
“胡说，我们的房间就你和弟弟去过，弟弟说他没有拿，除了你还有谁？”婆婆竖着两道眉毛，厉声质问。
在陈海和方晴的追问下，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婆婆昨天放床头一万块钱，今天早晨却发现没有了，这个时间段，除了老两口，只有乐乐和悠悠去过他们的房间。
“悠悠这孩子我知道，他不会撒谎，他说没拿就没拿……”婆婆冷哼道。
方晴蹲在儿子面前，郑重的问：“乐乐，奶奶的钱你拿了吗？”
乐乐委屈的抹眼泪：“我没拿，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你撒谎……”婆婆跳起来指责他。
方晴将乐乐拉到身后，站起来直视众人道：“我儿子我了解，他不会撒谎，他说没拿就没拿！”
“大嫂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儿子拿了……”陈川跳起来，满脸阴沉。
陈海拦在前头：“妈，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一万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孩子们不可能会拿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婆婆打断：“我怎么可能放错地方，肯定是乐乐拿了，这孩子不得了，这么小就手脚不干净，还学会撒谎了！”
在其他任何事上方晴都可以忍，但是唯独在自己儿子身上，她不会忍，她大声打断婆婆的话：“乐乐没有拿，他也不会撒谎！”
陈川站起来：“大嫂你也别维护你儿子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让乐乐把钱拿出来就行了，难道还会打他一顿吗？”
感受到儿子的委屈和瑟瑟发抖的身体，陈海也生气了，皱眉对陈川说：“你儿子说没拿就是没拿，为什么我儿子说没拿你们就不相信。”
“毕竟，我儿子可没有一个从小就偷钱的父亲。”陈川的话脱口而出。
这句话狠狠的刺伤了陈海，他的脸，瞬间煞白一片，就像所有的血色都失去了一样，他的眼光，缓缓的转向父母，看他们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没有人想要为自己辩白一句。
这一刻，那些被他刻意遗忘、悲伤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看他这样，方晴抓住了他的手，手心传来的温暖让他清醒过来，他的眼神由伤痛变得坚定起来，他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坚定道：“既然这样，那就报警吧。”
“你疯了，大过年的报警，嫌咱们家丢人还不够吗？”一直没说话的公公生气的指责。
一家人也都不愿意，但是陈海却语气坚定：“一万块钱，这不是小数目，我儿子说没拿就没拿，我不能让他像我一样，背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辈子！”
看公公和陈川还要反对，他说：“谁要是阻拦，那这一万块钱就是谁拿的。”
婆婆恨恨地说：“让他报，等警察查出来，我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完，她还狠狠的瞪了乐乐一眼，口中骂着“小崽子。”
7
警车开进村的时候，村里人都震惊了：老陈家刚过完年就惊动了警察，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村里人爱看热闹，都涌到了老陈家的小楼前，结果还没出来，事情的经过就已经传遍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家都议论纷纷，甚至已经分析出了结果，并且分成了两派。
“肯定是陈海家的小崽子偷的，他爹小时候就偷过钱，你们还记得他十岁就敢偷家里一百块钱了吧，儿子随爹，我看这事八成是他干的。”
“胡说，陈海那事谁也没见，只听他娘说的，可陈海不是说他没拿吗。那孩子从小就是个老实的，不会撒谎，他儿子看起来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听着村人议论纷纷，陈海的脸色难看，方晴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声说：“放心，我相信你，也相信儿子。”
陈海的鼻子一酸，二十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十岁那年，学校组织春游要学生带饭，可是父母没时间给他准备，又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虐待孩子，便给他两块钱让他自己买点吃的。
钱是放在父母房间的桌子上的，陈海进了房间，拿了那两块钱就走了。
可等他晚上回家的时候，却迎面而来了父亲的一巴掌，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是母亲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偷钱了，说，你把那一百块钱偷到哪里去了？”
陈海委屈，那一百块钱别说拿，他连见都没见过，可是父母不听他的解释，就是认准钱是他拿的，追着要。
陈海拿不出来，被父亲狠狠的打了一顿，要不是邻居听到动静赶来制止，那次说不定他就被父亲打死了。
后来那钱到底怎么回事，没人说的清楚，但是村里许多人都说陈海偷钱。
那年头，一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村里人不管真假，对陈海都有了防备，看他的眼光都像看贼。
从此以后，陈海更沉默了，那件事也成了他心底永远的伤痛。
其实他后来有一次听母亲对父亲说，那钱找到了，掉到了床底下。
可是他们谁也没和陈海道歉，更没人给他澄清他没偷钱，这件事父母都没再提过，到现在，陈川还以为当年那笔钱被陈海偷走了，村中许多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如今，同样的事情要发生在儿子身上，陈海怎么能同意，当年他年幼，无力保护自己，如今难道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保护不了吗？
