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嘉庆年间,江南某地有个丝绸商人潘财发,常年奔波在苏北海州及山东地面,大量推销丝绸,赚回不少银两。这年暮秋季节,一天,潘财发又从外地归来,妻子王氏连忙吩咐佣人置办酒菜,为丈夫接风洗尘。

饭后,丈夫回卧房休息,突然心血来潮,想抽上一口大烟解乏,王氏见丈夫禁戒多年的癖好,又死灰复燃,本想极力抵制,但想到他一路辛劳,也只好听之任之。因当时各地禁烟甚严,丈夫外出路上不敢携带烟膏、烟具,使他经常难以忍受。

可喜的是,他家私藏一支旧烟枪,悬挂在卧房的夹壁间,自从财发外出多年,没人动过它,财发一时烟瘾发作,急令王氏赶快取来装上烟土,准备受用。谁知连吸几口,烟管阻塞不通,于是,他叫人找来一根细铁丝,穿通几下,才畅通了,于是,他急不可耐地朝竹床上一躺,吞云吐雾地吸起来,乐得像神仙似的。

谁知,他吸了十多分钟,忽然觉得腹痛难忍,很快卧倒地板上,狂喊乱叫,如鬼哭狼嚎一样,十分凄厉可怕。惨不忍睹。王氏不知出了何事,惊恐不已,她怀疑丈夫一路上寒暑,可能患了什么急症,赶快派人寻求医生,哪里料到,医生刚刚踏进门,财发已两腿一伸,一口气接不上来,离开了人世。

潘家上下,顿时呼天抢地,号啕大哭,一棵摇钱树,不到半个时辰,就这样连根断了。

财发死讯传出,众亲朋好友赶来吊丧,人们为此感到奇怪,议论纷纷,有几个老友当即义愤填膺,说:“潘财发死因不明,得了急病而死,这显然是骗人的鬼话,其中必有隐情!”

可是,他们一时难以拿出足够的证据,只能发些牢骚。正当众人胡乱猜疑、传说纷纭时,跳出了一个人来,他是财发的嫡侄子,是财发二弟的儿子,名叫潘小宝。小宝本是个市井无赖,平时干些偷鸡摸狗、喝酒打麻将等事,不务正业,有时赌输了钱,向伯母王氏伸手借钱翻本,王氏从不肯借给分文,为此,小保对王氏十分仇视,今朝伯父不明不白死去,他岂肯罢休?

平日,他无风还起三尺浪,今朝更是风起云涌,大掀浪涛,一口咬定伯父是中毒身亡,凶手十有八九是王氏。他进而到处造谣,说王氏是个水性杨花的妖精,有外遇,对伯父恨之入骨,为了拔去眼中钉,肉中刺,她勾结奸夫毒死亲夫……

一时间,谣言纷飞,似乎王氏真的是个毒夫的淫妇。这还不够,潘小宝又找来族长,强行要族长召集众位本家亲友,联名诉状,把王氏告上公堂。这族长已是八十开外的老头,生性儒弱,老朽昏聩,只好听任潘小宝的胡言乱语。于是,一纸状词告上了县衙大堂。

县老爷不敢怠慢,派出忤作前往潘家验尸,可是,验来验去,无法解开案情,使人感到棘手的是,凡是中毒身亡者,身体上都能显示出特异的迹象,比如眼睛突出,张口不闭,或者皮肤青紫,而潘财发的尸身一点儿也不显异象,如果是痨症致死,又验不出,到底是何死因?县令为此一筹莫展。

当下县令只好将嫌疑人王氏带上公堂。县令一看,这王氏虽然长得姿容妙曼,但十分端庄,性情文静,审来讯去,口呼冤枉,言来语出,都是饭后吸了大烟,顷刻毙命的,县令细细考察,王氏并不像个淫毒之妇。

这时,师爷向他耳语几句, 县令宣布将死者的烟枪留下查验,并将王氏收监,其余人等暂回听传。

原来这县令为官清廉,明辨公断,早已声名远播,他能于细微处查出真相,把案情弄个水落石出,今日他要留下烟枪,就是他的精明之处。刚才在公堂上,师爷“耳语”一番,是七省巡按已到常州数日,近日内可到江南县察访,他要在巡按到来时,给他一个惊喜,破获此案,以显示自己的政绩。

当夜,他与师爷对案情又作了番研究,最后一刀劈开旧烟枪,仔细一看,奇迹出现了,内有大小臭虫十几只,都已僵死不动,其中有三四尺腹穿头断,血迹外流,这是潘财发用铁丝捅死的!县令与师爷露出会心的微笑。

不一会儿,天色微明。师爷带着县令的旨意,派出衙役请县城内外名医,药店老板,来后堂议事。很快,有一个老郎中引经据典道出了臭虫血命案的缘由。

第三天,正值七省巡按来到江南县,县令正式开堂审理这件奇怪的命案,审到高潮处,县令命师爷向众人展示烟枪臭虫血,接着,请老郎中讲了原委。

原来这鸦片烟最忌臭虫血渗染,渗入一点滴,吸食者必死,潘财发所用的烟枪,本是多年前的旧物,臭虫在此滋生蟠居,财发捅枪时,又将臭虫刺破,致使虫血外流与烟土掺和,从而致死其命。

县令说:“这是一件奇案,王氏的冤情得以昭雪, 是臭虫救了她的命,是老郎中宝贵的医药经验救了她的命啊?”

七省巡按含笑点头,说:“多亏江南县令审案缜密,不然的话,地狱中又多了一个屈死鬼。 ”一番话,引得众人叹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