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初,父亲所在的铁器厂倒闭了,没钱买烟酒了,二姐夫隔三岔五过来,给父亲带点烟酒,零食,穷日子穷过,给岳父基本的烟酒保障;

我常年不在家,父亲中风后,到街里理发洗澡,需人陪伴,这些活就落在了二姐夫身上。他从矿上回来,一般先到大姐家,把老爷子带上街先理发、后洗澡。

伺候中风的老人,洗澡,脱衣穿衣,不是容易的事情,父亲当时一只胳膊已经没力气抬起了,动作迟缓,二姐夫在服侍他下澡堂子时,表现了足够的耐心,也赢得了街坊邻居的交口称赞。

爷俩洗完澡,换身新买的内衣,收拾好了,二姐夫会带着老爷子,买点狗肉、鸡肉、猪肝等卤菜回家,一路陪着他小步的走,遇到街坊邻居停下来,看着老爷子和人家絮絮叨叨的聊天,他有充分的耐心在一旁等待,如同一对父子,觉得理所当然,毫不外气,当然亲邻如果当面夸他,他就更喜上眉梢了。

父亲因为身体不适,不能多吃油腻的东西,他还是以过去的眼光,硬给老爷子吃,结果消化不良,半小时不到就拉肚子了。

父亲拉了一裤子,他赶紧动手给换,邻居看到,夸他不怕脏、下得去手,他大大咧咧说,“自己的老丈人,有啥脏的?这不应该的嘛?”

他就是这么一个胸无城府、沾沾自喜,也爱炫耀的人,有点孩子气,表扬他一句,他干得更欢。

我父亲2016年老了以后,他见我母亲在大姐家寂寞,没地方串门,主动提出把岳母接他家过段时间。

结果,母亲在他家过习惯了,因为二姐夫家两个大院子,邻居多、靠着马路,视野开阔,距离教堂近,出来进入的人很多,二姐的孙女心如也好玩,母亲能逗逗第四代,觉得热闹,生活也有规律,这一住就是好几年。

二姐夫55岁从矿上退休后,原本想跟同事去山西、河南等地煤矿打打工,再赚几年钱,适逢孙女要上学,二姐要跟到徐州去照顾,之前在他家养老的80+岁的我母亲没了去处,而她已经适应了在他家周围转圈的生活,老人就怕搬家,换来换去的。

我们兄弟姐妹中,大姐、二姐都有孙辈和即将出生的孙辈,在徐州需要照顾,三姐家公婆两人常年卧病在床,四姐和我离得远。

一家人曾讨论过送附近的养老院,考察一圈回来,说里面条件也太差,只能说管吃管住、人被圈在里面没有自由,精神状态很差,尤其有基础病的,入住后健康状况堪忧。

二姐夫打听了住养老院人的遭遇和反馈,回来后,坚决主张他在家里照顾,反正他也退休无事,不就一日三餐么?做得没二姐好,但也能保证及时,实在来不及,就去街里买。

想到二姐夫大半辈子粗线条、不修边幅、爱吃爱喝,没想到退休后,愿意一个人在家照顾老人,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主动性。

我们决定试试,一起把二姐当年结婚的小院子,收拾出来了,二姐夫住在后面,母亲住在前面,每天除一日三餐外,还带母亲去教堂、串门、上街,在湖里村里闲逛,这一照顾就是2年多。

他有退休工资,舍得吃喝,换着花样做吃的,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但材料货真价实,把母亲照顾的白白胖胖的,一日三餐胃口不错。

看着母亲吃得营养丰富,种类很多,他有时像孩子一样自夸,说换个别人家,不会像他舍得花钱,老人不会如此宽心。人吃得好,抵抗力就强,不容易生病。

在精心照顾母亲期间,二姐夫学会了视频,每周给我们视频,拍来老人生活的点点滴滴,经常拿着手机拍厨房正在做的饭菜,拍带着母亲在田间地头溜达的身影。

他让我们跟母亲对话聊天,他看似有些啰里啰嗦,但心地厚道、说老年人都寂寞,平时心里想我们,嘴里不一定说,让我们有空多和老人视频,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要让老人看看、心里有所宽慰。

他自从主动承担照顾老人的任务后,出门在外都不安心、喝酒也少了,一日三餐,早早给老人安排饭食,有的时候鸡鱼肉蛋安排的太丰盛了,我们都担心太油腻了,他却跟我们争,“老年人骨头脆,如同老旧的风车,任何一个感冒、摔倒等小毛病,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脏器的动荡和衰竭。必须得吃好,吃好,身体才能硬朗,才能扛大病”。

86岁的母亲在他家过得很安详,我们也很放心,说都没想到,这么多子女,没想到二姐夫最后陪在了老人身边,这也是天意。

可惜,天不假年,真没想到母亲会走得这么快,二姐夫那几天社保卡和身份证丢了,跑到徐州去办了一天的证,跑来跑去的,天又热,对不愿下床的母亲,就疏忽了,以为她累了。

那时,母亲就已摔倒了,大腿受了内伤,可她已经有点糊涂了,没有很好的表达出来,或者是她也没意识到这么严重。

人老了,对于即将离去,也许有心灵感应。母亲还是坚持着,等到二姐带着心如回来了,见到了最后一面,二姐再带母亲去医院,已经来不及了,病情发展得太快了,就在一周之内,在上海疫情管控最厉害的7月间。

二姐夫有些自责,懊悔没有及时发现。80+岁以上老年人的骨折,是很严重的事件,多种并发症是难以预料的,二姐夫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还是很感谢二姐夫几年来,对老人的照顾,让老人晚年生活总体还是幸福、安详的,感谢他的辛苦付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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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义集的草根2023-02-09 16:42