8
警察经过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丢失的一万块钱，讽刺的是，竟然是在陈川媳妇的包里找出来的。
陈川的媳妇满脸涨得通红，一再解释：“我没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不是我？”
村里人议论纷纷，看着她的眼光像带了刺一样，陈川媳妇急的掉眼泪，他们的儿子悠悠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妈，是我放进去的。爷爷奶奶说那是给我们的钱，我就给你放到包里了。”
原来是悠悠去找爷爷奶奶的时候，听奶奶跟爷爷说那些钱等陈川走的时候给陈川带着，并让爷爷提醒她别忘了，悠悠虽小，但也知道钱是好东西，能买到许多玩具和零食，他担心爷爷奶奶忘了，便自己把钱拿到妈妈的包里了。
后来爷爷奶奶发现钱丢了后，严厉的追问乐乐，他没见过爷爷奶奶那么严厉的样子，不敢说实话，便说自己没拿过。
现在被警察找出来了，他吓得哭了起来，才断断续续的说了实话。
看到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爷爷奶奶立即心疼了，奶奶抱着他说：“没事没事，悠悠说得对，那钱本来就是给悠悠买玩具的，拿走就拿走。”
爷爷一边给警察道歉：“对不起，都是误会，小孩子不懂事麻烦你们了。”
一边狠狠的瞪了陈海一眼：“丢人现眼的东西，看把孩子吓得。”
陈海只是默默的送走警察和看热闹的村里人，虽然洗清了嫌疑，但是他身上并没有多少轻松。
他抬头看到父母和陈川两口子围着悠悠又哄又逗的样子，而自己被冤枉的儿子正怯生生的站在妻子身后，连个道歉都没有收到。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话，父亲突然冲过来，重重的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就像当年他从学校回来，便迎上了父母的巴掌一样。
在妻子和儿子的惊呼声中，他不闪不避，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父亲年纪虽然大了，但常年劳作，手劲不小，他的脸立即又红又肿。
“不孝的东西，说是你们拿的承认就行了，不就是一万块钱吗，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非要报警，现在好了，咱们家成了村里的笑话了吧。”
母亲和弟弟也在一旁指责他，意思是嫌他没有主动承认是自己儿子偷的钱，现在发现是悠悠拿走了，他们丢了面子，让别人看了笑话。
方晴没想到这一家人这样不讲理，想要上前争辩，却被陈海拉住了。
他静静的听着一家人的指责，只是给自己儿子洗清小偷的嫌疑，却像他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一般。
等所有人说完，在他们愣怔的目光中，他向父母跪了下去：“爸妈，谢谢你们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儿子不孝，以后可能没法常来看你们了，放心，每月的赡养费我会按时给你们打过来的。”
说着，他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拉着妻子儿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身后响起父母气急败坏的吼声：
“陈海，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不想认我们了……”
“让他滚！没良心的东西，白养你这么大了……”
陈海一声不吭，拉着方晴和儿子上了车，向着家的方向开去，开出去很久，方晴的眼泪还不停的流。
陈海从后视镜里看到，笑着安慰她：“傻瓜，哭什么，你不是早就不愿意回来了，以后咱们不回家过年了。”
方晴擦着眼泪：“我不是心疼你吗，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明明不是你的错，一家人却都指责你。”
“没事，我都习惯了。现在想想这也算是好事，起码以后不会让你和儿子受委屈了。
你说的对，父母也有错的地方，不能一味顺从，以前我觉得父母就是父母，养大我们不容易，孝顺都是应该的，可是现在看来，一味顺从，自己受委屈不说，老婆孩子也跟着受委屈——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过年我们就在自己家过了！”
“好啊，以后就我们一家三口，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陈海看着眼前笔直的高速路，眼神坚定起来：是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9
方晴看着道路两旁飞快向后飞的景物，却陷入回忆中。
其实，悠悠拿着那些钱往他母亲包里塞的时候，她看到了，但一来她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二来也不想惹麻烦，也就没提。
等后来公婆冤枉钱是乐乐偷的时候，她坚定的站在了乐乐身边，没有及时提醒钱在陈川媳妇包里，是因为她觉得以公婆和陈川的为人，他们说不定会反过来诬陷那些钱是方晴或者乐乐放的，要不然为什么别人不知道，就她知道。
她没有说，因为解释不清，而且她也想让陈海看清公婆的为人，不要再一味愚孝。
或许是终于触及到了自己的逆鳞，这次陈海没有逆来顺受，而是勇敢的站出来维护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并报了警。
事情弄清了，还了儿子清白，还让他看清了父母的真面目，主动和父母断了关系。
方晴觉得终于可以轻松几年了。
有人说方晴是个不孝顺的女人，为了让老公和父母反目，明明知道那些钱的去向，却不说反而让陈海报警，害得爱面子的陈家人在村人面前丢光了脸，对此您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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