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归来》导演田晓鹏带领创作团队,经过七年打磨而成的动画电影《深海》在春节档同大家见面。

遗憾的是,这部作品并未收获同《大圣归来》一般的反响,目前收获6.74亿票房,排片占11.1%,豆瓣评分7.3。

影片所采用的“粒子水墨”特效以及鲜艳绚丽的色彩在视觉层面实现了国产动画长片的新突破,足以称得上是一座新的里程碑,相信选择IMAX版本进行观看将收获更好的体验。

影片最大的问题仍然出现在叙事方面以及题材倾向:前中段节奏较慢故事较平、抑郁症题材难以驾驭、影片中导演个人化的审美以及表达过多,而这种表达又难以被大众接受或理解。

尽管有所不足,《深海》是春节档中唯一让卷卷泪目的影片。个人依旧觉得《深海》是一部温暖的影片,它不完美,却发出一种值得聆听的声音,提出一种关注,予以一种慰藉。

它是一场给予每一个在不易中奋斗的、在孤独黑夜中走过慢慢长路的普通之人的一场梦,可能确实会有荒谬、伴随着不甘、笑与泪,人们从中醒来仍依旧要面对生活的残酷,但一线的美好、一缕的希望或许正构成点点滴滴选择坚持的星星之火。

《深海》最终上映院线版本做了删改,影片一大遗憾在于对男主角南河的形象塑造并不完整。

南河是一个出彩且独具魅力的人物,而影片的前半段对其塑造似乎只给人留下了两个印象:“怪”和“图财”。

结合在官方绘本《深海大饭店》中对于南河细致的生平描述可以发现,这种“怪”来自于他的执着,“想发财”则是在世俗打磨之中形成的一种市侩心理。南河是一个可怜的梦想家——四处碰壁的底层青年。

绘本中提及,南河的爷爷是小镇中第一批跨海留洋的知识分子之一,善良而抱有远大志向,最终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学者。

因此南河从小就立志想成为像爷爷一样优秀的人,南河一家也就此和海洋结下了一种缘分。南河的父亲聪明而勤劳,是个下海经商的弄潮儿,并成为所在年代第一批开上斑马牌汽车的人之一。

父亲最终返乡之前将经商的钱全部捐献出去,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风范。

如此具有传奇家底的南河自小也具有自己明晰的理想与目标——成为一名画家,落榜的事实让他不得不尝试了许多其他的工作,期间也伴随一些见义勇为的好事,他也梦想着自己能成为一位伟大的船长。

兜兜转转几年,南河不忘初心,回到故乡重拾画笔,抱着“成功不在今天,一定就在明天”的美好宗旨,创作起《深海大饭店》的绘本。

绘本讲述“美食教父”南河创办“深海大饭店”的发家史与其多彩的深海冒险故事。

“用废旧材料和零件造成潜水艇饭店”,“把外壳种满珊瑚”、“用彩色玻璃自己造太阳”......绘本中将饭店的设计初衷、构造甚至南河创新的菜肴都介绍得清清楚楚。

这份想象力是他的魔法,滑稽的菜名是他的自嘲与幽默、侍奉“衣食父母”是不羁背后的无奈、不断试错的创新是他的态度。

拥有了官方绘本资料进行的补充,南河的形象更亲切生动了许多,有观众觉得他甚至有些“星爷”的色彩,不再像电影中一般割裂。

于是对影片的叙事的解读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是现实与幻想中的两条故事线并济。

现实中的南河是一个卖自己绘本的小丑,由于参宿翻阅自己的绘本而在游轮上相遇。晚上,悲伤的参宿跳海,却被南河看见并救起,重新生活下去。

“深海大饭店”的故事是南河与女孩等待救援时南河讲述并加入参宿主观想象的故事。

第二种解读是“深海大饭店”中的南河也是参宿拟想出的人物,是参宿昏厥之际的一系列自我斗争的外化。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两种结论不论作何理解,我们都能在“深海大饭店”的冒险与现实时空中找到一致性:

丧气鬼代表着消极的情绪;海精灵象征人心中的执念;疙瘩汤给食客带来幻象,“疙瘩”象征“心结”,吃疙瘩汤代表一种“解开心结的醉生梦死”;小海獭缠着绷带是因为贪玩顽皮会弄伤自己,与现实中的弟弟有呼应关系;深海大饭店的门匾一面写着“您可来了”,一面写着“一见生财”其实前者是地府对联的横批,后者是白无常帽子上的文字,暗示冒险过程对应参宿现实中于生死之间弥留......

影片的色彩运用无疑是最大的亮点,现实空间的灰色、深海中的绚丽夺目,令人动容。

这一空间色彩的设计恰巧与我们的日常认知相反,在一般认识中,城市应当是明亮、多彩的,海洋深处反而是昏暗的。

而影片遵循人物心理感受将空间色彩进行艺术化处理,同样加以“深海冒险是9岁女孩濒死想象的前提”去进行设计,精致的水纹倒影、缤纷的镭射质感、细密的流沙质感都给予色彩以流动的生命。

红色青色、蓝色橙色的主色调对比在部分片段中构成明显的对比,让色彩有比例有秩序不凌乱。

正如女孩名字的来源——参宿四星星所环绕红光,参宿有一件红色的卫衣,这件卫衣是母亲留下的,寄托参宿对于母亲的思念,是参宿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亦是丧气鬼的色彩,一种危险的限制。

影片中母亲在参宿3岁时就已经去世,3岁前的记忆,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是朦胧的、有限的,因此“对于母亲的依恋与找寻”其实是参宿内心无所依从的情感寄托,是一种沉湎过去的禁锢、潜移默化、久而久之形成的自我欺瞒。

参宿具有讨好型人格以及诸多不稳定的情感因素,她需要一种源于主观臆想或是外界的支持。如此也更能理解参宿之后对南河产生的依靠。

南河里衣的背心也是红色的,被蓝色的外套裹挟,预示南河或许曾经也经历过类似的思想困境,但如今的他已然被锻炼出来,坚定自己的坚持,冷静的深蓝色彰显这一份执着。

黄色是斗争尽头闪闪发亮的希望,当深海号成功突破阻力,当长大的参宿来到南河的故乡,这份温暖的黄色如同燃烧的太阳、如同摇曳的麦浪,蓬勃着永恒的生机与温柔的力量。

《深海》的高潮处理保持着之前其他国产动画也具备的“通病”——输出全靠吼,确实会有些尴尬,会有些中二,然而,谁不曾为了自己年轻的追求疯狂过、呐喊过、甚至不撞南墙不回头过。

这种发声的背后,是主创团队一次又一次对于画面质感与细节的实验、打磨;是设备遭漏水仍要尽快恢复进度的坚持;是疫情打断节奏后不懈的日夜兼程......

(了解更多电影制作幕后故事,可观看电影《深海》幕后纪录片“心之所往,比海更深”,全四集)

《深海》不该在两极分化的争论中被简单划归,它制作的诚意与态度显而易见,它题材背后的群体值得更多的社会关注、电影本身的宣发与叙事问题值得探讨。

电影,是映于银幕之上的造梦形式;动画,是彰显天马行空想象力的突破手段。《深海》是个人的故事,也是群体的故事,一场瑰丽但并不完满的梦境,一次成长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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